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看南雪》由巴斯树

9、009

　　009

　　林南雪原本觉得，帮忙选时臻的床放置位置这件事，已经有点离谱了。

　　更离谱的是，送走搬运师傅以后，夏女士带她一起去挑床品了。

　　夏女士亲切地挽着林南雪，说：“果果来，再帮阿姨一个忙。”

　　夏女士这样温柔又可亲的妈妈，林南雪觉得自己三辈子天天烧香拜佛都求不来，可做不出，抽出手臂说“我不”这样的行为。

　　何况，她那会也确实不知道要帮的是，挑床品这件事！

　　房子很大，目测有三百平以上，夏女士带她路过了一个又一个房间，走进一间储物室。

　　打开一个橱门，里面是排得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的四件套，有各种漂亮的花色。

　　夏女士扫了一眼，问：“果果，你觉得哪个颜色好看？”

　　林南雪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某家家纺门面店，一时看花了眼。

　　夏女士索性亲自动手，挑选了两条拿出来，问：“果果，选一个？”

　　林南雪看着她手上一条樱桃粉一条海雾蓝，再结合了一下时臻的个人气质，终于没忍住，问了句：“没有纯白的吗？阿姨你确定他想要这种？”

　　林南雪无法想象，那个一米九的清俊少年，每天早上从粉色的床单里醒来。

　　夏女士一笑：“不用管他的，我们挑。”

　　就是因为时臻以前从来不肯用这些，才会导致这些东西越积越多啊。

　　夏女士把那条樱桃粉床单，放在林南雪手臂一旁对比了下，说：“这个色不错，很衬肤色呢。”

　　林南雪：“……”

　　林南雪觉得自己先前可能理解错了，刚刚那间房可能是阿姨要搬过来住，这会是在给自己挑床单。

　　夏女士有一颗少女心，林南雪在心里下结论。

　　接下来打开另一扇门，里面叠放着十几个枕芯和抱枕。

　　有了这个认知以后，林南雪再挑东西，就有了明显的标准。

　　夏女士夸赞：“果果的眼光真好。”

　　选个抱枕而已，夏女士眼里已经流露出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光芒。

　　床单铺好，枕套套好，夏女士这才想起来，果果进门后，都没喝上一口水。

　　夏女士说：“光拉着你帮忙了，都没给你倒杯水，阿姨去给你切水果啊。”

　　林南雪想说不用，时臻不回来，那她就先走了。

　　想去告别，走了两步，她看到门廊处放着的吸尘器。

　　房间因为床搬动地上有些纸屑和灰尘，她也没多想，顺手提了机器就去了。

　　夏女士端着水果盘出来，没见着林南雪，寻着声音找了过去，就见田螺姑娘把房间打扫地干干净净了。

　　夏女士将人带出房间：“一会儿让他自己收拾就行……”

　　两人刚走到客厅，时臻回来了。

　　六目相对，夏女士先发声：“怎么才回来呀？果果都等你半天了。”

　　“还把房间都给打扫干净了。”

　　时臻：“？”

　　林南雪：“……”

　　林南雪手里拿着吸尘器，有种解释不清的窘迫感：“不好意思，我给你发信息了。”

　　她道歉的是，她没经过他同意，擅自来了他家里。

　　夏女士一听这话，立刻揽上林南雪的肩，说：“怎么还你道上歉了？”

　　“是他晚回来了，他的错。”

　　说完，夏女士又对时臻说：“你道歉。”

　　林南雪：“……”

　　时臻看了眼夏女士，想了想，最终还是妥协，走过去伸手接过林南雪手里的吸尘器。

　　时臻：“不好意思，给我吧。”

　　时臻一回来，夏女士就找借口撤了，走之前还扔了个重磅炸弹。

　　夏女士：“对了，床单是果果挑的，不许换掉喔。”

　　时臻闻言，瞥了她一眼，眼底虽然没什么其他神色，却把林南雪看得尴尬地不能自处。

　　等门关上，林南雪立刻解释：“不好意思，挑的时候我以为是阿姨用的……”

　　时臻走进客厅，将车钥匙放在茶几上，问：“吃饭了吗？”

　　“啊？”

　　林南雪一时懵了，又问：“你要不要先去看看你的……床单？”

　　毕竟……是一床樱桃粉啊。

　　“不用。”

　　他还能不知道，夏女士什么路数吗？

　　恰好林南雪的肚子忽然叫了一声，时臻问：“面吃吗？”

　　“吃的。”

　　林南雪说完，立刻拿出手机，“你想吃牛肉面还是番茄牛腩？我来点。”

　　时臻：“不用点，家里有。”

　　林南雪翻App的手指一顿，抬头看他，眼睛里捎带着些许的惊讶，问：“你做吗？”

　　时臻：“嗯。”

　　时臻转身去厨房，让她在客厅坐会，但作为不请自来的假客人，就有点坐立难安了。

　　茶几上是夏女士给她洗好的一盘葡萄，林南雪虚空的盯了它几秒，最后还是决定去厨房。

　　走到厨房门口，时臻正在冰箱里拿东西，林南雪问：“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时臻关上冰箱门，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用。”

　　林南雪看了眼流理台上的生菜，说：“我帮你洗菜？”

　　时臻：“洗过了。”

　　林南雪赖着不走：“那我在这里观摩学习一下。”

　　时臻：“……”

　　时臻没再说话，但也没赶她。

　　她留在这里，一开始纯粹是因为，不想一个人待在客厅。

　　这个不想，说不出具体原因，就觉得不应该心安理得地，在沙发上干坐着等。

　　于是，她就莫名坚定地站在厨房里，观摩起时臻煮面。

　　煤气罩上是琥珀色的玻璃锅，在等水煮开，他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面碗，两双筷子，拆好两盒奥灶面……

　　他穿着白衬衣，衣袖被拉起到手肘，露出线条感好看的小臂，手掌很大，手指又修长，骨节分明。

　　虽然她早就知道他长得好，但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和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衬衣下摆收在黑色长裤里，宽肩窄腰，侧脸线条有一种雕塑感，眼眸微垂，薄唇微抿，神情认真而专注。

　　即便是一米九的身高，也没有任何驼背的倾向，仪态好得像个专业的T台男模。

　　水开了，“模特”把面放下去，锅盖揭开的那个瞬间，热气在一瞬间冒上来。

　　他脸微微侧了一下，整张脸就那么胧在这白色烟雾里。

　　这一瞬间，太失真了。

　　本不该有烟火气的人，突然出现在尘世里的画面里。

　　若是眨一下眼，可以将画面定格，这必将是她眼底，最美的照片。

　　在林南雪目前对他的认知里，时臻本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可看他做起这些事来，倒是行云流水般的熟练。

　　林南雪没有和年轻男性共同生活过的经历，一天都没有。

　　即便在此之前，认识时臻的契机，是因为她是个失恋者。

　　但在那两年的恋爱关系里，她和对方似乎都不合格。

　　同事之间偶尔也会分享，彼此的恋爱趣事或者经历，她听完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谈了个假恋爱？

　　但对于她来说，和萧旭逛街，和萧旭躺在沙发上追剧，和萧旭一起做饭烤面包又或者健身，好像都不是生活必需品。

　　可以没有，也不亟需，更不会主动提出这些要求。

　　所以，最后她用并不需要和旁人一样生活这个理由，来说服了自己。

　　后来她才明白，对方不是和她一样不亟需，而是这些生活内容已经饱和。

　　他有很多的“她”，陪他一起做这些事。

　　那场荒谬的恋爱，只给她原本就是空白页的爱情副本上，再刷了一遍白水。

　　以至于林南雪此刻站在这里，看着时臻在厨房里忙碌，有一种说不清的新奇和温馨感，一点一点落在心底。

　　心里原本空落落的那一块，瞬间被这些莫名有的情绪填满。

　　说不出具体感觉，就像是有一颗小小的气球，在心底腾升而起。

　　但这颗气球，飞不远，也飞不出去的，甚至随时还有爆破的可能性。

　　林南雪很清楚，她会产生这种感觉，多半是时臻的颜值惹得祸。

　　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又岂能去怪他人，长得太过好看？

　　道德感约束不了自己的时候，她只能靠逃跑来逃避。

　　林南雪想悄悄退出去的时候，时臻突然侧过头来，问：“吃辣吗？”

　　原本她轻靠在门框上，这会站直了身体想往外撤，一听他说话整个人就顿住了。

　　也没干坏事，但心里头就是心虚。

　　林南雪眨了眨眼，缓个神才说：“可以吃一点点的。”

　　时臻闻言，伸手从上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拧开，然后说：“给你放一点？”

　　林南雪有点好奇：“这是什么？”

　　时臻：“牛肉酱。”

　　“要先尝一下吗？”

　　那他都发出邀请了，拒绝是不是不太好？

　　但林南雪还是假客气了一下：“可以吗？”

　　时臻：“嗯。”

　　说完他从碗柜里找了根勺子，从瓶口挖了一小勺子递过来。

　　林南雪那会也不知是脑子抽了，还是短路了几秒，没用手接勺子。

　　她用的是……嘴。

　　大概是他递过来的勺子，高低角度实在是太正好了，嘴巴就那么直接凑了上去。

　　时臻倒也没缩，林南雪把勺子上的酱吃到嘴里时，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这是妥妥地情侣间喂饭姿势啊！！！

　　眼皮微抬，四目相对的那个瞬间，什么旖旎暧昧这些东西，统统都没有。

　　只有完全一片空白的脑袋，和瞬间红透了的脸。

　　神色稍稍清明之时，她想把牛肉酱吐出来，然后找个地缝钻一钻。

　　但先出来得是，咳嗽声！

　　林南雪甚至都不敢再抬头看时臻，她怕看到对方脸上出现嫌弃的表情，张嘴想说对不起，就被口中的辣酱给呛到了。

　　她捂着嘴，强迫自己把东西咽下去，辣味在口腔和喉间炸开。

　　咳得满脸通红之时，面前突然递过来一杯冰水。

　　林南雪接过，仰头就喝，一杯见底才堪堪将那些刺喉的辣味压下去。

　　时臻问：“还要吗？”

　　林南雪眼角还残留着咳出来的生理性眼泪，视线里见他伸着手，十分顺手地将空杯子递还给他。

　　“不用了，谢谢。”

　　说完，又意识到自己刚刚实在是太失态了，忙又补一句：“对不起，我来洗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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