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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仅此一夜 ...

  •   第二十七章。

      傅玄沉默了,脊背抵在紧闭的门上,静听外面淅沥雨声。

      屋内沉闷湿热,门窗紧闭,快要人呼吸不上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脖颈间紧贴濡湿的发丝,安静到若是看不清对方面红耳赤的脸,道真有几分闲时听雨的惬意。

      可惜,他们二人的再次相处,从未有过平静。

      “你……”裴初棠看见了他的不正常,匆忙后退数步,拉开距离。

      这一举动在任何人眼里都是颇为伤人的,几乎瞬间就能看到傅玄的失落和无助,他冷哼出声,自嘲道:“既然害怕,何必来这一趟。”

      “来了,就该知道要面对何人。”

      “对你来说,我究竟算什么呢?”他又是一阵冷笑,感觉到明知故问的愚蠢,索性敞开心扉直言道,“你是想留在宫中吧?等待一个机会,或者报复什么人?”

      裴初棠道:“你就不怕,我报复的人是你?”

      “尽管来啊。”傅玄与他直视,压抑着心中邪火,慢慢上前道,“虽然不知你为何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但我能清楚看到你眼底的恨意,是对我的……”

      他打趣道:“啧,难不成是我上辈子负了你?”

      裴初棠附和道:“陛下可真会开玩笑啊。”

      “且先不说这些有的没的,这一世,你为了别人抛弃我可是真真切切,如今,想留在宫中,你不得拿出些诚意来?”

      “诚意……”

      “是,我要你的诚意。”

      裴初棠深吸一口闷热的香气,心中无奈,果然,他始终都摆脱不了和傅玄纠缠,怕的是,到最后连他自己也沉沦在爱欲中,被左右判断。

      他劝说自己,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绝不会动半点心思。

      纠结了很久之后,才开始颤颤巍巍的去解衣带,他将‘各取所需’四个字咬烂了,嚼碎了,咽进肚子里,刻在心上。

      傅玄挑起他的下巴,凑近试探,浅浅吻下,见裴初棠并未闪躲,也没做出任何回应,他开始将手缠上腰间,一把扯掉腰带。

      裴初棠被有力的手臂揽入怀中,掌心不由自主撑在他胸口,低头道:“我如今身如蝼蚁,任谁都能轻易碾死,我要你一个承诺,不管我做什么,都要留我一命。”

      “你这是,在求人?”

      “是啊,我这条命虽不值什么,但我依旧想和父亲兄长团聚,想年年为母亲扫墓。衣食无忧多二十余年,从未作恶,我无过错,只是艰难又狼狈的活下去,这很丢人吗?”

      “活着,不丢人。”傅玄道,“就当给你这个旧主一次机会,你这条命,只能由我做主。”

      裴初棠脚下一轻,整个人被打横抱起,若说心中无波澜那肯定是假的,他有些害怕和紧张,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还没走向床榻,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殿门被推开,两个衣服湿漉漉的宫人提伞走入。

      说来这两个宫人也是倒霉,本以为能在此偏僻宫殿躲躲雨,谁料,竟然碰到了不该看的一幕,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奴,奴才见过陛下……”

      宫人跪在地上,恨不得将头埋入地下。

      傅玄瞥了眼怀中人,极为不悦道:“你们看见了什么?”

      “奴才……什么都没看到!”

      “惊扰到陛下休息,奴才这便退至殿外守候,以免再有人误入。”

      “去吧。”傅玄一声令下,殿门再次关上,“放心,没人瞧见你这幅模样,也不会有人知道是你,这么害怕,一会不会哭出来吧?”

      裴初棠仰起头瞪他,心里又气又恼不想听他说话,他就像一条死鱼被压在身下,别过头连一个表情都不愿流露。

      发烫的手指撩起一缕长发,在他脖颈挠痒痒,傅玄好似存心想逗逗他,见人怎么都不肯搭理,于是将一盒香膏拿出,打开沾了些许在指尖,凑到裴初棠鼻尖。

      “这是母后璃妃赠予的香膏,说是什么西域的好东西,你闻闻,味道如何,可喜欢?”

      “不喜欢。”裴初棠没闻过如此奇特的香味,片刻,只觉得头脑昏涨,有些发热,怎么回事,为什么连他也躁动起来了,是这香气的原因?

      他推开傅玄的手:“拿远些,这香味,让我有些不舒服……”

      傅玄道:“既然阿棠不喜欢,那就少用一些好了。”

      裴初棠睁大双眸,不可置信的挣动几下,摇头道:“不,不要这个!”他再傻也知道这东西有催情的效果,不如傅玄也不会这般反应。若真用了,他还能下地吗?

      不,不能用,他摇头:“用别的,我不要这个。”

      “呜……”傅玄捂住他的嘴,轻轻将那西域的香膏用了一些,仅仅是一点,便让裴初棠整个人如水一般,软成一团。

      裴初棠双眸湿漉漉的眨眨,晃动间就会落下泪来,他死死抓着傅玄,手指恨不得划进肉里,报复的扯上他的发丝,沉沦中已经分不清是最初的痛还是极致的愉悦。

      雨声渐渐停歇,天色也逐渐晦暗。

      温热水汽拂过脸颊,如同鱼儿落入池塘,傅玄抱着昏昏沉沉的裴初棠在水中沐浴,挥散香膏中残留的药性,他用帕子擦拭裴初棠脸颊汗水和泪痕,小心翼翼清理身体。

      缓和很久后,裴初棠才些许清醒,身上无法忽视的酸楚他让清晰意识到眼前人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个禽兽。

      “呵,陛下还真是说到做到,留我一命……”

      “喝点水。”傅玄将茶盏抵在他干裂的唇边,喂了两口。

      裴初棠些许恢复力气,从他怀中起身,走到屏风处穿戴衣衫,这次,他的衣服变成了宫中样式,虽然没见过,但穿着很舒服。

      就是,走起路来有些不自然,好疼……

      傅玄同他一起穿戴好,牵着人往殿外走,却被裴初棠甩开手,好一个翻脸无情的人,立马就变得冷漠极了。

      “陛下,注意身份。”

      “好好好,是该回主宴了。”傅玄吩咐身旁宫人,交代几句后,满脸春风走向前去。
      ……

      此刻,芳华锦台已经没几个身影,雨停后,该散的都已散场。

      可燕泽却迟迟没等到裴初棠,他在台阶旁来回踱步,时而走上去观望远处,时而在下面望着奉宁公主,让所有人陪他等,会不会不太好?

      “母亲,您先出宫吧。”

      “急什么?侯府的人还没到齐,哪怕只是个奴,那也是本公主身边伺候的,总不能一入宫就莫名不见了踪迹,得见到人,才能离开。”

      “我以为,母亲对这种小事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我的傻儿子,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奉宁公主不与他解释,只叫他待会自行体会,她说再多,也抵不上真真切切心灰意冷一次。

      远方隐约有灯火闪烁,掌灯的宫人走在最前面,一行人来到芳华锦台,傅玄走到最前面,率先开口道:“让姑母久等,实在是朕招待不周。”

      奉宁公主道:“见过陛下,能得陛下亲自相送,是臣妇的荣幸。”

      “都是自家人,姑母不必客气。”

      “阿棠,你怎么跟在陛下身后?”奉宁公主率先开口。

      “回公主……方才……”裴初棠低垂着头,声音微弱沙哑,半晌也没编出个谎话来,他不敢对奉宁公主说谎,也实在想不出比迷路了,困住了,更好的理由,这借口未免太假了。

      支支吾吾半晌,还是傅玄开口解释道:“是这样的,璃妃回宫时经过御花园,许是雨后路滑,不小心坠湖,刚好被姑母身边的人所救。”

      燕泽惊诧道:“阿棠,你不是不会划水吗?怎么还会下水救人?”

      裴初棠道:“回侯爷,以前是不会,可曾经落过一次水,就特意学了划水。”

      奉宁公主道:“能机缘巧合搭救璃妃,还真是巧,待回到侯府,定给予赏赐。”

      “姑母,他既然救了朕的后妃,不如就留在宫里吧。朕瞧他生的机灵,性子温驯,颇为喜欢,不知姑母可愿割爱?”

      “这哪里话,一个下人而已,陛下喜欢,就让他留在宫里吧,也算是他的福分。”

      “什么?!”话到这里,燕泽却不答应,婉拒道,“陛下身边有那么多人侍奉,何必要一个宫外不懂规矩的,万一侍奉的不好,岂不触怒龙颜。”

      傅玄道:“无碍,无碍,朕觉得宫外人,更有趣些。”

      “不,不行!”燕泽憋得脸色涨红,又气又恼,阿棠明明是他带回侯府的,凭什么便宜给傅玄,这分明就是明抢!

      奉宁公主见气氛有些僵持,忙打圆场:“燕泽,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侯府了。”

      燕泽仍旧不肯罢休:“可阿棠!”

      奉宁公主道:“那是我身边的人,我说送了,便送了。”

      “阿棠明明是……”话到嘴边,他明白了,燕泽委屈的咬紧牙关,原来母亲将阿棠要过去,就是为了这一天,他明白了,他都明白了!

      裴初棠跪在暗处,喉咙哽住,远远望着燕泽离去的身影,心中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这一世,他最对不起的人还是燕泽,从头到尾他都抱着利用的心思,哪怕是过于刻意的求助和接近,在燕泽眼中,都是求助信号。

      他将侯府当做脱罪向上的阶梯,而燕泽是死心塌地的帮助他。

      此番种种,怎能不愧疚呢?

      可是这一世他早就狠下心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些亏欠也只能永远藏在心底,原本,他还想说些奉承的话,感谢侯府给予他的庇护。

      然话到嘴边,却无声咽下,这番话说出口该是何等惺惺作态令人倍添厌恶,倒不如就此告别,从今以后各走各的路。

      任凭燕泽如何想,便全当他是个没心没肺趋炎附势的人,这样,彼此心里还能好受些许。

      撑着疲惫酸痛的身子,在夜色中回到天子寝宫,他不知所措的跟着前人一直走,被宫殿门框绊倒在地,混沌的脑子也有些许灵光。

      吓得身旁宫人连忙去扶:“哎呀,你怎可殿前失仪!”

      “好歹也是侯府出来的,怎么连路都走不好。”

      “抱歉……”裴初棠始终垂头。

      “都下去。”傅玄屏退所有人,拉住裴初棠的手往殿内走去,刚好福生在龙床边的香炉燃起上好的安神香,丝丝缕缕的香味夹杂着龙涎香飘入鼻息。

      福生连忙行礼:“奴才见过陛下,现在就寝吗?”

      傅玄摇头,交代道:“你去准备点宵夜来。”

      福生道:“是,奴才立刻去安排。”

      这下殿中又安静到落针可闻,每每独处时,裴初棠都想远离眼前这个人,挣脱开紧紧牵着的手,数退后步等待发落。

      他们二人就这么别扭的僵持着,谁也不打算先开口说话,明明上一刻还相拥纠缠在床榻,清醒过后,理智的可怕。

      裴初棠简直要疯了,两条腿有些微微发颤,偶尔对上傅玄的眼睛,简直要将他盯出两个窟窿,睡都睡了,他还想怎么样?!

      烛火晃动,两道笔直的身影直挺挺站在龙床前,莫名有些滑稽。

      若不是福生送来晚膳,还不知他俩要僵持到什么时候,感觉可以站到天亮。

      “陛下,晚膳送来了。”

      “嗯。”傅玄应声,开口道,“别傻站着了,夜还长,吃点东西。”

      嗅到香喷喷的饭菜,饿了一天的裴初棠肚子咕噜直叫,傅玄已经发话,他也不客气,大大方方走上前,坐在椅子上。

      嘶,有些疼……他掩饰情绪,没好气的扫了眼过去。

      福生极为有眼色,连忙备上两幅碗筷,一边给傅玄布菜,盛汤,一边好奇的打量裴初棠,思索着要不要开口询问他喜欢吃什么?

      气氛虽然有些奇怪,但能看得出,陛下真的很在乎身边这位。

      “福生。”

      “奴才在。”

      “他……”傅玄指着裴初棠,思索半晌道,“以后,他就是朕身边的常事,留在朕身边侍奉,以后他有什么不懂的,你给他教。”

      “啊?”福生愣住,心想他也没做过什么常事,哪懂得常事要做什么啊,糊里糊涂的应下,转头对裴初棠道,“常事君,你喜欢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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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仅此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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