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晋阳公主她又手撕剧本了！》歪比巴卜的后土

2、第二回 公主折腰

　　他正是——

　　黄泉之主，阴曹地狱幽冥教主，大愿地藏王菩萨。

　　他身后跟了个怪模怪样的兽类：有老虎的头，犀牛的独角，犬的耳朵，龙的躯干，狮的尾巴，麒麟的四足。①

　　走到近前，这灵兽从鼻孔吐了吐气，猛甩了甩狮尾，差点打到半跪在地的李明达。

　　地藏王居高临下，俯视着李明达，语气冷漠：“吾乃地藏王菩萨，这是吾的坐骑，名唤谛听。唐王之女，吾在此，等候你多时。”

　　群鬼退散，李明达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她正要起身拜谢地藏王，听到地藏王菩萨的最后一句话后，一个脱力，又摔了回去。

　　她跌坐在地，错愕抬头，看向地藏王。

　　等我？

　　为何等我？

　　既然等我，为何不出现在鬼差强灌孟婆汤之时，不出现在生魂们四处逃窜之时，不出现在恶鬼步步逼迫之时？

　　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②如今，这救苦救难的菩萨，竟眼睁睁看奈何桥的生魂们，魂飞魄散吗？

　　自天地始定，神佛大战后，地藏王菩萨便掌管地狱轮回。世间万物所思，他一看即知，更莫说面前藏不住心事的李明达了。他掀了掀眼皮，冷冷问：“唐王之女，你有何话要说？”

　　李明达借着双犀杵站起来，愣了愣，先低声拜谢：“……多谢菩萨相救。”

　　接着，她看向忘川河，再看向双犀杵，一字一句，问出萦绕在心的疑惑：“儿不知，为何而死。儿不知，生魂们为何遇见忘川恶鬼。儿不知，这杵为何出现。儿也不知……菩萨既在此处，为何不救？”

　　“请菩萨，为儿解惑。”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抬眼，直勾勾地盯着地藏王。

　　地藏王的眼中不曾掀起一点波澜，仿佛一尊泥塑的佛像。他甚至没有看李明达，而是看着波涛起伏的忘川河，漫不经心地说：“这些，皆是命中注定，命簿所记。”

　　命簿？

　　命簿写着她死于贞观十二年，所以她就得死。命簿写着恶鬼吞噬生魂，所以生魂就得魂飞魄散。

　　李明达的心中艰涩无比，千言万语送到嘴边，化作一句：“命簿究竟是什么呢，菩萨？”

　　地藏王答：“天地有法则，万物有尺度。六道三界，芸芸众生，自有其造化，此称命格。命簿，便记载着命格所发生之事。命格定命簿，万物如何做，命簿就如何写。”

　　李明达沉思，又问：“命簿记载的是过往发生之事，它如何能定生死、判乾坤？”

　　“呵，愚不可及。”地藏王讽笑了声，轻蔑抬眼，“似你这般不知深浅的肉眼凡胎，怎能窥见命簿的天机？”

　　“世人想要长生，总是孜孜不倦，求仙问道。”地藏王说，“你可知为何？盖因，雷霆雨露，俱从天来，他们想求得上苍恩泽。”

　　“可惜，他们求错了——仙道法则，天地更迭之理，由一人始。此世间，唯她一人，知晓万事万物之命格。诸天神佛不过是向她借来微末灵力，结印施法，才窥得过去未来之理，订下世间命簿。”

　　李明达低眉，忽然说：“……神佛写下的命簿，就一定不会更改吗？”

　　地藏王不容置喙地说：“命簿既定，无可更改。”

　　“难道……从来没有变数吗？”李明达讷讷说，“若菩萨，算错了命格呢？”

　　地藏王一顿，他眯眼扫视李明达，似乎从她身上看见一道桀骜不驯的影子。

　　几百年前，毛脸猴头坐在案桌上，翘着腿，挠着手，拿着朱笔，肆意勾划命簿，笑嘻嘻说：“都划了去，都划了去！”③

　　想到大闹幽冥的混世妖猴孙悟空，地藏王眼底冰寒一片，心中嫌恶油然而生。他执掌地狱万载，这妖猴，是唯一一个变数。

　　可惜，这妖猴自以为跳出轮回，却不知，这世间，有的是办法敲碎他的一身傲骨。神佛不计前嫌，为他筹谋。他应当感激涕零，再无异心。

　　“错？便是错，尔等，也该受着。”地藏王倨傲甩袖，“天地法则，世间秩序，俱在吾心，俱是她愿。仙家威仪，天恩浩荡，从未有过变数。将功折罪，俯首皈依，才是天下正道。”

　　“她……是谁？”李明达问。

　　“她？”地藏王意味不明地看向李明达，又好似透过她在看别人，他轻声说，“她乃天地，她即众生。”

　　“世人只知盘古神开天，而后女娲神补天。却不知，盘古与女娲乃同质所化——创世之母，万物之源。她名号万千，盘古、女娲、女瀛、女元、女蟜（jiǎo）……俱是她名。”

　　“她作为女元时，创有诸天神佛，定下乾坤阴阳，开辟九幽黄泉，被尊为上清天无有尊母。”

　　“她亦是我母，号大愿地藏王菩萨母。”地藏王敛眉，周身佛光四溢，眼中神色突然温柔，“她渡我出轮回，使我修正果。我曾因她与众生之苦，发下大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④

　　话甫一说完，他眼中就再无柔情。

　　他冷冰冰地看着李明达，一抬手，手中出现一幅镶金的卷轴。卷轴掉落，散开在李明达的脚边，李明达看见露出的那一半写着——

　　“天庭仙草，薜荔，投火而死，托生为唐王之女。轮回一世，入地府，灌孟婆汤，无用。时逢忘川异象，生魂皆殒。双犀杵认主，仙草诛鬼，地藏王至。”

　　“唐王之女，这是你的命簿。”地藏王冷言，“是吾，窥得天机，亲自为你撰写。”

　　那卷轴自动打开，将后半部分露出：“仙草得薜荔果塑身，脱去凡骨，随金蝉西去，经八十一难，修成正果，复归天界。又万载苦修，终得大道。”

　　这就是她的命簿吗？

　　——关于她的过去，甚至，关于她的未来。

　　李明达觉得天旋地转，在此时，双犀杵也突兀地消失。没了支撑，李明达直直地倒下，摔在地上。

　　她先是挣扎与痛苦：她从活生生的人，变为魂魄，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被告知，这一切都是她的命。她合该像个牵线木偶，按照命簿所说，被牵引着，过完她的“命”。

　　再是不甘心：她不是薜荔仙草，她是晋阳公主李明达。她不想成仙，她只想过完一生，她想回家。

　　……命簿一定没错吗，如果，她不按照命簿走呢？

　　最后，李明达的心中生出了微弱的反抗。

　　那高居云端的菩萨见她久久不语，忽然又说：“只要你按照命簿走，吾可让你还阳。按照命簿，我当用薜荔果，为你重塑身躯……唐王之女，你想，活下去吗？”

　　唐王之女，你想，活下去吗？

　　地藏王菩萨一语中的，直击李明达的脉门所在。对李明达来说，这句话不亚于当头棒喝，仿佛一盆透心凉的冰水自她的头顶浇下。

　　她当然想活下去，当然想还阳，当然想……去见她的阿耶阿娘们。她想阿耶阿娘，特别特别地想，她想再次见到他们。

　　为了见他们，她情愿暂时被束缚，情愿，暂时接受她的“命簿”。

　　“……我想活下去。”李明达跪地叩首，低不可闻地说，“谢过，地藏王菩萨大恩。”

　　她麻木地叩谢地藏王，似乎有泪顺着她的眼角落下，击中她的心脏，教她的整颗心都支离破碎。她吐字清晰，实则心口不一。

　　雀儿被养雀人折断双翼，打上枷锁，豢养在鸟笼中，美其名曰“为它好”。养雀人随意喂了些稻谷，却期望着雀儿感恩戴德，为他一展歌喉。

　　这如何可能呢？

　　他怎能忘记，雀儿本该在天空之上，自在翱翔。

　　他们高居九重天，怎该忘记，不甘与反抗刻于万事万物的骨髓之中。追求本我，自在随心，是万事万物生来而有之权。

　　——万物各有命理，岂可独断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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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喜提神经病且开局喜提追妈火葬场的老哥哥（？）一枚呀~
兕子说：“我想回家，真的。”
地藏说：“我想妈妈，真的。”
【注】
①参考谛听相关资料
②出处，《太平广记·俊辩类二》引《谈薮》：“金刚怒目，所以降服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③参考原著，悟空大闹地府。
④参考“地藏王成佛说”资料
【后土叨叨叨】
本章是铺垫章，世界观体系架构+女主部分来历+地藏王代表的强权和教条主义的压迫。
让花盛开，而不是让她枯萎。
花会盛开，即使身处万丈深渊之中。
开花倒计时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