《孤岛太阳》林初宜

24、第 24 章

　　天气转好的时候，学校进行了期中考试后的第一次月考。

　　月考的规模不亚于期中考试的动静，只是这次文理分科后，考试的试卷会有所调整，以前是大全考，一共九科，每个单科的成绩都单独算，这次确实按照高考的模式出卷，物理、生物、化学整合成一张卷子，考试的科目名为理综。

　　一场台风暴雨，让裴连翘生了一场重感冒，整整折腾了将近大半个月才彻底好利索了。

　　然而，病毒刚走，她就要面对可怕的物理了。

　　裴连翘头疼地挠了挠自己的头，“黑罗刹”李老师正在讲述着有关这次月考的注意事项。感受到身边的动静，杜司禹微微侧过头，小声问：“害怕？”

　　裴连翘和他对上视线，一双眼眸清澈无比，诚恳地点点头：“我估计这次月考后，你可能就要换同桌了。”

　　杜司禹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动了动，明知道她的意思，却故意问：“你不想和我做同桌了？”

　　“不不不，”裴连翘连忙否认，“怎么可能，你可是最好的同桌。”

　　又教她学物理，还帮她接水，她上课睡觉时还帮她望风，这样的同桌简直是八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

　　面对赞美，杜司禹心情很好地勾了一下唇角。

　　下课时，依旧是例行公事地打扫卫生，搬放桌椅。裴连翘负责的是擦黑板、讲桌和窗台这一部分。擦黑板的时候，左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裴连翘转头，没看见人，这时右边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她又转过头，还是没看见人。

　　裴连翘疑惑着，涂飞蓦地站起，露出一排小白牙笑着，打趣道：“裴连翘，你怎么反应还是这么慢啊？”

　　裴连翘冲他“哼”了声。

　　小时候，涂飞就喜欢这么逗她，是典型的邻居家的调皮捣蛋的男孩。

　　“喂，我都回来这么久了，你怎么都不找我出去玩玩？”涂飞站在她的身边，问道。

　　“这不是忙着补习物理没时间嘛，”裴连翘从不遮遮掩掩的，“物理再拉分，我就可能要被李老师扫地出门了。”

　　涂飞笑笑：“不用担心，我帮你补，我虽然不是什么竞赛种子选手，以前单科考试的时候，拿个九十分是不成问题的。”

　　闻言，裴连翘想起杜司禹年底要去参加省里面的物理竞赛的事，心道，我可是有种子选手帮我开小灶的。

　　想归想，但她不能这么说伤害涂飞的自尊心。

　　\"不用，有杜司禹帮我呢。\"裴连翘说。

　　涂飞发出一声惊叹：“真的假的，那木头脸怎么回事？对谁都爱答不理的，竟然会主动帮你补物理？我还以为他是没有感情的怪物呢。”

　　他的话越说越小声，裴连翘的视线错开涂飞的肩膀，看见正好从外面走进教室的杜司禹。

　　声音虽小，但教室也不大，大部分人打扫卫生，屋里面其实没几个人，刚刚涂飞说的话肯定是被杜司禹都听到了。

　　裴连翘瞪了涂飞一眼，她面容天生可爱，做出警告的表情毫无威慑力。涂飞看着她，竟然还在笑，甚至要上手捏她的下巴。两人你来我往的互动，倒是像小情侣在打情骂俏。

　　杜司禹从书包里取完自己的东西时，正巧看见这一幕，他本就冷淡的眼底像是蒙上了一层寒霜，他默不作声地从后门离开。裴连翘躲开涂飞想要捏自己脸的手，看见男生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后门，她下意识喊了一声：“杜司禹！”

　　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大扫除和布置考场，拖拖拉拉弄了两节课。全部结束后，大家回来收拾自己的书包和书，裴连翘站在窗台上，自己书包旁边就是杜司禹的背包。

　　人陆陆续续地开始离开，杜司禹却一直没有回来。

　　他去哪儿了？

　　裴连翘竟然有点担心他，刚刚他离开时的表情真的有些不太对劲。

　　涂飞走过来拍她肩膀：“走啊，放学了。”

　　裴连翘转头，犹豫了一下说：“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这么重要，放学都不走，非要留在这？”涂飞问。

　　裴连翘说：“我等等杜司禹，他的书包还在这呢，我帮他看会儿。”

　　涂飞被无语道了：“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这在学校呢，没人偷他的书包。行了，赶紧走吧，为了缓解明天你考理综的焦虑，我今晚请你撸串。”

　　裴连翘贪吃不是秘密，有好吃的她必然冲在前面。

　　可今天她却提不起兴趣，涂飞的美食勾引也落了空。

　　“不吃不吃，撸串最容易消化不良了，明天还要考试，还是注意点吧。”裴连翘忍不住赶他走，“你快走吧，我一会儿就自己回家了。”

　　涂飞郁闷地看着她，心想不就一个破书包吗，至于这么谨慎地帮他看着吗？他那包里是有金银财宝，还是珍珠翡翠？

　　他是真的想不通。

　　“那我先走了，你回家记得在□□上和我说一声。”涂飞作为发小还是很合格的。

　　裴连翘还没有买手机，她前几天生病，忘记和外婆说这个事，她打算月考过后就去买。

　　面对涂飞唠唠叨叨的嘱咐，裴连翘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涂飞走了，没过多久，教室里只剩裴连翘一个人。校园内逐渐开始变的安静，气温随着北风的到来开始逐渐变凉，学生们早晚上下学时开始套上了外套。

　　余晖洒落了整个窗台，远处的云被染成了橘红色，光线不强，却能映射出教室内漂浮的灰尘。

　　她在教室等了很久，几乎忘记了时间，晚霞让她渐渐着了迷，直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拽回了她清醒的思绪，她转身，果然看见了杜司禹。

　　他的表情淡淡的，和往常并无不同，唯独眸光里似乎存在一起诧异，又很快恢复平静。

　　“你回来了啊？”面对男生的沉默，裴连翘习以为常地主动开口，“你我看你的书包没有拿走，所以帮你看会儿。”

　　杜司禹始终沉默，他走过去，站在裴连翘的身侧，从裤兜里掏出什么东西撞进了书包里，快速地拉上了拉锁。

　　他的动作很快，裴连翘并没有看清他手中的东西是什么。

　　“杜司禹，你是不是不开心啊？”裴连翘看着男生拉拉锁时，忍不住开口问道。

　　明明大扫除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呢？

　　杜司禹眸垂得很低，睫毛轻轻颤了颤，淡淡地回答：“没有。”

　　撒谎，裴连翘心说。

　　每次他露出这种淡淡然的样子，还不看自己的时候，就说明他是真的不太爽。

　　裴连翘不敢说自己又多了解他，但对于他心情的变化还是能感受到的。杜司禹不爱说话，面无表情，所以一般来说很难确定他什么样是心情不好，什么样是心情还不错。

　　可裴连翘却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一点，每当杜司禹不愿意看她的时候必然是心情不好，心情很好或者一般时，他会抬起那双好看的眸子，直直地看着自己。

　　“要不要吃糖？”裴连翘从兜里掏出真知棒。

　　这是她的习惯，喜欢在身上揣两只，万一遇见心情不好的事就含上一个。

　　“不用了。”杜司禹说，“你赶快回家吧，别让外公外婆担心。”

　　他转身时，带起空气的流动，一股很淡的味道从杜司禹的衣领中散出来。

　　是裴连翘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因为她经常能在于童的身上闻到——那是香烟的味道。

　　裴连翘蓦地拽住了杜司禹的胳膊，男生有些微怔，不得已地侧过头看她，还未等开口问，便听到裴连翘直白地问出：“你刚刚去抽烟了？”

　　杜司禹瞳孔收缩，微微皱眉。

　　她怎么知道的？

　　他特意在外面吹了半天的风，等身上的味道彻底散掉后才回来的。

　　“你……”杜司禹欲言又止，看着她的眼神轻微晃动。

　　裴连翘只是怀疑，并不太确定，于是凑近了在他的衣领和肩膀之间的区域，嗅着鼻子闻了闻。

　　距离拉近，柔软清香的黑发擦过自己的下巴，他整个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心也跳得极快，比以往任何一起都要快。

　　这种跳动的频率，让他几乎无措。

　　裴连翘却完全无所感应，她依旧凑在男生的肩窝处闻着，这次味道变得清晰了，她敢笃定就是香烟的味道。于童每次抽完烟身上都有这个味道，尽管在外面吹风散味，其实也不能真正散干净，对香烟味道敏感或者熟悉的人来说，只要距离偏近，还是能够闻得到味道的。

　　刚刚杜司禹转身的那一刻，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让裴连翘闻了出来。

　　“杜司禹，”裴连翘没有撤开，她小声地问，“我记得你不是不抽烟的吗？”

　　杜司禹快要崩溃了，面前是女生身上飘散出来的气味，肩膀处是她呼出来的温度，耳边还要被她轻柔又单纯的询问声缠绕着，这种滋味，着实不太好受。

　　他想推开裴连翘，但又觉得伸手这样触碰对方不太方便，想要后退撤开，可双腿又发软地动弹不得。

　　太煎熬了。

　　杜司禹闭上眼，心想，他活了十六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