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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宋璟10(修) ...

  •   正月过后,宋璟启程回西州,随行的有魏逢原派给他的一队亲卫,他还问魏逢原要了一批人,大部分是因为伤残离开军队的普通士兵,在当地找不到什么好的谋生办法,愿意跟着宋璟去西州谋生计。

      西州的春耕从二月开始,洪涝过后的土地需要经过处理才能重新耕种。宋璟带着人到农场的时候,发现农场里的土地已经清理了一部分,车子停在农场房屋前,他从车上下来,看到远处老赵向这边跑过来,他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东家!”

      老赵跑到近前了,放慢脚步,喘着气走过来,看看宋璟,又看看停在小汽车后面的二辆运输车,那二辆运输车上正下来人,一个又一个,老赵没什么见识,但也能一眼看出来,这些人应该都是当过兵的。

      “东家…!”老赵嗫嚅着,一时不知道该向宋璟说些什么。

      宋璟对他道:“你来了正好,我用不着到处找人了。”他示意老赵看空地上提着行囊列队等候的人,道:“这是新来的长工,你带他们去宿舍安置,一会儿来找我。”

      老赵情绪有些复杂,还有些不安,看看宋璟又看看新来的长工,他问道:“…东家,那、那以前的长工怎么办?”

      宋璟问:“以前的长工都回来了吗?”

      老赵道:“都回来了。”

      宋璟道:“先观察着,勤恳干活的留下,偷奸耍滑的辞退。”

      老赵慢了半拍点点头,“诶…。”

      宋璟问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老赵摇头,嗫嗫道:“没有了。”

      宋璟道:“那就去做事吧。”

      老赵带着新人去后面的宿舍楼里安置了,宋璟看一眼跟着老赵回来的、如今正缩着脖子的几个人,神色淡淡,什么也没说,掀开帘子进屋去了。近身护卫的两个人,一个跟进去,一个像门神一样贴在门边站着,鹰隼一样的目光暗含防备的盯着不远处的几个人。

      那几个人被吓跑了。

      宋璟的这座农场总共面积一千六百亩,其中有一千四百五十三亩是耕地,农场里有一栋三层的宿舍楼,宿舍楼的背面有一排共十间大仓库,仓库前面是一片广阔的晒谷坪,宋璟现在所处的房子是议事厅,左边有一个房间是东家来农场巡视时的落脚处,老赵住在他对面的那个房间,平时也看顾着这两间屋子。

      老赵做完了宋璟吩咐他的事,怀着忐忑的心情回来找宋璟。

      如今天气不算暖和,外头十来度的气温,屋子里还需烧着炕,宋璟坐在外屋炕上看自己的记事本,老赵掀帘子进来,宋璟看他一眼道:“过来坐吧。”

      老赵拘谨的上炕坐了。

      宋璟问他:“现在农场里情况怎么样?”

      老赵答道:“清理了大约五百亩耕地了。仓库里的农机被水泡坏了,用不了,大伙儿是靠人力在干活,不是大伙儿偷懒……”在宋璟平淡的、仿佛洞悉人心的目光下,他渐渐说不下去了。

      宋璟问他:“你们是哪一天回来干活的?”

      老赵道:“我是去年九月回来的。他们…有的回来晚,有的回来早。”他从兜里掏出一个有点皱巴的小本子,双手拿着递过去给宋璟,低着头道:“他们哪天回来干活的,我都有记录。”

      宋璟翻了会儿小本子,看上面的记录。

      “最早回来的干了五十六天活儿,最晚回来的干了三十三天活儿,十四个人,六百多天工时,只清理出五百亩地?”

      老赵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没把你算进来的。”宋璟合上小本子,抬眼看他,道:“你们当我不懂农事?这么糊弄我!”

      老赵是在农场里干了十几年的老人,那些长工大多数比老赵的资历还长,宋璟就是防着他们自恃资历要挟新东家、不好好干活,才从外面找了新长工回来。他向来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心的。而人心,果然如他所想。

      新来的长工休息了半天,第二天开始干活。

      宋璟把新来的长工分成四支队伍,一队七到八个人,让他们把还没清理过的耕地分成差不多大小的五块区域,四支新长工队伍和一支老长工队伍各负责一块。

      老赵成了老长工队伍领头的,一天活儿干下来,在另外四支队伍的映衬下,老长工们一个个面上无光。

      长工们干活的时候,宋璟的护卫队里一个懂修车的亲卫把被水泡过的农机修好了。农场里一共四辆农机,二辆是拖拉机,装上铧犁可以翻地,装上车斗可以运货。二辆是收割机。

      土地经过清理后,五支队伍轮流使用拖拉机,人力与机械力齐上,在半个月里将一千四百多亩土地翻耕完成。

      这时候,时间已经进入三月。

      翻耕过的土地摊着晾晒了几天,这几天里,宋璟定的石灰和肥料陆陆续续送到了。

      土地调理的事情交给他请来的农家学士,宋璟把他对农场的规划展示给四支长工队伍的队长们观看,指着地图中的坡地区域道:“这一片,我打算建一个葡萄园,你们抽一支队伍出来,以后专门管这一片。”他又指向坡地下来的一大片平坦区域,道:“这一片种粮食,今年主要种麦子和玉蜀黍,过几天种子一到就开始播种。下来这一片草地圈起来养牛羊,到时候要抽一两个人负责这边,这个先不急,等种完粮食再安排。……”

      农场新规划中,宋璟最上心的是葡萄园。被划出来种葡萄的坡地经过测量,大约有一百八十亩,这片土地上有一些葡萄树老桩,宋首富时期这里也曾是一片葡萄地,后来宋首富年纪大了,精力渐渐不济,对各项产业的管控逐渐放松,这座农场中的葡萄地疏于管理,就慢慢的凋零了。

      不仅仅是葡萄地,这座农场的营收在宋首富后期一年比一年下滑,个中原因,无非是那几种。

      如今这座农场属于宋璟,某些人若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奸耍滑、搞小动作……宋璟脑子里念头一转,收回精神,继续讲解自己的农场规划和对长工们的安排与要求。

      农场逐渐进入一种稳当的发展阶段。这期间,有四个老长工被辞退,宋璟按照他们出工的天数,工钱减半发放。

      这四个老长工也不敢撒泼,拿了钱灰溜溜的走人,剩下的老长工都怕下一个被赶走的就是自己,一个个埋头更加奋力的干活,连偷懒耍滑的念头都不敢起。新东家不是个眼里能容沙子的,老长工说赶就赶,一点儿情面都不留,大家都绷紧了皮子。东家手里有人,用不着倚仗他们,他们离了这里却未必还能找到待遇这么好的工作,都有一家子人要养,他们要是丢了工作,一家人喝西北风呢。

      农场稳定下来后,宋璟在县里的房子也收拾出来了,他回到县里居住,农场的事务由五支劳动队伍的队长每个月向宋璟汇报,他只每个月去农场巡视一两趟便罢。

      五月初,有人特意来讨宋璟的好,给宋璟送了则消息:“那林坪子村的宋小树,死啦。”

      来的是宋氏的一个族人,与宋璟关系远着,瞧穿着、面貌看得出来,日子过的不是多好。他来宋璟家门前也是壮着胆子来的,来之前想着恐怕会吃个闭门羹,毕竟他旁系远支的身份,跟族中富豪攀不上关系,但他还是来了,没办法么,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来撞撞运气成不成都不损失什么。

      这日恰好宋璟在家,且闲来无事,听说人是从白云镇来的,于是决定下来见见。

      佣人便将等在门口的人请了进来。

      这进来的人,便给宋璟带来了这样一则消息。

      宋璟面色没什么波动,这远房族人是特特打探过的,知道宋璟很不喜欢生身父母那一家,自小到大从未给过关照,如今瞧他听了这消息后神色连一丝变化都没有,于是他也放心细说了:“前两天,赌坊的打手上他们家门逼债,宋小树前年欠赌坊五千块钱,利滚利如今滚成了八千,宋小树一家拿不出钱来还,被赌坊打手抓走砍了双脚扔回来,人是活活流血流死的。”这族人脸上有些唏嘘,更多的是觉得宋小树活该。他小心打探宋璟的脸色,不晓得这个消息对宋璟来说算不算值钱。

      “死了啊。”宋璟微微笑了一下,那双眼睛幽深莫测,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平淡。

      宋璟看了这位上门讨好的族人一眼,约莫知道他的来意,他带来的这个消息也确实讨了宋璟的好,宋璟不介意给他一些好处。

      送走千恩万谢欢天喜地的这位族人,宋璟突然想去喇嘛庙看看宋首富。

      “小慧。”宋璟呼唤女佣。

      “嗳。”新找的女佣擦着手从洗衣房里出来,问道:“东家有什么吩咐?”

      宋璟道:“你准备一份供品,待会儿拿给我。”

      女佣小慧应声而去。

      宋璟回到书房,拿了几百块钱用红纸包了,预备去庙里后添的香油钱。宋璟是不信神佛的,但是宋首富信,年年要在庙里给父母亲人点长明灯,每逢忌日要去庙里做法事。宋首富去后,宋璟也给宋首富在喇嘛庙里点了长明灯,一年花不了多少钱,但若真能使宋首富泉下受益,也算是他尽了一些对恩人和养父的双重感恩之情。

      从城外回来,天已经黑了。

      晚饭前,宋璟接到农场打来的电话,说前几日买的一批羊羔子今天看着不太好了。

      宋璟没养过牛羊,对畜牧这一块儿一窍不通,他问当前负责牛羊这一块儿的长工:“情况严重吗?”

      长工语气里透露着忐忑,道:“挺严重……白日里喂了药不见好,可能活不了了。”

      宋璟问道:“羊是什么原因病的?”

      长工道:“我看着像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宋璟默然片刻,道:“你觉得是人为还是意外?”

      长工的声音低了下来,道:“这……草场里我都看了的,没有能吃死牛羊的毒草。”

      这意思,就是人为的了。

      宋璟道:“查。查出人了关起来,我明天过去。”

      长工道:“好的东家。”

      宋璟第二天到农场的时候,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

      是一个老长工故意给羊圈投毒。

      那老长工见到宋璟,挣扎着滚过来痛哭流涕的给他磕头,“东家饶命啊!我是一时猪油蒙了心了,东家饶过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东家饶了我吧——”

      这一批羊羔子十二只,昨天晚上陆陆续续全部咽气了。投毒的时候他满心快意,只想到羊死了东家会把新长工赶走,从没想过自己会暴露。昨天晚上被抓起来捆了一夜,他越想越害怕,十二只羊羔子,一千多块钱啊,东家若是要他赔偿,他哪里有钱来赔!更严重一些,东家若是要抓他送官……

      “东家,我错了,我错了!求求您绕了我这一回!求求您饶了我……”此时此刻他无比的悔恨,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干出这样的事来了呢?怎么就……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宋璟从负责牛羊的长工那儿得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看一眼地上涕泪横流磕头求饶的犯事长工,吩咐道:“把死羊和找到的证据跟他一块儿送去镇上巡检司。”

      犯事的老长工一听,顿时如同天塌了一般,发出哀戚惨嚎,拼命的想要摆脱绳捆束缚,向宋璟求饶,一声比一声凄厉:“东家!求求您饶了我!求求您饶了我!不要抓我见官呐——”

      巡检司那地方,有罪没罪,进去了都得脱一层皮。区别是没罪会无罪释放,有罪等着受罚,要是罚去做苦役,下半辈子基本没指望了。而他心里显然清楚,以他做出的事,很大可能会被罚为苦役。

      宋璟无动于衷。看着长工们将死羊搬上车,将犯事老长工堵上嘴拖上车和死羊们装一块儿,车子一路颠簸,向怀云镇上驶去。

      被特意叫过来围观的老长工们噤若寒蝉,目送车子远去,回头面对东家冷淡的目光,一个个心中畏惧极了。

      东家,真狠呐!

      宋璟冷着脸训了话,罚了负责牛羊的长工半个月工钱,随后又奖了在调查过程中出力的人,如此奖惩分明,恩威并施一番,方算完。

      一说各归其位,自去做事,老长工们战战兢兢作鸟兽散。

      宋璟在农场待到第二天,拨给负责牛羊的长工一笔钱,叫他再去买一批羊羔子回来。当日里还有一件事,农场里有两个新人来报道,是宋璟的远房族亲,经过他的面试进来的。

      下午,宋璟回到城里。

      这几日仿佛是多事之秋,宋璟回到家里过了一日,到傍晚,他家门口热闹起来。

      “俺~地~男人~啊,他~去了,俺~生的~儿~啊,他~不~孝~啊~~”

      “咚!”一口棺材落地,堵在宋璟家大门前。唱戏一般的声音传扬开去,附近人家纷纷有人出来打探。

      “俺~生地~儿啊,不~孝~父母~啊,他~地~爹~去了,他~不~回来~披麻~戴孝啊~……”

      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趴在棺材上哭嚎,哭喊声抑扬顿挫,若非一口哭腔,与唱戏也没什么差别了。

      宋璟家大门突然打开,冷面的护卫队伍鱼贯而出,老妇人被这出乎她意料的发展吓了一跳,唱戏般的哭声夏然而止。下一秒她被两名护卫钳住手臂,绳索加身,另有四名护卫满脸晦气的抬起棺材,一行人离开门前,向出城的方向去。

      “你们是什么人?俺儿呢?俺唔唔”老妇人被堵了嘴。

      宋璟家楼上,窗前,隔着一面玻璃,宋璟满面寒霜,冷眼看着老妇人和棺材远去。

      附近人家中,有人进进出出,指指点点,不多久,关于县里新晋富绅宋璟的出身来历和他亲生父母的二三事便传扬开了。

      第二天,好几位族老上门。

      他们不是来劝宋璟认回父母的,正好相反,他们是来防止宋璟认回父母的。

      “过继出去的子嗣就是别人家的,与亲生父母再无瓜葛!她这是想干什么?”

      “往后她再来,你只管使人通知我们。你不必管她生老病死,你是过继到宋立这一房的,与原来的出身再无干系。”

      “这是传承千年的规矩,你不必理会她,便是她告到官府去,道理也不在她那边。”

      “她那人,年轻时候脑子就不怎么清醒,老了越发糊涂了。你可不能跟她一样犯糊涂。”

      族老们说来说去,说白了,就是宋璟是过继出来的,不止是宋璟,包括旁边那些住着的,继承了宋首富财产的过继子们,他们不能带着继承于宋首富的财产回归出身的家庭,在法理上,他们的父亲是宋首富,他们的祖父母是宋首富的父母,逢年过节祭祀先人,他们要祭祀的是宋首富这一支,他们与原来的出身家庭从过继成立的那一刻起,就再无关系。

      宋氏族老在维护“过继”的规矩。

      大族是这样的,族里有老人管事。宋璟倒是不反感他们翻来覆去的对他念叨规矩,说到底,他是属于得利的这一方,只要脑子不糊涂,就绝对不会与规矩作对。

      只是规矩是规矩,人情是人情。那老妇人将亡夫棺材抬到宋璟家门口的事流传甚广,流入到许多不知内情的人耳朵中,让宋璟的名声在这片地界上变得刻薄了。

      五月里,魏逢原开始一天三个电话催宋璟去中京。

      他到底是忍受不了长时间与宋璟分隔两地,不在身边。

      宋璟拖到七月,听着电话那头魏逢原怕是忍耐不住了,怕他放下公务跑到西州来,宋璟不得不挑了个日子,准备出发。

      宋璟从新长工队伍里提了两个人上来帮他管理农场,他收拾行李,带着护卫队,踏上去中京的火车。

      在火车上摇摇晃晃小半个月,宋璟到达中京时是七月中旬,正赶上中京最炎热的时候,中京未来一个月都是这样的天气。炎热倒没什么,西州气候也炎热,只是宋璟受不了中京炎热中的那股憋闷。

      这也是他不爱待在中京的原因之一。

      魏逢原只要一有空,就带宋璟去郊外山庄避暑,山庄里林荫处处,房屋掩映在高大树木间,碧绿林海挡住了骄阳炎热,山中不时有风带来凉爽。

      大部分时候,魏逢原要处理事务,宋璟闲着没事就给他充当幕僚,出谋划策。这个活儿宋璟干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在中京停留了半个多月,宋璟收拾收拾打算回西州了,八月,农场的麦子到了收获的时候,九月,则是收获玉蜀黍的时节。接下来的两个多月,他都忙不脱身。

      魏逢原千盼万盼盼回来的人,只待了半个月就要走,他不干了。

      “你说了一边待半年的,怎么就要走?”

      宋璟一边帮他处理文书一边道:“我就回去两三个月,忙完我就回来。”

      魏逢原:“我不管。你答应我一边待半年的!”他心里特别不喜欢宋璟用的‘回去’的字眼,但是瞅瞅宋璟,只敢在心里嘀咕: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离不开我,让你觉得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归处。

      魏逢原沉着脸的样子吓人,换成他的秘书在面前此刻已经绷紧了全身的皮,但宋璟可不怕他。

      宋璟把处理好的文书放到一边,拿起一份新的打开,边看边道:“别磨蹭,快点把事做完,把今天晚上的时间空出来。”

      魏逢原徒劳挣扎:“你不要走。”

      宋璟抬眸看他一眼,眼神告诉他“你不要无理取闹”。

      魏逢原知道这事儿是没得谈了,垂头丧气继续看公文。

      “扣扣。”

      “进来。”

      魏逢原的秘书拿着一份文件进来,目不斜视走到办公桌前,将新得到的文件递给家主。

      魏逢原打开看了两眼,“嗤”了一声,合上扔到一边,沉声道:“不批。”这话显见是对秘书说的。

      宋璟抬头看了一眼。魏逢原对他道:“飞天研究所的新机飞行实验又失败了。”

      宋璟了然,“还是上不去五百米?”

      秘书察言观色,回答:“是的。这一次飞行实验仍然是飞机一超过五百米就坠机了。”

      魏逢原脸色阴沉,“飞行员是从我的部队里挑去的兵。他们还敢来问我要钱要人!”

      “飞行实验做了几百年了,高空五百米就是凡人能到达的极限,可是总有人不死心,想要探寻更高的空域!”魏逢原眼神深沉,古往今来都有关于神仙的传说,世间也有一些身负神异的人群,真正的神仙从没有人见到过,但是妖魔鬼怪之流,从古至今不曾少过。由此可见,神仙的传说并非凡人杜撰,空穴来风。

      就说他与宋璟身上发生的事,若神仙传说只是虚妄,什么存在能够做到让他们起死回生、光阴倒流?

      天空是神仙的领域。魏逢原对此深信不疑。

      这只是二人办公期间的一个小插曲。

      第二天上午,宋璟懒洋洋起床,在魏宅消磨了半上午时光,吃过午饭,睡了个午觉,起来就出发了。

      宋璟回到西州时,农场里小麦早几天已经开始收割了。宋璟回来,一边监督长工们干活,一边联系粮商来收粮。

      这一年的收获季除了收获粮食,还收获了不少葡萄。葡萄园里今年新栽的葡萄藤没有结果,几十棵熬过洪涝,生命力旺盛的葡萄树老桩得到人类的精心照料与充足的养分后,今年萌发新枝,结出了不少果实。

      “好甜啊!”

      “葡萄真好吃!”

      宋璟招来的长工中,后来有把家里人接到西州来的,在怀云镇上买了房子,家里的小孩儿经常来农场帮忙干活。这不,小孩子们帮忙摘了一天葡萄,晚餐时间,食堂里放了一大盆挑出来的品相不好的葡萄给大伙儿吃,一帮小孩一人手里捧了一串,这或许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品尝到葡萄的滋味,这奇异的芳香、甜美的味道一瞬间俘获了他们,有的小孩很快吃完手里的一串,想要再拿,又不太敢,食堂做饭的大婶笑眯眯的招呼他们:“想吃就拿吧,东家仁善,这些拿出来就是给大伙儿吃的。”

      同为底层民众出身,食堂大婶太能理解他们眼神中的渴望了,这个太平的世道,虽说大伙儿的日子都能过的下去,但底层民众的日子,是未必能过得多好的。葡萄对于大部分的底层民众来说,是跟肉一样的奢侈品呢。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对,大部分人舍得在一年到头的时候吃一回肉,却是未必能舍得在一年之中吃一回葡萄的。食堂大婶心想。

      也只有在这里了,东家是个大方仁善的,能让这些干不了多少活的小东西跟着在食堂吃饭,换到别的地儿,想都不敢想这种事情。

      食堂大婶内心喟叹着,忍不住又在心里拜佛,给东家祈求健康长寿。

      东家健康长寿了,她们这些人才能在这里干的久啊。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十月,西州的天冷了下来,宋璟盘完账,缴过税,安排好农场接下来的工作,启程向中京去。

      十月的中京已经飘起了雪花,魏逢原相对没那么忙了,特意来火车站接宋璟。他身材高大挺拔,外头穿着件黑色毛皮大衣,头上戴着挡脸的帽子,遮住了俊朗的容颜,撑着把伞站在车站的出口前面,对着出口望眼欲穿。

      宋璟从车站出来一眼就看到他,笑着唤道:“阿原!”

      “阿璟!”

      两个多月没见了,魏逢原一天比一天想他,累积的思念充盈在胸腔,这会儿见了面,魏逢原很想不顾大庭广众把他扛回家,关在家里再也不让他出来了。

      他们在伞下紧紧相拥,魏逢原过了好一会儿才按捺下心中疯狂的想法,牵着宋璟往车上走。

      “今年咱们把婚宴办了吧。”

      “……过几年再说吧。”

      “就今年。”魏逢原坚持道。这种没名没分天天担惊受怕宋璟哪天去了西州再不回来了的日子他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宋璟不太情愿。他觉得目前这种状态就很好,办了婚宴广而告之,他就过不了这样自由自在舒心惬意的日子了。

      宋璟道:“我考虑考虑。”

      魏逢原看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了达成目的,口不对心道:“成婚后你依然可以想去哪就去哪,我保证我不会阻拦你。阿璟,好阿璟,你就答应了吧……”

      雪越下越大了,他们并肩而行,在雪地上留下四行脚印。停在路边的车上如着了洁白玉妆,司机拿着毛巾下来掸掉车前盖上的雪,飘扬起的雪沫如细沙,落入满地的白雪中去。

      他们坐上车,两个脑袋依偎在一起,车子稳稳的行驶在路上,向未来驶去。

      [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宋璟10(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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