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杭北》薛阿谓

39、第 39 章

　　“杭北。”

　　“嗯？”

　　和花雨市来比，空无一人的南城的冬天的街道除了没有漫天大雪以外，其他的还是很相似，枝桠干枯，绿芽潜藏，空气中闻到的都是湿冷的气息，冷冽的只想望着自己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人。

　　对于梁永杰来讲，他似乎已经跟在杭北后边很久了，他默默地凝望着有关于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他好像很了解她，又好像没有那么了解她。

　　等警察的间隙，梁永杰侧头好奇地问了她一句：“叫陈漫的那个女生天天想着找你麻烦，你还愿意帮她会不会觉得不值？”

　　杭北抬头看他，清澈的双眼映进他眼里，她说：“两码事，今天在对面被围着的换成任何一个女生，我都会帮。”

　　梁永杰又问：“那你不怕自己被连累受到伤害吗？”

　　杭北思考了很久才抬头看向他，有些底气不足地说：“你没问我之前没想那么多，你问完以后有点怕了。”

　　梁永杰一瞬间哑然失笑，他看着杭北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嘴唇，他算是看明白了，杭北虽然看着好像挺靠谱，但是也有做事不想后果的时候。

　　“你们想干什么——”

　　一道尖锐的女声划破天际，打破了这边的交谈，梁永杰和杭北同时看向陈漫，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肥胖的男生把她推倒在了地上，而且在场的几个男生都在向她靠近，再接下去没人知道他们可能会对她做些什么。

　　等警察来可能来不及了。

　　梁永杰没有犹豫地转过头，双手扳着杭北的肩膀，微微俯身平视着她眼睛，认真地说：“杭北，你在这里等警察，我去引开那些人，千万千万不要过去，保护好自己。”

　　杭北下意识抓紧他手臂，心里本能地不想让他去，眉头皱的很紧很紧，声音也忍不住发颤：“梁永杰，你打不过他们的。”

　　“别担心。”梁永杰轻松地笑了笑，他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的笑容都是那么的干净坦荡，“别害怕，警察很快就来了，嗯？”

　　杭北拗不过他，眼睛里升腾起清浅的雾气，她不是觉得少年会出事才想哭，而是害怕少年会出事才哭。

　　但也许是曾经她的眼泪流得太多了，泪意只是在眼眶里打了打转，杭北紧盯着他，看着少年坚毅的面庞近在咫尺，她抓着他的手腕在原地僵持了几秒，最终乖乖地松开了手，轻轻地点了点头，同意了他说的建议。

　　杭北站在马路的这头，亲眼看着梁永杰打开手机的摄像头跑了过去，他站在离那些刺青男的身后面，大概一米多的距离，坚定地举着手机，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喊道：“放开她！”

　　几个男人全部看了过去，看到他在录像时纷纷举手挡着，一边挡着一边靠近梁永杰试图拿走他的手机。

　　“干什么呢？哪儿来的毛头小子？”

　　“管你妈的闲事？活腻了，你过来，咱们聊下天。”

　　杭北不敢再看下去，他们每靠近梁永杰一步，杭北的心就颤一下，她控制着空白的大脑往四周看去，一边盼望着警察一边心急如焚，她绝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她不能允许梁永杰出点什么事。

　　也是在这个时候，杭北看见路边的垃圾桶旁有个木头棍，有些不好的想法在升腾，她又看了眼对面被越逼越近的梁永杰，终于哪怕心里再害怕她也不再犹豫地走过去捡了起来……
　　…
　　…
　　梁永杰把手机握的死死的，摄像头坚定地对着前面的几个强壮的男人和陈漫，他脸上的表情很少，看不出来到底害不害怕，但是就是一字一句坚持地和他们说道：“我已经录像了，也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到，等到了以后，有了这份录像，你们谁都跑不了，所以你们现在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为首的那个肥胖男人听完这段话放下了拦镜头的手，他忍不住笑了笑，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黄牙，“小朋友，你恐吓谁呢，以为举着个手机录个像就能当英雄啦？”

　　其余的那些男人也放下手看起了热闹，听完大哥说的话都忍不住跟着笑了笑，完全不把梁永杰手里明晃晃的录像放眼里。

　　梁永杰后退了一步，眼神仍然还是冷漠着没有表情。

　　肥胖的男人进了一步，看起来像是特别好说话地伸了伸手：“来，小朋友，你还小，不要管路边的闲事，把手机给我，我们做大人的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梁永杰的手动都没有动一下，他慢慢地往后退，意志坚定：“不。”

　　他往后退，那些人就步步地逼近，速度和频率要比他的快一些，梁永杰很清楚，照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被他们抓到。

　　等到那些人都和陈漫退到了一定距离，梁永杰确保她等下有机会逃跑时，他及时按下了录像保存键，然后眼疾手快地转身就跑。

　　那些人会为了抓他而短暂忘记后面的陈漫，这样她就能安全了，一切都在梁永杰的计算之下，只是他没想到，等到他转身的那一刻时，他看见本应待在马路对面的杭北突然出现在了他身后不远处的大树旁边，她脸上表情肉眼可见地害怕，但手里还很坚定地握着一个看起来能要人命的棍子。

　　那一瞬间，明明情况很危急，梁永杰却还是会想到了票选校花那天，杭北一秒跳坐到坏了的桌板上时，那种果断干脆的劲儿，这姑娘，好像从始至终都很生猛，他都不敢深想，如果他被这些人打了这姑娘会拿着这个棍子做些什么。

　　杭北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她没想到梁永杰能毫发无伤地从那些人手里跑出来，只是她真的好担心那些人会抓到他，如果抓到一定会打他的。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双眼死死地盯着梁永杰向她这边跑来，他也看到了她，眼睛也一直盯着她，他跑的很快，身影离她越来越近。

　　杭北紧抓住手里的棍子，终于把目光移到梁永杰身后的那些人身上，她心想着要是那些人要是要抓住他了，就给他们一闷棍。

　　梁永杰自然不会让杭北有这个机会的。

　　因为他觉得杭北真的做得出这种事。

　　他和杭北的性格说到底其实还是相似的，表面冷冽淡漠，实际上一颗心如沸腾的水，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承担。

　　也许也是因为年龄还小，身后没有太多担忧的事情，做事全凭感觉与心意。

　　许多年后，梁永杰想过自己如果没有遇到杭北，那他的高中三年将会一年复一年以平稳相似的轨迹走下去，他想，他应该永远不会为了第二个女生在大街上拼命地奔跑，也不会在看到她害怕的双眼时，本能地叫住她名字，拉着她一起奔跑。

　　“杭北——！”

　　街边的叶子颤了颤。

　　杭北一瞬间对上少年热烈的眼神。

　　他朝她远远地伸出了手，杭北目光缓慢移到他的手掌时，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握了过去。

　　偌大的宽敞街道，少年牵着她的手拼命地往前跑，耳边的冷风更刺骨了，不过杭北却一点都不在意，她的目光里全是少年毛茸茸的脑袋和宽阔的背影，他的手握的是那样的紧，紧到即使后面有那么多人在追赶她都一点都不害怕了，她觉得，如果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人愿意永远牵着她的手的话，那即使道路险阻，荆棘密布，她也有勇气往前走。

　　所以那一刻，杭北觉得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
　　…
　　杭北挂了电话后，转身随意地坐在了路边的花坛台阶上，她抬头看向一直站在她旁边的梁永杰，轻声交代情况：“陈漫说她已经安全没事了，现在正在警察局做笔录。”

　　夜色深重，天空已经暗下来了，抬头一看还有几粒苍白微弱的星。

　　天空之下，梁永杰和杭北现在处于闹市区，街边是车水马龙，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他俩挑了个少人走的位置站着，梁永杰听完杭北的话轻点了点头。

　　他个子本就比杭北高，此时杭北半坐着后，他只能低头俯视少女。

　　所幸这个台阶高度不低，杭北只是浅撑着坐着。

　　两人互望着彼此，都还有点没从下午的惊险里缓过神来。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好几秒没说话，半晌杭北才轻声抱怨着：“梁永杰，今天好累啊。”

　　梁永杰挑了挑眉，面庞清冷，他紧盯着她，开始秋后算账：“杭北。”

　　“嗯？”

　　“你能不能解释下这条棍子是怎么回事？”

　　梁永杰问这句话的时候用眼神努了努被杭北搁在石阶上的木棍。

　　杭北觉得情势不太妙，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太妙，于是老实坦诚地说道：“在垃圾桶旁边捡的。”

　　梁永杰又温声问：“捡来打算干嘛呢？”

　　杭北抬眼对上少年审视的直白眼神，静静地看着，轻声说：“如果他们要做点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我打算用这条棍子来减轻他们的战斗力，便于我们逃跑。”

　　“……”
　　梁永杰哑口无言。

　　是谁把打人这件事说的如此清新脱俗他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