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庭年

2、季明川

　　事情要追溯到高中时期。我的暗恋对象，也就是那个gay，
　　他是我的后桌。

　　我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大概就是某天我突然回过头，发现他身体坐得笔直又懒散，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在随意地翻看闲书。
　　精致的眉目轻垂，安静又恬淡，和他身后那些打打闹闹的男生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下午的阳光从教室后面的窗户照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我当时被闪瞎了双眼，心砰砰跳个不停，然后就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了。

　　但是，高中的时候学习压力太大，我们不可能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展开一段恨海情天缠缠绵绵弯弯绕绕的早恋。
　　我只是那样默默地甚至有些平淡地喜欢着他。

　　每天掐着他到教室的时间，在教学楼下偶遇，然后看着他挺直的背影，跟着他的脚步慢慢上楼。

　　他一般喜欢从后门进教室，而我会选择慢两步，然后从前门慢慢地走到座位上，这样我可以假装不经意间多看他两眼。

　　有一次我出门比平常晚了两分钟，还隔着两栋教学楼的距离我就看见他走到楼梯口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就发了疯一样朝着他狂奔。

　　那天还下着雨，我也顾不上地面上的小水洼，只是狂奔狂奔……

　　但是最后也没能追上。
　　我只能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转角处，然后沮丧地低着头，盯着自己被雨水脏污的鞋面，慢慢地上楼。

　　我当然是不可能让他知道我喜欢他的。
　　因为，我是个胆小鬼啊。
　　而且是个不太聪明的胆小鬼。

　　有不会的题也不敢问他，只会鼓起勇气，去问他的同桌……
　　对了，我和他的同桌关系挺好的，他的同桌是个脾气很好的搞笑男，我们经常一起嘻嘻哈哈，但是不带他。
　　而他每次只会用那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们这些人。

　　不问他的还有一个原因是，我的同桌也是个学霸。
　　对了，我的同桌就是告诉我他是gay的好朋友。

　　好朋友是个很好说话的小胖子，之所以叫他小胖子，是因为他比我还白嫩，而且脸上有点婴儿肥。
　　好朋友人很好，他是我见过最有耐心的学霸。

　　自习课上，我写数学卷子碰到不会的题只想摔笔摆烂不写了。
　　但是他会一边翻页一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悄悄地鼓励我：“小明川，要加油呀。”

　　我一瞟了眼他已经写到第二页的卷子，哭哭唧唧一会儿，还是重新拿起笔，然后把不会的题圈上，递到好朋友面前，委委屈屈地说：“小嘉源，我不会……”

　　而这个时候，他就会拿出一张新的草稿纸，三下五除二就把解题步骤写好递给我。

　　图文结合，思路清晰。

　　他们学霸的脑子或许真的和我们这种凡人的大脑构造不一样，每次他的解题方法简单方便到令我直呼好家伙。
　　我甚至觉得他比我们班那个势利眼数学老师会教，每次数学课应该让他上去讲课，这样我的数学成绩肯定可以一日千里。

　　不过呢，即便我的好朋友苏嘉源没有成为我们班的数学老师，我的数学成绩还是在他的调教之下稳步上升了。
　　为此我带过很多次小零食感谢他。

　　当然，这种时候我都会故意多带一些，然后给坐我附近的人都分一些。
　　但是我的暗恋对象从来没有接受过我的零食。

　　当然，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在班上吃零食，他的桌面上永远只有一瓶纯净水，上午一瓶下午一瓶，雷打不动的百岁山。
　　所以，每次被拒绝我都安慰自己，或许是他不喜欢吃零食。

　　毕竟每次我们从前排到后排十来个人分享同一包干脆面和辣条的时候他从来都不参加。（这个人太没意思了……）

　　但是后来有一次，我看见他接了一个女生递给他的糖，我真的破大防。
　　我亲眼看见的！
　　条形的阿尔卑斯草莓味儿硬糖！

　　那个女生亲手递给他一颗，他亲手接了过来
　　——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任何推诿和拒绝。

　　当时，我的心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渣渣。
　　我的世界，连同我桌肚里满满当当的零食，一下子变得黯然失色。

　　从此以后，阿尔卑斯进入了我的黑名单。

　　-

　　那个时候他已经不是我的后桌了。

　　因为高三有一对情侣突然私奔了（真没想到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私奔这种戏码），我们私下里吃了好几天的瓜。

　　但是好景不长，学校为此加强管控男女学生距离，严抓早恋，所以班上重新调整了座位。

　　我们班是理科班，男女比例是感人的四比一，女生加起来也就十来个，调整座位之后，女生们都坐不满两排。

　　虽然回归了女生队伍我很高兴。
　　坐在暗恋对象身后可以天天看着他的背影也挺好。

　　但是我失去了好朋友和暗恋对象的同桌。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在这场默默无声没有任何回应的暗恋里，他们带给了我一些明亮的快乐。

　　时间过得很快，快乐的时候少，烦恼的时候多。高中生的世界只有那么大，我每天都要为成绩忧心。

　　我当然不敢表白，虽然暗恋对象他成绩很好，但是我不可能拿他的前途开玩笑。
　　当然，我也不可能拿我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我只能是继续这样默默地喜欢他。
　　偶尔遇到难题不想写的时候，抬起头来看他一眼，我也不记得当时自己脑子里想了些什么，又或者根本什么都没想。
　　没过一会儿，在班主任的咳嗽声中，我又要埋头沉浸在无边无际的题海之中了。

　　我的高中生涯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