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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木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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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要了一碗酸粥?”
宣行珂找了两个角落里没人的位置,本想着多和旁边的弟子们联络下感情,谁知道他刚坐下,旁边那零零散散的几个弟子也都抱着饭碗跑了。
刚要感叹往日的时泽仙君给了他们太大的心理阴影,墨隐朔就只端了一碗酸粥走过来。
“爱吃酸,开胃,”墨隐朔坐在了宣行珂对面,简单道,“你不是说得吃清淡的?”
“可这也太单一了些……”
宣行珂心想这孩子的理解能力怎么这样?
两人不知道的是,就在墨隐朔坐下的那一刻,远离他们的一些弟子已经用传讯灵蝶讨论得炸开了锅。
“快看!仙君和墨隐朔坐在一起用早膳了!”
“有什么好稀奇的?仙君昨日不是还给墨隐朔带了吃食?一起用膳有什么了不起?”
“哎呀!我就说了他们两个之间不对劲嘛!”
墨隐朔抬了抬眼皮,看见空中飞舞的七上八下的一群浅蓝色灵蝶和弟子们如狼似虎的眼神后,心下膈应得很,立刻无声而厌烦地离宣行珂远了些。
他就单纯吃个饭,也不知这些心底龌龊的人把他编排成什么样了。
这时,有一只灵蝶却穿过那一群胡乱飞舞的灵蝶,摇摇晃晃地飞到了宣行珂跟前。
谁还给他传讯呢?
宣行珂疑惑地伸出手来,让灵蝶落在了他的指节上。
甫一落下,灵蝶扑闪了两下翅膀,随后便化作灵尘,慢慢拼凑成了一行字。
宣行珂将它念了出来——
“山鬼有变,速来集议……尘无……”
不等宣行珂把名字念完,饭堂门口便传来了那人清澈响亮、贯穿饭堂的声音。
“时泽!时泽啊!”
宣行珂:“?”
缘何如此激动?
尘无惑朝他挥着手笑嘻嘻地快步走来,一点不避讳地坐在了他旁边:“时泽啊,用膳呢?今日怎还出无夜明了?这可不像你啊。”
注意到周围一群弟子的目光,尘无惑疑惑地看着他们:“看什么?自己都没饭吃没事干吗?没事多吃点,别功法没练会身体还废,咱穹如山城是废柴收容所不成?”
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努力不让自己无能的狂笑在脸上露太多出来。
可是八卦的弟子们都知道——这不就到了众人最喜欢的争夺所爱桥段?
天酒仙君爱慕时泽仙君,时常与其相伴,是这穹如山城里唯一能与其话心事之人。
墨隐朔横刀夺爱,时泽仙君还全心以待,天酒仙君肝肠寸断,大庭广众之下决定宣示主权。
啧啧。
精彩,精彩啊!
有的女弟子脑海中已脑补出一整套的话本子,正哧哧笑个不停。
尘无惑简单看了她一眼,笑容几乎不可察觉地顿了一下,但很快便调整回来,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笑嘻嘻地等宣行珂回答。
“我?我不饿,我陪隐朔来的,”宣行珂道,“他伤处不大好,还有些发热,在无夜明做饭来不及,我便带他下来吃。”
墨隐朔淡淡地朝尘无惑抱了抱拳:“天酒仙君好。”
这尘无惑也是个美男子,是穹如山城历代仙君中最年轻的一位,年仅十八便当上了仙君之一。
仙门中人的寿命要比普通人长个四五十年,衰老也会慢一些。盛括与乾雨都年过不惑才上任,非烟年轻一些,却也比不过尘无惑。
宣行珂更不用说,至少三百岁,都不知经历了几轮仙君更替了。
尘无惑这等样貌名声实力样样都有的人,可谓天资卓绝,天人共嫉。
盛括曾言,若神域还在,尘无惑此等天资必能早日被点召为仙。
墨隐朔心中嗤笑一下。尘无惑天资倒高,只是即便神域还在,他这等嬉皮笑脸之人怎么端得起仙人架子?怕不是神域被他逼疯就是他被神域逼疯。
尘无惑有些吃惊地看了看墨隐朔,毫不吝啬地给他比了拇指:“墨隐朔,你是真小福娃!我往常叫了时泽那么多次都不见他出无夜明用膳,你倒轻轻松松拿下了。”
墨隐朔被他的用词呛了一下,猛咳几口道:“不是……咳咳,只是师尊怕我死在哪个山头上都没人知道……咳咳咳……仙君,小福娃是什么???”
“小福娃啊,这是掌门对你的爱称!”尘无惑继续兴冲冲道,“这不你一出现,时泽都没那么不近人情了!我方才传了灵蝶出来,看它没往无夜明的方向去就心生疑惑,一路跟来竟发现你二人在此处呢……”
宣行珂打断他,问道:“劳烦停一停,尘无惑,你那灵蝶传来的话是何意思?封瑚诗怎么了?”
“哦对对对,险些忘了正事!”尘无惑一拍脑袋,“封瑚诗之事有了进展,掌门传仙君们集议。”
说罢,尘无惑便不由分说拉了宣行珂离开,只留了墨隐朔在原地默默吃饭。
“怎么突然这般着急?封瑚诗是失控了?”路上,宣行珂忍不住问道。
他今日没带化厄出门,遇了事可没招。
“嗯……也不算吧,”尘无惑想了想道,“昨日一回来,听成祁他们说封瑚诗身上怨气过重,但都浮于表面,未深入骨肉,我们便将封瑚诗安置在后山净髓池中,令她洗去怨气,想着也许这般,她的神智能清明些。”
宣行珂:“没洗成?”
尘无惑:“成了,而且出乎意料地快。也许那些怨气受化厄震慑后便有脱离封瑚诗的迹象,得多亏你的化厄加快了这速度。”
宣行珂感叹:“这是好事啊。”
尘无惑满脸复杂:“这是好事,可……”
宣行珂:“怎么,她没清醒?”
尘无惑:“没有,而且……意识相当于没有了。”
宣行珂刚开始还没想明白意识没了是个什么情况,等到了净髓池见了封瑚诗,他便悟了。
此刻的封瑚诗,就像是她造的那些异人一般,虽不是行如干尸,但也成了木偶人一般没有意识。
或许是吸收了过多怨气的缘故,净髓池如今是黑红色的一片,封瑚诗的衣裳亦是黑红,似乎是池水染就一般。
封瑚诗被锁链锁在了池中央的一根柱子上,头毫无生气地歪下来,因缺失眼珠而瘪下去的眼皮显得她更像死了。
宣行珂不禁皱了皱眉:“她为何变成这样了?”
盛括揉着眉心,苦恼地摇摇头:“大概……是有人故意为之。宁霜说将封瑚诗囚禁在监察台下和教她害人的不是同一个人,封瑚诗必然是被他们其中一个下了死咒,只要达成某种条件,死咒便会发作,让她成为这般不死不活、没有意识的木偶。”
“这样,无论我们怎么问都不会问出东西来了……”宣行珂淡淡道,“既如此,那我们便来议别的吧。”
尘无惑立刻道:“议什么?”
“封瑚诗在有意识时,曾说将她镇压的是她的夫君,她是因为生产后虚弱才藏不住修罗煞气,暴露了山鬼族身份,”宣行珂摸着下巴细细分析道,“封瑚诗被镇压二十一年,作乱一年……那监察台是何时建立的?”
尘无惑道:“正是二十余年前开始的。”
宣行珂:“那也就是说,封瑚诗八成是在平邪城的监察台建立时被压在塔下的,是吗?”
盛括:“是这个理。”
宣行珂:“监察台由天策门主张搭建,而平邪城原本由天策门庇护,但天策门却对平邪城的异象不闻不问。我可否认为,天策门知晓封瑚诗就被镇压于此,甚至封瑚诗就由天策门镇压,但天策门已无法控制受人控制的封瑚诗,这才选择不闻不问?而且即便平邪城向其他仙门求助,其他仙门要么就是同样无法平息,要么就是如我们一般,因死咒发作而无法问出任何事情?”
几位仙君和掌门面面相觑,最后,乾雨仙君怒而拍柱,吼道:“事到如今大家都能想到这步,可麻烦就麻烦在,即便没有这个死咒,即便封瑚诗可以说出实情,也不会有人在意!”
宣行珂又不懂了:“这是怎么个说法?天策门造的孽不该还吗?”若不是天策门,封瑚诗怎么会被镇压?若无镇压,她怎会因想念夫君子女而受人挑拨残害人命?
盛括揉了揉眉心,手往下压了压道:“时泽啊,你先别如此激动……能在天策门修筑监察台时便镇压封瑚诗,那必然不是天策门的普通弟子啊。”
宣行珂想了想,道:“封瑚诗还说,她生了一双子女。”
“这就更对了嘛!”盛括双手一拍,无奈掰着指头道,“天策门位高权重者、有一双子女、子女生母不在身边,那必然是天策门掌门百里莫!”
“掌门百里莫……”宣行珂重复了一遍,依旧不解,“既然都知道是谁,为何不能让他为自己所做之事负责?”
尘无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时泽,掌门不是不想让百里莫付出代价,实是不能。”
宣行珂:“?”
这又是为何?
他实在有些搞不懂这仙门的想法。
久未出声的非烟仙君站了出来,淡淡道:“因为作乱之人是封瑚诗,教唆她作乱者不可能是一心想息事宁人的百里莫,他所做只有镇压。而封瑚诗为何被镇压?因为她是山鬼,是仙门乃至世人厌恶至极的修罗魔族,在世人看来,镇压一个修罗,再合理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收藏和支持!
PS:是1V1,不用担心!尘无惑和宣行珂没有感情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