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神明后[西幻]》慕馆言

8、两个选择

　　狼肉已经在焖着了，鱼让巨人们烤也没问题，叫花鸡还得继续等。

　　丘紫瑀一时间没了事情做。

　　他收起变化之术，恢复小男孩模样，坐在火堆旁，左瞧瞧右瞄瞄，想着还有什么能做的。

　　这一看就正好看到黑木欲言又止模样，丘紫瑀歪着头想了想，想起在自己回来之后，黑木就好几次想和他说什么，又看他忙着不好开口了。

　　现在没啥事，丘紫瑀便朝黑木招招手，让他过来。

　　黑木一愣，旋即快步过来。

　　他脸上浮现不易察觉的热切激动。

　　只是上前时，他微微张嘴，却有些不知如何称呼。

　　大人？

　　按照之前和丘紫瑀私下交流时两人说的，这称呼才合适。

　　可他才和劳克斯说了，丘紫瑀是他们一族的神。现在劳克斯正看着他呢！还有其他巨人也在关注着。

　　为了不被馋得连还没有做好的肉都抢来吃，巨人们已经不得不找点什么分散注意力。黑木说是他们一族的神明的丘紫瑀，就是这转移注意力的最佳目标。

　　不敢正视神明，不代表巨人们不会好奇。

　　之前巨人们都觉得丘紫瑀应该是离开了，看黑木表现，也像丘紫瑀不会再回来，谁知道日岗二少和劳克斯一起回来时，又被他们看到丘紫瑀现身？

　　黑木已来到丘紫瑀身边了。

　　不等他想好该怎么以巨人的高大来和坐在地上火堆旁的小男孩交流，才能表现出足够的恭敬，而不是他高高在上地看着丘紫瑀，地上的小男孩已跳了起来，轻轻松松落到他肩上。

　　黑木身体不自觉一僵。

　　丘紫瑀起跳那刻就现出原形，九条松软的尾巴垂在黑木背上。

　　隔着一层兽皮制成的衣服，黑木都觉得自己能感受到狐尾在自己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的微妙感受。

　　“放心说话，现在他们听不到。”丘紫瑀饶有兴致问，“我刚回来的时候，你就有话想和我说了？”

　　“……是，大人。”黑木深吸口气，勉强将其他心思压下，转而一心一意说起自己从劳克斯那里得到的消息。

　　说完之后，他迟疑了下，声音又低了几分，还带着歉意。

　　“大人，我刚才问劳克斯话时，和他说了，您是我们一族的神。”

　　“嗯。”

　　丘紫瑀的反应太平淡，黑木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

　　“大人……”

　　“嗯？”

　　这回是略略上扬的小尾音。

　　黑木听出了疑惑，却不知如何说。

　　他再三斟酌，终于问：“我这样做，会不会对您有什么影响？还有一旦神殿出手……”

　　丘紫瑀打断他：“神殿出手又怎样？”

　　黑木忽觉肩上一轻，原来是丘紫瑀已经从他肩上跳落。

　　蹲在地上的九尾狐只是小小一团。

　　可黑木恍惚了下，看到这小九尾狐身后生出庞大虚影。

　　那虚影恰好平视他双眼。

　　如墨的眸子，充满认真。

　　黑木再次听到丘紫瑀反问。

　　“神殿出手又怎样？”

　　“神殿出手……”黑木近乎麻木地说着斯忒大陆的生灵都知道的事，“这些年来，就没有谁能和神殿对抗。一级一级神殿叠上去，到最后，就是直面神明。若是触及到大陆某些禁忌，那更是最低级的神殿都有可能直接将消息上报神明，直接引来神明出手。”

　　所以，神殿出手，就代表神明插足。

　　“明白了。”小九尾狐点点头，巨大的虚影跟着点点头，“那你们害怕吗？”

　　“我们？”黑木被丘紫瑀问住了。

　　“就是你们。”丘紫瑀定定看着他，“这世界的神明，我是不怕的。但我做的事情，可能会给你们带来灾难。”

　　驱逐日岗二少、绑架劳克斯，以及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对抗神殿，乃至对抗神明。

　　这些，丘紫瑀都不怕。

　　背靠九尾狐族，哪怕现在他联系不上族中的谁，他都知道，这一切对自己而言，只是一场历练。闹大了，没做出什么成绩就遇到生死危机，只会让他的考核成绩低分，回去后可能被奶奶进行地狱训练。

　　但他肯定不会死。

　　巨人族就不一样了。

　　巨人们只有这一条命。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身上有你们一族的神的气息。”无视掉黑木惊愕的眼神，丘紫瑀继续道，“但我不是你们的神，这点你已经清楚了。如果你们跟着我，我不敢保证你们所有人的安全，我只能尽力而为。”

　　他真的做不到。

　　以他现在的实力，那些神明肯定能威胁到他。如果神殿上报神明，诸神直接派出至强者动手，那丘紫瑀真不知道巨人族会不会被灭族。

　　即使这个可能性很低很低，那也是存在的。他不会代巨人族做这个决定。

　　“如果你们不想被我来到这世界后的事牵连，我可以让你们也变成受害者，无论是那日岗领领主找过来，还是神殿的人，乃至所谓的神明，都不会追究到你们一族头上。你需要我这样做吗？”

　　并不难。

　　就像他可以将劳克斯留下来当人质一样，他同样能让其他人都以为，他只是在逼迫巨人族帮他干活。

　　迄今为止，除了劳克斯看到他为巨人们狩猎、和巨人们一起准备晚餐外，没其他严格意义上的证据证明，他和巨人族是友好关系。而这些，他可以轻易改变劳克斯的记忆，让劳克斯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期间，看到的是其他场景。

　　至于日岗二少听到黑木说他是巨人族的神？这事他可以自己背了，就是他假冒神明，他恶意欺骗黑木。

　　反正他实力比巨人们强那么多，他控制住巨人，一点不奇怪。

　　只要再有劳克斯被他修改后的记忆作证，巨人们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处境进一步恶化。

　　黑木愣愣看着丘紫瑀。

　　那庞大得能和他平视的虚影，应该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其他巨人都似乎没有发现，劳克斯更面无表情地坐在阴影处，看着通往日岗领的路。

　　黑木其实有些怀疑自己耳朵。

　　他担心自己刚才听到的话都是幻听。

　　但很快，他搞清楚了情况。

　　既然丘紫瑀能及时出手，那之前他以为丘紫瑀离开时，丘紫瑀其实还在这里，并且刚好听到他的自言自语，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丘紫瑀现在给了他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巨人族和丘紫瑀一起对抗诸神，巨人族将会得到丘紫瑀的庇护，但这样一来，巨人族就可能面临灭族危机。

　　第二个选择，是丘紫瑀将自己和巨人族完全切割，丘紫瑀独立对抗日岗领、乃至神殿、诸神，巨人族则维持丘紫瑀到来前的情况。

　　“其实我应该等你们族中更多人商量过后再给我答案的。”丘紫瑀有些无奈地笑笑，“但没时间了。既然日岗领主和神殿都可能今夜就派人来，那你就得在他们的人到来之前给我回答。你现在也可以去和你们族的其他人说，你们一起决定。”

　　在丘紫瑀的注视下，黑木竟也笑了起来。

　　“不用商量的，我知道他们的答案。”

　　“哦？”

　　丘紫瑀难得地感觉到一丝紧张。

　　他烦躁地将这丝紧张压下。

　　不应该的。

　　他和这些巨人认识时间不长，再怎么同情巨人们的经历，也不应该会对黑木现在的选择感到紧张。

　　毕竟，黑木怎么选，其实对他没什么影响。

　　他单人匹马，还是带着巨人族，他都知道，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早晚会走上对抗神明的道路。

　　他是超脱魔网之外的修行者，那些要用魔网控制大陆所有修行人的神明不会允许他这样的存在蹦跶。

　　“大人，我们希望能一直追随在您身边。”黑木规规矩矩低下头，“我们都很清楚，如果让我们一族维持现状，我们灭族是早晚的事。只有跟随大人，我们才有生机。”

　　哪怕他们有可能倒霉地遇到谨慎到面对看似弱小的敌人都要及时斩草除根的神明，从而刚跟着丘紫瑀就被灭族。

　　当然，黑木觉得这个可能性低得可以忽略。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他们这些跟着丘紫瑀的被灭了，世界上应该也有其他地方，依旧有巨人活着。

　　可是，他们要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真会永无出头之日的！

　　就这样被压榨、被折磨。

　　世上有巨人存在一天，就经历一天这样的生活。

　　那为什么不跟着丘紫瑀拼一把？看能不能拼出他们的未来？

　　“这样啊。”丘紫瑀重新跳回黑木肩上。

　　黑木似乎听到他笑了一声，但还没听清，就又听到丘紫瑀凉飕飕地问：

　　“无论我是什么，都愿意追随我？我不是你们的神，也没关系？可我记得你才和劳克斯说我是你们的神。那我要是不愿意接受这个头衔呢？你准备怎么办？”

　　黑木被问住了。

　　丘紫瑀牢牢占住他一边肩膀，他都不敢转头看丘紫瑀现在的样子！

　　笑声终于再度响起。

　　这次的笑声清楚多了，教黑木明白地知道，丘紫瑀心情不错。

　　“不逗你了。既然你们做出了选择，那我也不用为难了，该揍人就揍人。唔，以前我还挺怕动手的，尤其对这种实力的人动手。”

　　丘紫瑀抬爪指了指劳克斯。

　　黑木没反应过来。

　　他疑惑地眨眨眼。

　　丘紫瑀叹气。

　　“实力太弱，体质太差，不抗揍。我要动手控制不好分寸揍伤了，回家里奶奶给我来个超级加倍尝尝受伤的滋味。不过来到这里，又知道他们做过什么事，那我就不用担心了。就他们所作所为，我揍死了都没关系。”

　　他可是很冷静的！

　　哪怕来到异界，看似和族里彻底失联，都不敢胡乱行动！

　　一旦误伤无辜，奶奶的铁拳随时可能落下。

　　现在嘛，亲眼看过，又从黑木口中了解过，还成了巨人族的庇护者，那他再揍劳克斯这类人，就能毫无心理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