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感度100%，但攻略失败》应瑶

22、C22 真的是躺尸

　　“······”小宫理奈张了张嘴，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有那么一瞬，她以为自己看到了18岁的、站在国际象棋社团里，肆意又高傲的地说着，“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为什么不直接一点说话”的源氏遥，还有正确又合适地婉拒告白的源氏遥。
　　他其实从来都没变。
　　或者说，内心的品质从来都没变。
　　他从来都是清醒、骄傲又尊重人的少年。
　　他是真的，一直一直都这么好。
　　小宫理奈闭了闭眼。
　　心中不自觉泛起一股莫名的感觉。那种感觉不像是货真价实的心痛，只是很刺，仿若无数根针一样细细密密地眨着她的胸口，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她是一个骗了他感情的坏蛋。
　　而他，是那样好的人。
　　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眼时，她的嘴角微微含着点笑意：“源氏君还真是很善良很正直的人啊。”
　　“但是——”
　　她小声提醒他。
　　“源氏君刚刚太入迷，好像闯了红灯了。”
　　然后小宫理奈就看见源氏遥的豆豆眼，以及瞬间红了的脸。
　　她笑着，将所有情绪隐藏在眼底。
　　*
　　窗外下了很大的雨。
　　源氏遥坐在教室内，看着窗外淅淅沥沥落下的雨水，掏出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嗯，一会儿要变成大雨了。
　　他想了想，点开line，找到最近联系人，给她发了条信息。
　　源氏遥：【小宫桑，可能会下大雨，请务必记得带伞。】
　　他的指尖停留在已发出去、但是没有收到回复的消息上。
　　已经七天了。
　　小宫理奈都没有回复他。
　　她只是很平凡地、很普通地在那天晚上跟他说她有点事要外出，最近可能会比较忙不能及时回消息，之后就消失不见。
　　源氏遥本能地觉得不对劲，但是他发出的消息都没有回复。
　　他放下手机，又把视线投入到窗外的雨幕中。
　　另一边，小宫理奈也正在看着窗外的雨水。
　　她就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窗外的雨水哗啦啦地落下，如同夏日的烟花一般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窗户上。那样大的雨，她坐在床上都能感受到一阵寒冷，冷得她恍惚了好一阵子。雨水声淅淅沥沥，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她看着玻璃窗，视线清晰又模糊地交织着，好像听到系统在叫她？但那不重要，她慢慢陷入了回忆。
　　她第一次见到源氏遥的那天，也下着雨。
　　她撑着伞从他身边路过，试图引起他的注意——毕竟当时的他没有带伞。
　　可那个从雨幕中走出的、精致而漂亮的少年却没有多看她一眼。
　　他的背影挺拔而俊秀，像是屹立在雨中的松树，无坚不摧。
　　小宫理奈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多好的人。
　　她可以为了活着而主动骗取一个少年人的感情，也可以为了活着而快速割离掉自己的感情从他身边逃跑。
　　可她不得不承认，她也是一个人。
　　是人就会有情感，有道德，有良知。
　　只是多与少的区别。
　　但她此时此刻，正在为自己的见闻而悲痛。
　　上一个时间线里，并木健吾的尸体宛然还在眼前；彼得·史蒂夫因为低估了人类本性的恶意而死去的消息也依旧记得；骗取源氏遥感情时候的痛苦、选择离开他时候安慰自己的难过和任务失败的委屈，还有这个时间线上源氏遥的品格都一一刺痛着她。
　　她为自己活着而痛苦，她为自己卑劣的活着而歉疚。
　　她不知道她还能怎么活下去。
　　所以她问系统，“人生中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吗？”
　　系统给她的答案是：【不。对于人类来说，活着就是最重要的。】
　　是的，她知道的，活着是人最重要的事情。
　　可是此时此刻，她分明在为自己活着而悲痛，甚至后悔。
　　【温馨提示，宿主您今天必须见到源氏遥，否则任务有可能会失败——】
　　“那就失败吧。”
　　小宫理奈轻叹了一句。
　　【······？！】
　　反正她早在看到并木健吾的尸体以后就生出过死了算了的心理了。
　　她知道她这是不正常的心理，甚至对并木健吾的死产生了ptsd——
　　但她没办法。
　　她不想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地活着了。
　　哪怕系统告诉她这个时间线上不需要攻略源氏遥，但她一样在欺骗他。
　　源氏遥是相当善良、正直的人。
　　15岁的他锋芒毕露，但在他18岁的时候已经学会了淡然地处理一切。
　　哦，不对。
　　在和真正的朋友交往的时候，他是会有很小孩子的一面的。
　　想起他跟佐藤惠、江崎凉介斗嘴的模样，小宫理奈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是她来到这个时间线上，第一次笑得这样畅快。
　　居然是因为怀念过去的源氏遥吗？
　　【宿主，您真的不打算再考虑——】
　　“不了。”小宫理奈摇了摇头，“我已经活得很累了。”
　　她打了个哈欠，慢慢把自己的被子往上提了提，侧过身，闭上眼准备睡去。
　　就让她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平平静静地睡上一觉吧——
　　敲门声突然响起来了。
　　小宫理奈：······
　　她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躺尸，打算等门外的人放弃。
　　但那敲门声像是绝不肯轻易放弃一样，“砰砰砰”地一直响着，颇有一种她不开门他不停的既视感。
　　小宫理奈继续一动不动。
　　现在是下午时间6:38分，她就等着明天0点的时候彻底解脱，反正门外那家伙总不可能敲个七个半小时吧？换句话说，哪怕他敲七个半小时，她明天也听不到了。
　　不对。
　　她现在就可以听不到。
　　想到好办法的小宫理奈起身，从桌上拿过降噪耳机，往脑袋上一挂，重新坐回床上，拉过被子躺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宫理奈都快睡着的时候，她听到了面前的阳台的一声巨响——
　　“噼里啪啦”地一声，玻璃碎了。
　　对方应该站在她的阳台上。
　　看着被窗帘挡住的阳台的小宫理奈沉默了一下。
　　现在的小偷，这么大胆了？
　　但将死之人无所畏惧，小宫理奈非常淡然地站在大厅，静静地看着阳台。
　　然后她看到源氏遥从碎掉的玻璃窗后走出来，少年带着轻微的喘息声，身上还有轻微的血腥味直冲小宫理奈的鼻尖，但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是比他的眼眸更加吸引人的了。
　　他目光清亮，在见到她完好无损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轻声道：
　　“小宫小姐，失礼了。”
　　被玻璃划伤了吗？
　　小宫理奈已经快要麻木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波动。
　　她撇过头，看着源氏遥，眼中有点好奇，有点不解。
　　源氏遥也在看着她。
　　这是他眼中的小宫理奈难得的真情的时候。
　　以前和她接触的时候，他总觉得她带着一层面具，用面具下的目光看着世人，审视自己，对自己都相当苛刻。
　　一个星期前，小宫理奈莫名其妙对他说了句有点事情要先走，就再没回过消息。
　　这换成是任何人都会觉得奇怪的吧？
　　而疑点就出在今天晚上。
　　他晚上回来的时候看见她房间里隐隐约约闪着灯光，像是窗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的灯光，影影绰绰地闪着。
　　家里有人？
　　源氏遥起了疑心，想都没想就去敲了小宫理奈家的门，但他整整敲了五分钟28秒都没有人回应，最后源氏遥决定从自己家里的窗台上跨到小宫理奈家的窗台，打碎玻璃门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然后就看见面色苍白，黑眼圈极重，整个人带着一股苍白麻木的气息的小宫理奈。
　　“小宫小姐，你——”
　　“别动。”
　　小宫理奈语气平淡，带着点不虞的语气，让他抬起下巴给他清理伤口。
　　“抬头。”
　　源氏遥非常乖巧地抬头。
　　“为什么会突然来我这里？”
　　小宫理奈冷不丁问道。
　　“······我以为我解释过原因了。”少年小声道。
　　小宫理奈凝视了源氏遥两秒。
　　在他要开口说话之前，小宫理奈放下手中的棉签，转过身背对着他开始收拾东西。
　　“创口贴就别贴了透透气。晚上洗澡的时候贴一下防水。睡前记得再涂一遍药水。”
　　沉默了片刻，客厅里依旧没有源氏遥离开的动静。
　　小宫理奈叹了口气，转过身问他，“不走吗？”
　　迎接她的是少年人平静、悠远的目光。
　　有那么一瞬，小宫理奈自惭形秽。
　　少年赶在她开口之前先说话了。
　　“小宫桑，我不太清楚你发生了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你不太好。我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所以只是想说，生命很重要。”
　　很敏锐啊。
　　小宫理奈眨了眨眼，椅在桌子上，点点头，“多谢源氏君的提醒。”
　　“唉。”少年叹气，“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冷冰冰的尸体从我隔壁被抬走。”
　　“源氏君一直都这么善良吗？”
　　“并不是。”源氏遥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小宫桑，我也是人啊。是自私而贪婪的人类。”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人性之中也有善意的部分。不过我一向不喜欢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方便理解的话，大概就是不想小宫桑的善意落到地上吧。”
　　“？”
　　“小宫桑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我，都没有伤害我、一直帮助我，这是事实吧？”
　　“那么，目的也无所谓了吧？毕竟我从小宫桑身上得到了好处，嗯，比如每天都能吃到很好吃的饭菜？而小宫桑也能实现自己的目的，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啊。”
　　他看透了。
　　小宫理奈愣了两秒，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被源氏遥盯在耻辱柱上，那种感觉几乎要淹没她。
　　但她承认源氏遥说的对。
　　她是贪婪、自私的人类。会抓住一点点的信念和善意不断往上爬，就像海中的人抓住浮木一样，那是救命稻草。
　　她不得不承认，在源氏遥说出这样坦荡的话之后，她合理地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赖以生存。
　　在她即将赴死之际、在她对自己极度厌弃之际，这个少年给她找了一个正当的理由，救她于水火之中。
　　小宫理奈慢慢地垂下眼，轻轻出了一口气。
　　她觉得她的世界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源氏君，下棋吗？”
　　“？”
　　“我觉得，我现在可以赢哦。”
　　小宫理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