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纵使千千晚星》白糖粽子精

5、5.

　　晚上的时候，林熹微枕他的胳膊上，灯已经关了一个钟头了，但两个人都没有可以睡着。
　　“丁屹。”她叫了声他的名字。
　　“嗯。”是他无比清醒的声音。
　　他们挨得很近，近的都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有很多话想说，但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只能有的没的聊着些无聊的问题。
　　但有意思的是，越无聊的问题，两个人聊的越起劲。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林熹微问。
　　他想了想，“在陈小姐家的后花园，我看到你的那一刻。”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她是林氏的千金，只看到月光如流水，旗袍美人，海棠吻蝴蝶。
　　“喜欢我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有点难，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述，只反问“你呢，喜欢我什么？”
　　林熹微笑了，“不知道，就是喜欢。也许我爸爸骂我骂得对，迷昏了头。”
　　不讲道理的感情，有的时候往往越有道理。
　　如果可以像上课那样举一反三，头头是道，反而会失去其中的味道。
　　他搂着她的腰也笑了，“你后悔吗？后悔和我在一起。”
　　人生是场赌局，他们明明有更好的牌，却随手丢掉，选择并肩站在了一起。
　　这一点也不明智。
　　林熹微摇了摇头，反问他“你呢？”
　　丁屹摸了摸她的脊背，安抚地拍了拍，“我也不后悔。”
　　沉默了片刻，丁屹突然问“明天想不想喝排骨粥，我想带你去见见婆婆，她给你做排骨粥喝。”
　　说完又加了一句，“去不去看你自己的意愿，我只是一提。”
　　林熹微抬头，正好碰到他的下巴，她亲了亲，“去，为什么不去，老人家喜欢什么，我总不能空手去吧。”
　　丁屹笑了，“你能去她就很高兴了，婆婆年纪大了，也不喜欢什么贵重的东西，她什么也不缺，明天我买点水果和她喜欢的老式点心就行了。”
　　月光透过窗帘，浅浅地照了一层光在房间里，就像在夜色中洒了把银霜。
　　林熹微透过那微弱的光去看他的脸，他好看的眼睛带着丝薄薄地倦意。
　　她问他“这算是见家长吗？”
　　她清透的声音，带着丝撒娇的口吻询问。
　　丁屹垂下眼尾微笑，“是，我想把我喜欢的女孩子带给婆婆看看。”
　　林熹微开口“我也很想带你去见见我爸爸，让他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想象中的哪样，丁屹心知肚明。
　　他安慰似的亲亲她的额头，“会有那天的。”
　　真的会有那天吗？丁屹也不确定。
　　但他此时此刻，只想和她一直走下去。
　　林熹微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但丁屹直到天光微亮，才浅浅睡了一会。
　　早饭两个人随意吃了点，就出发了。
　　林熹微坐在副驾驶座上没有说话，丁屹注意到了她的沉默，问道“怎么了？”
　　她拿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的打扮，“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
　　丁屹笑着看了她一眼，“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婆婆人很好的，她肯定很喜欢你。”
　　婆婆并不知道他今天要带人回来，正在院子里逗着打着哈切的小猫。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才回头，见到带着墨镜和拎着大包小包的丁屹。
　　林熹微站在他旁边，摘下头上的帽子，冲婆婆展颜一笑，“婆婆好，我是丁屹的女朋友。”
　　婆婆忙点头，“你好你好，真漂亮的姑娘，连声音也好听，快进来，外头别晒着了。”
　　丁屹笑着她对视了一眼，一起进了屋。
　　屋子里面就是普通的三室一厅，不豪华，但是干净整洁，阳台的窗户上种满了不知名的小花，格外温馨。
　　丁屹曾经也提出过给婆婆换一套大房子，但婆婆拒绝了。
　　“这房子我和你公公住了几十年了，虽然那个老爷子走得早，你连面都没见过，但我舍不得离开。”
　　婆婆中午做了排骨粥，丁屹要去帮忙打下手，被她赶了出去。
　　婆婆把他推出厨房“你去陪人家姑娘说说话，转一转，别在这我这捣乱，我一个人可以。”
　　院子里橘黄色的小猫懒洋洋的趴在地上晒太阳，葡萄架子上，已经结出了青色的葡萄。
　　丁屹摘下来一个，剥开皮尝了尝，酸中带甜的味道，正好。
　　他招呼林熹微也来尝一尝，“能吃酸吗，味道还不错，纯天然的，没打过农药。”
　　林熹微也不是矫情的人，学着他的样子摘了一个，剥开青色的皮，吃里头晶莹剔透的果肉。
　　酸酸甜甜的，是她喜欢的味道。
　　婆婆透过厨房的窗户，见两个人在阴凉的葡萄架下上吃得正欢，露出了笑来。
　　她一把年纪了，就想看看这个孩子身边能有个喜欢的人陪着。
　　不至于她两腿一蹬，还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外面打拼。
　　她拿出一个干净地白色瓷碗给丁屹，“小屹，喜欢吃就多摘点，洗干净给人家姑娘吃。我牙口不好，吃不了太酸的，你们回去的时候，再摘点走。”
　　林熹微见丁屹递过来一大盘洗干净的青葡萄，有点不好意思，“一来你家就把你们家的葡萄给吃了。”
　　丁屹笑了，“没事，婆婆巴不得你多吃点呢。”
　　午饭的排骨粥很香，米粒颗颗晶莹，汤底是浓浓地排骨香味，香菜在里头增味，排骨也是肉多骨头少。
　　家常，但就是说不出来的香。
　　婆婆年纪大了，吃得不多，全程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年轻人吃得正香。
　　她没有去问林熹微今年多大了，父母是干什么的，两个人什么时候认识的，又什么时候结婚这些话。
　　老人家一副“你们处得好就好，别的不重要”的样子。
　　林熹微在外头尔虞我诈的世界里待久了，一下子在这个安静的小院里，身心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与宁静。
　　有橘黄色的小猫，有葡萄架子，有热气腾腾的排骨粥。
　　像是武陵人误入桃花源，来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她不用想太多，丁屹也一样。
　　只要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所有的时光，就都是他们的。
　　吃完午饭，婆婆让丁屹去洗碗，自己拿出待客的果盘，里面放满了瓜子花生和糖果。
　　她放到林熹微面前，“丫头，别客气，当自己家一样。”
　　林熹微其实吃饱了，但还是很给面子的抓了一把瓜子在手心里，“谢谢婆婆。”
　　婆婆坐在她旁边，冲厨房里头丁屹的背影努努嘴，“这小子对你还好吧。”
　　林熹微脸一红，“挺好的。”
　　婆婆剥开颗花生笑了，“对你好就好，这个孩子啊，是我在地里捡的，要是他爸妈知道现在这么有出息，估计要后悔死。”
　　“我这个老婆子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养大，其实不求他荣华富贵，只要平平安安，开开心心一辈子就好。”
　　林熹微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丁屹的背影，他在认真洗着水池子里的锅碗。
　　婆婆的目光很温柔，“丫头，这小子其实变扭的很，心里有十句话想和你说，到了嘴边兴许就变成了一句。心里有什么难过的，也不说出来，也不表现出来。性子还犟，麻烦你多包容他些。”
　　林熹微摇摇头，“婆婆，他很好的，是他一直在包容我。”
　　婆婆看着她，“丫头，人生在世，其实没什么意思，就是活一个开心。婆婆希望你们两个这一辈子，都可以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丁屹的碗已经洗好了，他从厨房里出来，笑着看向她们，“在聊什么呢，聊的这么开心。”
　　婆婆拿手一指他，“我再和人姑娘说，要是你不好好对她，欺负了她，让她告诉我，我保管收拾你。”
　　丁屹把手上的水擦干净，“我哪敢欺负她啊婆婆，她欺负我还差不多。”
　　林熹微故意拿眼睛瞪他，丁屹冲她弯弯唇角一笑。
　　他们是在吃完晚饭再走的，走之前婆婆把葡萄架上的葡萄都剪了下来，用袋子扎得严严实实放在一个纸箱里让他们带回去吃。
　　林熹微忙说“婆婆，不用给这么多，您自己留点。”
　　婆婆摆了摆手，“我年纪大了，不兴吃这个东西了。”
　　婆婆一直送他们到了村门口，看着他们上了车再走。
　　丁屹的眼睛看着后视镜上婆婆的背影越走越远，才踩下了油门。
　　林熹微侧过头看着他，是很认真的表情。
　　她忽然开口，“婆婆做的排骨粥比家里张姐做的还要好吃，下次再来看看婆婆，让婆婆教会我，我做给你吃。”
　　丁屹听到她的话笑了，“大小姐，你长这么大下过厨房了？”
　　好像确实没有过，林熹微面上一红，但嘴硬，“我当然下过了。”
　　丁屹挑了挑眉毛，“哦？你去厨房干什么了？”
　　林熹微回答“泡了杯咖啡。”
　　丁屹一愣，笑出了声，“算了吧，还是我去学会，做给你吃吧，等你学会了，我估计头发都白了。”
　　林熹微坐直了身体，“丁屹，你瞧不起谁呢？我保证一学就会。”
　　估计煤气灶都不会开，还学做菜呢，丁屹摇了摇头，“不是瞧不起你，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听到这句话，林熹微似乎也觉得有道理，立马变脸道“好吧，你好好向婆婆请教，学会了做给我吃。”
　　丁屹被她逗笑，伸出手握了握她的手，“好，我努力还原婆婆的味道。”
　　透过车窗，林熹微看到远边的火烧云在天际燃烧。
　　像是新娘粉红色的裙摆。
　　她淡淡开口，“我们以后也像婆婆一样吧。”
　　丁屹侧目于她，目光温柔。
　　她继续说“我们也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有树，有花，空气也好。”
　　“有一个小院子的房子，不要很大，住我们两个人正好。”
　　“我们可以养一只小猫或者小狗，种一棵桃子树，春天开桃花，夏天结桃子。还要有一个可以乘凉的葡萄架，夏天一边乘凉，一边吃葡萄。”
　　“院子里要养很多花，一年四季都有花可以看。”
　　“年纪大的时候，头发花白，我坐在院子里看花开，逗着小猫，你呢，就乖乖在厨房给我做排骨粥，做好了招呼我来吃饭。”
　　她的眼睛发亮，“丁屹，等到老了，我们就这么干，好不好？”
　　丁屹在她描绘的未来里微笑，脑子里一点点浮现出理想中的场景。
　　在那个安静的小院子里，只有她和他坦然又平淡的相爱，没有别的声音跳出来，反对或者嘲笑。
　　时光过得很慢，慢到小猫不会长大，花怎么还不开。
　　又一下过得很快，快到两个人头发花白，把日子在手里攥紧，也抵不住它像流沙一样消逝。
　　丁屹回答她“好，我还要在院子里搭一个秋千架子，你坐在上面荡秋千，我在背后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