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美人》落锱

6、006

　　果然还是喜怒无常，刚刚说的话转瞬推翻。

　　苏晴晓默然不语。

　　尽管她确实是在等凌欣落的这句话，可当凌欣落真的亲口说出来时候她还是有一瞬间的犹豫。不过她很清楚现在并不是个人情感位于主导的时候。

　　“如果你不想走，我也可以把你留下来。保持之前的关系对你我都没有什么坏处。”凌欣落又说，似乎有缓和之意。

　　虽然这是凌欣落的主动挽留，但苏晴晓很清楚只要她留在这里，就算是默认了原本剧情的发展推移。凌欣落在设定之中一向是行事多端无常的人，她的喜恶只在她一念之间。

　　“我还是离开吧。”苏晴晓缓缓回答，“我留在这里只会让你感到不自在。从一开始我们的结合，便是错误。”

　　“确实，从一开始就是错误。”凌欣落看苏晴晓如此，也转变了语气，重新变得冷冷的，“既然你也是这么认为，那我们也算达成了共识。”

　　旋即，凌欣落向苏晴晓伸出了手，还不等苏晴晓反应过来，她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死死抓住。凌欣落冰冷的手指按在了伤口之上，尖锐的疼痛感让她的身形微微颤栗。

　　“疼么？”

　　苏晴晓点了点头。

　　“原来你还知道，难得。”

　　凌欣落的声音和她的指尖一样冰冷，并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地甩开手，转头走了出去。

　　房间重新恢复了幽暗和死寂，但无法回到原来的是现在的房间已经被幽幽的草木芳香充斥。

　　凌欣落留下的信息素还是让她有些难受，她翻出房间之中的信息素清除剂，上上下下喷了一番，将遗留的气味尽数消除，旋即打开电脑，重新看了一遍刚才接受自己试镜的娱乐公司，掌握了些最基本的信息。

　　面试替身的招募是在拍摄正式开始三个月前发布的，但应征者却寥寥无几，据说是因为这个女明星脾气很差，非常不好相处，因此气走了不少人。这些在苏晴晓看来并没有什么所谓，反正她只是想给自己暂时谋得离开凌欣落之后生存的手段，没什么资格挑来拣去。

　　即将作为雇主的女明星名叫张辰颖，尽管长相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但从面相上就能看出她很不好相与，再加上她背靠着几家大资本还遮掩不住的耍大牌丑闻，这似乎已经悄无声息地对她的不好相处盖棺认定。

　　脾气再差能有现在和她同居一栋房子的凌欣落差么？苏晴晓心中暗想。

　　这样门槛不高待遇优厚的工作已经不多了。她也没什么理由挑剔，她现在的首要目的便是如何脱离凌欣落生存下去。

　　*

　　只不过预期之中第二天就要过来的律师并没有来，一早上苏晴晓便在充斥着草木香的房间之中惊醒。她感觉到不好，连忙朝凌欣落的房间跑去，这股香气幽幽淡淡，没有给人浓郁的昏沉感，但却如同阴魂纠缠萦绕，挥之不去，让心头的灼热气息越来越深。

　　苏晴晓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她推开了门，草木香就像是原本被阻塞的降水一样扑面而来，放在床头的小玻璃瓶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瓶身侧边碎了一个大洞，白色的抑制片滚落了一地。

　　“出去！”

　　凌欣落烦躁地抓着床单，竭力想要控制住自己，但不知为什么，以往一向很有用的抑制剂在这个时候没了效果。

　　一旦第一天无法压制住发热期，那也就意味着药物压制的效果会被降到最低。除了分化那次正式进入omega时候，凌欣落从来再度过一次完整的发热期。因为她一开始就被检测出患有罕见的家族遗传病，在发热期期间一旦摄入alpha的信息素便会产生强烈的过敏反应。

　　为了隐瞒她的真实情况，或者说是为了遮掩凌家贯穿已久的丑闻，在查出她继承了这种罕见遗传病后，凌家一直强行安排她同各种各样的alpha见面，虽然每次都被她想方设法躲了过去，但也逃不过最后被安排同alpha结婚的命运。

　　在同苏晴晓结婚这几年，她没与苏晴晓有过任何实质上的发展，两人处理自己特殊时期的方法都是通过各种药物解决，这么长时间她甚至不知道苏晴晓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道。

　　关于昨天晚上她所做的事情她还是有些后悔，她就这么轻率在苏晴晓面前暴露了自己信息素的气息，却不曾想过若是苏晴晓对她的信息素产生贪念会如何。她不相信苏晴晓，甚至可以说，她不相信任何alpha。

　　“我只是来履行义务的。”苏晴晓将语气放得极为淡漠。

　　这并不是因为她真的对凌欣落毫无动心，而是整个过程她都死死将手按在了她的伤口上，伤口被撕裂，殷红的血渗出，撕裂的疼痛让她很轻易便在满是信息素的房间之中抵抗住诱惑。

　　对她来说，她对于疼痛感有着近乎执念的贪恋，毕竟在曾经的那段没有任何感知的漫长时间之后，这样的感觉甚至成了一种奢求。

　　至少她现在是活着的，只要有这种感觉，就够了。

　　【宿主，你怎么了？】

　　系统感受到了苏晴晓的情绪变化，不由得担心地问了一句。

　　虽然这个系统绑定苏晴晓之后经常得不到任何回应，但它也改不了一向喜欢说话的习惯。

　　苏晴晓逐渐接受了有这样一个爱说话的系统在自己意识之中叽叽喳喳，尽管她的本能有些抵触，但若总是她一个人，应对前路的未知还是勉强了些。

　　“没什么。”苏晴晓很快回答，“系统，你的目的是什么？能给我自主的空间么？”

　　系统沉默片刻：【宿主的问题我很难回答。】

　　苏晴晓明白了系统的意思，显然有些话是系统不能说的，她也没有为难系统多问，而是重新转向凌欣落，释放出了她自己的信息素。

　　她的信息素气息很淡，但又无法完全被凌欣落的草木香覆盖，就像在暗夜之中幽然绽放的花朵飘出来的清香，无声无息，安静而乖巧。

　　释放信息素后，她只是在一旁站着，好像一个偶人一样，无悲无喜，精致绝伦。

　　她身上唯一流动的便是从指尖滑落下的鲜血，殷红而艳丽。

　　其实在alpha或者omega某一方进入易感期或者发热期的时候，只是对方的信息素气息便能作为抚慰，其他赘余的举动不过是在信息素之下冲动的亲近举动。

　　苏晴晓注视着凌欣落，凌欣落的目光缓缓从冲动变为平和，再从平和转为近乎于渴求的灼热。

　　好像一望不见底的熔浆，灼热逼人，苏晴晓却觉得一股寒气从后面无声袭来。

　　“苏晴晓。”

　　在发热期的作用下凌欣落的声音发哑，她死死盯着苏晴晓。

　　苏晴晓感受到了如同火舌舔舐的灼烫，她下意识想要移开目光，但这种感觉却并没有她的目光移开而消失，反而越来越深。

　　“你想履行义务么？”

　　凌欣落的声音很低很慢，慢到苏晴晓能听见在每个字间凌欣落的呼吸声。

　　“凌小姐想让我做什么，我做就是了。”苏晴晓平复着心中一切情感，将其归得淡之又淡。

　　“手。”

　　苏晴晓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便见凌欣落欠起身，抓过了她的手腕，死死盯着她的指尖，那道赫然新添上的伤口。

　　“你不碰我，就靠这个么？”凌欣落脸上浮现起了与灼热目光截然相反的冷笑，一个越滚烫，另一个则越发冰冷，“苏晴晓，你好像变了不少。你的尖端恐惧症已经消失了么？”

　　什么尖端恐惧症？苏晴晓一怔。

　　在剧情之中完全没有提到这点，但同样也完全没有提到此身接触过任何尖锐的东西。

　　“我……”

　　“从来没有过？”凌欣落的指尖摩挲过苏晴晓手臂上的伤口，“你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苏晴晓下意识想要抽回手，但她却感觉这样过于刻意，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所以现在在我面前的，是苏晴晓么？还是苏晴晓有某个我并不知道的双胞胎姐妹来顶替的？”凌欣落死死盯着苏晴晓的眼睛，就像要透过外皮看清苏晴晓的灵魂。

　　这个问题摆在了苏晴晓面前，如果承认的话……

　　【宿主不要做这样危险的尝试，如果被检测出女主发现宿主只是宿主，宿主的任务就会失败。】

　　“失败有什么惩罚么？”

　　【失败的话就会读档重来，直到成功为止。】

　　苏晴晓放弃了危险的想法，系统的意思便是只要她说她不是她自己，她恐怕要再经历一遍同样的怀疑。这样的无用功是她不喜欢的。

　　“我当然是苏晴晓。”苏晴晓轻声说，“我的底细的话，在选中我结婚之前凌小姐不是已经调查好了么？而且昨天薛小姐就质疑过我，我是不是我显然凌小姐心中有数。”

　　“谁知道你会不会隐藏些什么？”凌欣落放开了苏晴晓的手，重新躺回了床上，只是她的目光并没有从苏晴晓身上移开。

　　“如果凌小姐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苏晴晓一秒多余的时间也不敢在这里多呆，她能感觉到凌欣落已经起了怀疑，她久留于此只会有更大的纰漏。

　　“别走。”凌欣落阻止了她，“你不是来履行义务的么？”

　　“可是现在我看凌小姐也没什么事了。如果有事的话再叫我也不迟。”苏晴晓回答。

　　苏晴晓一心只想离开这里，也不用对凌欣落过于注重措辞，但当她看见凌欣落的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冷了下来，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反而有可能加重凌欣落对她厌恶感的可能。

　　“如果……如果我再控制不住我的信息素呢？”提到私人方面，凌欣落微微红了脸，但她还是竭力保持着刚刚的冰冷与疏离，“要是招来外面不三不四的alpha怎么办？你能负的起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