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川海瞳

5、第5章 两种不同的恐惧

　　他们一边评头论足，嫌弃笑笑的母亲不是处女，一边将这个女人分割。

　　原本商量火焰依照男性的数量分配，但很快就被否决了。他们决定不搬移火焰，而是“公用”，男人们可以每晚聚集在一起，在这里吃热食，或将食物带回去给孩子们吃。

　　曲灯语不想再听下去了，她轻盈地跳跃在山林之间，将那间透出温暖火光的竹屋甩在身后，甩掉那些利益分配满意后，男人们嘴里发出的虚伪热络的笑声。

　　倒映着波光粼粼的月色的湖面窜过一团白影，宛如夜空划过的流星，转瞬即逝。

　　流动的月光，探索进打开的窗户里，仿佛无形的薄纱，在黑暗的小屋子里裁剪出一块温柔宁静的空间。

　　头发花白的女人站在窗前，静静望着山间的小道，魂魄似乎已经随着月光离开了，眼中毫无光彩。

　　“喵～”

　　曲灯语落到窗户上，抬起脑袋。

　　女人身上出现一个线条圆润蓬松的猫形影子。

　　她若有所觉，视线落下，看着那只熟悉的小猫，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记忆，脸上浮现一个弧度很小的笑容，说：

　　“你是来找她的吗？她已经离开了。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察觉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曲灯语耳朵一支棱，藏到屋顶旁的树上。

　　一个胡子拉碴，个子不高的男人走近，用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女人，像是在评估货物一般，视线持续停留在女人的胸部，最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说：“跟我走吧。”

　　令人不舒服的笑声。

　　并非是商量的语气，而是“你应该感恩戴德”的施舍般的口吻。

　　砰！

　　不由分说，踹开大门，进去将女人拽出来，拖着走。

　　曲灯语想要救出那个女人，但评估了一下可能出现的后果，很可能是女人逃不了多远，被抓回去，甚至还会牵连到对此一无所知的笑笑。

　　她告诉自己：不要鲁莽。

　　但应该做点什么。

　　她头也不回的朝光明部落跑去。

　　在黑暗中，光明部落的火焰是温暖而明亮的，吸引来许多取暖的动物，他们部落的男人们便用顶端尖锐的长矛刺杀这些动物。

　　噗呲噗呲，长矛穿透血肉，一声声哀嚎，换来男人们兴奋的目光和脸上的笑容。

　　遇到体型较大的危险的动物，他们便会扔出火把驱赶。

　　光明部落比白天的时候还要明亮，很容易暴露、遇到危险。

　　曲灯语一贯把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来到光明部落边上，又陷入了新的纠结。

　　最后，她心情沉重地回到原来的小窝里，笑笑送给她的那件皮毛被子还铺在地上，她闭上眼睛，又难以入睡。

　　“嘶嘶～”

　　洞口传来蛇的声音。

　　“在吗？”

　　“有什么事？”

　　曲灯语并不是很想见这家伙。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和人类走的很近。”

　　曲灯语探出脑袋，泛着绿色荧光的眼睛盯着那条蛇：“你在监视我？”

　　绿隐的身体往后缩了一下，“当然不是。”他岔开话题，“我来是因为别的事情。”

　　刚才那一瞬，他有种如果回答错误，就会成为仓库储备粮的预感，因此一边主动退后，一边表达善意。

　　“这座山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只同样可以交流的鹰。她生下的蛋还没孵化出来，就被无耻的人类给偷走了。”

　　绿隐看不出猫咪的偏向，也不敢打哑迷去让曲灯语猜测，直接问道：“你选择站在人类那一边，还是我们这一边？”

　　“这不关我的事。”

　　曲灯语态度冷淡地回答，说完就回到了小窝里。

　　她不想和人类为敌，也不认识那只鹰，只想安全度过这个冬季。

　　然而回到舒适的小窝里，曲灯语脑子里冒出穿越前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写小说。

　　书名她纠结过很长时间，暂时叫《深海宝藏》。

　　因为鲛人具有很大的价值，无论是织鲛绡也好，眼泪能化为珍珠也好，油脂能制作千年长命灯，血肉能炼制长生药也罢。

　　他们自身的美丽就足以迷人，更不要说那声音哀婉凄迷的歌喉，更是动人心魄。

　　而她想写这本书的原因，非常简单。

　　因为一些女强小说，只是女主一个人强大，其他女性弱小，周围围绕的全都是男性。

　　又或者魅惑属性的女主们，看似将男性玩弄于鼓掌之中，让他们蠢蠢欲动，但本质上还是“满足男性”，没有男性的认可，她们就没有了自身魅力的证明。

　　所以她想让鲛人女主拥有绝色容颜，却主动摧毁自己的美貌。天赋动人的歌喉，却放弃歌唱，发出呐喊！

　　不必依靠男性的施舍，用自己的力量捍卫权益！

　　因此，这是一个鲛人被压迫的世界，也是一个充满神话色彩的仙侠世界。

　　一开始，曲灯语没有思考过自己穿进这本小说的可能，毕竟其他穿书都是已经完结，或者写到一半烂尾的小说，而她的这本根本还没开始动笔。

　　连“第一章”这三个字都没打出来。

　　但说不定真相就是如此魔幻呢？

　　曲灯语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

　　想起凝聚她所有心血的主角，姬融雪在这件事上会怎么做，她挣扎了一番，还是觉得不能坐视不管。

　　毕竟受害的是一位被迫和孩子分离的母亲。

　　于是，树林里钻出一只猫咪的脑袋。

　　离开舒适的小窝，寒冷的风一下子带走了她身上大部分热量，仅剩的温暖被包裹在皮毛之下。

　　她难以抑制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切，叹息一声，关好还温暖的小窝，准备验证绿隐说的内容是否属实。

　　这要“多谢”族长和那些男性定下的规则，不给其他地方分火，图腾上刻着竹子的部落，其他地方都是昏暗的，这非常有利于曲灯语的隐蔽和翻找。

　　她灵巧的翻越进去，凭借一双可以夜视的眼睛寻找鸟蛋。

　　翻找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与鸟蛋有关的东西。

　　而放着火盆的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几乎是肉眼可见，曲灯语也没发现那里有什么可疑的蛋状物。

　　她前往附近的光明部落，还没靠近就听见男人们的惊呼声。

　　“天呐，怎么招惹来了这样的东西！”

　　“火把快用光了，这家伙怎么还不离开！”

　　“不要过来——”

　　最后一声尖细到变形。

　　天空中压下来的，不自然的强烈的风，让曲灯语的耳朵很不舒服。

　　她牢牢抓着地面，仰头看见一只盘旋在光明部落上空的鹰，翅膀宛如垂云，卷起让人呼吸困难的、充满压迫感的风。

　　那双闪烁的眼睛四处搜寻着什么，扫过部落的每一间屋子，尖利的爪子有序打掉那些扔上来的火把，弯钩一样的喙显出鹰类特有的英挺轮廓。

　　靠近了，才看见那些人类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挥舞着并不稳定、快要熄灭的火把。

　　他们似乎没有弓箭这样的武器，只能用长矛投掷。

　　但现在天色很暗，又有风力作用，那只神俊的鹰也并不是按照固定的路线飞，所以几乎没有一只长矛命中。

　　“去请人帮忙！”

　　那些男人们并没有躲避进石头房子里，而是组织在一起，前往另一个部落，似乎是想祸水东引。

　　曲灯语趁此机会，窜进光明部落。

　　光明部落的房屋密集，找起来非常方便。

　　但她仔细将这些房屋翻越一遍，并没有看见鸟蛋。

　　同时，也没看见笑笑或者其他任何一个女性。

　　这很不正常。

　　视觉无法做到的事情，曲灯语凭借听觉、嗅觉、触觉，更加仔细地翻找。

　　有一个房间底部的触感和其他房间不同，踩上去的声音也是。

　　咔嚓。

　　底下陷进去一块石砖，曲灯语犹豫了一下，里面到底是危险，还是安全？

　　然而，现在她身边并没有伙伴，只好孤身前往。

　　底下有梯子，她踩着梯子进去，身躯伸展收缩，宛如弹簧般，透着柔软的灵活。

　　落地。

　　底部没有火，排风似乎也不太好，空气有些沉闷，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复杂的味道。

　　她看见了一个类似于她建造的仓库一样的地方，只是空间要大的多，材料是用石头建造而成的。

　　里面是一群被粗壮绳子锁住脖子和脚腕的女人。

　　明明有不少宽阔的空间，这些人却非要挤在一起，仿佛被无形的东西给压缩了。

　　又或者能在同伴身上汲取安全感？

　　曲灯语不太确定，她原本只是想见一见笑笑，但也无法无视这群披头散发挤在一起的女人，于是多看了几眼。

　　“喵？”

　　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希望笑笑能听见。

　　“是云吗？你怎么来了……”

　　角落里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披头散发，下半身衣服被撕裂的少女抬起头来，她脸上有明显的淤青，嘴唇破了。

　　双手四处摸索着，但却没有移动，仿佛腿脚不怎么好。

　　女人们不安地动了几下，在听到笑笑的声音后，问：“这是你说的那只猫吗？”

　　之前那些男人在面对那只鹰的时候，虽然恐惧，但和这些女人完全不同。

　　这些女人刚刚脸上的表情、肢体动作，都透露出一种无能为力的、深入骨髓的不安和恐惧。

　　曲灯语感受到了明显的差别。

　　她走近笑笑，摸了一下对方的腿。

　　“我的腿断了，没法离开这里，你快走吧，不要被他们被发现了。”

　　笑笑用干净的袖口擦了擦手，轻轻推了一下她。

　　声音很低，似乎说话这件事对她而言成了一件困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