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对爱情过敏》薛阿谓

33、第 33 章

　　江厘厘看向他的目光里有一瞬间的沉静，而后又平淡移开，她转过头时唐韫庭只能看见了她的侧脸，女孩儿的侧脸寡淡，不似以前明媚，这样的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唐韫庭不作一声。但低了下头，他是非常意气风发的人，即使这几年低调沉稳了很多，但身上的气质骗不了人，这样落寞的时刻除了四年前的低谷时刻也再没有了。

　　不过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会说出刚刚那句话，想说就说了，也没想要江厘厘给他什么反应。离开a城的这一个多月，即使他面上一如平常，但他不得不承认，刚刚在楼下见看见江厘厘的那一刻是他这段日子以来最高兴的时刻。

　　就刚刚的那一刻，他觉得，这趟a城没有白回。

　　此时，江士腾从书房出来了，他经过江厘厘身旁，走到了客厅，抬头热情招呼唐韫庭：“唐总，来客厅坐啊。”

　　江厘厘站在原地，有些百无聊赖，刚刚唐韫庭叫她的那一声让她现在有点尴尬，感觉进房间不是，不进也不是，她不知道唐韫庭是不是又要和江士腾畅聊，如果是的话，她打算等唐韫庭坐去客厅之后就进房间。

　　她今天情绪不高，对什么都兴致缺缺。

　　唐韫庭起身，微不可察悄无声息地看了一眼江厘厘，而后一切平常，他和江士腾道别：“等下还有点工作上的事情，得要走了。”

　　他工作很忙江士腾也了解，所以没有强人所难，他爽朗地说：“行，有空再来聚。”

　　“嗯，会的，今天谢谢江总招待。”

　　“讲这么客气的话。”

　　江厘厘也觉得，她内心腹诽唐韫庭的假正经，面上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听着这一切。

　　唐韫庭却忽然叫了她名字：“江厘厘。”

　　江厘厘被吓了一跳，突然被cue，她没做任何的心理准备，眼睛都本能地瞪的有神了点，不似刚刚那般死气沉沉，她莫名地看向cue她的人。

　　唐韫庭有时候也会莫名其妙的口出狂言，江士腾就在客厅，江厘厘不像出现什么她解释不了的局面，所以看向唐韫庭的目光里忍不住有些紧张，她觉得唐韫庭会说什么就像未知数，因为完全猜不到所以此刻像等待审判的过程。

　　事实上，唐韫庭叫的这一声也做了很沉重的心理预设，甚至犹豫良久，是在最后的关头才做了决定，江厘厘觉得突然，他自己也深感突然。

　　江士腾把等待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唐韫庭弯唇笑，语气听起来好似轻松：“我先走了，下回来看你。”

　　江士腾对他们之间的那些事儿浑然不知，此刻只当是一个朋友在对自己女儿发出礼貌的道别，他没有半点警戒心，觉得一切都很正常。

　　江厘厘觉得，走就走呗，跟她说干嘛。

　　她敷衍地应了应：“嗯，叔叔再见。”

　　江士腾警告她：“你礼貌一点江厘厘。”

　　她怀念和唐韫庭单独相处的时刻，这样乖巧老实的戏码她真不想演。

　　江厘厘强迫自己挤出笑容：“叔叔走好。”

　　唐韫庭还是笑着，他的笑容温润明朗，又总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像是河底深处的沉石，总要细心辨别才能看出其中深意，他身上的感觉给人又是有些落寞的，人高马大，肩宽窄腰，什么都风光，却半点得意都没有，低调沉敛的像冬日里茫然的一片雪。

　　江厘厘有片刻的走神。

　　唐韫庭朗声问：“要不麻烦你送我一下，江厘厘同学，你们小区下面的路可不太好认。”

　　江厘厘回神了，她不乐意干这事，立刻想回绝：“爸，你去。”

　　江士腾被激的直接反驳：“什么就我去，送一下客人怎么了？小时候就直接把招待客人的芋头酥端走，长大了领客人下个楼都不愿意，你能不能给我争点面子？”

　　这怎么又跟面子扯上关系了。

　　江厘厘无言以对，立刻投降，她半点不想听见自己的那些陈年黑历史，“行，我去我去。”

　　于是，江厘厘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跟着唐韫庭下了楼，一路无话。直到到了小区楼下，重见大亮的天光，远处被白雾遮掩白茫茫一片，但外头的光线比室内的要强烈，温度也凉，江厘厘没穿多少，就穿着个毛衣，但她不冷。

　　唐韫庭的车停在不远处，江厘厘一眼便看到了，她犹豫着还要不要往前走。

　　唐韫庭问：“最近过得还好吗？”

　　江厘厘一滞，语气平常：“当然，挺好。”

　　忽然又补了一句：“你呢？唐韫庭，最近忙吗？”

　　两人单独在一起时，她终于卸下演技，又重新叫回他的名字。

　　唐韫庭还是那个样子，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好与坏，就说：“年底了，有一点。”

　　两人都停在路边，江厘厘闷闷地踢着脚下的石子，没什么继续聊下去的欲望，她维持着体面想要结束话题：“嗯，那祝你一切顺利。”

　　唐韫庭再迟钝，这时候也感觉出了江厘厘的不对劲儿。

　　他揣测了下，温声问：“我回南城之前是不是说了什么话惹你不高兴了？”

　　她抬头看向他，目光沉静。

　　江厘厘拒他于千里之外，刻意保持距离这些都不是没有原因的，但是她原以为，唐韫庭也懂，只是心照不宣而已，但她现在才发现，原来唐韫庭根本不知道。

　　江厘厘有些烦躁，甚至说是不耐烦。

　　她微皱了下眉，问他：“唐韫庭，你为什么要那么在意你说的话会不会让我不高兴呢？”

　　唐韫庭一愣。

　　面对她的问题唐韫庭根本招架不住：“因为我爸爸吗？因为他你才总想让我高兴？”

　　“你没必要这样做，为了解决我的问题反而耽误了你自己的事情，我也会感到抱歉的。”

　　她说：“我爸是我爸，我是我，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就好，不用扯上我。”

　　沉默了几秒后，唐韫庭迅速道了歉：“对不起。”

　　语气坦诚，声音温和。

　　令江厘厘更烦躁了，她觉得唐韫庭没懂她在讲什么，她说：“这没什么，别道歉了，我只是…”

　　“江厘厘——”

　　唐韫庭打断她。

　　江厘厘抬头看他。

　　“无关其他，无关任何人任何事，刚刚是我真的想知道你近况。”

　　唐韫庭全明白了，从她的那番言辞，从她的那些语气里他已经完全看清江厘厘想要和他保持距离的目的，也是她刚刚那番话，让他恍然察觉，他害怕这样的结果，他要是再不说点什么，误会和隔阂怕是要无限加深。

　　他几乎是有些着急的赶紧解释。

　　眼睛坦诚地直视着她。

　　但是说实话，唐韫庭从未主动提起过关于他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的所有事迹江厘厘都只是道听途说，从这里听一点，从那里听一点。人们说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眼睛能看到的东西也是有限的，而且，人是多面性的，如果对方不愿意让你了解他的内心，他会有一万个借口和理由搪塞，而你都统统无法反驳。

　　江厘厘有些疲惫，不止此刻，也是最近。

　　这种疲惫让她在处理和对面这个男人的关系上，有些不完美。

　　江厘厘看着他，直言道：“那你呢？你的近况呢？在医院的药膏是你送的吗？为什么送了就离开了？为什么突然离开a城？你又想说吗？”

　　唐韫庭沉默。

　　但江厘厘毫不意外他的沉默。

　　“唐韫庭，我谈恋爱了。”

　　她声音平静的阐述事实。

　　唐韫庭眼睛颤了颤，他知道那个男孩儿，从某个角度来讲，他们看起来确实相配。

　　“我明白了，江厘厘，我们之间走的太近了，他会误会是吗？”

　　江厘厘有一瞬间的凝滞，抬头看他。

　　唐韫庭自说自话，他睨了她一眼，半开玩笑的嗤笑道:“现在开始要划清界限了，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站在马路边上问路无门的时候，是谁对你伸出援助之手，那时候怎么不说跟我划清界限，撇清关系。江厘厘你这人怎么从小到大都这么忘恩负义呢？嗯？”

　　江厘厘：“……”

　　她那点陈谷子烂麻的事不知道要被提多少次。

　　老男人没完没了，不依不饶地戏谑：“那时候怎么不怕你那个青梅竹马的邻居哥哥误会？”

　　真是造孽。

　　江厘厘说：“唐总丰富的人生经历里是不是就干过这么一件助人为乐的事，隔三差五就提？”

　　唐韫庭：“……”

　　也不是故意每次都要提，主要是逗她还挺有意思的。

　　“早知道你现在这么没良心，那时候就不停车了，还给你买冰激凌，还担心你被拐卖。”

　　江厘厘眼睛望着前方，目光平静，好像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韫庭嗓音低沉，语气平淡：“江厘厘，我们俩之间能被人误会什么？我大你九岁呢。你还要喊我一句叔叔呢。”

　　江厘厘充耳不闻，眼睛也没有看他，就单纯地跟着他站在那儿。冷冽的风，她单薄的米白色毛衣好似整个人都要随着白茫茫的世界消失。

　　唐韫庭看了她好一会儿后，妥协似地说道：“罢了，江厘厘，你如果想好了，我以后不再来打扰你便是，只要你过得开心就行。”

　　江厘厘翻了一记无语的白眼。很巧，唐韫庭看到了，他没明白，他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不行吗。

　　“我失恋了，唐韫庭。”

　　唐韫庭：“？”

　　江厘厘说：“我想解释半天了，你一直在那儿叨叨叨，也不知道在叨什么。”

　　唐韫庭：“……”

　　江厘厘开始觉得身上有点凉了，她动了动身子，往电梯那儿频频回头，有点想离开，她极力掩饰着自己尴尬和低落，但天赋不佳，面上看起来反而有些别扭和古怪。唐韫庭莫名觉得有些心疼，尽管他早已知道过这种失恋对江厘厘来讲是常事，她或许没有她面上表现的这么难过，但他还是忍不住心疼。

　　他别过目光，将自己异样的情绪掩盖起来，淡声问：“江厘厘，这次怎么结束的这么快？”

　　江厘厘学乖了，这次不再和盘托出：“又来打听我的事，为以后嘲笑我找素材是吧？”

　　唐韫庭：“……我以后不提你那邻居哥哥了行吗？”

　　江厘厘抿嘴，吐槽他：“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八卦。”

　　唐韫庭好脾气地说：“你刚失恋，我不跟你计较。”

　　江厘厘拢了拢手臂：“我好冷，我先上去了。”

　　她往里走的时候，唐韫庭在后面又叫住了她：“江厘厘。”

　　她不想回头，停在原地，等他下文。

　　唐韫庭说：“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待在a城，你想出去玩的话我可以陪你。”

　　江厘厘心念一动。

　　男人在后面说:“失恋就失恋了，又不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