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星星的情书》甜椒茶

65、流雾海 05

　　在页面最顶端停留一会儿，许欣心没什么表情地将网页往下拉。

　　@我还是如此地爱着你啊：不对，错误的。都在骗我，都在骗人。你们明明知道那些歌在唱的是什么，为什么你们假装不知道？我也希望我可以假装不知道，哈哈哈

　　@我还是如此地爱着你啊：今天，我去江边了。想到你也在江边，我们呼吸的空气是一样的，我就觉得，一切好像也没那么糟

　　@我还是如此地爱着你啊：老公，我好可笑。我竟然宁可你出去Y或者P，都不愿意你是真心的。我是不是很坏，难怪你不要我了

　　@我还是如此地爱着你啊：你竟然真的那么无情。

　　@我还是如此地爱着你啊：老公，你说句话呀。这是假的对不对，是炒作，是为了宣传新电影

　　……

　　@我还是如此地爱着你啊：还是这里发吧。不要看我，来一个删一个，都小心点

　　这就到头了。
　　许欣心扯着滚动条回到页面顶端，一条新微博即时刷出来。

　　@我还是如此的爱着你啊：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电脑前，许欣心握着鼠标的手顿住。
　　几分钟后，她移动光标，将浏览器整个关掉，戳开“昼夜不歇”的头像。

　　「满天都是小钱钱：她回你的话，也和我说下吧，感觉很担心」

　　聊天发出，她将聊天软件也全都关掉，对着空落落的电脑屏幕发了会儿呆。
　　更晚一些时，桌面上手机亮起，是黄瑞坤给她发消息，约她时间地点，说要见面谈一谈。

　　脑中过了遍下周的工作计划，许欣心很正常地回复了他。

　　两人约到青柠传媒大楼附近一处写字楼中的轻食餐吧。工作日午间，许欣心提早一刻钟到，挑了个角落的卡座，将桌号发给对方。

　　黄瑞坤仍是笔挺的戗驳领西装三件套，落座后将菜单拿过主动张罗，只提出方案，问许欣心“要”或“不要”。
　　菜单上餐名都由一串复杂的食材名拼合起来，长又艰涩。许欣心有看没懂，由他安排。

　　写字楼里的餐厅，中午白领往来不少。黄瑞坤简单和她聊些专辑制作中的琐事打发时间，直到餐厅人丁冷落。

　　他撷餐巾擦了擦，又叠起放下：“许小姐是自己人，我不同您说多余的话。介于目前的情况，我们考虑，以工作室的名义，转赠您一套吉屋，并给您配一位司机，方便今后来往。”

　　许欣心用两秒，反应了下黄经纪人说的话。
　　是，要，送她，房子，吧。
　　是送房子吧，她没听错。

　　“许小姐居住的片区是传统住宅区，地段良好，生活便利，但居住密度极大，人多口杂，治安条件也不能算是太好，不是最优选。”

　　许欣心安静听着，桌底下掐了掐自己手背。
　　天降的福缘，她最好保持清醒。

　　“另外，最近有风声传出来，说耀世有专门雇佣狗仔和私家侦探，希望能够调查出你的真实身份。这桩变故，到底因我们而起，我们需对此负起责任，尽全力保证许小姐的人身和隐私安全……”

　　“……必须改变生活方式，这对许小姐来说，可能是不好适应的一种陌生局面。但希望您可以妥善考虑，我这边也会尽力协助。”

　　都说圈内恋爱，是团队和团队谈。许欣心想，她这也算是浅浅体验到了。

　　她点头，答应会慎重考虑。
　　意思传达到了，黄瑞坤结账送她到楼下，两人道别。

　　毕业前找到工作后，许欣心给自己定下的第一个远期目标，就是要买一套房子。

　　沪城房价比天高，她很早就做过功课，暂定是买到几条新地铁线的终点站外面去。一个人住的屋子，面积不需要大，能够有三十方也就够用了。要二手房不要新建，装修上也能稍微省进一小笔费用。
　　这样的地段和面积，一百五十万以内，是有可能拿得下的。

　　大目标拆成小目标，她需要一笔三十万的首付款，十万的装修费用，以及一份不会轻易失业，还能稳定涨薪的工作。

　　为此，她心甘情愿加班，也尽可能生活得简单。三年下来，也差不多快攒到这个数字。

　　怎么现在突然有人和她说，可以，你可以收下一套房子。
　　就像老天和她开了个善意的玩笑。

　　她准备好面对的只有风险，这段恋爱关系可能会带来的赋值和收益，她倒还真没去考虑过。

　　后几天，李斯特忙于凌日电影的最终版音乐，偶尔给她发视频过来，让她听一听采录的声样被如何地应用在影像中。
　　房子的话题现实得有些格格不入，两人都没提起，许欣心也就暂时将这事放到了一边。

　　青柠台里也有新动向。说是要新做一档娱乐现场直播节目，需要多名出镜记者长期为节目服务，优先在公司内部展开竞聘。

　　短视频和直播时代，媒体行业受冲击很大，传统的文字影像形式也不足以满足受众日益刁钻的胃口。上头对这档直播节目很重视，三天两头在敲打她们。跑前线的几个同事都不以为然，背地里嘻嘻哈哈的，都说老板们天天的想一出是一出，没事愣给人找事做。

　　周末出差去三亚，椰林下跑完一个星光慈善夜，许欣心和另两个同事扛着器材，一起去海底捞吃宵夜。
　　一开始在讲今晚见到的名人八卦，说着说着，就又免不了提起这个内部竞聘的事情。

　　“组长昨天私聊我呢，问我要不要去，她给我先报个名。”一个同事端着热茶，神色困扰，“哎，我真的不想去啊，没必要。”

　　另一个伸筷子搅了搅红锅，“也不能说不好吧，有机会就别放过呗。但我就算了，我不适合出镜。出镜做啥呢，拿我这张大脸断绝观众的生路吗。”

　　许欣心突兀发问：“是不是有津贴啊。”

　　两人一齐扭头，诧异看她。

　　她哽了下，气势低迷几分：“我看到说有奖金……”

　　端着茶的同事气定神闲：“说是有钱，倒也没说怎么个算法。说是有绩效，谁差那几百块呢。”
　　另一个帮腔道：“KPI也不好算。这算哪个组里的呢。”

　　“……也对哦。”许欣心捞起一块豆腐，放进自己碗里。

　　有那么一瞬，她动了报名的念头。
　　但很快又被她自己打消掉了。

　　出镜，那可是出镜哎。
　　她真能做得来吗？

　　况且她用过的马甲太多，一想到要露面在镜头前，难免就有种光天化日扒光了狂奔的恐惧。

　　譬如说，大五面前要掉不掉的“Estelle”。
　　又譬如说，粉丝生日聚会上和众人交换过ID的“钱钱”。

　　粉籍是真的，鬼鬼祟祟混过晚宴偷拍过也是真的。她这样的满身破绽，真能经得起镜头曝光考验吗……
　　感觉还是继续操作瓜号，披着马甲暗中观察比较适合她。

　　“反正我是不想出镜。”同事丧气抱怨，“现在已经够忙了，真的不想再加工作量了。”
　　另一个也很认同：“就是，又不图什么。我又不想往上走，现在这样挺好的。”

　　许欣心跟着笑了笑，不走心地附和了几声。

　　吃到一半，同事又补了几盘菜上来。许欣心筷子却越动越慢，时时在看手机，心不在焉。

　　末了，她将包草草一收：“我约了朋友，先走了。”
　　同事不解喊她：“这大半夜的你还有续摊呢？”还是在外地。

　　许欣心含糊应了声，故作镇定说了再见，掉头快步走出餐厅。

　　半夜商场打烊，只有几家营业到后半夜的餐饮店还亮着灯。她焦灼地跟着引导牌，好不容易才找到通停车场的直梯。
　　目不转睛地盯着红色数字一跳一跳，一直到B2层。

　　地库里空荡荡的，没泊着几辆车。许欣心转了几步，没见着眼熟的黑色迈巴赫，旋即记起这不是在沪城，不由笑了自己一声。

　　瞟了眼地库墙角里高悬着的摄像头，她拿出手机。

　　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李斯特发来的“来接你”。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个来接……

　　许欣心打字想问他详细，聊天窗顶端光标闪动，递过来一个没见过的陌生车牌号，和一张车前窗拍出去的照片。

　　「Astro旅行家：唔…」
　　「Astro旅行家：听你的话，避开摄像头了」

　　握着手机正想走，许欣心忽然又停住。她低头，翻了翻包，掏出来口罩和帽子，把自己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做完又觉得好笑。
　　明明是个普通人，在这全副武装地装什么明星呢。

　　往地库深处走出两步，手机再次亮起。

　　「Astro旅行家：快来」
　　「Astro旅行家：救我[可怜]」

　　许欣心：“……”
　　这个人。
　　怎么，这么能撒娇！

　　收起手机，她跑跑停停往照片上的区域去。一路上还时不时左顾右盼，生怕身后有人出没。
　　若是检索监控录像带，恐怕这一刻，只有她才最像那个可疑人士。

　　远处某个方向，路虎车打了下双跳。许欣心定了定，三两步跑过去。

　　拉开副驾驶那一侧虚掩着的门，她一步攀上去。

　　重心未稳，她被一条手臂拽住，踉跄一下，斜斜倒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熟悉的木质香调侵袭上来。许欣心无助地挥了挥悬在半空中无处安放的两只手：“动不了了，这怎么救你……”

　　蓬软的头发摩挲在她颈侧，亲密无间地蹭了蹭。

　　“得救了。”慵懒沙哑的声线吹拂在她耳边，“监控拍不到，就让我多抱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