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无邪》杨小依

17、幼时往事

　　“她还有事。”林柯轻描淡写的回复。
　　听这老大夫的意思，公主与林柯会不时出现在此地，这又是为何？阿月索性挑起话头：“老先生，您贵姓？”
　　“老夫免贵姓胡。”
　　“胡先生，听说绵阳此地最近总有怪事发生？”
　　“姑娘是说命案一事？今晨我那徒儿，还去替官府验尸去了。”
　　“对对，胡先生知道？不如说给我们听听。”
　　“小姑娘不害怕？”
　　“咳，我闯荡江湖多少年了，怎会怕这点子事。”阿月道：“夏大哥，你有兴趣听听吗？”
　　“听听也无妨。”
　　胡先生便笑着点点头，也请了林柯坐下，慢声道来。
　　原来事情大约从半月前开始，第一位死者，便是绵阳的上任府正大人，姓罗，单名一个通字。罗大人是在家里遇害的，被人一刀直插胸膛而死，案发现场，还留有一个血写的“血”字。第二件命案发生在十天前，死者居住在石东巷，是个普通的短工，被人殴打致死，死者旁边，留有一个“债”字。被害的第三人，是御史大人的手下，也是被大刀刺死，现场同样留下一个“血”字。今晨，则发生了第四件事，东湖客栈有人身亡，具体情况这位胡先生也还不明确。
　　胡先生叹道：“我在绵阳行医十八年了，还甚少见到如此大事，看这现场留下的字，凶手怕也是有些深仇大恨在身的。”
　　不知为何，林柯的手却突然攥紧了拳头。
　　“正好来了绵阳还没地方落脚，我们就去这个东湖客栈住下如何？”阿月问。
　　“好。”夏无邪爽快应下。
　　林柯则起身付了药钱，独自离开了。
　　胡先生看着林柯的背影喃喃：“这么快就走了。”
　　阿月问：“林柯经常来您这？”
　　“也不能说经常吧，一年总能见到一两次就是了。”
　　“和您说的那位姑娘一起？”
　　“是啊，那位姑娘总是温柔可人的，可比这个臭小子讨趣多了。”胡先生接过小医童送来的药，又问：“两位知道东湖客栈有命案，还敢去住？”
　　夏无邪不答反问：“先生是十八年前来到绵阳城？”
　　“不错，我原本啊，也是个游历江湖的大夫，本想着游历半生，尝遍百草，可绵阳这里风景好，我一来这就喜欢上了。于是，就在这里扎了根，收了弟子，到现在弟子也成材了，便是老头子颐养天年的时候咯。”
　　夏无邪点点头：“多谢先生为小妹医治，烦请告知，东湖客栈怎么去？”
　　“好说好说，你沿着外面这条大街，先走过三个街口，再转西行两个街口，就能见到了，今日那里官府之人众多，定是很显眼的。”
　　夏无邪又道了谢，便带着阿月离开了医馆。
　　时值正午，阿月叫嚷肚子饿了，两人便去街边小铺坐下，要了两碗阳春面。
　　阿月坐下来吃面，见夏无邪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夏大哥有心事？”
　　夏无邪道：“那位胡先生是十八年前来到绵阳，我却是十八年前离开的这里。”
　　“夏大哥当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紫宸真人没跟你提起过什么么？”
　　夏无邪摇摇头：“师父只要我寻自己的道。”
　　阿月顿了顿，心里只叹寻道一事，谈何容易。
　　“公主殿下与那位林柯也很奇怪，不知他们与这里有什么关系，竟然年年都来。”阿月继续道：“公主殿下说是来绵阳查案，看来目的也不止于此。”
　　“阿月是不是想，我们也留在这里把事情查清楚？”
　　“阿月这点小心思，真是瞒不过夏大哥。”
　　“既然如此，我们便查清楚，也看看这绵阳城里，究竟有多少秘密。”

　　两人来到东湖客栈的时候，这里却并没有像胡先生所说那样聚集了许多官府之人，一眼看去只有四五个府兵守在门口，也不见领队之人。
　　自然，有命案发生，又有府兵看守，这客栈也是门可罗雀，连街上的普通行人，都不愿意多做停留。
　　夏无邪两人却不走寻常路，还要进去住店。
　　这是一家挺豪华的客栈，一楼的大堂南北通透，站在大堂中，便能看到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微风吹拂，更是有几分湖面的柔和味道。大堂摆了十张红木八仙桌，低调之中透着高贵。
　　小二正闲着，看着夏无邪两人前来，立刻笑脸相迎，领着他们上了楼去客房。
　　两人住在二楼相隔的两间天字号房，这是两间临湖的客房，推开房门，便能透过窗看见东湖的湖水，湖面上躺着几艘悠闲游湖的小船，湖的四周则是密密麻麻的房屋，湖边有走道绿树，可供人游览。
　　小二领着他们进了一间房，介绍道：“这两间房面湖朝南风景好，保您二位住得舒心。”
　　阿月看了看房里的陈设，大床与茶桌皆是用了水曲柳整木拼接而成，那茶桌上的茶具，也是一副官窑烧制的样子。这东湖客栈的老板，来头是真不俗。
　　“小二，今早发生在这里的凶案是怎么回事？”阿月问道。
　　小二脸色顿时紧张起来，挠了挠头：“客官，您知道啊？”
　　“那是自然，不然，我还不来住你这客栈呢。”
　　小二笑得更不好意思：“也不知是怎么了，今早就发现一个道士装扮的人死在我们客栈，可那人并不是客栈的住客。”
　　“谁发现的死者？”
　　“小张啊，和我一样是在这客栈干活的，他今天告假了，该是吓得不轻。”
　　“你知道人是怎么死的么？”
　　“听说，是被人一刀封喉！”
　　夏无邪接过来问：“你们掌柜呢？”
　　“掌柜在外地谈生意，还没回来。”
　　阿月道：“看你们客栈这样子，掌柜的家底雄厚啊！”
　　“客官好眼光，小店的装潢食材，可都是选取的上等佳品，听说我们掌柜的，这方面也是个讲究人。”
　　“我看走廊尽头那间贴了封条的房间，便是案发现场吧？”
　　“不错。那间房本来也没人住的，不过我们客栈有个惯例，就是对于无人居住的房间，每日清晨也会有人巡视一遍，小张这才发现死了人。”
　　“好，你出去吧，有什么需要再找你。哦，绵阳有什么可游览之地？”
　　“我们绵阳最有名的就是这个东湖了，东湖风景秀丽，湖水清澈。传说这东湖的湖水呀，是天上仙女的眼泪，她思念身在凡间的丈夫，泪水化成了湖。而她的丈夫，也深深的思念她，每日翻山修路，只为登天与她相聚，这才有了绵阳城外的蕴秀山。蕴秀山高耸入云，地势陡峭奇伟，一览众山小，便是这位凡间丈夫以一己之力日复一日开凿而成。”
　　想不到当地还有这惊天地的故事，文人墨客的创作欲望，总是很难消停。阿月无奈点点头，让小二出去了。
　　阿月问：“夏大哥，你有何打算？我们是否先到这绵阳城内外四处看看？”
　　夏无邪却若有所思的说：“不如我们先去隔壁的房间看看。”

　　林柯离开正德医馆之后，便直奔王长都在绵阳的住所。
　　当然，他没有从正门进，而是翻墙直入，直接来到了王长都为公主准备的房间。
　　公主应当还在绵阳府正之处没有过来，屋子里满是冷清的模样。却很明显，王长都为了公主的到来做了不少的准备。
　　屋子里的熏香是茉莉花的味道，房间的门帘用了薰衣草的颜色。这些，都是青鸾公主众所周知的喜好。难得的是，屋子里的茶器用的还是岭南镇陶窑出品的天灰色器皿，这类器皿并不为众人所追捧，只因公主在道山常用，所以格外喜爱。
　　林柯见房内无人，便就地打坐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动静。
　　林柯睁开眼睛，见青鸾公主独自一人进入了房间。她还是那样，眉眼中透着几分温柔与淡然，她温柔的看着林柯，正如儿时初遇时那样。
　　“你等了多久？”公主问。
　　“夏无邪那两人听说有命案，去东湖客栈住下了。”林柯并没有回答。
　　公主走到林柯身边，就在他身旁端坐下来：“那位夏公子是十八年前紫宸真人领上无净山的，按时间来看，正是紫宸真人寻寻龙珠的时间。”
　　十八年前，寻龙珠在此地附近失踪，三大世家寻遍江湖未果，无净山的掌门，也在那时应朝廷的号令出山寻珠。
　　“是又如何，公主似乎对他们很有兴趣。”
　　“我也不知为何，总感觉他身上与我们有某种联系。”
　　“听说这次绵阳的凶案，凶手是为复仇而来的，可又与我有联系？”
　　“你可以查查看。”
　　“我等不了了。”
　　“你又心急了，林柯，你的人生不是只有仇恨。”
　　“可是十八年了！”林柯说话的音调突然高起来：“十八年了，我甚至还没有找到我的仇人！”
　　林柯激动得站起身来。
　　“林柯，我们相识，也十八年了。”
　　公主如深潭泉水般的目光定格在林柯身上，林柯不由得再次被公主的眼神吸引。他就如着了魔一样，逐渐从濒临失控的状态平息下来。
　　十八年前，面对父母被杀的无助与愤怒，也是青鸾公主的及时到来，拯救了快要崩溃的他。
　　“对不起，是我心急了。”林柯低下头说道。
　　那时候，他还是个六七岁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