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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何峥燃 ...

  •   Chapter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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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四点半,木净一坐进车里,前往木家老宅。

      临近五点,木净一到了家。

      偌大的房子,却冷冰冰的。

      这个冷冰冰一层表意一层隐意,一个是因为这个房子的室内温度确实低,还有一个是因为这个房子里的人都没有人情味,像傀儡,也像机器人。

      进门之后,木净一没有什么情绪地喊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看到了木子皓,木子皓跟她叫着姐姐,她在玄关换了一双不合脚的拖鞋,外套都没脱。

      岳宛白趿拉着白色绒毛的拖鞋走过来,披着卡其色的披肩,抬起胳膊指了指那边的沙发:“你先坐会儿,一会儿有个客人来,我们一起吃。”

      木净一无所谓地走到沙发前坐下,跟木子皓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期间她收到何峥燃发来的微信,问她有没有受委屈。她又不是小孩子,没必要这样,所以就没回。

      直到六点过半,一个男人和他的父母一起进到这个房子里,木净一才明白过来,哪是给她庆祝生日,这分明就是一场打着庆生旗号的相亲局。

      男人的父母年纪大了些,但也能感觉到在商界的一些威望,毕竟连她的父亲都要去迎合那两个人。

      而这个局的男主角,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黑色皮鞋擦得锃亮,发型是日本很流行的湿发,但是她欣赏不来。
      男人的身高并不出类拔萃,过不去一米八的样子,鼻翼左侧有一颗很明显的小黑痣,他的眉毛黑长又粗犷,眼窝内陷,眼尾下坠。
      说白了,这个人的长相一点都没在木净一的审美上。

      他进门之后,站在客厅里,跟木净一对视了一眼,还朝她笑了笑。
      木净一并不认得他,也就没打招呼。

      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饭菜,岳宛白招呼着客人上桌,热情地寒暄着,阿姨依旧在厨房忙活。

      客人落座,岳宛白叫了一声木净一,木净一没应声,但从沙发上坐起来,悠哉悠哉地来到餐桌旁,想离那个男人远一些,却被勒令:“净一,你坐在川柏旁边。”

      原来那个男人叫川柏。

      在这个家里,木净一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也没有说话的权利,现在的她像一个傀儡一样走到徐川柏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好像他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徐令,如云,饿了吧,刚下飞机就让你们过来了,真是有些失礼,我特意交代阿姨做了几个好菜,你们可千万不要客气。川柏也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孟庆颖不疾不徐,像个女主人一样,把所有人都招待好。

      “净一,奶奶给你介绍一下,”她指着旁边稍年轻一点的男士,“这位是你徐叔叔家的儿子,今年30岁,之前一直在加拿大工作,徐氏在加拿大有企业的,最近才把业务的重心转移到国内。川柏是慕尼黑大学的高材生,你们可以多交流交流,年轻人有话聊。”

      徐川柏笑笑,摆摆手:“孟奶奶过誉了,净一也很优秀,她主笔的那个游戏我看过,周围也有很多朋友在玩,人物画得很丰满,净一有这方面的才华。”

      孟庆颖也摆摆手,笑着说哪里,“她做一个做游戏的哪能跟你做实业的相提并论。”

      木本霄年纪大了,头发花白,也在一旁附和,“这说到底,还是要做一些实质的东西啊,那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都是虚的。”

      木净一对于他们的言论早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就没有哪一次是支持她的。
      她大学学的并不是美术专业,高中也并不是美术生,好像在画画上她就是有天赋一样,画什么像什么。

      她也喜欢。
      喜欢画画,喜欢用画表达情感。

      还有,如果他们不说他是在加拿大留学工作,她还以为他是在日本工作呢,搞不懂为什么留日本的流行发型。

      而徐川柏这个人在木净一的记忆里就没有出现过,此时,孟庆颖解释了原因:“我们跟徐家在我们那一辈就非常交好,要不是前些年他们移民到了加拿大,你们肯定经常在一块玩。川柏哪一年的来着?”

      徐川柏连忙应声:“92年。”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他比你大两岁……”

      孟庆颖还想说什么,被木本霄碰碰胳膊,“行了,你少说几句,让两个孩子自己去了解,到时候我们两家喜结连理,那就是强强联合,颂今,你陪好徐令夫妇,徐令啊,我们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多担待。”

      “木叔叔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他站起来,举起酒杯,“这杯酒我敬您。”

      木净一从坐下到动筷子一句话都没说,也没人给她说话的机会,给她组局相亲更是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她就那么不重要吗?她还有没有人格了?

      啪一声,木净一在所有人都放松的其实,把筷子摔在桌子上,站起来,厌恶地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不给任何人面子,也不在乎这客人是谁,关乎着他们什么命运,不管不顾地说着:“既然是给我攒的相亲局,你们有一个人问过我的意见吗?想让我联姻,我有说不的权利吗?你们都已经定下来了,不就是通知我一下吗?我不是很理解,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执着于让两个都没见过的人去结婚呢?”

      木净一尖锐的目光从孟庆颖的身上转移到自己父母的身上:“像你们一样吗,商业联姻,然后一辈子生活在没有感情的坟墓里,相看两生厌,再生两个孩子毁掉他们的一生。你们是这样,是不是也想我跟你们一样,这样过一辈子?”

      在场的人都傻了,除了木净一和木子皓,所有人的脸都由笑转为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木净一,像是不敢相信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是她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我告诉你们,门儿都没有,我可以结婚,也可以一辈子不结婚,我可以选择跟谁结婚,也可以选择不嫁给谁,你们休想给我的人生做决定。”木净一说得坚定,语气很锋利,好像如果此刻有人跟她唱反调,她用眼神就能把他杀死一样。

      孟庆颖不信邪,试图说服她:“你这丫头就是犟,徐家有什么不好,嫁到徐家去又不会亏待你,你依然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情,追求你想追求的东西啊。”

      木净一突然笑了,她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后退了两步,陌生地看着座位上那个女主人,“奶奶,您知道我喜欢什么吗,您知道我追求什么吗?您不知道!你们从来都是想控制我的人生,我是这样,木子皓是这样,只不过我从小就没有木子皓那么顺从,木子皓比我听话。你们拿捏不了我,也控制不了我,木子皓好拿捏啊,你们让他做什么,他就乖乖做什么。但我不是,所以联姻,你们想都不要想!”

      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自己内心所想,更是她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开反抗。

      爽。
      这是木净一现在的第一感觉。

      但是她爽了,让木家的颜面尽失,先是左脸,很重的一巴掌,然后是右脸,虽然没有左边疼,但也能感觉到对方用了很大的力气。

      疼。
      这是木净一的第二感觉。

      心疼,身也疼。

      左脸是木颂今打的,右脸是岳宛白打的,两个巴掌连一秒的时间都没间隔,几乎是同时招呼在她脸上。

      木颂今是气愤,几句话,把他的合作搅黄了。

      岳宛白是面子上挂不住,她一个那么体面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女儿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呢。

      木子皓站起来护住木净一,但他不敢说话。

      “木净一!你就是这么跟你奶奶说话的,我平时就是这么教育你的?赶紧!你跟大家道歉!”

      其实他们婆媳关系并不好,现在打她巴掌就是不允许她自己的完美形象受到影响。

      对于那两巴掌,木净一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瞅着岳宛白,瞪着木颂今,肆意地呵笑两声,嘲讽一般地说:“教育?你们把我生下来,养过我吗我请问。现在来跟我谈教育,不觉得太晚了吗?你打我,无非就是我没有立住你完美母亲的形象,妈!我亲爱的妈妈,这么多年了,你一直追求完美,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木净一语速缓慢地诉说着,无奈又无助。

      木本霄突然拍了下桌子,站起来呵斥道:“够了,一家人这样像什么样子。”

      木净一愤然离席,头也不回,现在跟他说一家人,就是他妈的扯淡。

      临走前还听见母亲说了三个字“神经病。”
      是说她,她知道。

      至于那个残局,徐家人怎么看她,他们之间的利益往来受不受影响,影响多大,她根本不在乎,也从来没有在乎过。

      木子皓追了出去,但木净一速度太快,她没跟上,尽管大声地叫她姐姐,她理都不理一下。

      看姐姐超快的车速,担心她出事,没办法,木子皓只能给何峥燃打电话。

      ***

      One Club里,何峥燃刚跑了一圈回来,下了车,摘下头盔之后,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女人,给他递水。

      何峥燃瞄了一眼,没接,他吹了个口哨,秦易把矿泉水扔给他,他准确无误地接住,拧开了瓶盖,大口地饮用着。

      尽管如此,旁边的人依旧在他耳边聒噪,脸上带着童真的笑,声音很甜:“峥燃哥哥,你觉得我怎么样,我可以做你女朋友,跟你谈恋爱吗?”

      听到这话,何峥燃直接把嘴里的水喷了出来,他抬手蹭了蹭嘴角的水渍,看向她,像看一个小丑,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可以。第一,一个小姑娘,矜持一点。第二,你很好,但我对你没兴趣,更不想和你谈恋爱。”

      何峥燃把瓶盖拧上,头也不回地走向那边的吧台,留下一句话:“你找别人谈吧。”

      他走到秦易旁边,秦易把手机递给他:“有人给你打电话,我没接。”

      何峥燃把手机接过来,看到三个未接电话都是木子皓打来的,直觉告诉他不对劲,他心里那根弦突然绷起来了,回拨电话,在铃声响起的那几秒里,他在心里祈祷,木净一可千万别出事。

      电话在第9秒的时候才接通,他还没说话,对面的人便着急地说:“峥燃哥,你怎么才接电话啊,我姐,我姐出事了。”

      何峥燃把手里的水扔在秦易手里,拿起吧台上的车钥匙和搭在沙发上的大衣就往外跑,秦易问他怎么了,那边苏芷柔也在叫着何峥燃,他通通没应,只跟木子皓说着:“木净一怎么了?”

      “我姐,我姐自己开车,很快,现在我不知道她在哪,她……”木子皓坐在出租车里,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利索。

      “木子皓,你是个男人,连话都说不清了吗?冷静一点,你姐到底发生什么了?”何峥燃已经坐在车里了,他启动车子,紧握方向盘,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木子皓稍微平静了一下,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何峥燃。

      何峥燃开着车,速度已经到了未超速的极限,听完整件事以后,他用力捶了方向盘,车子突然发出一声笛鸣,他先把木子皓骂了一顿。
      “木子皓,你是不是个男人,你怎么能让你姐受那样的委屈呢?她可是你姐!”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额头的青筋凸起,眼神四处看着车况,随时做好超车的准备。

      何峥燃真的觉得他们一家都是疯子。
      他也是傻逼,竟然让木净一一个人回家,还让她跟父母好好说话。
      他怎么不记得木颂今跟岳宛白那俩人铁石心肠,一点为人父母的样子都没有。

      何峥燃眼瞅着前方的交通信号灯变成红色,猛踩了刹车,调出手机上的定位,看着木净一快速移动的位置,驾车紧追那里。

      木净一开着车,方向盘攥得极紧,指尖都发白了,在城市的公路上飙到了90迈。

      在差点出车祸之前刹了车,被那人骂:“疯了吧你。”

      疯了,就是疯了。
      她不早就是个疯子了吗。

      木净一趴在方向盘上冷静了一会儿,拉开车门下车,正好看到公路旁边的河,她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七拐八拐就到了这。

      这么冷的天气,这么低的温度,河面并没有结冰,依旧缓缓地流淌着。

      今天晚上风很大,她看着频频泛起涟漪的河面,思绪飘飞。

      何峥燃是先看到木净一的车,车里没人才下车找的,然后在零下几度的河边看到了一个穿着单薄衣服,头发被冷风吹得凌乱的小女孩,只看背影,他一眼就认出那是木净一。

      木净一真的太瘦了,她站在那,他都怕风把她吹折了。

      何峥燃飞奔过去,站在她的身边,脱了自己身上的羊毛大衣披在她身上。

      他早就通过木子皓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没再问她发生了什么,那样只会再伤害她一次,只问:“冷不冷?要不要去车里?”

      木净一没有任何动作,不哭不笑也不闹,就那么看着那不算平静的水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何峥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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