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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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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内只剩李景乾和周凰两个人,他偏头看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古怪得很。
面前的少女脸颊尚未褪去圆润,像颗将熟的桃子一般,鼻梁秀挺,嘴唇饱满而上翘,只是……
眼睛大得吓人,像牛一样瞪着,下眼睑一片乌青,不知熬了多久的夜,两颊上星星点点都是斑点,眉毛不知为什么只有一小半,眼睫毛短得像男人的胡茬一般……
就是这样一个长得极其自相矛盾的女人,竟然还派杀手暗杀他。
也不知道她有什么不满意。
周凰扔下酒杯在床边坐好,嘀嘀咕咕道:“结婚真是一点都不好玩。”
李景乾坐在了她旁边,“彼此彼此。”
周凰醉眼朦胧地转过来,“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啊,看着这么眼熟呢……”
“想不起来了,”周凰觉得有些渴了,站起来想去拿茶杯,谁知刚站起来就被拽了回去,如此三次之后她怒了,一把将李景乾推开:“你拉我干什么!”
李景乾摊手:“抱歉。”
他将周凰的衣服从自己身下拽出来,“压到了你的衣服。”
周凰扯住他的袖子嚷嚷道:“你凭什么压我的衣服!要不是为了那些受灾的百姓,我才不来着什么破琼京,我早回家了!谁要留在这里,吃得不好吃,睡也睡不好,那个枕头……破枕头睡得我颈椎病都犯了!还有上厕所也那么费劲!”
她将常服的下摆一层一层的掀起来,“我每次都要拎着这么多层衣服去上厕所!”
李景乾的鄙夷之色已经不能用语言形容,他坐得离她更远了些,“你一直都这么粗鄙吗?”
周凰噗嗤一声笑了,“悄悄告诉你,我这个爸说了,我在这委屈一段时间,到时候只要风调雨顺,我就能跟你和离了。”
她拍了拍李景乾的肩,“你坚持一下。”
他将她的手推开,一字一句道:“你最好记得你今天说了什么。”
“我想起来你像谁了。”周凰突然伸手捧着他的脸,猛地一拽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你长得特像我爸年轻时的一张照片,你看都是一个眼睛两个鼻子,一模一样!”
李景乾:“……”
没想到周凰却不依不饶,她硬是抱着李景乾的脖子站了起来,然后向前一扑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什么玩意硌死我了,李景乾你把它们拿开啊。”
李景乾一直觉得自己很有涵养,所以强忍着怒气将床上的花生莲子等物扫到了地上,将周凰拎起来扔进了床里面熄了灯,自己守着床边躺下了。
还没消停一会,周凰又转了过来,“我要喝水。”
他堵住耳朵装作没听见。
周凰扯着他的后领开始摇晃:“我要喝水,李景乾我要喝水!我渴死了!嫁给你连口水也不给喝!”
李景乾倏地睁开了眼睛,撩开被子下地来到江沚亲手送来的茶壶旁。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执起壶柄,明明只是倒茶,却仿佛要提笔写下诗篇一般潇洒。
他将茶杯递给她:“喝。”
周凰眼前的东西都是双影的,抓了半天也没抓到水杯,李景乾终于看不下去了,将杯子抵到她唇边:“张嘴!”
没想到她异常听话,乖乖地张开了嘴巴,嘟囔道:“这水有没有毒啊。”
李景乾一怔,“怎么可能有毒呢。”
周凰不疑有他,就着他的手去喝水,她那审美畸形、槽点万千的脸被夜色掩盖,只露出两只明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静静地看着这双眼睛,她本该是丑陋无比的,但是此刻他却觉得这双眼睛里盛满了星星,眼见这她低下头就要喝到茶水,他突然魔怔了一般,手一松,将茶杯摔了。
“茶凉了,喝点白水算了。”他又下了地,换了个茶盏盛了一碗白水递给她,周凰整整喝了一杯,这才抹了抹嘴,心满意足的躺下了。
第二天一早,周凰是被剧烈的头痛给叫醒的。
天知道闻起来淡淡果香的酒竟然醉得那么快,她的记忆定格在将筷子伸向第二个菜的那一刻,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完完全全地断片了。
她揉着太阳穴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左边躺着一个人。
面前的少年长眉入鬓,一双眼睛眼睑略薄,内窄外宽微微上翘,两个瞳仁亮极了,含尽了漫天星辉一般,眼帘微微低垂那一刹那甚是撩人心弦,他的鼻子长得也极好,不似一般男子鼻梁横宽,他的鼻梁是俊秀得恰到好处的,像是被风刮过的沙丘,有锋利的脊线。
看来酒还没醒,不然怎么会一大早就和这么俊美的少年四目相对。周凰摸了摸少年的鼻梁,喃喃道:“这鼻子得花多少钱才能整出来啊……”
没想到美少年一巴掌拍掉了她的爪子,冷淡地开口道:“醒了?”
周凰连忙闭上眼睛再睁开,这人还在瞪她,她往后挪了挪,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你是李景乾?”
李景乾却根本不给她机会,欺身而上靠了过来,“王妃这一夜睡得如何?”
周凰连连后退,活像一只垂死挣扎的离水的鱼,“你你你有话好说你别过来!”
“昨日王妃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让我给你倒茶,给你抓痒,给你打扇,甚至还让我陪你——”李景乾把她逼到了角落里,两个眼睛里漫上了杀气,“让我陪你出恭。”
周凰呆住了,这真是大型社死现场,她长这么大从没喝过超过二两的酒,最多就是在家陪她爸喝两口,醉酒是根本没发生过的事,她没想到昨天就喝了那么一点自己竟然能这样……这酒品也太差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就喝了一杯,就一杯,”周凰连忙抵住李景乾的肩膀不让他靠过来,“你别过来!”
“一杯?”李景乾回头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桌子,“合卺酒我可是一滴都没喝到,酒壶都空了,你说……是被谁喝了呢?”
周凰只觉得把两个老周家的脸都丢完了,但是虽然如此也不能没了气势,她猛地坐起来,“不就是把合卺酒都喝了吗,那能怎样,喝了我承认,李景乾你别一早上就吓唬人!”
李景乾也坐起来和她面对面:“身为一个女子,新婚之夜酩酊大醉,还敢支使丈夫做这做那,你母后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周凰拔高了身子让自己气势上不落下风:“呸!少拿你们大魏这一套说事,支使你一下怎么了?凭什么妻子不能支使丈夫?那你们怎么好意思支使女人做这做那呢?男女平等你懂不懂!”
“男女平等?王妃是否还未睡醒?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李景乾指着外面道:“这是大魏!琼京!瑞王府!”
“是大魏,是琼京,是瑞王府又怎样?”周凰点着他的肩膀,“是你父皇求我父皇和亲,求我嫁给你!”
就在这时外面朱华在外面敲门:“公主,嫁妆库房放不下了,还剩一小半,如何处置?”
周凰立刻雄赳赳气昂昂道:“放不下了?那正好,再给本公主买一处宅子,要比瑞王府还大的,本公主要放、嫁、妆!”
李景乾本想再说什么,却突然变了脸色,捂着心口眉头紧皱。
“我什么我?我告诉你,我不靠你和大魏过活,你也少拿你们大魏的三从四德来压我!你别碰瓷啊,你堂堂一个亲王,你还想讹我啊!”
李景乾痛地俯下身子,咬牙喊道:“江沚!”
外面听了半天热闹的江沚脸色一变,“不好!”
周凰眼见着李景乾那么高的个子一下栽倒在床上,她连忙掐住他的下巴看了看,这脸色……确实不太好,煞白煞白的,一看就不是装的。
她结结巴巴道:“不是吧,被被我气成这样,吵不过你别吵啊……”
李景乾推开她的手,“放开!”
这时江沚带着太医也进来了,一进门显然被周凰的“美貌”吓得不轻,差点左脚踩着自己右脚,但太医显然业务非常的娴熟,将李景乾撂倒唰唰唰一顿针灸,把他扎的像个刺猬一样,见李景乾脸色稍微缓过来一些,这才擦了擦汗道:
“殿下千万不可轻易动怒,您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气大伤身会落下病根的,现在隐隐已经有了势头,千万要注意。”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周凰想起子旭说他当时刺中了一剑,新伤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李景乾闭目歇了歇。
“有劳范太医。”
他瞟了周凰一眼,“只是想要不动怒怕是难了。”
范太医正搭着他的脉,“而且殿下昨夜太过操劳,所以今早会心口疼痛,还是要更节制一些才好。”
屋子里乌压压挤了一堆人,侍奉李景乾的,侍奉周凰的,还是给太医拎箱写方子的,大家顿时缄默,齐齐在李景乾和周凰身上扫了扫。
太过操劳……?
瑞王发病突然,新入门的王妃显然还未盥洗,蓬头垢面不说简直丑出了新高度,看一眼都要怀疑人生的程度,瑞王竟然也能操劳起来?
再想想被迫解了婚约的邢相之女,花容月貌雪肤黑发,闭月羞花貌比天仙,两个人对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瑞王为了解除灾情实在太过委屈了些……
真可谓深明大义!
江沚看了自己殿下一眼,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壶,趁人不备悄悄地撤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