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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初夏的太阳洒下已略显出毒辣的阳光。
      已接近正午的商业街上只在卖饭食的小店里才集聚了些人气,蜷缩在街道两旁的一家家街色彩鲜艳的服饰小店安静的等待着直到傍晚才会开始的热闹。
      大约二十一二岁、穿着一身有点磨旧了的无袖衫却招摇得像会行走的告示牌一般的年轻男人来回打量着四面的店铺。
      “只不过隔了几条街人气就比涉谷那个差好多啊……”
      男人伤脑筋似的皱了皱形状完好的眉,上下都异常浓密的睫毛把原本形状冷漠的眼睛衬得像娇俏的女孩那样可爱的微微下垂。
      仿佛故意为了破坏自己身上尚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俊俏,男人挑染成亮金色短发目中无人一般的直立着,穿满金属环的黑色颈圈紧贴在男人紧实的麦色皮肤上,闪亮的长型别针和勾在男人耳环和唇环之间的金属长链更加夸张的装点着男人晒成麦色的脸庞,成功让所有被那张脸吸引的人不敢再直视第二遍。
      “如果再有钱些就好了,不过现在也只能凑合一点了……”
      仔细的打量了很久,男人终于选中了临街的一家美容铺面走了进去。
      因为没有客人而显得异常冷清的店里粗看上去连店员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男人伸手弹了弹从屋顶垂下来的金属装饰,一个躲在角落长桌后面的黑影被惊醒一样‘呼’的一下站了起来。
      “啊——欢迎光临!”
      慌张站起的男性店员重重的撞在了面前的长桌边缘,原本冲出口的□□因为有客人站在,面前而忍耐的变成了浅浅的抽气声。
      “那边的角门是直接通到后街的吗?”男人指着店里的一面小门问。
      胯骨痛得脸白了几白的年轻店员使劲眨了眨险些溢出眼泪的眼睛:
      “那边、那边是店里放杂物的储备间……”
      “原来还有加盖啊,这么说原有的基本店面再加上加盖的储备间这家店大约应该有五十多平米了……”男人一边估量着店铺的面积一边自语似的小声说。
      面对旁若无人的注意起铺面结构的男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新进店员的年轻男人口气虚弱的小声问:
      “请问——呃,请问您需要……”
      “不管怎么看这里生意都不怎么好,这样在价钱上就应该会有不少商量的余地……”
      丝毫不被注意的店员慢慢有些不知所措的涨红了脸,嗫嚅了很久,店员终于鼓起勇气的大声说:
      “我们这里、我们这里……啊,我们这里可以为您提供很多服务,我们、我们可以让您变得更加……更加……更加的时髦!”
      店员因为紧张而不自觉的带出家乡腔调的声音大得惊人的冲向一直盘算着什么的男人。
      “…… ……”
      男人怔怔的睁大眼睛,愣了好半天才明白刚才那个已经过气得只有在乡下老年人嘴里才会听到的词汇是针对他说的,面对身体已经惊慌得僵硬了的老实店员,面露惊异的男人突然被呛到了一般重咳着低下头。
      即使老实也隐约意识到自己在被人嘲笑的店员腾的一下涨红了脸,屋子里静得只剩下男人停不下来的咳嗽声。
      安静了很久,面色窘赦的店员颤悠悠的向咳出眼泪的男人递去面纸。
      “还真是勇气可嘉啊……”
      男人用手背擦了擦变红的眼角。自语似的喘了口气。
      “可以拿走吧?”
      左右望了一下,男人从桌子上印有店内电话的名片盒里抽出一张名片挥了挥。
      “那个请、请您收下!”脸上的红潮还没完全褪去的店员急急忙忙的低声回答,男人点了点头,把名片放进自己的皮夹中。
      “啊,欢迎、欢迎您下次再来!”
      男人摇了摇带着硬质金属指环的手,面带微笑的走出屋子。
      “刚刚有客人吗?”打扮得仿佛调色盘一样的年轻男人一脸刚刚睡醒的从储备间里走出来。
      “唔。”
      “真是的,广田你这个家伙是不是傻瓜啊!”调色盘样的男人对着年纪比他大但却明显弱势于他的店员不耐的皱起眉,态度恶劣的大声斥责着说,“连客人也留不住,你是白吃饭的吗?”
      刚刚有些放松下来的广田面对不合情理的指责难堪的低下头,仿佛想反抗一样蜷缩起肩膀最后却讷讷的默默承受下来。
      2
      半个月后。
      装饰简单但也相当精致的店里还泛着刚刚油漆过的味道,墙壁上三面光洁的平面长镜嵌在黑色的石质镜框里,大理石的整理台上放在一叠刚刚折好的毛巾。
      店铺对街的一面换成了整块的落地玻璃,玻璃后面红色的三人沙发上堆着最新的流行杂志,刷白的天花板四周有雕漆的木线装饰了一下,一排小灯沿着雕漆的木线三三两两的镶在天花板上。
      “那个人是新请来的计时生吗?”头发挑染成闪亮颜色的男人望着正在店里努力打扫的身影。
      “恩,”身材高大、有着非东方的深刻轮廓的男人迷恋一般望着手中的黑色假发,眼也不抬的点了点头,“我觉得店里只有三个人人手实在不够所以就在门口贴了一张招人的广告,没想到刚贴上就有人上门来应聘了。”
      “算了吧,”明明有着不输给女孩的美貌却仿佛有意破坏这种美丽的男人搔了搔挑染成闪亮颜色的头发,皱了皱鼻子无奈地笑了笑,“我看贴广告的八成是亚月那个家伙吧。”
      “那个工读生的薪水先由我来出吧,”秋田用接近恶心的程度的温柔把栗色的假发套在模特头上,“毕竟是亚月那个家伙任性所为,一濑你这个目前只有负数资产的店长应该还有很多要用钱的地方吧?”
      “不要这样啦,再怎么说我也是这家店的店长哪!虽然当初从涉谷店邀你们两个出来单干时就已经说好了刚开始做新店会比较辛苦,可是如果连员工的薪水都要由你们来出的话我这个店长还有什么面子啊!”大原一边摘下手指上血腥感十足的金属指套,一边露出一个‘你不要为难我啦’的笑容。
      秋田点了点头,把抽屉里新填写好的简历递给大原。
      “我原本想今天早上早点来把那张招聘广告撕下来的,不过你运气不好,”秋田甜腻嘲弄似的笑了笑,“那个人在我过来开店之前就已经等在门外面了,所以我只好暂时先把他留下,那个家伙看起来倒是相当的老实,不过究竟要不要录用、还有薪水方面的问题就由你这个店长和他谈好了,那家伙叫广田博明,二十六岁,据说是从崎玉那个地方来到东京想要学习一技之长的。”
      “……”大原考虑什么似的敲了敲自己的下巴,停了一下慢慢点点头。
      “喂。”秋田突然叫住了走向广田的大原
      “小心一点,”秋田粗犷俊瘦的脸上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我闻到了……一种同类的味道。”
      “你再那样笑的话小心亚月见了又说你变态。”
      “我本来就是啊。”秋田眨了眨眼睛把目光移回面前的假发上,大原摇了摇头,走到男人身后。
      “我们这里的需要也许和你的期望相差很多,”大原想了想,“因为这里工作量大薪水也不会给太多,所以我们目前还是比较需要学生那类的兼职计时工作人员。”
      原本一直低着头的男人仿佛受到惊吓一般一下子弹了起来,转过身,一张细瘦得略微显得苍白的脸带着一种不安的神情出现在大原面前。
      “有什么不对吗?”面对男人的惊慌大原不解的慢慢皱起眉。
      “没……”男人单薄细长的眼睛在接触到大原的一瞬间似乎怯懦的闪动了一下,随后嘴唇紧张的抽动了一下的男人强作镇定的有一点小声地说,“我正在上……正在上夜校!”
      “这样啊……”大原没有任何表示的点点头,男人下意识的想躲避一般的低下眼睛。
      “我们店里的确需要人手,”大原望着男人紧绷的略微抽动的眼角静静的点点头,“不过我们这里的薪水比别家低,白天从十点开始一直营业到晚上九点,即使是计时工也许也必须全天到岗,你最好再考虑一下……”
      “没关系的!”男人飞快地抬起头热切的声音冲口而出,大原不为所动的点了点头依然有所保留一般的慢腾腾地说:
      “你还是考虑一下再做决定比较好……因为我不希望在你干了几天之后再突然听到你想辞职或者是提高待遇这类的事情。”
      “我明白……”男人局促的点了一下头,细瘦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窘迫不安的慌张神情,眨了眨眼睛,男人想要解释自己之前并不是莽撞决定一般的结结巴巴的说,“我、白天没有什么事情所以时间上绝对没有问题,我一定会好好干的,如果觉得不妥当先试用我几天也是没问题的……薪水……薪水方面我也没有过多的要求,所以、所以……”
      “那么从今天开始试用三天,从第四天开始记薪。”大原用干脆到有一点冷酷的声音打断男人的话。
      “开店前提前一小时到岗,上午十点开店中午午休一小时,晚上九点关店如果有什么事情请提前请假,”大原在简历表上记下当天的日期,“如果工作一整天真的没什么问题的话那么薪水按天计算可以吧?如果按工读人员的薪水计薪的话是每天六千日元,每月十五号发薪,还有别的问题吗?”
      男人几乎没有细想的慌张的点了点头。
      “喂!是谁把我贴在外面的广告撕下来的!已经找到打工的人了吗?”
      挂在门上的铃‘叮’的响了一声,身材有点娇小经常被人误以为还是中学生的少年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坐在一旁的秋田站起身,一脸暧昧微笑地迎向身材娇小到经常被人误为还是中学生的少年。
      “你、你想干嘛?”亚月停下脚步,一脸警觉的望着走到面前的男人。
      “已经十点十分了,”秋田低头看了看手表,“今天可是正式开店第一天呢……”
      “你想说什么?”亚月看着满脸笑容的男人,像碰到狗的猫一样瞪圆眼睛竖起尾巴上的毛。
      “已经认识五年啦,你怎么还是那么可爱呢?”秋田忍耐什么一般重重的叹了口气,慢慢伸出手爱抚般轻轻掀开亚月齐在眉毛上的细碎短发,露出下面光洁的额头。
      亚月呆呆的瞪大眼睛看着男人越来越近的脸,男人修长的手指突然毫无预警的重重戳在亚月的额头。
      “你、迟、到、啦——”
      “你想、你想打架吗???”亚月满脸通红的捂着被戳出一个红印的额头,怒气冲冲的瞪着一脸甜蜜笑容的男人。
      “你是叫广田博明吧?”大原一濑突然眨了眨睫毛浓密、衬着有一点点可爱下垂的眼睛,男人迟疑地点点头。
      大原伸出一只手指轻轻蹭了蹭别着镶钻别针的额角,麦色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暧昧的带着一点点嘲弄的笑容。
      “现在来跟我一起做你今天上工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注意跟着我的口型慢慢的念一遍——”一濑嘲弄的笑着,一字一字的拖长声音,“V-O-G-U-E——vogue,时——尚。”
      “啊……”男人细瘦苍白的脸一下子充血一般涨得通红,大原拍了拍男人僵硬的肩膀,指了指柜子里还没开封的纸箱。
      “下一次想向走进店里的顾客推荐什么东西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活用一些现代词汇,至于现在,开始工作。”
      “还要玩吗?”一濑转过身望向被亚月揪住不放的秋田,“挣不到钱的话这个月就没有薪水可发啊!”
      “听见了吧?不好好干活的话就没有薪水拿啊。”秋田拍了拍比他矮两个头的娇小少年,把目光充满爱恋的移到套在模特头上的假发身上。
      “……“亚月望着满脸深切迷恋的高大男人,发寒似的打了个冷战,悻悻的走到了一旁。
      3
      “请慢走,欢迎您下次光临。”
      亚月拉开店门送走满面笑容的顾客,回过头一脸骄傲大声说:“我很厉害吧?”
      “这里以后又会多出一位熟客,那个女人身边一定有很多同样有钱又爱漂亮的朋友,顺路带过来的话客人会越来越多呢。”秋田沉稳精细的爱抚般的梳理着面前的假发。
      “夸我一下你会死啊!”亚月不服气的瞪起眼睛。
      “骄傲会使你的剪刀生锈的。”秋田抬起头露出一个甜腻的笑容。
      “你想打架啊!”
      “…… ……”
      坐在高脚椅上的大原一语不发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晒成麦色的脸上没有痛感般的别着长型的镶钻别针,嘴唇上垂下的锁式细链和耳环连在了一起。
      广田低着头面色惨白的站在一旁,沉默了一会儿,男人终于鼓足勇气一般颤悠悠地抬起头,结结巴巴的小声说:
      “都是、都是我不好……”
      “你的确是很笨手笨脚啊!已经到这里两个星期了洗头这种简单的事却还是会出错!”亚月抢先一步的大声说,男人原本就紧绷的单薄肩膀更加可怜的紧缩起来。
      “我原本以为给客人洗头这种简单的事是不需要特别提醒的,不过想一想其实是我怠慢了。”大原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望向站在一旁的男人,用一种和说出的话毫不相同的‘全部都是你的错、所以你必须负责任’的明白语调慢慢的说。
      “……”男人几乎是瑟缩的抽动了一下肩膀。
      “喂,我刚刚已经骂过他啦!”亚月一脸‘你不要再欺负他’的表情嘟起嘴。
      “今天如果不是亚月在的话你也许就没这么容易逃脱掉呢,”大原看了看男人苍白的脸,“不过既然你我都有责任,那么今天你一整天的工钱我扣除掉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吝啬鬼……”亚月不满的小声嘟囔着,“我说一濑——”
      秋田的大手悄无声息的抚上亚月的头发。
      “你、你、你干嘛?”亚月毛骨悚然的一下子跳开,转过头警觉的瞪向笑容温柔的男人。
      “一濑才是店长啊。”身材高大的秋田像劝导小孩子一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然后慢慢的伸出手指,一边一下下戳着亚月光滑的额头一边微笑着一字一字低声说:
      “不、要、给、别、人、添、太、多、麻、烦、啊!”
      “唔~ ~ ”亚月像是要扑上去一样咬牙切齿的瞪起眼睛。
      “请不要——”广田不安的望向脸涨得通红的亚月,亚月望了望满脸恳求神色的男人,脸色变了几变,终于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拳头。
      “…… ……”广田咬着嘴唇望向表情冷淡的大原。
      “过来啊。”大原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广田愣了一下马上紧紧地跟了上去。
      “你在家里总应该用过花洒吧?”
      大原走到盥洗台旁转过身,突然丝毫没有提醒的把男人一把推倒在躺椅上,“冷热水的调节是和家里浴室里一样的,每次开的时候都注意不要开得太大。”
      “请、请问……”广田不安地想坐起来却被男人毫不留情地按回到躺椅上。
      “一般来说只要动作稍微注意一点就不会出你今天所出的那种错误的。”大原一边说着一边转到男人头后打开龙头,温暖的水打湿头发的感觉让广田瞬间一动也不敢动的僵直在躺椅上。
      “从把头发用水打湿上沫直到冲净你知道一共要多用长时间吗?”大原面色冷淡的望着满脸不安的男人,一只手稳稳地托住男人的后颈,“人的身体最脆弱的地方大概就是脑袋和脖子这两个地方了,平时人们坐姿不对也会很容易引起颈部的疲劳,像这样平躺着头下没有任何东西支撑的话,就算只有两三分钟时间就会造成颈部的损伤。”
      大原从旁边的瓶子里压出洗发液,堆到掌心上。
      “剪头发、做造型虽然看起来很了不起但其实只要有张会说话的嘴就可以了,看着客人拿出的钱估计着自己要对付多少时间,剪的时候只要不停向客人吹嘘自己的技巧和创意,尽量说些符合客人心理的甜言蜜语,等到剪完以后不管效果怎样都先强调一下这是自己的某某‘理念’,即使是技术差劲的人也会让客人高高兴兴的把钱留下。”
      “相较之下,洗头似乎是个轻贱到只有小工和学徒才会做的工作,但是其实真的想要客人感到安全和舒适,工作人员不但需要认真、耐心、还需要技巧和力量…… ”大原没有什么表情的用暖水冲净男人头发上的泡沫,“一个胖女人的头也许会有将近二十斤重,如果只让她一个人硬撑着那重量,她那个缺乏锻炼的脖子也许会折断了也说不定啊。”
      “……”
      滚烫的红潮慢慢染红了男人眼旁单薄细白的皮肤,男人快速地眨了下眼睛急促的小声说。
      “对、对不起。”
      “你的脖子还是很僵硬啊,不完全放松下来肩膀可是会拉伤的。”大原湿漉漉的手掌擦过男人的额角,广田抓住身下躺椅的手紧张什么似的紧了紧。
      大原望着身子紧紧绷起的男人,冷淡的问:
      “不放心我吗?为什么?”
      “没、没有。”广田垂下眼睛飞快的否认着,大原眨了眨漆黑的眼睛,望着在他的注视下双颊慢慢变得绯红的男人。
      “如果想让别人相信你的话至少要先让自己相信自己吧?”大原露出一个‘你以为我是傻瓜吗?’的表情,男人嗫嚅着,眼神紧张的四处移动似乎不知哪里才是一个安全的落点。
      “喂一濑,广田的样子已经不是什么相信不相信你的问题了,人家是在怕你啦,”亚月维护弱小生物一般的走到大原身旁,“一定是你的样子太凶吓到人家了!”
      “啊……没有、没有那样的事!”广田被戳破心事一般一脸慌乱地极力否认。
      “我的样子……”大原微微地皱了皱眉,望着躺椅上像被捉住想要逃走却被困住的蚂蚁一样可怜兮兮地打着转的男人。
      “到底哪里不好你到是说啊!”大原突然口气凶恶的大声问,亚月没好气的重重的敲了一下一濑的头。
      “你是流氓吗?我刚刚认识你的时候也被你那张打过仗似的脸吓了一大跳呢,你以为人人都像我和秋田那样适应能力强吗?”
      “原先在涉谷那家店里做时店长又不是没叫你改改这身庞克造型,重金属早十年就不流行了你以为你是七八十年代的不良少年啊!有种就去留鸡冠头搞摇滚啊,当初一起在美发学校学习时就是因为你这张穿了七八个洞的脸,弄得咱们这个小组从开学到三年以后毕业就再没一个人敢加进来——”
      一只粗大修长的手突然从后面严严实实的捂住了亚月喋喋不休的嘴。
      “我去带他吃午饭,你们的一会儿我带回来。”秋田向着大原温柔的笑了笑,绑架似的把扭动挣扎的少年架出屋外。
      “…… ……” 屋子里留下的两个男人瞬时陷入一阵无语当中。
      “喂!”面色阴沉的大原看了看两手的泡沫,突然俯下身命令似的大声说,“给我把那个别针摘下来。”
      “咦……”
      “叫你做你就做啊!”大原满脸烦躁的瞪着满脸犹豫神色的男人,广田踌躇了一下,终于慢吞吞的把手异常紧张的伸向男人的脸。
      “你快一点行不行啊!”大原不耐地催促着额上冒起一层薄汗的男人,过了好半天,广田的手终于颤颤巍巍的准备离开大原的脸。
      大原忍到极限的快速直起身,一阵抽痛突然从额角传来,广田愣愣地看着紧紧拿在自己手上的别针上连着的一小块皮肉,过了很久才从自己身体里找到一个虚弱的声音:
      “对不起……”
      “你动作快一点的话就不会出这种事了。”大原缺乏耐心的皱紧眉头,关上花洒把一块干净的毛巾扔到男人手上。
      “需要、需要去医院吗?”广田慌张的从躺椅上爬起来,一脸惨白地望着从男人额角淌下来的细细血流。
      “赶快去后面找把吹风机把自己弄干!”大原不耐地看着男人惨白的面孔,用手背胡乱地擦了一下隐隐作痛的额角。
      身材细瘦的男人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过了好半天他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白金别针,然后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抬起头来。
      “你今天的工钱已经扣完了所以想罢工吗?”胡乱的翻着抽屉找OK绑的男人抬起头,面色不善地瞪向手足无措的男人。
      “可是那、那个……”
      广田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的焦躁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犹豫了一下,男人勉强着自己转过身,慢慢的把在他手心冰透的别针紧紧的攥在了手中。

      4
      细密的雨滴从阴沉的天空洒下来,因为是工作日再加上下雨平时人来人往的街道清静了许多。
      亚月趴在沙发上摆弄着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回来的各式各样眼睛架,每拿起一付都要戴在脸上从镜子里看一看自己。
      “我刚才看了一下帐目,”大原抬起头放下嘴里叼着的铅笔,“虽然咱们刚刚开店不到一个月可是赚得钱已经可以开始还开店时借下的欠款了,我考虑了一下,虽然咱们商量过刚开店的两个月你和秋田不收薪水可是既然有赢余那么就不应该让你们两个做白工...”
      “真是的——”亚月不满的拉长声音从沙发上抬起头,“我们说好刚开始几个月的薪水算做我们两个入伙的股份了吗,难道说你想等到以后赚了钱就把我们两个人踢在外去吗?而且如果真的赚了钱用来快点还清债务不是更好吗?”
      “你除了要考虑我们两个人的薪水问题还要想一想那个打工的广田吧?”秋田沉稳地从正在修理的假发上抬起眼睛,“他也在这里很辛苦的干了将近一个月呢,虽然说出了不少可以让你完全有理由立即开除他的错误可是你总不会是坏心的想要等到月底再一元钱不也给人家的找个理由把他赶走吧?”
      “这个啊……”大原仰起头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啪‘的一声,亚月不满地把杂志扔到大原的脸上:
      “那家伙要求的薪水很低啊,虽然说他手脚迟缓反应迟钝不过也是个很认真努力的人哪,这两天店里的清洁工作他全部都在我到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你把他辞退那么那些扫地倒垃圾的工作谁来做啊?”
      “那家伙把清洁的工作在你来之前就已经做完了是很好啊,不过我记得……这个月开店的工作应该是由你来完成的吧,最先到店里的人应该是才对呀?”
      “啊……”亚月干笑了一声,转移话题的把头转向一旁的秋田:“我戴眼镜好不好看?”
      店门‘叮’的一声被拿着簸箕和扫把的男人犹犹豫豫地缓慢推开,“外面的下水道我已经疏通开了……”
      “还有。”看着店里整洁的地面,男人有些狼狈看了看自己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犹豫了一下继续站在门口,“有位客人问我她可不可以在这里剪头发……”
      “既然有客人你还挡在门口做什么?”亚月从沙发上精神百倍地跳起来,站在门口的男人惊跳了一下慌慌张张地迈进屋子,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孩收起雨伞有些犹豫地走进店里。
      “橘色会让线条不是很突出的脸显得更胖啦,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为什么会觉得颜色越扎眼越好,还是选栗棕色的比较好,中间要金色和红棕色的伴色……如果是宽阔的额头当然露出来比较好看但如果不够宽阔的话就需要用变化的前帘来修饰一下了,喂秋田,你过来帮我试一下把头发弄弯曲的效果……”
      “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刚刚被喜欢了一年多的男孩子拒绝...”
      “这个已经就猜到了。”大原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面色惨白的站在他面前的男人。
      像是被女孩传染苍白一般的男人站立不安地低着头,停了好久才想寻求帮助一般继续断断续续地小声说:
      “还有……那个男孩子还当着她的面说她不要脸……好像是那个男孩已经有女朋友了而那个女孩告白的举动太惹眼了所以才会这么过分的嘲笑她……原本女孩听说男孩喜欢留长头发的女生所以才辛苦留起来想要等到头发够长时再努力告白的,后来虽然知道男孩已经有了女朋友却还是想要男孩知道她的这份心意……”
      “你这个样子好像被甩掉的其实是你啊!”大原相当无情的用嘲弄的眼神瞟了一眼神色黯淡的男人。
      “啊,是我、是我太多嘴了...”广田细瘦的脸突然白了白,咬了一下嘴唇结结巴巴的低声说。
      “多嘴多舌并没有什么不好啊,”大原看着自己的手指,头也不抬的冷淡地说,“从和客人的闲聊里面可以知道客人对服务有什么样的要求,当客人在向你抱怨她们觉得自己的脸太胖、眼睛没有精神或是眉毛长得不好的时候造型师可以从这些抱怨里明白客人想要的服务,要知道如果一个客人进到店里说她想把前面的头发剪短也许三十分钟以后她会因为嫌按她要求剪成的发型不好看而大发脾气,所以一个好的发型师不旦要可以让客人把自己的烦恼说出来还要从客人的这些烦恼中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啊...我会、我会努力的!”男人苍白的脸上慢慢涌上一抹窘迫的红色,大原拍拍手慢吞吞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反正看今天的天气也不会再有什么客人了,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等到打理完这个客人就关店门,今天可以早点休息了呢...”
      “喂!”活动了一下脖子的大原突然回过头叫住了拿着告示牌刚刚推开店门的男人。
      “你觉得一个称职的形象设计师应该是什么样的?”
      广田张口结舌地站在原地呐呐地不知要回答什么。
      “笨——蛋,”大原望着努力想寻找出合适答案的男人露出一个刻薄的笑,“只要觉得自己是称职的就是称职的啦!自信这种东西是设计师给别人的而不是要求别人给设计师的——不过我想说的是,今天如果不是你站在这个门的外面的话那个女孩只看到我或是亚月秋田都是不会走进来的。”
      “......”男人愣愣地站在门旁。
      “快点干活啦!”大原猛地一皱眉,男人呐呐地飞快转过身,血像要冲破单薄的皮肤一样从男人的脖子下面一下子急涌了上去。

      5
      “快一点呀,一濑君可是说好今天整个晚都陪我们喝酒的,如果耍赖的话姐姐们可是要惩罚你的呦——”等在街对面的两个女人大声地催促着拉起防盗门的男人。
      “放心好了,我不会偷偷溜走的。”
      “才不是这样讲呢,如果不是我们看得紧的话一濑你早就逃走了呢!”
      大原苦笑着挥了挥手,打开锁着的店门走进一片漆黑的店里。
      “好麻烦……”
      街上的灯光从临街的玻璃墙外透进屋子,大原小声咕哝着,摸索着从沙发底下捡起不小心落在那里的钱夹。
      “原本只是想慰劳一下辛苦的自己,没想到居然碰到在以前的店里认识的客人,如果不想被人说是靠身体拉拢客人的话,今晚还是要在被那两个姐姐吃掉以前想办法逃走啊……”
      大原咕哝着抬起头,突然一下子闭紧嘴巴一声不响的直望向从紧紧关着的杂物间里透出的一点点灯光。
      “……”
      安静了一下,男人拿起完全可以作为凶器的沉重的折椅,悄无声息的慢慢走近这种时间完全不应该有人在内的杂物间。
      门被猛地一下拉开,杂物间里不很明亮的灯光一下子洒到了外面。
      “搞什么啊,我还以为会逮到一个强壮一点的家伙呢!”
      大原瞪着在他拉开门后瞬间变得僵直了的细瘦男人,嘲弄的挥了挥手中差点变成杀人凶器的折椅,思维已经空白了的男人目光迟疑的跟随着大原的动作,面色像是被折椅砸到了一样渐渐变得没有一点人色。
      狭小的杂物间里三把折椅整齐的拼在了一起,一张有点破旧的布单仿佛床单一样铺在了上面,一个旧包裹有点可笑的放在上面充当着枕头的角色,大原看了看男人手上准备当作被子的报纸,紧皱着眉头慢慢露出一个嘲弄似的笑容。
      “我记得——我应该没有为我的员工提供住宿服务吧?”
      “…… ……”
      被吓得呆住了的男人想要找回神志一般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大原挑剔的目光缓慢地扫过记忆中男人身上一直没有改变过的衣服。
      “夜校……”大原看了看手表上已跳过十一点的数字,抬起头向着男人慢慢露出一个冰冷而嘲弄的笑:
      “我没有打扰广田先生学习一技之长吧?”
      “啊……”细瘦的身体像被急冻住一样僵硬的男人突然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原本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上突然急速地涌起一片红色。
      “我没有、我没有拿店里的东西!真的!”广田的声音慌乱的哽塞了一下,“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小偷……”
      “你还想把我把当傻瓜吗!”大原突然爆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男人的声音一下子怯懦的咽回喉咙里。
      “…… ……”沉默了片刻,大原忽然冷冷的侧过身,让出一条向外的道路。
      “广田先生知道应该怎么做吧?”男人两片单薄的嘴唇慢慢掀起一个冷酷无情的笑容,“请您在走的时候注意带好自己东西,同时也请锁好门。”
      “可是——”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请注意一下,”一濑想起什么似的眨了眨眼睛,厌恶的神色慢慢替代笑容在他脸上展现出来,“如果我明天开店的时候发现店里缺少了什么东西事情就不是那么好说清的了。”
      “您的意思……是要解雇我吗?”男人苍白着脸呆呆的注视着把脸转向一旁的大原,张了张嘴,男人像是遭受重击一样从细瘦颤抖的身体里,十分勉强的挤出一点微弱到了可怜地步的声音:
      “请您不要、请您不要……”
      “我对谎言没什么兴趣啊。”
      “可是我真的没有——“
      “喂,有什么问题吗?”穿着黑色紧身皮裙的女人把头探进店门,“需要帮忙吗?”
      “真是的,一濑君你怎么这么慢啊,我们还以为你从店铺的后门悄悄的溜走了呢!”更大胆一点的女人寻着光走到大原的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大原转过身挡在了女人面前。
      “哎?你还有朋友在啊?”女人眼尖的尖叫了一声,随后一点也不容分说地拉住大原,把自己丰厚的胸部撒娇似的贴在男人的手臂上,“真是的,有朋友在就叫上他一起去喝酒嘛!人多才热闹啊!”
      “广田先生还要忙着收拾东西呢。”大原用力地搂了一下身边的女人,抬起头用‘快点拒绝吧’的笑容望向面色苍白的站在前面的男人。
      “我才不管呢!”女人不满意的嘟起嘴巴,“亚月和秋田君自从转到你这里以后都被你藏得死死的,连一眼也不让我们看到,我要告诉我所有的朋友们,一濑君自从开了自己的店以后就开始变得冷酷无情了!”
      “想要见我们这里的顶梁双柱白天来就好了嘛。”大原向着紧贴在他身上的女人相当温柔地笑了一下,被孤单地晾在一边的男人突然一声不响地抬起头,用一瞬不瞬的眼神盯着面前的男人和女人,停了一下,结结巴巴的小声说:
      “我、我有时间……”
      大原面色不善的重重拧起眉,目光冰冷的瞪视着面前的男人。
      “这样才好嘛,我刚才还想要到哪里再去凑一个男人来呢!”女人眉开眼笑地走过去拉起在大原嘲弄的目光下面色变得更加难看的男人。
      “这样人才刚好够分嘛,喂,一濑你一会儿可要好好选择到底是要和我、还是要和晴子喝到最后呦——”女人送给站在一边的大原一个诱惑的笑,兴高采烈地拉着有些不知所措的男人走出店门。
      时钟的指针已经走过十二点,喧闹的酒吧舞池里晃动着一个个充满醉意的身影,震耳的音乐声刺激着人们所有癫狂起来的细胞。
      “哪,咱们开始来玩‘只许说真话’的游戏,”酒吧角落里,又一次叫上一打啤酒的女人一脸甜腻痴笑的把酒注满桌子上喝空的杯子,“如果不回答或是回答不上来可是要喝干整瓶啤酒的。”
      “这样喝下去我喝醉了的话,可是要拜托晴子小姐和玉美小姐千万不要把我打包带回自己家啊!”大原搔了搔用定型水做起来的直立的金色短发,露出一个带着一点甜腻的笑容。
      “如果一定要玩的话那么轮到我提问时,就算是问到年龄方面的问题姐姐们也要照实回答啊,说谎的话要罚她不到三十岁就长皱纹呢。”
      “一濑你真是坏死了!不过晴子姐你真的要小心呢!”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的女人笑得瘫倒在沙发上。
      “哎呀呀,说到姐姐们介意的地方了吗?谁让玉美小姐一直灌我酒的呢?我已经有些醉了呀。”大原甜蜜而轻浮的笑着,广田一直紧张而沉默地低着头,像是被遗忘了一般孤单地呆坐在沙发的角落里。
      尖笑着看着大原被硬灌下整瓶啤酒的玉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摇摇晃晃的挨近缩坐在角落里的广田,不容分说地把一瓶啤酒塞进他的手中。
      “一起来玩游戏嘛!干坐着多无聊啊!你认识一濑君很久了吗?有没有发现他偷吃别的女人啊?”
      “玉美小姐不要当着人家的面打探人家隐私啦!”大原一付‘不要再为难我啦’的挥了挥手,女人痴笑着一头扎进他怀里使劲拍着桌面,“你一定是心里有鬼才不让人家问是不是?如果不想说实话的话就把剩下的半打啤酒一口气全喝下去,这样姐姐才会原谅你呦——”
      “真的要把我灌醉吗?”大原露出一个微酣的笑,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里的男人怔怔的望着手里的啤酒,呆了半晌,广田忽然一声不响的慢慢的拿起酒瓶一口气都喝了下去。
      “哈,再喝再喝——”
      坐在大原另一边的晴子甜腻醉笑的从大原的腿上爬过,又打开一瓶啤酒调换过男人手中的空瓶,广田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啤酒,又一语不发的一仰而光。
      “好厉害!”两女人一起拍手尖笑起来。
      “……为什么坏运气总是怎么躲也躲不掉的找上我呢?”
      一声不响地凝视着自己手中空掉的啤酒瓶的男人突然慢吞吞地自语似的说。
      “有什么烦恼告诉晴子就可以了!晴子可以安慰你呦!”女人摇摇晃晃地从大原身上爬起来,用相当大的声音醉醺醺的叫喊着。
      “我并不想成为什么伟大的人……”男人喃喃的讲述着。
      “谁说的!我们都是伟大的人!”晴子疯笑着拍起手,“我们都是最伟大的人——”
      “可是我真的不想成为什么伟大的人……”
      广田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头也不抬的直愣愣地看着手中啤酒瓶,用比清醒时更加平静连贯的声音继续自语似的喃喃着:
      “童年的梦想什么的在成年以后也早就识时务的放弃了……我只不过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过完有一点庸俗但也可以说得上是幸福的一生而已,为什么老天总是要坏运气找上我呢...能在家乡那种只有三个警察局就可以保一方平安的小地方当上公务员已经很让我满足了,就算前途仅仅是耗尽三十年也只能做到科长一级的位子我也没有觉得有什么让人泄气的地方,为什么老天连这么卑微的幸福也不让拥有呢?”
      “喂!你只不过喝了两瓶啤酒而已吧!”
      大原突然站起身粗暴地从男人手中抽出喝空的啤酒瓶,面色有一点异样苍白的男人慢吞吞地抬起头,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慢腾腾地低声说:
      “难道是我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我只不过是想在我家乡那种小地方有一份安稳的工作、找一个不是很漂亮但却心地很好的女朋友然后组成一个和睦一点的家庭,平平静静地过完一生而已……连这点愿望都是错误的吗?……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和一个原本只不过是普通同事关系的男人扯上令人厌恶的同□□关系呢!”
      “…… ……”
      大原静止了一秒钟,嘴角在不自觉中抽动了一下。
      “他刚刚说了什么呀?”瘫倒在沙发的女人傻笑着支起身。
      “我喝醉了!” 安静了一下,大原忽然模糊的小声咕哝了一声,踉跄着绕过矮桌。
      “我并没有作错什么呀,为什么老天非要让我接受来自一个男人的□□呢?”直愣愣地平视前方的男人突然一把抓住大原的衣角,抬起头表情呆滞地望向准备逃走的男人,用木然的声音继续自语似的低声说:
      “和一个男人□□这种事情不要说真的去做,只要想一想都会让正常男人觉得厌恶吧?……虽然抵抗了可是还是被那个男人的手指从头到脚抚弄个遍,一边听着那个男人辱骂自己的身体另一边还要忍受那个男人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我做错过什么需要惩罚的事情吗?”
      薄红慢慢爬上广田单薄的眼角,他紧紧拽住男人衣角的手像是痉挛般微微抽搐起来。
      “可是……即使是、即使是在被男人□□以后我依然还想留在家乡,即使那个男人每次总借一同加班的理由把我留到最后我也打算息事宁人的过下去……我总想着这种事情只要对方感到厌烦了一切就会恢复原状……即使是在这种龌龊的事情被顶头上司发现了威胁着要开除我,然后利用这种威胁加入蹂踏我的行列时我也依然抱着事情总有一天会变好的幻想……一直到、直到这种令人无法忍受的同性关系莫名其妙地被公开到全镇人都知道以前我一直都抱着这种幻想……为什么、为什么老天总是要坏运气找上我呢?”
      “…… ……”大原望着面色越来越惨白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大男人,用开始发涨的脑袋不停思索着可以在不惊动整个酒吧的情况下撇下那个男人溜走的方法。
      “我只不过是想安安静静地过完一生而已呀!为什么连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老天都不满足我呢?再也没有办法在家乡待下去,老实的父母羞愧得几乎闭门不出,我抱着可以重新开始的希望来到东京却发现这么大的一个城市其实连一个可以容纳自己的地方都还没有——”
      广田呆呆的望着眉头越锁越紧的男人,依然自顾自的讲述着,大原突然再无法忍耐一般的深吸了一口气。
      “起来!”大原粗暴地一把拉起呆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拖垃圾一般连拉带拽地把男人拉出了酒吧。

      大原满脸不耐地拽着摇摇晃晃地男人走出酒吧的后门,几乎是被拖着向前移动的男人一刻不停地在大原耳边自顾自的继续咕哝着。
      “东京这里即使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工作也需要担保人的介绍,住在这里一个月的房租比在家里一年的费用还要贵……想应聘一些职员之类的职业对方只要一听你的外地口音就立刻客气的说请你回家等通知吧……”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在理容店打杂的工作,刚干了不到一个月却发现店铺易主薪水也没有拿到就丢了工作……我租的房子、我租的房子不但没有洗澡的地方连厕所也经常被莫名其妙的东西堵住……但是就连那种破烂的地方也我因为拖欠房租被房东赶了出去,唔!”
      “…… ……”大原看着突然一下子惨白着脸甩开他的手跑到电线杆下面捂着嘴干呕起来的男人,摇了摇开始一阵阵发涨的脑袋,像是想把那个惹尽麻烦的男人甩出脑袋以外般的小声说:
      “还是——在完全醉倒之前回家好了。”
      “把我丢在这里就好了。”把头深深扎进双臂中干呕的男人突然自语似的小声说。
      “……”
      “把我丢在这里就好了!”男人蹲在地上,浑身发颤的慢慢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
      “被房东赶了出来以后,晚上一个人站在大街上没有地方去,没有钱以为要睡在街上谁知道却被一个陌生男人搭了讪……跟着自己不认识的男人到宾馆开了房间,结果却在男人去洗澡时突然感到害怕然后偷了男人的钱包逃了出来……”
      “什么嘛!东京这种污秽的地方!”男人突然像发泄什么一般猛地站起来向着街面没头没脑地大声喊。
      “喂!”感觉到自己被男人连累的被路人侧目而视,大原重重的拧起眉头,清醒的时候总是低着头的广田现在却挑衅似的直愣愣地盯着满脸不耐神色的大原。
      “明明同样都是日本人却总摆出一副看不起外乡人的模样!”
      广田大叫着向前走了两步,很快又脸色苍白的弓下身,胡乱挥动的手在跌倒以前死死抓住身旁男人的衣服。
      “松开啦!”大原紧皱着眉像后退了一步。
      “带着男人去宾馆开房间这种事在我们家乡是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做出来的……”广田丝毫没有想松开意思的喃喃着:
      “互相不知道姓名年龄身份的两个人那么轻易的睡到一起这种事我在家乡时是想也不敢想……可是就算我是乡下人也知道像陪人到宾馆开房间却什么也不让人家做还拿了人家的钱包跑掉这种事,是不可能次次成功的!反正我已经、已经有了觉悟了,唔——”
      大原一言不发地盯着把他的腿当作电线杆死死抱住的男人,一股酸臭的酒气从低头干呕的男人身下传出。
      (在大街上使用暴力的话大概会被警察带走吧?为什么他今天要出来喝酒嘛,最倒霉的人、最倒霉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厕所在哪里……”醉眼朦胧的男人踉跄着前冲了几步趴在洗菜用的洗手池上,站在玄观的大原一边坏脾气的用力关上门,一边厌恶的脱下被弄脏的长裤。
      “恶……”连滚带爬的找到厕所的男人一头扎进马桶里把肚子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都送给了马桶,大原跟进厕所‘啪’的一下打开淋浴一点也不怕弄湿男人的用水冲掉粘在自己身上的污渍。
      “你家的厕所为什么没有浴缸啊……”吐完一个阶段的广田晃晃悠悠地抬起头,发红的眼睛茫茫然地望着身旁眉头紧皱的男人。
      “不好意思啊,”大原把湿淋淋的衣服甩到浴室的墙角,冷冷的拉扯了一下嘴角,“吐好了的话请把厕所冲干净再走,明天上午你可以到店里领你这几个星期的薪水,遣散费就算你赔偿我衣服的清洗费好了。”
      “遣散费……哈、哈、唔——”
      大原不再理会又把头埋进马桶里的男人,转过身独自一人走进浴室旁边充当卧室的小房间。
      床头上的夜明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大原胡乱揉了揉头上乱七八糟的头发,衬衫都懒得解开的一下子躺到宽大的钢丝床上。
      “真讨厌!你为什么要睡啊,你喝多了吗?”一阵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广田跌跌撞撞地小声咕哝地爬上床。
      “…… ……”
      “你只不过是、只不过是发现我在店里借住一下而已,为什么要解雇我!”广田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费力地摇晃起无动于衷的男人:
      “没有钱又没有工作你让我怎么生活啊!被男人、被男人喜欢上又不是我的错!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明明已经有了老婆却还对我做那种事,还说什么都是我的错……我真的有错吗?我并没有长一张像女人一样好看的脸啊!如果真要喜欢的话,大原你的脸明明比我要好看得多不是吗?”
      “我为什么要在夜里两点钟陪一个同性恋男人聊他该死的恋爱问题啊!”被男人硬是驱除了睡意的大原暴怒的睁开眼,苍白细瘦的男人大力的颤抖了一下,过了很久男人紧绷变调的声音才抖抖嗦嗦的再度响起:
      “我才不想、我才不想让一个男人对我做那种事呢!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明明是排泄用的,用来做那种事不是太奇怪了吗?我并没有、并没有要求那个男人对我做那种残酷的事啊!为什么事情被发现以后所有的人都要来指责我——”
      “如果不愿意的话,别人压住你你就反抗啊!”躺在床上的大原莫名其妙的生出一股怒气,“被别人用难听的言语骂了就用更难听的言语骂回去!被别人打了就同样更重的打回去!自己不反抗的话别人就会连你是否是真的不愿意不高兴也不知道——”
      “为什么要指责我!”男人带着哭音声音突然一下子从颤抖的身体里嘶喊了出来,“明明、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指责我!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明明在用力对我做那种下流事情的时候不止一次的在我耳边说要带着我一起去地狱!为什么……为什么走到悬崖边缘的时候他却停下来只把我一个人推了下去!”
      “说什么、说什么即使是去地狱也绝不会放开我,最后被逼迫得背井离乡却只有我一个人不是吗?明明只是在玩弄我却还对我说那些什么不管生死都要在一起的话,明明、明明就只是在玩弄我啊,”男人苍白的脸慢慢被一个颤抖的哭泣般的表情扭曲,“那个男人……只是在玩弄……为什么最后那一次的时候还要哭着说出‘一起去死吧’这样的话呢?”
      “…………”大原一语不发的慢慢紧皱起眉,过了很久才困惑而下意识的伸出手。
      “真是的!”大原的手在碰到男人颤抖的身体以前突然烦躁的收了回来。
      “到底、到底为什么我要在夜里两点钟听一个同性恋男人说他该死的恋爱问题啊……”大原焦躁的揉了揉早已揉乱了的头发,紧绷的脸上闪过一抹烦躁而困惑的的神情。
      瞪着男人哭泣的面容,大原紧攥了一下拳突然坐起身粗暴的把男人拉向了自己。
      两股陌生而湿热的酒气混合在了一起,停顿了一下,大原细细舔拭起生涩地蠕动在舌尖上的不是很难吃的酒气,男人吃惊的抖动了一下,低微的抽噎渐渐消失在喉咙里。
      ********************

      细密的雨滴从阴沉的天空洒下来,因为是工作日再加上下雨平时就不是很热闹的街道清更加静下来。
      “一濑说他昨晚被抓去喝酒,如果今天玉美小姐和晴子来找他的话叫咱们帮他挡一下。”亚月放下电话转过头看向用接近恶心的程度爱抚着面前假发的秋田,非常落寞的弹了一口气,“广田今天也不来了呢,一濑说广田请病假,为什么这种下雨的日子我要和你这个有恋物癖的变态一起过啊。”
      “我虽然有恋物癖,可是现在正在幻想着和一个艺妓女人坐在和室大屋里喝着清酒看着雨景的傻瓜是谁啊?”秋田不急不躁的抬起眼睛,亚月涨红了脸咬牙切齿的瞪着一脸甜腻笑容的男人。
      “我就是喜欢大和美女怎样!谁规定个子小就不能喜欢年纪大的女人了?为什么一濑一不在你就针对我!”
      “一濑在的时候我也喜欢针对你。”秋田温柔微笑着,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眨了眨眼睛,“广田请假的事情是一濑告诉你的吗?”
      “是啊,干嘛?”亚月狐疑的望着似乎想转换话题的男人。
      “没什么,”秋田的笑容更加重了甜蜜,“不过和我猜想的一样,一濑那家伙果然对那种东西没有免疫能力的啊。”
      “……”望着秋田的亚月突然慢慢露出一个恐惧的表情。“你刚刚说的‘那种东西’究竟是什么啊?”
      “那种东西……就是蜘蛛嘛。”把目光转回假发上的男人对着手上丝般顺滑的黑发露出一个迷恋而暧昧的笑容。
      “你、你、你不要又编那种吓人的故事好不好!”亚月露出一个惊慌而厌恶的表情,“我如果看到那种东西会被一脚踩死的。”
      “可是如果那只蜘蛛胆小而又沉默,只知道躲在角落里编织根本不知道怎么使用的细网的话,那么等你发觉那只蜘蛛的存在时也许就早已经不知不觉地陷到网里去了。”
      “不要、不要说的那么恐怖好不好?又不是在看恐怖片,哪里有那么大的蜘蛛啊!”
      “这个啊,等你被蛛网绑住的时候就知道了。”秋田暧昧的笑容里充满了一种温柔的诱惑,眨眨眼睛,秋田突然不再想说话一般的把转注又都移回假发上。
      “哎?那个……好像是晴子小姐吧?”亚月望着门外正在走进的女人惊跳了一下,“秋田你去应付一下啦!”
      “……我是一个有恋物癖的变态啊,”秋田抬起头向着亚月十分温柔的笑了一下,“更何况那种美丽的大姐正好是你喜欢的类型吧?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哎?怎么这样——那种类型的姐姐——那种类型的姐姐是我怕的啦……”亚月哇哇的叫着四处乱跳,最后终于在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扬起一个精气十足笑脸/
      “啊,欢迎光临——”

      **********************

      “居然失眠了……”大原眨了一下一直瞪到天亮的干涩眼睛,望着床头已经指向八点的闹钟喃喃的露出一个嘲弄的神情。
      晃晃悠悠的从床上爬起来的男人拖着发沉的脚走进浴室,头发上的发胶经过一个晚上已经变得粘哒哒的,原本直立的金色短发一缕缕的贴在头上。
      男人面色阴沉的望着镜子里那张挂着黑眼圈的脸,没好气的摘下所有金属饰品,然后转身‘哗’的打开喷头。
      穿着浴袍从充满蒸汽的浴室走出来,大原一眼就瞥见了不知什么时候穿好衣服战战兢兢的坐在床边的广田。
      “去洗澡。”大原莫名焦躁的低吼了一声,男人细瘦的身体怯懦的颤抖了一下,沉默的点了点头。
      望着男人缓慢前行的身影,大原突然咬了咬嘴唇,皱起眉低声说,“等你洗完澡我有话对你说——”
      “……”男人停了一下,低低的唔了一声走进浴室。
      浴室里传来细细的水声,大原吸了口气躺倒在床上,打过电话之后男人揉了揉还在滴水的头发,烦躁的闭上眼睛。
      “鬼才知道我到底要对那个男人说什么……居然……真的和一个男人做了……”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当大原再度有了意识时浴室里早已没了水声,睁开疲惫的粘在一起的眼睛,大原被窗户外面开始发黑的天空弄得楞了一下。
      “你、你醒了……”一直呆坐在床边的男人被惊动的转过头,大原望着那张憔悴得发青的脸慢慢的皱起眉:
      “现在几点了?”
      男人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六、六点了。”
      “为什么不叫醒我!”大原不悦的瞪着男人发青的脸,广田沉默的颤抖了一下,慢慢抬起发青的脸,男人局促的拉扯出一个僵硬而悲惨的笑。
      “刚开始看到你睡着时只是想等一会儿的,后来看你睡得沉了想要叫醒你可是又禁不住开始想你想对我说什么……想着想着,就慢慢不敢叫醒你了……”
      “你就这么一直坐到现在?”大原瞪着男人身上皱巴巴的衬衫,男人一下子惊慌起来。
      “衣服……啊,虽然还是昨晚的那身衣服可是我全部都洗过了,真的!”男人咬了咬嘴唇,发青的脸慢慢涌上一层红晕,“我……我看过了,完全没有弄脏床单,一点也没有……“
      “你把湿衣服一直穿到现在?”大原盯着男人慢慢回复苍白的脸,不可置信的问。
      “已经、已经干了。”广田窘迫的拍了拍已经捂干的衣服,“我是在衣服干了以后才敢坐在床上的,没把床弄湿……”
      “你的样子……”大原突然忍耐什么似的闭了闭眼。
      “你知不知道你的样子实在让人很想一拳把你打倒然后再狠狠的蹂踏你啊!”睁开眼睛,大原突然向着男人怒气冲冲的咆哮起来,“如果我再一言不发的话你是不是要紧接着说‘昨晚你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啊?昨晚被做的可是你啊!你信不信如果你敢说那句‘昨晚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我就真的敢当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过?你倒是威胁我啊,你可以对我说‘如果你解雇我的话我就把你和男人做过这件事说出去!’——你是傻瓜吗?”
      “……”男人迟疑的望着大原,过了很久,男人细瘦的身体慢慢的开始颤抖起来。
      “可以吗……”广田望着大原气急败坏的脸,慢慢露出一个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真的可以威胁你吗?”
      “昨天那个把我摇醒在我耳边大喊着什么‘没有钱又没有工作你让我怎么生活啊!’的男人是谁啊?”
      “…… ……”
      男人惨白得发青的脸慢慢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扭歪了一下,低下头,男人从抖动的身体里忍耐的发出一声细小的呜咽,“不要……不要解雇我……我想活下去……即使活得很辛苦我也想活下去……当事情被其他人知道的时候我听到有人轻蔑的说如果他是我的话早就耻辱得死掉了……可是我想活下去啊……即使、即使是被人厌恶我也想活下去……”
      “有这样的理由就足够了……”大原皱着眉咕哝的低声说,他别过头看了看窗外发黑的天色,又回过头看了看身旁低着头低声啜泣着男人,犹豫了一下,大原脸上慢慢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
      “真是……讨厌啊……”大原为难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艰难而犹豫的慢慢伸出手,笨拙的揉着男人低低垂着的头。
      “你很、很乖……很了不起……很厉害……”大原仰起头,麦色的脸上慢慢泛起一层窘迫的赤色,“你没有错……总会、总会有人再次喜欢上你的……总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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