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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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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尘无比肯定，大师兄姜随极度厌恶他，就比如现在。
大师兄端着盘子，笑意盈盈道：“来吃鸡。”
但他目光仅停留在三师弟含玉身上，半点余光也没有给他。
但无论大师兄多讨厌他，吃肉总不会少他一份。
果不其然，大师兄从鸡身上薅下一只鸡腿递给含玉，然后又极其自然地嘱咐道：“跟二师兄平分，鸡腿鸡翅一人一个。”
段尘倒也不扭捏，自顾自扯下鸡腿，坐在一旁默默吃起来。
含玉一边嚼着嘴里的肉一边说：“大师兄你也吃呀！”
姜随笑眯眯道：“不用，我不爱吃鸡。”
含玉抬眼看着他，皱起眉嘟囔道：“本来就没肉吃，难得能补补，大师兄你怎么还挑食……”
姜随挑眉：“你还训起我来了？你是师兄还是我是师兄？”
含玉悻悻地闭了嘴，大师兄虽然疼他，但师父仙逝，早就是大师兄当家，自然凡事都得听大师兄的。
段尘埋头苦吃，他知道“不爱吃鸡”不过是他那心软的大师兄省下来让他们多吃几口肉的借口。他早就习惯了大师兄舍己为人无私奉献的行为，心中既不感激，也不厌烦。
含玉虽然馋肉，但年纪食量小，吃了鸡腿鸡翅，再吃了几块鸡肉便吃不下了，其余都进了段尘胃里。
段尘吃得心满意足，看着姜随正弯腰从井里打水洗衣服，快步走到跟前卖乖示好：“师兄，我来吧。”
姜随侧身躲过他的手，头也不抬淡淡道：“不用，你功课做了吗？”
段尘自然而然地收回手，道：“心法还差三遍。”
姜随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这一眼既淡且凉，道：“一上午为什么没抄完？”
段尘垂下眼不说话。
这傻透了的狗屁心法，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抄的必要。费时费力，浪费精力。
空气在沉默中凝固，良久，姜随仿佛妥协一般叹了口气，道：“罢了，你看着安排吧。”
说罢，他又弯腰打水，忙碌自己的事情去了。
段尘看着他的背影，缓缓露出一抹浅到近乎看不见的讥笑。
昨日含玉因少抄了一遍心法，可足足被打了十下掌心！
他抬腿走进自己的屋，关上门，从桌底的暗缝里摸出一张薄如蝉翼的油纸，展开细细研读起来。
这张纸是师父弥留之际偷偷给他的，说是物归原主，又叮嘱他切不可让旁人发现。他私下研究了一番，发现纸上是一部诡异强势的独门秘籍，他悟性虽好，但无人指引，仅凭自己摸索，学得甚是费力。
研习了半个时辰，腹部突然传来一阵抽痛。段尘深吸几口气，疼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忍住强烈想呕吐的欲望，段尘将油纸折叠后放回原位，等做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再也忍不住，“哇”地一下，将方才吃的鸡悉数吐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那大师兄终于忍不住，要在食物里投毒要害死他？
段尘疼的眼前发黑，担心自己栽进吐的秽物里，拼尽十二分力气，把自己挪上床，然后一下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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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随发现段尘昏迷，已经是日落之后了。
院子里黑灯瞎火，他做好饭，却不见段尘出现。让含玉去叫人，却听见含玉慌里慌张喊他，他寻声跑去，就看见段尘青白着脸昏睡榻上。
姜随心头一跳，轻轻搡了搡段尘，低声唤道：“段尘？”
“唔……”段尘将身子蜷得更紧，脸上冷汗津津。
姜随稳住心神，倒了一杯温水，半扶起段尘，轻轻拍醒他：“来，先喝点水，喝完水我送你去医馆。”
段尘就着杯子喝了点水，他实在痛得狠了，意识模糊地挨着身后的人，小口吸着冷气。
“医馆现在能找着人吗？柳烟姑娘说，医馆晚上都是不留人的。”
含玉担忧地看着脸色不好的二师兄，提醒道。
姜随替段尘抹了一把冷汗，低头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发现他嘴唇泛紫，心中一动：难道是中毒？
姜随低声问道：“你可是吃了什么东西？”
段尘痛得几乎五感尽失，自然是听不见这句话的。
姜随见他无意识地靠在自己肩头磨蹭，当下不再询问，伸手捏开他的牙关往里看了看，然后将手指用茶水冲洗干净，在含玉惊叫声中，将手指探入段尘的口中，想要引他吐吐看。
段尘难受地皱起眉头，原本抓住被褥的手指下意识用力去掰自己腮帮子旁的手。
姜随没料到他手劲这么大，一时吃痛松了手，下一秒，剧痛从口中的手指处传来。
姜随顿时痛得变了脸色，含玉也惊得忙去掰段尘的牙关，慌道：“二师兄快松开，别咬了！那是大师兄的手！”
段尘感觉到一股铁锈味在口腔弥漫开来，钻心蚀骨的痛居然慢慢平静下来，他涣散的意识才微微回笼，就听见含玉唧唧歪歪地在身旁叫唤。
姜随早就在他松开牙关时，将咬伤的手指抽了出来，头上也疼出了一层虚汗。
他随手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低头看着段尘逐渐清明的眼眸，低声道：“还好吗？我现在背你下山去找医师，能坚持吗？”
段尘这时才发现自己居然靠在姜随的怀里，含玉也站在一旁，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他恍惚了一瞬，先是内心暗自感慨这个师兄居然不顾嫌弃之情搂抱着自己，实属难得。然后又看着安然无恙的含玉暗自思忖：含玉看起来并无异样，自己突然出这一遭，难道不是鸡的原因？
段尘敛下眸子，感受了□□内残留的疼痛，然后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我已经好多了师兄，下山不便，等到明日也是可以的。”
姜随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唇色不再泛紫，脸色已然好了不少，知他说的不是假话，略略松了口气，捞起枕头垫在他腰后便与他拉开距离。
但他并没有改变主意，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厚的夹袄，又从箱子里翻出冬日才用的帽子，道：“生病不是小事，不要抱着侥幸心理。把衣服穿上。”
他又指了指桌旁吐的秽物，对含玉道：“含玉你把这些扫了，然后吃了饭就去歇息，晚上不必等我们了。”
含玉点点头，跑去房里拿出一罐药膏递给姜随：“大师兄，你把伤口处理下吧。”
姜随没有拒绝，剜了坨药膏糊在手指上，伤口狰狞，咬痕极深，想必被咬时肯定痛极了。
段尘倚在枕上，看着姜随的一举一动，眼底黑沉沉的一片。
见他醒了就立刻将他推开，不肯多与他接触半刻，却愿意让他咬血肉翻飞不吭半声，他这师兄的厌恶，倒是有趣得很。
姜随处理好伤口一抬头，恰好对上二师弟黑沉沉的眼睛，身体一僵，本能地生出排斥之意，担忧之意顿时下去不少，他语气又变得冷淡起来：“怎么不穿衣服？”
段尘眨了眨眼，蹙起眉，眼角微红地咬了咬唇，委屈又虚弱道：“方才痛得狠了，我还使不上力。”
姜随只觉得他在故作可怜，不愿理会，给含玉丢下句“帮师兄更衣”，就去准备赶夜路要的物品。
段尘知道自己又一次让大师兄生厌了，有些无奈地挑了挑眉，他不明白，在别人身上屡试屡爽的示弱讨好技能，怎么就回回在大师兄这里适得其反呢？
收拾妥当，姜随就背着段尘，两人拎着一盏昏暗的马灯，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山下赶去。
段尘再瘦，也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少年，幸亏姜随平时干了不少体力活，虽累得汗流浃背，但也成功把人背了下去。
段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大师兄牌的人形交通工具的服务，偶尔假惺惺提出自己走，但都被姜随无声拒绝了。
两人赶到医师的住所，已经是后半夜了。姜随找了个干净的地，将人放置在一旁，就去叫门。
经过一番折腾总算见到了医师本人。
医师姓张，年纪不大，也就三十来岁，为人冷淡，但很实在。
他细细问了症状，又看了段尘的眼睛口舌，诊脉片刻，问道：“中午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段尘迟疑地看了眼姜随，然后怯怯道：“没有，只吃了半只烧鸡。”
但姜随毫无异色。
张医师道：“后面你都吐出来了？”
段尘道：“嗯。”然后又有些难过委屈地低声补充道，“我实在没忍住，可惜了。”
张医师不禁被他言语中的孩子气笑到，语气不自觉放缓了几分：“生病哪能说忍就忍。不过照理来说吐出来应该就会有所缓解，但你说足足痛了一下午？”
段尘点点头，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肩膀，道：“嗯，实在太痛了。”他愧疚地看着姜随的手，难过道：“后来我痛得意识都模糊了，都不记得怎么就咬了师兄。”
他眼中似有泪光，仿佛后悔莫及。
姜随皱眉，对他的装模作样很是不喜。
他这师弟看似温良柔弱，实则为人冷漠又自私，怎么可能为这点小事而愧疚呢？
张医师却半点不知情，顺着段尘的目光朝姜随手上看去，便看见一圈深深的齿痕，心中暗道：小崽子看起来温温软软，咬起人来倒怪狠的。
张医师道：“疼痛是什么时候开始缓解的？”
段尘想了想，道：“好似是咬了师兄之后。”
张医师闻言动作一顿，脸色变得有点古怪：“你确定？”
段尘却求助似地将目光再次投向姜随。
姜随并未理会他的目光，对张医师道：“不知是不是巧合，确实是咬了我之后才渐渐清醒的。怎么了，张医师，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吗？”
张医师沉吟片刻，道：“我观脉象、口鼻，均无异样，饮食照理来说也是无异常的。但腹部不明疼痛数小时不退，遇血顿疏，这症状实在是像……”他顿了顿，接着道：“中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