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困兽之斗/Beast of Burden》傅濯缨

1、001（修改并增加内容）

　　Beast of Burden 001

　　下午六点二十五，加布利·乔安斯顿被堵在95号高速上。他在半小时前才看到通知，此前他耽误在大学期末考试中，绞尽脑汁地编造最后一道题的答案。走出教学楼时，蒙哥马利博士正在电话里责备加布利没有事先告诉她自己要考试，以至于她已经等了他一个多小时。
　　“既然你已经考完了试，”蒙哥马利博士说，“那么请尽快来总部一趟，有人要见你。”
　　“谁要见我？”
　　“电话里不方便说，你来了就知道了。”
　　加布利供职于SPW基金会。他是新泽西人，从小就有点与众不同，有着独一无二的特殊能力。十六岁时他的替身有了形态，那时SPW的人找上门，要他帮点小忙，加布利本着乐于助人的心态完成了他们的请求，于是十八岁成年之后，他成为了SPW的正式员工。
　　他的上级蒙哥马利博士允许他在工作之余完成大学课程。加布利的工作很轻松，仅仅是用自己的替身做一些记录工作；而用得上他的替身的场合，实话实说，并不是很多。
　　破旧的野马车终于随着车流向前移动了。夜色降临，车灯和路灯构成的灯的河流仿佛流淌的璀璨宝石，华盛顿特区的轮廓渐渐清晰。加布利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暑假已经开始了；他最后一门考试，即使得不到高分，也肯定能够及格。但是蒙哥马利博士的电话带着一种令人担忧的神秘色彩，加布利不得不怀疑，自己的暑假会不会被其背后隐藏的一些事而毁掉。
　　七点钟，野马车停到SPW基金会的停车场，西边天际最后一抹金黄色与白色相间的阳光已经消失不见。加布利锁了车，匆匆走进了大厦里面。
　　蒙哥马利博士，一位四十出头的美丽而健康的女士，正在电梯口等他。
　　“你终于来了！”她那加拿大法语区特有的口音让她的英语显得有些奇怪，但并不讨人厌，“我已经等你好久了。来，他在会客室。”
　　“你看起来有点担心，博士。”加布利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确信蒙哥马利博士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感觉，就好像加布利刚刚从一场事故中活了下来似的。蒙哥马利博士一向体贴入微，是个相当好相处的热心女人，她在工作上很关照加布利，甚至曾经邀请加布利去参加她家的圣诞晚宴。加布利不禁皱起了眉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沿着走廊向会客室的方向走去，和路上遇到的同事打招呼。蒙哥马利博士的鞋跟哒哒作响。“这件事还是由他告诉你比较好。”她说。
　　“那，可以告诉我我要见的人究竟是谁吗？”他们已经来到了会客室门前，加布利停下脚步，问道。
　　“你见过他。”蒙哥马利博士说，“空条承太郎。”
　　空条承太郎。加布利默念着这个名字。他确实见过他一次，在很久以前的一次会议上。空条的经历流传在SPW基金会里已经很久，加布利的同事里拉出任何一个人都能告诉你，空条承太郎的替身白金之星是多么强大，以及他是如何去埃及打败了吸血鬼、又如何去日本乡下解决了一个极其麻烦的替身使者并且还能同时获得博士学位的。
　　一种紧张和警惕涌上心头，就好像是突然跳进冰冷的湖水里，一开始只会因湖水的寒冷而惊讶，而对湖水深度的忧虑和对湖面广度的恐惧只会越来越多。
　　蒙哥马利博士打开了门。“他来了。”
　　加布利稳住了心神。他走进来，和空条承太郎握了握手。

　　加布利的样子多少令承太郎感到有些意外。承太郎知道他已经为SPW基金会工作两年，按照SPW基金会的要求完成了中学教育，正在读大学课程而且成绩不错。承太郎原本以为加布利·乔安斯顿是广濑康一那样的守规矩的学生，不过年龄稍小几岁而已，也是一样按部就班地受教育、去学校参加考试，只在课余为基金会提供一些帮助。今天一见，才知道并不是这样。
　　加布利，如果按照承太郎的划分方法，像是美国年轻人里会组建暗黑摇滚乐队、不守规矩地飙车酗酒飞.叶.子的那种。他高而瘦，戴着墨镜，长头发染成闪亮的绿色，在脑后扎成一个短马尾，左边耳朵上还挂着一只耳环，耳环的挂坠是衔尾蛇型的。加布利的一身衣服更不像是刚刚从大学离开的样子了，皮夹克的肩膀部分满是铆钉，裤子上挂着银色的细链子，脚上穿着一双马丁靴。承太郎不得不怀疑，他真的在读医学预科吗？
　　“空条博士，这是加布利。”蒙哥马利博士说，“加布利，这是空条博士，空条承太郎。”
　　她说完这句话，便冲着二人点了点头，走向门口。门在加布利的背后关上了，蒙哥马利博士离开了。
　　“幸会。”加布利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他摘下墨镜，承太郎这才看到加布利居然还画了眼线，这让他的蓝眼睛更像是两颗漂亮的蓝玻璃球，在那张年轻俊美的脸上，透露出显而易见的不羁叛逆。
　　承太郎并不是说话绕弯子的人。加布利一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坐下，承太郎就把手边的文件夹推了过去。一瞬间，对于文件夹里的内容，加布利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种猜测。但他看起来仍然镇定自若，伸手拿起了文件夹，翻开了第一页。
　　“一星期前，马里兰州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的样子实在诡异，于是警察上报给了FBI。死者被发现时已经是一具干尸，全身的血液都没有了。”承太郎冷静的声音说，“三天前，弗洛里达州又出现了同一死状的人。FBI希望SPW基金会能帮忙，而蒙哥马利博士给我介绍了你。”
　　文件夹里是几页尸检报告，图片实在惊悚，就像是垃圾丧尸片里的特效妆。
　　“我很遗憾。”加布利说，“不过，我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你的替身。”承太郎说。
　　“我的替身？”加布利重复道。
　　“这是很明显的『吸血鬼』事件。”承太郎严肃地说，指出了图片上尸体脖子的位置，“这里的洞口，是吸血鬼手指插.入的痕迹。”
　　“『吸血鬼』？”加布利盯着那一排洞，心脏跳得砰砰响，“——你的意思是……”
　　“我们怀疑这件事和『迪奥』有关。”承太郎说，“吸血鬼这种东西，我原本以为全世界只剩下了迪奥一个。现在出现了其他的吸血鬼，我不得不怀疑他。”
　　迪奥·布兰度，活了一百多年的吸血鬼替身使者，在被空条承太郎击败后就一直关押在SPW基金会。以加布利的权限，他从来没有见过迪奥，只不过，关于迪奥的传言并不比承太郎的更少。他所知的，迪奥在基金会里非常合作，协助研究员研究吸血鬼的基因和替身能力，按照同事们的话说，“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我们需要一个审问迪奥的人。”承太郎坦言，“而蒙哥马利博士认为，你的替身『Coma White』最合适。”
　　巨石终于落了地，加布利松了一口气，随即啪地一声合上了文件夹。
　　“我拒绝。”加布利说。
　　“为什么？”承太郎问，“你只需要问几个问题，然后把你看到的记录下来。你的安全会得到保障。”
　　为什么？加布利有许多理由。因为迪奥是一个危险人物。因为迪奥随时可以放弃合作。因为加布利不喜欢晚上加班。因为他有拒绝的权利而他想拒绝。因为——
　　因为，迪奥·布兰度是他的父亲。

　　两年前。
　　加布利跑进病房，扑在了床边。丹尼尔·乔安斯顿全身缠着绷带，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爸爸……”加布利的目光已经被泪水模糊了。
　　“你这么叫我，一定是因为医生把实话告诉你了。”丹尼尔说，“你平时不是叫我老爹吗？”
　　“别开玩笑了，爸爸。”加布利抱住自己的父亲，“你……一定没事的。”
　　“我快死了，”丹尼尔抚摸着儿子的金发，“我快要和你妈妈重聚了……我们会保佑你的。”
　　加布利呜咽着，泪水打湿了医院的白床单。
　　“但是有一件事，我不想让你一直被蒙在鼓里。”丹尼尔说了下去，气息微弱，“是的……1986年，我和你妈妈开始约会，很快就结了婚。不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哭着告诉我，这或许不是我的孩子。她在我们恋爱之前去了埃及旅游，在那里碰到了一个英俊的外国人……他的名字是『迪奥·布兰度』。”
　　“不……爸爸，你说的……不会是——”
　　加布利擦着泪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已经猜到了。加布利紧紧抓住父亲的手，生怕丹尼尔说出更多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
　　“我永远爱你，我的儿子。”丹尼尔慈爱地说，“你的妈妈没有错。我们决定养大这个孩子，我会把他当成我自己的亲子……我并不是很在意这种事。”
　　“不……”加布利颤抖着。
　　“看到这个孩子有一颗星星胎记，我知道这孩子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代表不了什么。我们用天使的名字给你取名。我爱你，你妈妈也爱你。”丹尼尔低声说，“你也爱我，不是吗？”

　　加布利从来不想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已经有了丹尼尔，这足够了。
　　直到他十八岁之后成为SPW的正式成员，他才又一次听说了『迪奥·布兰度』这个名字，听说了关于星星胎记的事情。但是加布利从来没有想要和他相见。
　　从来没有。

　　“你的替身，蒙哥马利博士告诉我，可以『看穿一切』。”苍白的灯光下，承太郎说。
　　“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加布利笑了笑。
　　“之前也有先例，证明你不仅仅能够看到事物的构成和历史，也确实能够看到人的思想和经历。”承太郎说，“如果由你去……”
　　加布利愤怒地站了起来，椅子翻到了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刺耳声响。愤怒反而让加布利更加冷静，他陈述说：“那么我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你在想什么，空条博士。你觉得我太年轻、像个摇滚歌手，看着并不可靠，如果我不去做这件事你会考虑请求岸边露伴帮忙，但是他的替身又必须近距离接触迪奥，你对此非常担忧。岸边露伴是谁？噢，日本漫画家，他和我的替身是同类型的——”
　　一行行文字与图片在加布利的视线中浮现，他挑衅地看着承太郎，也看到承太郎身后一个紫色的替身现形。
　　挨上白金之星一拳，会怎么样呢？
　　加布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那紫色身影升起。
　　“加布利！”
　　砰的一声推开门，蒙哥马利博士走了进来。紫色的替身一下子消失了。
　　“发生什么了？”她问。
　　“没什么。”加布利说。
　　“我希望你们没有吵起来，或者更甚，打起来。”蒙哥马利博士干巴巴地说。
　　一阵子尴尬的沉默。
　　加布利没有收回自己的替身能力，他的目光没有离开承太郎，因此也能知道白金之星刚刚想要给自己一圈，用右拳打加布利的下巴。承太郎对加布利的评价更不妙了，除了『不靠谱』，还多了一条『性格执拗』。加布利叹了口气，扶起了椅子，但并没有重新坐下。
　　“你们应该去找找基金会内部的人。”加布利对承太郎说，“基金会存有很多迪奥·布兰度的血液样本，说不定就有谁偷走呢。”
　　“我们已经在查了，加布利。”蒙哥马利博士温柔地说，“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不希望有更多无辜的人被扯进来，失去生命。”
　　加布利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他不应该和迪奥·布兰度扯上关系。迪奥是一个邪恶的吸血鬼，他杀了那么多人……更何况，他是自己血缘上的父亲，就算迪奥不知道，加布利自己也会觉得尴尬。
　　——但是，这或许是他和迪奥见上一面的唯一机会。
　　加布利十八年的人生中，最大的动力就是求知欲和好奇心。他曾经为了了搞清楚外星人是否真的存在而跑去51区外面去看那里进出的士兵的思想（虽然差点被抓起来，感谢SPW基金会），他也曾经为了搞清楚自己的替身速度有多快、力量有多强而从疾驰的火车里跳出来（事实证明他的替身还算不错，虽然肘关节因此脱臼，安装回去很疼）；甚至有一次，他为了知道墨西哥州的一栋鬼屋到底是怎么回事而被一个贩.毒的替身使者追了半个沙漠，还炸了自己昂贵的摩托车。加入SPW基金会也是因为好奇心——基金会里的秘密太多了，加布利希望自己能在有生之年搞懂这一切。
　　如果不是因为父子的血缘，加布利根本不能遏制自己想要看看吸血鬼思想的欲.望。他的内心动摇。一个声音告诉他：为什么不去呢？
　　为什么不去呢？他完全可以假装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全世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血统……去也没有任何损失……
　　加布利咬了咬嘴唇。从不知名之处生长起来的思绪让他控制不住地开口。
　　“我会去问他问题，记录他的思想，仅此而已。”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感谢你的合作。”承太郎说。
　　看着承太郎的脸，加布利没来由地又是一阵气恼。他转身走向门口，留下蒙哥马利博士和承太郎在会客室里。
　　“还有，空条博士，”走出门时，加布利回过头，看向承太郎。蓝眼睛盯着绿眼睛，加布利勾起一个冷酷的微笑，“你忘记今天是你的徐伦宝贝的生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