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古人直播整活》停云里

9、科学观屹立不倒

　　可能是直播打开了圭小宝身上哪里的开关——从极度自闭到极度自信，只需要一场直播的时间。

　　一瞬间，他就从社恐到社牛的转变。跳完舞后，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

　　封城算什么，疫情算什么！工作辞了，干得不爽，我就辞工了怎么了！我二十五六没存款没房产没谈朋友，啥也没有，我骄傲了吗!

　　去他奶奶的焦虑迷茫！跳起来，浪起来，嗨起来，管它那么多。只要不跟人比，我就是最强的!

　　一场舞蹈打开了圭小宝的格局。他喘了口气，顺手调了下镜头。眼睛扫了一下直播间的弹幕，发现弹幕零零散散，最近一条还是几分钟前，正侃侃而谈自己在金陵看到的舞蹈。

　　弹幕诗人极有才华，就算是努力用白话表示，仍旧带着说不出来的诗意。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舞蹈对比实在太过惨烈，圭小宝也不会觉得这一幕哪里滑稽。

　　但是想来这人打字比较慢，应该是在圭小宝跳舞之前写好的。本来是一场极为正经的关于舞蹈方面的探讨，结果哪想到圭小宝压根跳得就不是什么正经舞蹈呢。
　　偏偏直播间又没有什么撤回按钮。所以一时间就被衬托得无比尴尬。

　　圭小宝：噗嗤——
　　他到底没忍住笑出声。不怪弹幕跟不上，是他太不正经。

　　他念了这段弹幕，几乎可以想到这位大兄弟以头抢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场景：“我大概是不能跟你说得那个金陵天女舞相比了……”说到一半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真的没有嘲笑的这位老哥的意思，但是真的实在太可乐了。

　　谁叫现代的舞蹈，枝节繁茂，在某些分支上面，已经超越了鬼畜。比鬼畜还要鬼畜。

　　他一开始看得时候，也是觉得好怪。但是……咦，又忍不住再看一眼。然后就出不去了。

　　人性的恶趣味简直了。

　　圭小宝正要退出直播间，忽然看到他向来无比正经，诗意蓬勃，爱玩角色扮演，兼具保守和调皮两大矛盾点的观众老爷们，竟然发了这样一句话：“这是可以跳的吗？”

　　本来弹幕就冷冷清清。被圭小宝的鬼畜舞蹈伤害了的古代人还没有恢复过来。
　　有一种伤害，叫做精神冲击——妈妈，我的新世界大门打开了！QWQ！

　　再加上这条逗趣中又带着玩梗的现代弹幕，在一众知之为知不知也这种言语之中，别提多醒目了。

　　圭小宝的DNA一下子动起来了：“哦！”

　　圭小宝：“可以可以。”

　　弹幕也配合：“皮是不是都展开了？”

　　其他古代人对着发弹幕的框框，东戳戳西戳戳，终于找到一个非常适合自己现在心境的符号：“？”

　　圭小宝：“那倒不是因为这个，它是从内到外的。它提高免疫力。”

　　弹幕一看就是没少受“羊胎素”梗的受害者，此时很礼貌的发出邀约：“小宝老师，一个人跳多没意思，我有个主播群，老师来吗？我们都想要提高免疫力。”

　　圭小宝：“群？其他主播的群吗？”

　　圭小宝在文明直播间内还没有看到其他的主播，就问了一句：“也是文明直播的吗？”他确实有许多疑问想要问一下关于文明直播的事情。

　　“对。我们都在一个群里。”那条弹幕继续道，很谦虚的：“毕竟我们文明直播就是个小作坊，没有几个主播，所以大家都选择抱团。”
　　嗯，就是一个能够跨时空直播，观众分分钟钟破亿的小作坊。

　　没毛病。

　　大学生看着自己的弹幕，乐了。

　　圭小宝却当真了。虽然靠宣传吸引了一波流量，但是主播才是平台的基石，这么少的主播，就算个个都是人才，想要留住人，也难。

　　他看到弹幕发的微号，想着就这么大庭广众发出来吗？不过文明直播也没提供个什么私信啥的——这APP功能太少了，简直就像码农敲代码敲到一半放弃的半成品。除了直播啥也没有。

　　圭小宝把一旁的手机拿出来，避开镜头——他还是比较注意隐私的。他搜索这个微号，跳出来一个剪刀手的图片，写上备注，选择加好友。
　　几乎就在他发出去的一瞬间，就被加了。

　　他还好奇呢：“你怎么知道是我？”本来打算在直播间自证身份的，没想到省了这一步骤。

　　那主播发出一句话：“肯定啊，就你一个人加了嘛。”

　　圭小宝就觉得怪疑惑的。他直播间还有那么多人呢，难道就没有一个想要尝试的吗？

　　他正要问，那兄弟就把他拉进群了。群名是——守卫世界和平。

　　圭小宝：“？”这么中二的吗？这些人主播年纪是不是都很小啊。圭小宝有点打退堂鼓了。他怕出现代沟。
　　到时候人家十三四岁的小朋友一口一个大叔。他心脏差，承受不了这画面。

　　群里面人倒是很欢迎他的存在。圭小宝一下子社恐都上身了。最后只悄悄戳了下那个昵称“正常游戏主播”的剪刀手：“那个，我问你哈，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加你吗？其他观众都没有加吗？”

　　结果那主播可能是正在群里看消息，回复也就顺手发到群里了：“怎么可能加啊，他们又没有网。”

　　“什么没网？”昵称岁月静好的一个蓝天白云头像问道。

　　看到这头像，圭小宝心里就稳了。一看就是中年人日常标配设置，小学生哪里对这个感冒，不整个动漫，也要整个奥特曼。

　　圭小宝看到正常主播手速快，已经啪啪啪回了他刚刚问的话，解释给那个岁月静好听。他们叫他的称呼也是带上个叔字。
　　圭小宝一下子就在年龄上头找到了安全感。

　　他也适时发出自己的疑惑：“为什么会没有网啊？又不是山沟沟，现在哪里还没网。而且没有网他们怎么看直播的？”

　　因为他这句话，群里头就安静了一瞬。

　　圭小宝等了半天，没人吱声。于是又发了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包：“为什么你们突然不说话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倒是岁月静好先回了他：“我先问你个问题好吧？”

　　圭小宝对这态度，弄得心里有些发慌。感觉好像有某种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一样。他咽了口唾沫：“怎么突然这么严肃起来了。我是不该问吗？”

　　“也不是。”那边徐方锐打这字的时候，还在乐。搞了半天，竟然是个乌龙。是他们这边思想阴暗了。人家根本就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真有这样天然呆的人吗？徐方锐想着这人在镜头扭来扭去的样子，笑得烟都快拿不稳了。

　　他本来不是个笑点这么低的人。但是吧，圭小宝这人画风实在太过清奇。凭一己之力，自成一景。看着就可乐。

　　好在笑归笑，不影响他打字。

　　“不是什么很严肃的事情。就是想知道，你对你直播间的观众是个什么看法。”看这句话完全想象不到徐方锐笑得直哆嗦的画面。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此时多严肃认真呢。

　　圭小宝就被吓到了。

　　“什么看法啊……我能有什么看法。”他战战兢兢的回复大佬：“他们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嘛？”

　　果然人的气质真的是个很玄妙的东西。比如圭小宝说话，就自带一股小动物的气场，好像一点小动静都会把他吓一跳一样。
　　徐方锐无论说什么，总有人会觉得他像个大佬，不太好靠近。

　　在气质上，他拿捏的死死的。嗯，圭小宝被拿捏的死死的。

　　完全看不出大佬背后正在一本正经的给他编故事。

　　“还好，你还没来得及。”徐方锐干脆直接把烟按了，否则他怕把自己裤子点了。好在他这人笑起来，也是无声的，否则现在隔壁左右就要敲门投诉了。比如在偷窥聊天的高中生，就笑出了驴叫。
　　他妈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拿着个手机发癫的傻儿子。

　　“作业做了没有啊，做完了就看功课去！都快高三了，还整天抱着个手机，一天天的……”

　　高中生：“……”

　　高中生一脸痛苦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摔门钻进自己的房间。成堆的练习题几乎要把他淹没。他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的长大，有自己的自由时间啊。

　　高中生对着未来畅享着，错过了群里的大片剧情。他干脆把直播间打开。
　　这才是他难得轻松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被沉甸甸的课业压得动弹不得的学生。而是另一个人，一个可以自己做主，掌握所有一切的大人。

　　·

　　各人有各人的烦恼。群里面的每个主播，说白了，也都是芸芸众生的普通人。高中生在做永远做不完的作业，996社畜在上班。哪怕上班上到胃疼。老板一拍脑子，啥事都干，就是不干人事。同事笑脸藏刀，刚开始看着谁都热情，后面知道谁都没把你当人看。但就算如此，也不敢真的撂挑子炒了老板的鱿鱼。
　　骑驴找马也不容易，现在很多公司都在裁员，年景是越来越难了。

　　社畜捂着胃，去茶水间倒了杯热水，一边吹着热气，一边把胃药下肚。感觉吃了也没啥作用，但是也不敢真的去看医生——就熬着吧。
　　总得有个头。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群。

　　徐方锐正一本正经的糊弄新人：“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直播间要叫文明直播吗？”

　　圭小宝：“为什么？”

　　徐方锐：“这就要从直播的核心价值观说起了。一般来讲，直播意味着分享对吧。主播这个职业，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分享给大家。”

　　他说得好好。圭小宝只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得到了升华。所以不愧是大佬吗？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你说得对！”

　　徐方锐：“但文明直播的意义，不仅仅是分享快乐。”他甚至没有迟疑，这些想法也不是临时编凑，而是早就在脑海里的。
　　“它同时还有着教化的意义在里面。”徐方锐写道：“你应该也感觉到了直播间的观众，跟常人是有一些区别的。对吧？”

　　圭小宝猛点头。对，太对了！他此时回想，发现真的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此时不由得发出自己的疑惑：“他们不是扮演古代人吗？”

　　“扮演？原来你是这么觉得啊。”徐方锐笑得一抽一抽的。群里却仍旧保持着高深莫测的形象。

　　“那我要告诉你，这并不是在演呢？”徐方锐抛下大雷，献给圭小宝一个缓冲的时间。

　　圭小宝确实是震惊了。但是他很快，又自成学说，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他们是真的跟社会脱节，不懂我们习以为常的东西。并不是装做不知道。”
　　“怪不得。”圭小宝道：“所以我们的工作，就是展现自己，让他们通过我们来认识到现代。从而尽快的融入到我们的世界对吗？”

　　徐方锐有些好奇他得出来的是个什么结论，并没有否认，顺着他道：“对，你明白就好了。我想你应该差不多猜出来了吧。”

　　认为自己已经懂了的圭小宝点头：“我懂了。但我还是很震惊。我以前读桃花源记，就觉得很神奇。一些人为了躲避战争，藏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就这么不知岁月，过着自己的生活。”
　　“但是现代科技这么发达。这些人竟然一直都没有被发现。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圭小宝问道：“他们是藏在地下对吗？最近才被国家发现。”
　　“所以国家折腾出来了个文明直播，打算以这样的形式，通过小小的窗口，来告诉他们外面世界的变化，对吗？”

　　徐方锐：“……”他真的是个人才，竟然依旧能够做到自圆其说，甚至挑不出逻辑的错误。

　　“对，你明白就好了。”徐方锐笑得肩膀直哆嗦。

　　圭小宝没想到自己的任务竟然这么重。他只是一个无业游民而已。他道：“只是这样大的事情，为什么会选中我呢？”

　　徐方锐咳嗽一声，琢磨了一下，最后跟他道：“为什么你觉得不能选你呢？你觉得我们是什么人？”

　　圭小宝：“政府的人？老师？公务员？”

　　徐方锐：“不，我们都是普通人。我是个……”他斟酌了一下，最后道：“落魄街头歌手。”

　　“我们这里还有高中生，大学生，社畜，志愿者……”

　　“在来到这里之前，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文明直播挑中了我们，也是认为，只有这样的我们，才最能展现我们这个时代真实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