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限定女友if线番外（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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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犽在一个湿答答的午后，踩着余晖猫到旅馆楼下附近的咖啡厅。彼时南芒正坐在柔软的沙发里看书，桌子上加了奶和糖块的咖啡冒出拉丝的薄烟。
自小杰离开后，他们二人在这里呆了快一周的时间。这座城不大，很快就可以把每个角落都走一遍。换作是奇犽自己，他是不愿在一个地方呆这么久、也不愿去探索什么，因为根本就提不起兴趣，可若是和南芒一块儿，哪怕是去做看起来很无聊的事，也会由此变得有意思起来。
他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点了一杯卡布奇诺，舔了一口仍嫌苦。自顾自地扒拉过南芒的碟子，用镊子往里加了好多糖块。
她抬头看见奇犽，显然人还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未走出来。南芒用那双澄澈的、充满爱意的眼睛抚摸着这个身上还带着外面湿气的少年。
“‘我想与你相依为命。’”
她说，“‘我去养花，卖花，攒下来一笔钱，然后买一辆自行车，载着你去天涯海角。’”
奇犽愣了一下，随即玩笑般配合道：“那得攒到什么时候？”
南芒弯起眼睛：“等你答应我的时候。”
……什么啊，犯规！他小声嘀咕。
窗外映进来的晚霞灿烂地在他脸颊上燃烧着。
奇犽试图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很想说，现在吗？他现在就可以说好……结果还是无法说出口。好奇怪。
南芒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而后又低下头继续去看书。
咖啡厅内只剩下他们了，大胡子老板笔直地站在柜台后，低垂着头，像一尊孤独的士兵雕像。柔软绵长的音乐在这里回荡，若是长久盯着地板，说不定能看到那震荡出来的细小波纹。
墙壁上的时钟在走，安静的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南芒合上书本，舒出一口气说，“今天晚上会有庆典诶。”
奇犽无谓点点头，而后又追问一句，“几点？”
“六点？”她思考着，“七点？差不多这个时间吧。肯定很热闹，到时候要听见声音咱们就出去走走吧。”
“那就去吧。”他说。
傍晚六点不到，街上的人多了起来。有隐约的萨克斯传到咖啡厅里，过节一样。
南芒分不清礼炮声和气球爆炸声，她瞪大眼睛好奇又兴奋地趴在窗框边上低头往下看，不时有零星的彩色碎闪片从上面撒落，浇了她一脑袋。
“出去吧！”她转过身对奇犽说，急切的表情展露无遗，“我们出去吧！”
奇犽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于是跟着笑，“OK，但是你不要太激动，走丢了我可不找你。”
南芒说：“不用你找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哦。奇犽听见自己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与此同时，还有胸膛下的那颗心脏在不可自抑地疯狂跳动。
不知道旁人是否一致，是否世界上所有的心爱之人的魅力都如此之大，即便随意吐露的几句并不值得多想的话语，也能使他实在忍不住浮想联翩。
跨出门槛的时候，身后的老板对他们说：“Have fun.”
“Have fun！”南芒转头对他复读。
街上人潮拥挤，末日狂欢的浪声此起彼伏，一朵朵鲜艳的裙摆绚烂地绽放。红色，金黄色，银白色……都像火一样翻腾不休，全世界的色彩都在此刻被杂糅成一块儿，惊心动魄着誓要孕育出什么来。
奇犽想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解解馋，手伸进里面摸了半天却没摸出什么来。南芒见了，握住他的手腕，掏出一把糖放在他手心里。
她笑眯眯：“早上出去买东西的时候人家送的。这里的人好热情啊！”
“热情的是你吧。”奇犽没吃，顺手放兜里。
南芒有一些迷惑：“我很热情吗？”
奇犽把住她的肩膀，错过一个差点要撞过来的人。
南芒半缩在他怀里，暖得像一块将要融化的糖。
这颗糖表皮虽温，内里却滚烫炙热，他感觉自己在拥抱一座将要爆发的火山。而火山中央那颗跳动的心脏，在由内而外震颤而规律地传送过来，引起另一个躯体的共振。他随之发抖，巨大的饥饿感在疯狂涌动。
奇犽在下一秒就松开了手。
未经同意，他就已经做了坏事，哪里还舍得再像以前那样随意触碰她。
南芒丝毫未曾察觉他汹涌矛盾的心思。她正踮着脚往远处看，然而到处都是人的上半身，于是只好苦巴巴地咂咂嘴，暗恼自己不如意的身高。
奇犽说：“坐上来。”
不远处的礼炮猛然炸响，南芒没听见，他不得不又说了一遍，“坐上来。”
这一回南芒听到了。也答应了。
他弯下腰，让她爬上他的肩头。
南芒呜哇呜哇地喊，不知所措地按着手底下的脑袋，又不由为远处精彩的表演所吸引。
银发蓝眼的少年握着少女的膝盖和小腿，表情百无聊赖，耳廓却悄然浮红。
站在花车上的金发女郎抬手把胳膊上挂的花环一个个往人群里抛，其中一个很幸运地落在南芒的头上。
“嘿，”她压抑兴奋地叫了一声，随即又憋不住敞开笑了起来，“奇犽，看我，快看我！”
奇犽吓了一跳，赶忙稳住坐在肩上的人：“别晃！你这样让我怎么看啊！”
“抱歉，”南芒扶着花环弯腰向前低头，“这样能看见吗？”
奇犽：“……嗯。”
南芒：“就‘嗯’吗？”
奇犽：“……好看。”
南芒：“我听不见啦！”
少年恼羞成怒：“听不见就算了！”
“不可以！”南芒一边去捉他的红耳朵，一边哈哈笑，非得要他再说一遍不可。
奇犽此时此刻很是埋怨自己，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人，太会折腾了，怪闹的。
每到这时，他总感到疑惑：血做的河流在狭窄的管子里奔腾，咆哮着冲向心脏，其中可能是夹了虫子，会有莫名其妙的咬啮刺痛出没。由此也总想要去剖开自己的身体，低头去端详那敞开的五脏六腑，看看上面是不是都长满了她的名字？
“要开始了。”南芒从他肩上下来的时候突然说。
在她话音落下的后一秒，一丝光线自下往上，要划破这片夜幕，在顶点砰得——烂漫的光点喷涌而出，撕裂般地散开，拉长了尾巴，破开万物的声响随着它的膨胀炸开而升起下落。
五彩斑斓的光照亮她的笑容。南芒回过头，对奇犽说，“是不是很漂亮？”
他像个时日无多的病人，贪婪地注视着自己的良药。奇犽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地回应：“很漂亮。”
她眨了眨眼睛。
“南芒，我……”奇犽顿了顿，嘴巴又闭上，“算了。”
“什么算了？”南芒问，“你想说什么？”
“我和小杰……”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谁在你心里比较好？”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奇犽并没有感到释然。反而犹如有一条绳子骤然勒紧了他的脖子，绳子一端向上系着气球，向下则有个漩涡。无论是上还是下，他的七情六欲都要被撕扯着拖到任意一方去，去比海更深、天更高的地方。
“诶？怎么突然问这个？”
南芒大大方方理直气壮地，叉着腰说，“我没有办法作出公正的评判啦——你们都是我心里共同重要的人啊！虽然定位和意义不一样。说到底，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啊，这样吗？
原来是这样啊……
奇犽瞬间恍然。
等到天空的烟火燃尽，人们开始三三两两散去，此时已接近深夜十一点。
“我们回去吧。”奇犽说。
南芒打了个哈欠：“嗯，好困。”
“奇犽，背我啦！”
“什、喂别突然跳上来啊！”
回旅馆的路上，南芒抱着奇犽的脖子，问他最近怎么了？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奇犽不语。她问了第三次后，也不继续问了。
默然走了一段路，南芒动了起来，去摸奇犽口袋：“我想吃糖。”
“等等，”奇犽停了下来，头皮发麻，“别乱摸，我给你拿。”
“啊！”南芒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只因她摸出了一朵皱巴巴的玫瑰，由一张红色的手帕折成的。层层叠叠的花瓣簇拥着，像切块的红苹果，又像兔子的耳朵。
她愣了一会儿才说：“是送给我的吧？不管！怎么不送给我？”
奇犽低声说：“是想送给你的，但是……”
“但是？”
“忘了。”
“好过分！”南芒有点生气，“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忘记！下次不许了。”
“知道啦。”
在旅馆房门前，暖色的光大片漏了满地，黑暗薄得无所遁形。他们站在光里。
没关紧的窗被打开，呼啸的风走来，想要击碎墙上那两道影子，而影子，是不甘示弱的，它们紧紧靠在一起，不分你我，沉默而激烈，像扔入一杯威士忌里的两颗深水炸弹。
窗户被关上，风黯然消散在空中。
随后，他们互相道别，进入各自的房间里。
奇犽坐在床边上，手心捏着南芒给的糖。
想要送她玫瑰这件事，怎么可能会忘。
只是不敢罢了。
他站了起来，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了大半瓶的黄色药丸。
手一抬，他将玻璃瓶扔进垃圾桶里，就像之前扔掉的那罐果汁一样干脆。
他自觉自己是当不成好猎人的，有哪个好猎人会觊觎朋友的珍宝？怕是最差劲不过了。
也曾试着把耳目蒙上，这样就不会再听再看。他在心里杀死自己一万遍，但……午夜梦回时，那一万个灵魂在虚空与他对视，嘲弄地用那双蓝眼睛看着他，什么也不说，仅仅是看着。
第一次心动的人怎么甘心只做朋友？他尝够了后退的苦，后面已没有了路，他只能前进。
结果，本性卑劣的他终是偷走了朋友的珍宝，并罔顾珍宝的意愿，托罪于爱情，沾沾自喜自认是主人……他罪无可恕，他万劫不复。
他按亮了手机，正正十二点。还有在八点十五分和九点的时候，小杰分别打过来的两通未接来电。
把手机关机后，奇犽去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然后蜷缩在床上，身体冰凉僵硬，像一条冬眠的蛇。此时风又卷土重来，不止如此，窗玻璃在不知趣地滴滴答答敲个不停。外面下起了雨。
他闭上眼睛，嚼碎嘴里的这颗粗制滥造的糖，劣质的塑料酸苦味在口腔横冲直撞，又如苦艾草般辛辣。
硝烟弥漫一样的味道——它们窃窃私语聚成一团，浩浩荡荡地往鼻尖和舌尖上发动战争，红通通的一片迅速铺开，野蛮得不讲理。
即便如此，他也想把这颗糖种在心口上，哪怕只能开出苦涩的花，哪怕会因此而逼得他泪如雨下，哪怕他的一生永不安宁。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限定女友if线番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