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完美畸形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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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的磨刀声一点点减弱，消失在走廊尽头。
黑暗中，瓷制品摔落在地的声音令人颤栗。叶参朔循着声音摸到了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个瓷偶。
就像上一次那样，项述离开游戏时便会变成人偶，原因未知。
他摸索着那个瓷偶，想起自己装满整整一间屋子的收藏品，那病态的收藏癖从他父亲被烧死之后就出现了。除了研究所的人，没有更多的人知道，但是这个游戏却像在盗取所有人的信息，不知不觉中冒出各种和玩家相关的物件来。
“怪物走了吗！？吓死人了！”和李迟简在一起的女人道。
另一边的电梯门还在狂响，李迟简拍个没完。
叶参朔轻笑道：“你一个做裁判的慌成这样正常吗？”
“啧！”李迟简终于盼来了电梯，脚步急促地走入，震得破轿厢吱呀直响，压着声音说，“还有另一个玩家被我们藏进了会议室，那女鬼削了他一只手，不知道人还能撑多久。”
叶参朔想起来还有另一个男性玩家没出现，估计也和高禄节一样，因为受伤被丢了。他缓缓道：“所以吧——想活命就别莽撞，跟着我把每层楼线索都找齐了再回来。”
李迟简几不可闻地嗤了声，电梯缓缓下降，前往他们还未探索过的二楼——
这里的结构和三楼相似，狭窄的走廊仅能容下两人并肩而行，李迟简和女人跟在叶参朔身后，小心翼翼地顺着地面纹路探索。
“这两边怎么全是墙？“女人抱怨道：“像迷宫一样，拐来拐去的，待会找不到路了……不然咱把距离拉开点，定点记一下路线？”
叶参朔反复确认瓷偶还在口袋中，说：“分散开容易出事，三楼的走廊里有很多手术刀，走错路碰倒就会被小梅追砍。”他顿了顿又安慰道，“不过路线倒是好找，你们闻闻……”
李迟简擤了下鼻子，风在走廊中穿行。比起电梯口，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的确有着更浓的血腥味，叶参朔避开了所有没味道的岔路，他们就像觅食的腐食性动物，循着血的指引而去。
终于，叶参朔扶着墙的手下出现一条截断，那边是门，内部隐约传来对话声。
“嘿！有东西了！”女人压着声音激动道，李迟简像个高压锅狂“嘘”起来。
里面有两个男人，声音较细的那位问道：“你真的要求婚吗？她那病……还能活几年啊？”
“就是因为这样才要娶她。”另一个反问道，“她和我说过，院长对她来说就是父亲，吃好喝好地养了十几年，我就不信院长对她没有感情。”
叶参朔小声说：“这声音是小梅的师兄。”他感到内耳机里有什么在嘶嘶作响，通讯似乎快恢复了。
“呵……”声音细的笑了笑，“有感情？有感情有什么用？院长没了之后，财产是先给他老婆，小梅那再怎么亲也只是养女……”
师兄哼了声道：“我打听过——他老婆早死了，又没孩子，钱不给小梅给谁？”
“哟~那你可有福了——”
三人扒在门上偷听，可这人话还没说完，门就突然向内开去。
叶参朔下意识摸了把口袋，重心不稳摔在地上，感到一阵风从身边经过，而那两个人对话的方向传来掌掴的脆响。
“这福你下辈子再享吧！”小梅恼怒的声音出现在那边。
声音较细的那位怯懦地叫了声，然后脚步匆忙地经过三人，逃出了房间。
“这是在干啥？”女人低声问道。
“姐，别在关键时刻插话。”李迟简回答她：“好好听小情侣吵架！”
有够八卦……叶参朔心想还好自己把一生都献给了造孽的研究所翻破书事业，没机会吃恋爱的苦。他敲了敲手表，感到内耳机的底噪又响了点，已经能辨别出人声了。
小梅带着哭腔喊道：“恶心死了！你以为我把他当父亲，他就会把我当女儿吗？”
师兄的喘息声在房间中回响：“小梅，我只是觉得院长……”
“院长，院长……”小梅喃喃自语：“父爱？收养癌症女孩是因为同情？真是伟大，演得全院人——连我自己都相信了。”
“小梅，我真的想帮你。”师兄着急地辩解起来，“我一定能找到地方治好你！”
“治不好了，好暗……”
话就断在这里，四周的温度倏然降低。
咚！突然，楼上传来东西砸落地面的声音。叶参朔警觉抬头，听见屋顶砰砰作响，隐隐传来有人的求救声。
高禄节出事了。
“那个声音说什么治不好啊……”女人咕哝着，“小梅不是面瘫吗？面瘫倒挺常见的，针灸就行嘛……”
李迟简回应道：“你认真点听，她有癌症！”
“可她说的‘好暗’是什么意思——”
叶参朔无暇再听他们的讨论，迅速转向门外，推开门道：“我之前丢了个受伤的队友在三楼，上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得去看一眼。”
“嘀——”
他的手表突然响起，和外面的联系接通了。
“指示”毫不迟疑地开始了信息轰炸：“你们这些人分开行动了吗？可探测的生命体只剩四个，死了谁？”
叶参朔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高禄节，他眉头紧锁，快速循着原路返回。
‘
“把姓高的拖过来！”女人的声音在叫喊。
血腥味涌入鼻腔，项述搓了搓手，觉得这里冷得有些过头。他的背后有人，温温的，那人把手伸过来，碰上他的，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紧紧抓住，又很快松开，道：“回来了？回来就好。”
项述知道那是肖夜：“一下进一下出的，毫无征兆。如果可以的话，永远别让我回来。”
“这我做不到。”对方笑笑，“不过，你能教教我怎么出去吗？”
李迟简的声音在有些远的地方暴起：“这种情况下还能谈笑！？刚刚是谁说的专心游戏？”
“不是你吗？”肖夜反问道。
项述不知道这家伙怎么突然轻松了起来，好像心里有那么几百万个底。
“让开！走开！”小梅在李迟简的方向尖声嘶喊。
高禄节哭爹喊娘地求救。
“手术室是我的！！”小梅怒道，“这两个小时里都是我的，你们不能进来！”
“谁想进来啊！我下不来，腿断了……”高禄节大哭道，“救命，小梅，你别扯我了！我真的爱你想救你，你放下这些事吧！”
李迟简咬着牙说：“那女鬼力气太大了，我没法把你弄下来。”
项述深吸一口气，弯下身朝着三人所在的方向摸去，他抓到手术床的一角，摁住高禄节的一只腿，在他柔弱中带着一丝狂放的尖叫下找到了小梅的方向，重重地推了把对方。
“叮叮当当……”
金属器具洒落一地，项述听到有人摔在地上，其余人大气不敢出，而小梅安静了几秒，终于痛苦地呜咽起来。
“为什么不让我在院里做恢复手术，我只是想好好地来，好好地走，不要这张坏掉的脸……”
小梅话还没说完，床上一直哀嚎着的高禄节突然停下了哭声，怒道：“坏掉的脸就不是你的脸了吗！？为什么要自己糟践自己！这个世界上在乎你的人还有很多！砍我们算什么啊——”
小梅的声音颤了颤：“我也想接受自己，可我看不见了……”
项述凝视着眼前宛如虚无的黑色，忽然间一身寒战。这关的视觉，是因为小梅看不见才消失的。
高禄节哽住了，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细声道：“你，是不是，也因为手术失败所以……”
小梅默认了。
“活到二十五对我来说已经是奢求。”小梅哭声渐弱：“我不要太完美的一张脸，不要升职，不要爸爸爱我，不要什么真爱，我只想看得见。”
如果生死无异，如果睁眼闭眼间是生命的长度，至少让所见所感成为活着的纪念。
“但你至少不是自小失明。”高禄节还是柔柔弱弱地，“已经看过世界，就记住好了。他们都不爱你，但你应该自己爱自己。”
难道他自小失明吗？项述猛然想起肖夜说过高禄节是来寻死的。因为绝望从不主动探路，却能和他们一样从容地逃跑，完全是早已习惯了黑暗的表现。
‘
叶参朔叩了几下手表示意耳机那头的人安静，游戏之外的世界似乎不太平。
高禄节说完那话后，小梅的声音就消失了。
“哎！小高，你这妥妥的救赎迷途女鬼啊！”女人夸道。
高禄节平静得有些反常，喃喃道：“救赎，救赎，女鬼是‘故事‘，现实是’现实‘。”
“冤魂复仇的故事千篇一律……”叶参朔听完“指示”对游戏外情况的汇报，走向高禄节，熟练地把那张分节的床抬高，把它当作轮椅推着走，“鬼都是人编造出来的，但人永远不像鬼那样，轻易就能得到弥补，或者说，不可能得到。”
“可我觉得这世界上就是有鬼。”项述的声音在叶参朔身后响起，某人倾身靠近他，两人的手相碰，项述帮他推着床的另一边，“不管怎么说，鬼终究是害人的东西。”
他话音一转，对着高禄节道：“该被救赎的是人。”
项述低声对叶参朔说：“你说话就和那个死鬼一样文邹邹的……”
“小梅？”叶参朔明知项述说的是自己，又要故作不知和人调笑。父亲死去的那场火灾之后，他忘记过一些事，也至今没有找到踪迹。
而项述是他了解过去的唯一契机。
“行吧，我相信你不是他，他没这么好。”项述冷淡地笑笑。
叶参朔表面愉悦，心里却有点不适。
“喂，喂，你们别聊了！”李迟简的话音靠近二人，“来研究研究这小梅到底是面瘫？还是得癌？还是瞎了？”
几人跟着气流的方向在走廊前行，逐渐能听到电梯运作的声音。
“她三样都占了，但我们还缺了些线索。她应该做了两场手术，一场是麻醉量过多导致面瘫，另一场是意外致盲的手术。”叶参朔脚步稳当，精准地把手术床停在电梯门前，伸手摁下按钮，说，“先前院长收养了有癌症的小梅，不过从她的话里来看，应该是活不了多久。所以小梅很感激院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院长不把她当女儿……”
项述接着道：“是因为院长和贵宾有交易吧，之前他不让面瘫的小梅做恢复手术，也许这场交易被小梅发现了，所以她觉得父亲对自己没有感情。”
“不。”女人反驳他，“是因为院长想要她。”
“什么？”项述难以置信。
李迟简叹了口气，道：“之前在五楼，那些贵宾对话的时候提了一嘴，我们没注意。”
女人愤愤不平：“真不是东西！她要是我女儿，这院长就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好好活……贵宾跟院长说外边儿对他的评价多好多好，可这要是当媳妇养着也一样……”
“那院长怎么说？”叶参朔皱眉问。
“他说——‘别开玩笑‘。”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完美畸形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