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美人》落锱

13、013

　　这并非她一时冲动，而是她思考之后得出的决定。

　　在凌欣落身边时候，或许她还能存在着正常的情感，那时候她也以为自己是个正常的人。只是现在她方才知道自己不过只是个人偶。

　　不属于此世间的人偶。

　　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奇怪的，或者说她感觉不到奇怪是一种什么感觉。

　　“如果你真的这么决定，我不阻拦你。”薛谭叹了口气，“只不过要是现在放你出去，最多不过一年，不光是你的行动能力，就连你的意识都有可能丧失，你真的打算这样么？”

　　苏晴晓点了点头。

　　“如果能像正常人一样，就算只有一年，甚至是一个月也没什么关系。而且如果真的连意识都丧失的话，对我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没有意识便不会知道。”

　　“就算这样，你也不愿意见到凌欣落么？”

　　苏晴晓又点了点头：“如果薛小姐同样不是此间人，那也应该清楚一个名词——天道空间。”

　　“怎么问起这个？”薛谭抬眸看了一眼苏晴晓，“而且这是谁告诉你的？”

　　苏晴晓当然不可能交代出系统的存在，她没有回答，不过薛谭似乎也没指望她说什么，只是将目光转向窗外。

　　“确实有关系。只不过……你真的想要知道么？这对你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薛谭声音很严肃，连同她的神情，几乎可以用得上冰冷来形容。

　　苏晴晓点了点头。

　　“天道空间本身是比这个空间更高层次的位面，高层次的位面能够拟造出低层次的位面，这些位面由更高一点的层次下发到天道空间之中。天道空间负责执行更高层次的命令，并对低层次的位面进行监控，调节平衡。”薛谭并没有保留，将她所知的尽数告诉了苏晴晓，“就连现在这个位面，甚至在这个位面之上的每个人的命数，都是创造空间时候写好了。”

　　“可以转变么？”

　　“除非曾经读过空间书中的原文，否则无论如何都无法绕开原有的安排。不过对于知晓空间原文之人，天道空间都会派出相关助手来进行制衡。想要转变有难度，不过并非不可能。”

　　她大概已经读过天空书了吧。

　　苏晴晓清楚自己心中还是喜欢做演员的，做演员会让她尝试不同的人生，哪怕尝试的时间很短，但已经够了。

　　就算是偶人，也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苏晴晓亦不例外。

　　*

　　虽然她被薛谭带走了很久，不过在此间流逝的时间并没有多少，甚至她失踪的消息都没有流传出去。因为她是被陈灵临时指派的女主角，并没有和哪个经纪公司签约，因此她只能直接找到陈灵导演。

　　陈灵导演见到她方才松了口气，尽管她算是刚刚踏入演艺圈，但有张辰颖的缘故，关于她失踪的猜测满天飞。这时候更是传出了张辰颖被解约封杀的大瓜，顺带将她的名字推上了风口浪尖。有人甚至阴谋论她的失踪是被张辰颖派人绑架了。

　　张辰颖被解约了？

　　这个信息有些猝不及防，一时间苏晴晓只想到了一个名字——

　　凌欣落。

　　张辰颖是凌氏集团娱乐产业下签约的艺人，她背后的资本便是凌氏集团，签约之时她只是个岌岌无名的小演员，除了过人的相貌之外并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她也是因为这样的相貌被凌氏集团高层之中的人看上，从而背靠凌氏集团飞黄腾达。

　　本来这只是开除一个艺人这样单纯的事情，苏晴晓并不会往凌欣落身上想，但也就在这个消息公布的前一天，凌家宣布凌欣落正式继承凌氏集团的产业。如果这也是巧合的话，未免有些过于凑巧了。

　　现在自从张辰颖被解约之后，舆论的导向便彻底分成了两极，其中不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失去了凌家的后台，张辰颖的黑历史被人扒了个干干净净，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瓜层出不穷，几乎让人忘了还有苏晴晓这个新人的存在。

　　只不过当《秋山》正式上映，借着张辰颖的阴间热度，还是将苏晴晓推上了高潮。苏晴晓在电影中的演技有目共睹。一时间无数出名的娱乐公司纷纷向她投来橄榄枝，来邀请她试镜新剧女主的也数不胜数。

　　在用好几天时间看过剧本之后，苏晴晓选了最个合眼缘的：这是一个侧重于剧情的剧本，设定很大胆，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全员亦正亦邪，做过恶也行过善各有苦衷与难言之隐，人设塑造的极为丰满。

　　除了很考验演技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

　　这样非常适合苏晴晓空白的人。只要全心代入角色，深入挖掘角色的情感，在不带有原有情感之上，想要做到并不难。

　　苏晴晓将剧本放下，去给自己注射了一针抑制剂。

　　尽管她没有任何感觉，不过为了不让其他alpha或者omega觉察到她的信息素，她还是应该在易感期时候按时注射抑制剂。就算是人偶也要遵守这个位面的法则。

　　锋利的针刺入皮肤，可苏晴晓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就连最微弱的刺痛感都没有，苏晴晓垂了垂眸子，对邀请她的那个导演进行回应后，重新翻开了剧本。

　　只有代入剧中人，她方才会有着和正常人一样的情感，只不过她所体验过的都是其他人的人生，有关自己的则依旧是什么都无所谓。

　　如果想要和正常人一样，就必须留在凌欣落身边么？

　　苏晴晓想过是否应该回到凌欣落身边，不过她还是选择了放弃。对她来说，如果有正常的情感的话，并不如凌欣落带给她的恐惧更深。

　　凌欣落带给她的恐惧是一种恍若吞噬一切的黑暗降临的感觉，苏晴晓是害怕黑暗的，这与她在黑暗之中无知无感密不可分。

　　那段无知无感的时间之中，她已经不想再度回想。现在的她至少还有自己的身份，有着自己要做的事情，这可比那段无知无感的时间好多了。

　　*

　　一栋摩天大楼的顶楼办公室里，凌欣落正给什么人打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她的脸色格外难看。

　　这时候进来送咖啡的秘书看凌欣落如此，默默将东西放下后马上走了出去。

　　还没多长时间，集团上下都体会到了这位新上任的总裁的威严，这位新的掌权人尽管是个omega，但要比之前的alpha总裁更要雷厉风行，手腕高明得让人谈之色变。

　　甚至有一个说法在众人之中流传，前一位集团的总裁并不是主动退位，也是被现在这一位抓到了什么把柄，才会将位置让给现在的这位。

　　对于这些说法，现在的这位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刚刚凌欣落得到了侦探汇报的苏晴晓的近况，苏晴晓似乎根本没有将离开她的事情放在心上，相比于这个更让她感到不满的是苏晴晓的下一部戏竟然是向来与她作对的天机集团投资的。苏晴晓这不是简直摆明了要和她对着干么？

　　尽管她不愿承认，但她还是想若是苏晴晓能回来，她应该怎样面对苏晴晓。

　　苏晴晓已经不是曾经同她同在一个屋檐下的那个苏晴晓，但现在的苏晴晓却能勾起她更久远的记忆。比如极为熟悉的气息，再比如对自己的淡漠。

　　曾经的苏晴晓这个人对她自身几乎可以用漫不经心来评价，还在少女时候的她无数次盯着眼前的同龄少女，以及少女身上经常出现的伤口。

　　开始并不多，也不深，但很快就蔓延在了全身各处，以至于她每次见到她都要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检查来数清到底多了多少。

　　“不碍事的。”眼前的少女每次看见她这样都只是笑笑，“只有这样我才能更清楚我是活着的。”

　　“可是还有很多可以证明……”

　　“大概没有什么别的了。放心的小落，我会注意分寸的，毕竟我还要一直在你身边。”

　　凌欣落缓缓收回思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眼中的那个少女变了。那个少女变得让她感觉陌生，尽管如此，她还是选择了这个已经不再是少女的女人。

　　在结婚前夕，凌欣落也曾想过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正确性，但她还是抱有一丝幻想，只不过这最后一丝幻想被那一次她进入发热期苏晴晓的反应彻底打破了。曾经的苏晴晓会对她进行安抚，苏晴晓对她的安抚是近乎于偏执的。她的信息素很特殊，一般的alpha根本抵抗不了她的诱惑力，只释放出信息素而不进行标记对意志不管多坚定的alpha都是很极度困难的。而整个过程苏晴晓在她面前都会平静得就像不是个面对omega的alpha。

　　不过只有她清楚，在苏晴晓宽大袖子之下的手臂已经被利刃刺得血迹斑斑。这是alpha抵抗omega信息素诱惑的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虽然苏晴晓并不能在每次她进入发热期都出现在她身边，但每次她突然出现都会如此，竭尽全力抵抗着alpha的本能，对一个omega给予充分的守护和安抚。

　　而那次，苏晴晓对于她的发热期到来并没有任何举动，而是将冷冰冰的抑制剂丢在了她身边。

　　不过现在，曾经的苏晴晓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