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晋阳公主她又手撕剧本了！》歪比巴卜的后土

12、第十二回 菩萨离去

　　李明达又一次进入了幻象之中。

　　周围熟悉的景象让她明白，这还是三十三重天的兜率宫。

　　“她自己”正端坐于镜前。

　　镜中的面容模糊不清，但衣着清晰可见。“自己”通身洁白，真可谓，皎皎兮如明月，光辉灿然如日光。其光芒，可普照万物。

　　上清天无有尊母。

　　李明达立刻想到。

　　念头出现的同一刻，她浮现了剧烈的的疑惑：为什么她能够一下子就猜出来。这个幻象，是要告知她一些什么呢？

　　在她即将控制不住心慌与内心的想法时，心底的声音适时传来——

　　[莫要执拗了，日后自然知晓。]

　　李明达心中那道许久未出现的、温柔可亲的声音，抚平了李明达的疑惑与不解。

　　“母亲。”

　　殿宇内传来一道清脆的男声。

　　一名穿着道袍银发青年，束着发，站在李明达身后。他拿着一对对铃金镯，恭敬地说：“儿已做成了这对铃金镯。”

　　“放在那——太上吾儿，退下罢。”

　　“是。”名叫太上的青年去而复返，迟疑地问李明达，“母亲，当真要如此么？”

　　“当真。”

　　那“自己”徐徐又道：“我将化身凡间一农妇，经战乱离散、母女恨别之苦。唯有这样，才能渡化轮回之主。他与你一般，与佛有缘，你若愿意，可将他视为兄弟。”

　　“是。”

　　又一帧画面而过。

　　河水从山顶而下，缓缓地流淌着。河流的边上，是一座破旧不堪的村落。

　　李明达身着破布粗麻，正在河边浣衣。河边飘来一个摇篮，摇篮里有一个熟睡着的女婴。李明达从河中捡起摇篮，她于心不忍，将这女婴当作自己的孩子。

　　女孩长得飞快，几乎一天一个样。她与李明达相依为命，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及笄。她初长成时，李明达将手中仅有的一对金镯给了她。

　　饥荒伴着战争，打破了村中的安宁。

　　李明达母女跟着村民们，四处乞讨，躲避战乱。李明达已经不年轻了，十几年的劳作几乎压垮了她。她隐约明白，不能再拖慢女儿的脚步了。

　　女孩发现，她的母亲失踪了，生死不知。

　　她寻了很多的地方，固执如她，无论生与死，从未曾放弃寻母之念。上穷碧落，下至黄泉，她有了许多身份，却都没有找到母亲。

　　直到她的最后一世。

　　原来，万万载中，那与女孩经常打照面的摆渡人，就是李明达。身死之后，李明达一直在女孩的身边，想渡她出轮回。

　　这万万载，是一场考验。考验地藏是否有博爱众生之能，考验地藏是否能够走出妄念，破除心魔，修得金身。

　　——地藏我母，我名，地藏。

　　她终于走出狭隘，变成了他。

　　李明达控制不住地，发出与摆渡人一般无二的叹息声。

　　她的心，在一抽一抽地痛。这是怎样的幻象啊，身临其境，仿佛她曾真切地拥有过这样一个孩子。那孩子固执而单纯，善良而无畏。她耗尽了万万载的时间，不过是为了寻到母亲。

　　幻境须臾间碎裂。

　　李明达重回现实。

　　大愿地藏王菩萨端坐于李明达面前，阖上双目，戾气与倨傲俨然散尽，周身一派祥和平淡之气。

　　这菩萨似乎已心愿得偿，无欲无求，只愿一死。

　　李明达握着双犀杵的手微微颤抖，一会儿攥紧，一会儿又放松。她应杀了这假面菩萨，这给她带来无尽羞辱与痛苦的人。

　　可……

　　在经历那奇怪的幻象后，她，似乎做不到了。李明达的手不自觉放松，双犀杵滑落，掉在她身侧的草丛之中，随后消失。

　　她已全然将自己代入成幻境之中的那位母亲，做母亲的，目睹孩子这万万载寻母的不易，心痛万分。身为母亲，如何能杀了自己这乖巧的孩儿呢？

　　有些疑惑，同时在李明达心中浮现。

　　她是谁？

　　她的未来应如何？

　　她降生于世，是为了什么？

　　她的过去，她的前世，她的来源，是如何呢？

　　地藏王曾告知她，她是薜荔仙草的转世。若仅仅是如此，那她的回忆就应该只有薜荔如火焰般的一生。那些光怪陆离的、甚至有关于创世的梦境，那些她不曾参与的往事，她不应梦见，不应见证，更不该参与。

　　这究竟是什么谜团呢？

　　一时间，久久无声。

　　地藏王终于抬眸看向李明达，李明达也在看着地藏王。褪去执念的地藏王菩萨，就如幻境中的那无名僧人一般，温润如玉，举止端方。

　　他的目光极为平和，仿佛雪山融化。释怀后，他不再用憎恶的、鄙薄的眼神看向李明达了。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称得上一句“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①

　　李明达绞着双手，混乱的思绪交杂在一起，令她眉头紧蹙。地藏王抬首，默默等待着李明达的发问。

　　母亲想问的，他都会一一告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终于，李明达开口了。

　　她微冷着脸，问：“地藏王菩萨，你知道我的来历。我问你，我究竟是谁？除了薜荔仙草的身份，我还有什么身份？”

　　地藏王菩萨敛眉，双手合十，刚想将真相全盘脱出，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人浅笑盈盈，美目盼兮，血污不减其容颜半分。

　　是地藏王的女相。

　　甫一见李明达，她就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若论亲缘多寡，她又怎么会比男相的地藏少呢？若不是疯魔的男相时刻压抑本性，她早该变幻出来，见见母亲了。

　　毕竟，她的这具躯体，才是地藏最初的形体。

　　此刻她强势地夺去了身体的主导权，显现在李明达面前，是另有原因。她对男相想说的话心知肚明，饶是她，也忍不住想骂一声男相“愚蠢”。

　　母亲如今还是凡人之躯，力量与精神都还未觉醒。他想把真相全部说出，实在是个蠢办法，就不怕凡人身体的母亲承受不住么？

　　女相出来的一刻，李明达的心也在颤动。因为，地藏王的女相，这幅面貌，在幻境中，她万分熟悉。她甚至记得，她是如何从一个婴孩，长成一个及笄的姑娘。

　　她的心不自觉柔软了，冷着的脸也缓和了。

　　地藏理了理仪容，缓缓起身，她笑着说：“你猜的对，你我有宿世之缘。不过，纠结许多，恐入魔障。冥冥自有定数，时机到了，你自会想起。”

　　“我知你此前坎坷均来自于我，如今我已悔过，你大可重新选择自己的路。”地藏说，“你若要问你是谁，我便与你说，你今生生在唐王家，那你便是唐王之女，晋阳公主李明达。”

　　“如今，再无可以束缚你的东西，你大可以随心所欲，顺从本心，肆意而活。”

　　地藏在笑，笑中却隐含着一抹怅然。

　　谁能左右母亲的心愿呢？

　　母亲此世既然想做平凡的唐王之女，那便由她罢。任何阻挠母亲的，她都会一一剔除。对了，与神佛说定的计划，恐怕要落空了。除非母亲愿意，否则，母亲犯不着解救神佛于危难。

　　他们可不配。

　　地藏冷笑。

　　她收了纷乱思绪，抬手一挥，那七零八碎的对铃金镯就出现在她的手心上。她闭目念诀，用了半身法力，将这对铃金镯恢复如初。

　　地藏又看着有些狼狈的李明达，尤其看向她的手腕处，心口微痛。她示意身旁一直默默无言的观音：“观音，有劳了。”

　　观音取出一根玉净瓶中的杨柳枝，对着李明达轻洒了几下，李明达身上所有的伤口均消失不见了。

　　李明达明白，观音和地藏的前后不一，一定有某种缘由。但既然她们不说，她也就不去深究了。

　　也到了离去的时候，地藏心中微苦。

　　她举着对铃金镯，与李明达说：“初时，赠你这金镯，是束缚。如今，你既打碎了这束缚，它不会再困住你。我又为它加上防御之术，可抵挡一些伤害，你若——”

　　“好。”

　　地藏没有说完，李明达俨然下意识地应允。

　　这实则，违背了她此世本性。她为唐朝王女，是不喜拘束的，更不喜欢带手链脚镯这类的赘物。

　　更莫要说这束缚她许久的对铃金镯了。

　　然而。

　　就在方才，李明达双手相碰，亲手解开这份束缚后，李明达已经不再害怕与恐惧这对铃金镯了。

　　幻境后，李明达看待对铃金镯的态度又变了。这是母亲殷殷无私的慈爱，这是女儿执着热切的呼唤。阴曹有司地狱之主，从无到有的过程，全在这对金镯见证之下。

　　李明达的心里似乎有一道声音，在迫切地催促着她，戴上这对对铃金镯。李明达也顺从本心，由着地藏王的女相替她戴上金镯。

　　她二人心照不宣地一笑，真可谓是，一笑泯恩仇。

　　这之后，地藏王说：“晋阳公主，我与观音，应当告辞了。你师兄没什么事，片刻就可醒来。”

　　“是。”李明达微微弯身，双手合十，低声道，“恭送两位菩萨。”

　　观音和地藏腾云而去，却没有径自回黄泉或是南海。她们在云头驻留，一齐看向李明达，恭恭敬敬地对着她还礼。

　　此事了后，李明达的心不太安宁，她站在石头旁，整理自己杂乱的心绪，等待着师兄醒来。师兄醒来后，他们就应该进这长安城，完成他们原本应该做的事，

　　可，经此一遭，李明达还能像最开始那般天真无邪，一心一意念着归家吗？

　　无人知。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

　　是孙悟空醒了。

　　但他的模样实在有些诡异。

　　他双目比之前更加赤红充血，他一手紧握金箍棒，一手拽着金箍。他站起身，朝着李明达，气势汹汹地走来，竟带着些敌我不分的架势。

　　阳光洒落在空地上，洒落在孙悟空的身上，他的脚下出现一片影子。那影子也举着金箍棒，平添了几分凶恶之气。

　　欲知后事如何，请见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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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双面地藏王的故事结束了，明达即将踏上寻找自我之路。
【注】
①的解释见前文
【后土叨叨叨】
浅埋一个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