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恋爱脑女配清醒后》人青草西

8、重遇

　　系统在楼家住了九年，自在了九年，哪里过过受制于人的日子。她当即叉腰反问：“为什么？你是老太太的孙女，虽然只是表亲，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太太疼你。而且你又是宣威将军的女儿，当今皇后的亲侄女儿，你这样尊贵的身份还不能向她直接表达自己的喜好吗？为什么非要委屈自己，让一个陌生人管着咱们？为什么非要听她的？”

　　系统还从来没有一次性跟楼枣枣说过这么多的话，因为她在楼家的这九年从未遇到过什么糟心事。一来是楼枣枣有心偏袒她；二来她自视是拥有上帝视角的旁观者，跟这些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小说人物不可相提并论，所以素来不屑跟他们打交道。她只一心记挂着楼枣枣的任务进度，其余一概不干己事不张口。

　　她没曾想，自己跟着宿主出来避难，还要看人脸色受人管制。

　　楼枣枣看出她是真的生气了，忙宽慰道：“大促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跟你分析一波你就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了。”

　　“这个沈府目前是胡氏当家做主，所以虽然老太太疼我，但是她肯定不愿因为一些小事驳了她的面子。再者，你叫我拿身份压她。可如今我是借住在她家，且借住的日子还不短。如果我现在直接拒绝她的提议，当众叫她难堪，那我日后在这里必定也不大好过。”

　　“既都已经‘寄人篱下’了，那低个头也是在所难免的。你说是吧？”

　　本来系统还在气头上，觉得楼枣枣是个没气性的软柿子，眼下听她这么一说，又觉得颇有道理，“倒也是，女主当年在沈家过的也很艰难。你还是个没有女主光环的，小心点倒也没错。”

　　“但是！”系统的善解人意坚持了不到两秒，说着话锋一转。

　　楼枣枣伸手打断了她的话，“我会叫她自己犯错，叫她自己走。”

　　“真的？！”系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真的！”楼枣枣郑重保证，“你信我，不出俩月，我就给她送走。”

　　“行吧，那我就等你两月后的捷报吧。”

　　楼枣枣跟系统做了两个月的期限保证，结果她才在沈家住了七天，就遇到了另一个大麻烦。

　　那日下了雨，雨水将青砖碧瓦刷的透亮，就连院中树木都显出一种簇新的翠色。整个明州好似被笼罩在一层云雾里，浮在空中的热气骤然被冲散了，只留下阵阵凉意。

　　夏天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楼枣枣站在窗前，隔着串串雨帘，看着廊下阶前一片琼珠乍碎。

　　刚刚沈之璐派侍女过来邀楼枣枣去赏花，她现在看着外面逐渐磅礴的雨势，有些为难。但碍于先前已经答应了人家，遂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沈家大宅里有一面湖，是当年沈家老祖宗请风水先生算了位置，特意叫人挖出来的。按他们的说法，水通财，这湖便是他们沈家的财运所在。所幸这须臾近百年过去了，沈家确实变成了一方富强。

　　风水先生诚不欺人。

　　湖上搭了凉亭，亭子四周悬着纱幔。纱幔浸了雨，黏在一起，重的飞不起来。

　　沈之璐其实很怕雨水沾身，所以她提前叫人在亭子里挂了厚厚的棕叶帘子，叫雨打不进来。

　　楼枣枣携着系统过去的时候，沈之璐已经站在凉亭里了。

　　石凳上都是水，她坐不下来。

　　她在桌上摆了炉子烧茶，旁边还铺了宣纸，宣纸用镇尺压着，此时被淋的透湿，全糊在了桌上。

　　“楼妹妹，你看。”沈之璐见了楼枣枣来，立即玉指点向湖面。

　　看啥？楼枣枣一脸发懵。

　　“今年这荷花开的甚好。”沈之璐脸上带着欣慰的笑。

　　楼枣枣目光扫过湖面，只见十里绿荷高高叠起，荷花亭亭袅袅，配着天地间的雨幕，勾绘出一幅开阔画卷来。

　　“我原是想将这样的景致画下来的，可惜雨水太密，将我带来的纸墨都浇湿了。”

　　楼枣枣看了眼四周的棕叶帘子，又看了看她干燥的衣裳，实在不知道这雨是从哪里打进来的。

　　沈之璐一边说着一边垂下右手，作势想要抚摸桌上的宣纸，但是她又不想触摸到那冰冷的雨水和糊烂软塌的纸面，所以指尖在即将触摸到宣纸时堪堪收了回去，同时皱眉婉转一声叹息。

　　她这番言行实在过于矫揉做作，叫楼枣枣有些头疼。

　　她不明白下雨天为什么要出来赏花，好好窝在家里睡觉不好吗？她更不明白，为什么一些人有了钱之后非要做些风花雪月的事来彰显自己高雅的品性。

　　明明是俗务缠身的大财主，却非要附庸风雅，做那文人雅士。明明金钱是香的，偏生他们也被世人洗了脑，觉得它们是臭的，妄想用花香盖住它。

　　做自己不好吗？就做一个富贵艳丽的俗人不好吗？

　　楼枣枣正愁这“景”不知要赏到何时，冬凌忽然跑了过来。

　　远远地，楼枣枣就听到她浑厚如钟的嗓音。

　　“姑娘！三姑娘！前厅老太太叫你，说是你家里来了人，你快过去看看。”

　　家里来了人？来谁啊？楼枣枣一头雾水。

　　她想她才在沈家住了七天，明州到望京路途遥远，谁来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该不会是四公子吧？”系统小声问。

　　“不会的，不会是他！”楼枣枣一口否决，但说完又隐隐有些不安。她掐着手指算起来：“我离开家的时候，他还要二十日才能回到望京。我们在水上走了四十六日，又仅在这里住了七日，今日若是他来，那他在路上的时间只有三十三日。”

　　“三十三日，到不了的。”

　　楼枣枣口中低声喃喃，不停安慰着自己，一边撑着稠伞往前厅赶。

　　雨势越来越大，天上忽地又刮起了邪风。楼枣枣打了伞，那雨却斜着打在了她身上。她身上湿透了，鞋子也进了水。

　　眼见着快到走到前厅了，她抬头瞧去，隔着稠密的雨线，朦朦胧胧的见廊下好似立着一身姿挺拔的男子。她立时心慌意乱，走路都开始分神。

　　不多时脚底不小心踩到了台阶上的青苔，她身子一歪就要以脸抢地。适时一道黑影略过眼底，她举着稠伞的手腕被人紧紧握住，同时腰背也被一只手稳稳托住。

　　楼枣枣摔进了一个人的怀里，那人的胸膛有些坚硬，楼枣枣撞的脑门儿都痛了。她懵了片刻，怔愣抬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那人脸上挂着雨水，眉眼带着笑意，额角有碎发散落下来，被打湿了贴在脸颊上。他的头发乌黑，但是肤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整个人美不似真，乍看去就像那丹青水墨画上的绝美少年，雨水一泼就要消失了般。

　　他的气质冷冽死寂，只有一双漆黑的眸子是灵动的，定定瞧着楼枣枣时，里面淌着一弯缓缓流动的星河，发出璨然的细碎光芒。

　　薄唇轻启，就听他声音清朗道：阿姐，好久不见。”

　　楼枣枣的大脑“嗡”地一声，思绪进入了一片空白。

　　赵璟玥亲眼看着楼枣枣脸上的神色由不安转迷茫再变成最后的惊慌。

　　他心里在笑，面上也带着笑，“终于见到阿姐了，不知阿姐想我了没有？ ”

　　九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奶声奶气，脸上还挂着婴儿肥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他长成了玉树迢迢，俊美无俦的少年郎，一个目光一抬手，便会让万千女子为之倾倒。

　　楼枣枣张了张口，想说谁是你阿姐，别胡乱攀关系！但是她与赵璟玥对视半分钟后，内心惶惶地改了口。

　　“那个……雨太大了，进去说吧。”

　　赵璟玥手上没有伞，楼枣枣便想将自己的给他，她则与系统同撑一把，谁知楼枣枣刚将目光转向身后的系统，身边的这个人就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握着竹骨伞柄带着她往前厅赶去。

　　楼枣枣只得被迫被他拥着往前走。

　　到了正厅，楼枣枣先拜见了老太太。

　　“安儿，这位就是四公子吗？”老太太慈眉善目问。

　　楼枣枣有些犹豫，她真想告诉老太太，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这也算不得骗人，如果是书中的楼江安，此时肯定是不认识他的。毕竟她只在九年前见过他一面，当时自己才只有六岁，怎么可能还记得他，而且他也早长的大变样了。

　　楼枣枣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旁边的赵璟玥，发现他也正瞧着自己。他的脸上是藏不住的欣喜之色，好像真的见到了自己阔别多年的阿姐，满心满眼都是笑意。

　　他生的那样好看，表情又那样真挚，让人不忍心叫他失望。

　　“祖母，这确是我弟弟楼江月，刚从边境回来的。”

　　楼枣枣承认了。

　　赵璟玥嘴角上扬，露出满意的笑容。

　　系统立在大厅门边儿，无话可说。

　　楼枣枣后来回忆当时的情景，确认自己那时被蛊了心智，神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