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玫瑰认错哥哥后》末昙

10、雨季要来了

　　叮——

　　管家沃伦房间中的警示铃响了起来。他嘟嘟囔囔地翻了个身。觑着眼睛一瞧，是温室的铃铛响了。

　　城堡里的人都知道，温室是“禁地”。蒙恪大人喜欢植物，温室中的一切都要他亲自打理照料，旁人只是从门前经过，也得加快脚步才行。

　　什么人不长眼，触动了温室门前的法阵啊？

　　沃伦从床上爬起来，两秒后，不敌困意，又重新倒在枕头上。他心想：“哪个侍从九条命，敢靠近温室？应该是法阵出问题了，明天早上再检查。”

　　坠入梦乡前，沃伦模模糊糊地想，小玫瑰好像还不知道温室是“禁地”呢……
　　起初他听不懂通用语，等小玫瑰语言能力提升后，沃伦也忘记提醒他了。

　　不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沃伦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他精神抖擞地起床，先去检查了温室，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忙日常琐事去了。

　　沃伦没有注意到，小玫瑰正在城堡大门外种花，他扎了一个小凳子，脚边是十几个白瓷花盆。

　　太阳迟迟升起，灰白的雾气缓缓消散。人声一阵阵地从山的另一侧传来，城堡中的人陆续在早晨醒来，井然有序地忙自己的工作。

　　一切都那么宁静，直到——大厅中的座钟“铛铛铛”地疯狂敲响！

　　机关小鸟从座钟里弹出来，尖着嗓子喊：“蒙恪大人回来啦！蒙恪大人回来啦！”

　　所有人像听到防空警报一样，瞬间浑身紧张。沃伦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带了几个侍从，火速冲到大门前迎接。

　　季琼瑰也听到了机关鸟的叫声，但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种花这件事上。

　　昨晚睡了一宿后，水母荧光草和锯齿奇香豆荚都能采集了。他获得了十几朵水母荧光花、一小捧奇香豆，还有几十粒种子。

　　于是季琼瑰把温室里那些死掉的花草，该拔的拔，该扔的扔。倒腾出几个空花盆，用来种新的植物。

　　他没发现，身后，侍从们静悄悄地站了一排。

　　侍从们昂首挺胸，脸上挂起露八颗牙齿的职业假笑，满面春风地带头站在城堡前，以最饱满的精神面貌迎接蒙恪大人回家。

　　沃伦保持着完美微笑，眼珠子轱辘轱辘转，看到斜前方，蹲坐着挖土的小精灵。

　　那小东西又在折腾什么。沃伦没想管，淡淡移开视线。

　　过了片刻，他感觉不对劲，眼珠子又往季琼瑰的方向一转，看到季琼瑰抱起一个大花盆。

　　哦，种花呢。

　　等等，种花？！

　　哪来的花盆！

　　沃伦定神一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季琼瑰手中拿着的，不就是温室里的瓷花盆么！

　　天昏地暗，地动山摇，整个世界坍塌。那他双腿一软，靠旁边的人搀扶着才能站得住。

　　恰好此时，蒙恪回来了。

　　他先是看到乌泱泱一群人出门迎接，又看到，人群前的季琼瑰，扎个小板凳，吭哧吭哧挖土。

　　丝毫不嫌脏似的，季琼瑰直接用双手捧起花土往盆里填，两条纤细洁白的胳膊上沾满了泥。
　　雪白长发扎呈一个乱糟糟的丸子头，几缕碎发拂过眼睫，他抬起脸晃了晃，把碎头发晃到脑后去。

　　这一抬头，看到站在面前的蒙恪。

　　“哥哥！”季琼瑰放下花盆，朝蒙恪跑去。意识到自己满身是土，又停在原地。

　　他迅速拍打着身上的泥土，这是，一双大手穿到他腋窝下，像举一个小孩儿一样，直接把他举了起来。

　　季琼瑰毫无准备地双脚离地，不自觉地蹬了蹬腿：“哥哥，你……”
　　你在跟我玩举高高么！

　　蒙恪的目光从发顶，扫到皮肤，再扫到他的两条胳膊两条腿。然后把季琼瑰放在地上，摸了摸他的头发，柔顺光滑，又捏了一下他的皮肤，紧致弹嫩。

　　“生长状况还不错。”细微到难以察觉的温暖笑意在蒙恪脸上出现。

　　季琼瑰：“……哈？”

　　这是把他当植物了么？

　　但确实是植物。

　　头发光滑，就像花瓣柔嫩无蛀眼，皮肤水嫩，就像叶片翠绿有生机。难怪蒙恪看他的目光总是暧昧又肉麻。季琼瑰养了一只猫，他回想了一下，他看小猫埋下圆溜溜的脑袋吃罐罐时，也是这样的表情。

　　蒙恪默默注视着季琼瑰，从开始到现在，他的目光就没有从小精灵身上移开过，捕捉小玫瑰每一丝生动的表情。气场也柔和很多。

　　这时沃伦觉得有必要抢救一下，他战战兢兢走上前，颤颤巍巍开口：“精灵阁下，这些花盆……”

　　“啊对了！我种了花，哥哥你看！”季琼瑰急于给蒙恪展示，捧起一个大花盆。

　　装满土的大花盆太重，季琼瑰又太瘦了，麻杆似的胳膊累得发抖。一个不留神，只听咔嚓一声，白瓷盆在地面上摔得粉碎。

　　沃伦的心情不能说是跌入谷底，只能说是坠入深渊。

　　温室的所有花盆，都是蒙恪精挑细选，由高级铸器法师亲自烧制。蒙恪是惜物的人。花盆使用很多年，连划痕都没留下。

　　现在就这么碎了……碎了。

　　花盆的价值，不只是当初购买时花出去的金币，更是蒙恪多年以来的爱惜与珍视。

　　沃伦的心已经麻木，脸色灰白：“蒙恪大人，属下监管不力。让精灵阁下偷拿走了温室花盆。”

　　“小心点。”蒙恪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听起来十分……温柔？

　　沃伦一惊，抬起头来，发现蒙恪是在对玫瑰小精灵讲话。

　　“碎片有没有扎到你？”蒙恪把季琼瑰举起来，又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

　　季琼瑰更关心他的花，他挣扎着推开蒙恪的两只手，蹲在地上，想要从散落满地的花土中挑出种子。

　　一只大手按在他后颈，像提溜一只猫崽子那样，把季琼瑰拎了起来，温暖柔和的魔力托住他全身

　　“别扎了手，你想要花，哥哥帮你种，换个更好看的花盆。”蒙恪尽可能地放轻声音，尽管，听起来像老虎装温柔。

　　蒙恪把散落的花土归拢到一起，把板结土块扔掉，加一些骨粉、松针和谷壳，仔细地搅拌均匀。

　　他翻新花土时耐心又细致，健硕如巨人的侧影，显出与之不相称的柔情来。

　　撒播种子，又填了一层薄土。最后蒙恪不忘从储物袋里挑一些装饰性的花盆石子儿，一颗一颗地摆在花土中。

　　花盆石子儿亮晶晶的，色彩缤纷，阳光下一照，绚烂璀璨。

　　石子儿是他追着教会打时，在各地搜集来的。他想玫瑰花那么漂亮可爱，一定喜欢这些精致的小东西。

　　“填好了。”蒙恪把花盆放在季琼瑰眼前。看到小精灵笑了，他的嘴角也微微扬起。

　　但这一抹笑意转瞬即逝，一转脸，蒙恪瞪着管家，每一个字都像擂鼓一样敲在他耳膜上：“你们在这里杵着干什么？城堡里没有事情要忙么？”

　　沃伦：“可是，这，这花盆，碎了。”

　　蒙恪：“我长眼睛了。”

　　沃伦声音发抖：“属下——”

　　蒙恪一挥手打断他的话：“一个花盆而已。”

　　沃伦同手同脚地离开花盆破碎现场，进入城堡前回头看了一眼。蒙恪拿了一只更金贵、他更喜欢的双层浮雕白玉花盆，和小玫瑰一起往里面填花土。

　　那一刻，管家醍醐灌顶，大彻大悟：从小玫瑰加入这座城堡开始，生态变了！最金贵的，再也不是温室和里面的植物花盆，而是这朵白玫瑰！

　　小玫瑰就是蒙恪大人最喜欢的植物，他就是把温室砸了，其他人也要站在旁边鼓掌！

　　领会这一现实后，沃伦如获新生，他立刻给季琼瑰的卧室多送了两罐珍珠粉和五瓶香水。

　　侍从走后，山坡上就剩季琼瑰和蒙恪两人。他们其乐融融地种了一上午花，十五盆水母荧光草，十五盆锯齿奇香豆荚。

　　把植物都送到温室后，季琼瑰马不停蹄地去找赛洛西宾。

　　赛洛西宾正在地下室，踩着木梯子，搅拌一个大坩埚。甫一推开门，鱼腥味差点让季琼瑰当场呕吐。

　　“赛洛西宾，你在熬什么？”季琼瑰捏住鼻子，往坩埚里探头看了一眼。是一锅乳白色的粘稠物体，看起来像油脂。

　　“鱼人油。用来做蜡烛。”赛洛西宾一张面瘫脸，冷静地搅拌坩埚。

　　季琼瑰：“味道好腥，为什么不在通风的地方熬。”

　　赛洛西宾：“效果不好。如果这种程度的味道就让你无法忍受的话，那我可以说，你和魔药学无缘了。”

　　“好吧。你们做蜡烛干什么？”季琼瑰问。

　　“雨季要来了。”

　　季琼瑰想起他在百科全书中读到的知识。金伦加裂隙出现后，姆大陆周期性进入雨季，每次下雨下雪天，就有怪物随雨水从天空之上的裂隙坠落。

　　驱散怪物最便捷有效的方式，就是光。

　　“鱼人油蜡烛燃起的火焰不会被雨水熄灭，制作好后摆在城堡各处，阻止怪物入侵。”赛洛西宾说，“你来找我什么事？”

　　季琼瑰这才想起来他的目的：“我需要30瓶植物速生药剂。你是城堡里最优秀的药剂师，只能找你帮忙了。”

　　“最优秀”这三个字让赛洛西宾很受用，但她依然面无表情：“植物速生药剂哦，挺简单的。你要用来种花么。园艺这件事，还是有点耐心比较好。”

　　季琼瑰笑了笑，没有回答。

　　在《穆耶利亚之书》中解锁了某一种生物的图鉴后，可以强行【攫取】同类生物的灵魂，储存在书本中。

　　荧光草和豆荚的最大储存量都是10，每增加一株植物，书的生机也会提升。
　　季琼瑰刚刚种好了荧光草和豆荚各15盆，他想用速生药剂催熟，以增加植物储量。

　　只是，《穆耶利亚之书》更重种类，不重数量，收集同类生物灵魂，生机增加的幅度很小。

　　收集新种类亡魂并不容易，书对灵魂有品级要求，过于低端的灵魂，书不会收集。稀有强大的灵魂，又不认可季琼瑰，无法被收集。

　　提升生机的方式，只剩增加植物储量这一种了。

　　《穆耶利亚之书》获得足够多的生机，才能帮季琼瑰回到地球。书贴心地给出了进度条，季琼瑰目前只完成了目标生机的5%。

　　蚊子腿也是肉，能增加一个百分点也是好的。

　　季琼瑰扒在梯子上，扬起脸问：“姐姐，你可以帮我配置速生药剂每？”

　　赛洛西宾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找我帮忙，才想起来叫姐姐？”

　　她搅拌的手慢慢停下来，吸了吸鼻子，仔细地嗅着气味儿：“你身上好香。有玫瑰的甜味儿，还有锯齿奇香豆的香味儿。”

　　地下室的鱼腥味能把死人呛活，赛洛西宾竟然能在恶臭中闻出香味儿，还是玫瑰和奇香豆两种，季琼瑰由衷敬佩。

　　他翻出小杂物袋里的奇香豆，突发奇想：“我们把奇香豆加进鱼人油里，味道会不会好闻一点？”

　　赛洛西宾认真地摇摇头：“奇香植物确实能掩盖鱼人油的恶臭，但奇香植物群来自地国，魔力阴寒，加入奇香豆后，蜡烛的光会特别微弱，还要添加其它荧光植物。”

　　“荧光植物？”季琼瑰轻声重复了一遍。水母荧光草不就是荧光物质么？

　　赛洛西宾：“几乎所有的荧光植物都起源于浮空岛，而奇香豆是地国植物，二者性质相斥，水火不容。”

　　“亮度和香味儿不可兼得。只能舍弃香味儿了。”赛洛西宾搅拌速度加快，“我们可没有玫瑰这样娇贵，还爱闻个香味儿。”

　　季琼瑰：“……”

　　但是，《穆耶利亚之书》同时收纳奇香豆和荧光草，植物的性质会不会改变？或许能融合的很好？季琼瑰暗暗地思考着。

　　“速生药剂我会帮你配置的。一周之内。”赛洛西宾说。

　　“谢谢你。”季琼瑰走出地下室，又折回来，“姐姐，我能拿一点熬好的鱼人油么。我想用来做手工。”

　　赛洛西宾冷着脸看他一眼：“一下午请我帮两次忙。”

　　季琼瑰：“姐姐……”

　　“架子上呢。自己拿，小心些，别把花瓣熏臭了。”赛洛西宾搅拌坩埚的力度更大了，似是不满，但又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