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谋相亲》蔺乔

3、第3章

　　韩珂嘉闻言也愣住了，她还真没想过那天跳个舞能有这收获。

　　她小学学过舞蹈，也坚持了大概快十年，高二下半年才断了，她高考走的是文化课，学习成绩不算好，勉强考了个本科。
　　再捡起来是因为在大学里进了校舞蹈队，那几年也上台表演过几回，次数不多，毕业六七年更是没怎么跳过。
　　张欣晖说的应该是上次元旦晚会，她们单位年轻人不算多，能出节目的也就他们几个，韩珂嘉顶着三十岁“高龄”硬着头皮就上了。

　　“珂嘉，不想见也没事儿，我跟那孩子说一声。”
　　张欣晖没想给她什么压力，也不至于非让她去见，她怕韩珂嘉不好意思拒绝，弄得以后见了面也尴尬。
　　“不是，张姐……”韩珂嘉见谁都一样，只是没反应过来这是不是可以不算相亲，毕竟是男方先看上了她的，先不提这会儿只是看了外表。
　　“那是……？”
　　韩珂嘉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说了，“就是我妈给我安排了个相亲，应该也就是这两天，具体没定下来，我这还没去见，要这会儿再跟您这边定了见面时间，好像也不好。”

　　张欣晖一听这话，心里也松了口气，她看韩珂嘉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赞赏。
　　“其实这也没什么事儿，你这孩子心眼儿实，那你就先去见那边定好的，要是不合眼缘，你愿意的话，就再给我这侄子个机会，成不？”
　　“嗯，谢谢张姐。”

　　韩珂嘉下午五点正常下班，下班以后就直接搭公交回家。
　　她们单位离她家很近，七站路，如果不堵车，大约半个多小时就到地方了。运气不错，今天是不堵车的情况。

　　韩珂嘉的父母都六十多岁了，她妈是小学老师，退休也快六年了，可能是职业习惯使然，她说教的时候喜欢站得高一点，平日里训起话来也都是韩珂嘉坐着，她妈站着的，别说累不累，至少气势足够。
　　韩珂嘉的父亲韩震是个体退休，之前做了点儿小本生意，做得不大，但也赚了点儿小钱，现在退了休也有退休金，平时喜欢出去跟周围的几个邻居下下棋，溜溜鸟儿，日子过得也挺舒坦。

　　韩珂嘉特别羡慕退休后的日子，哪怕还有至少二十来年的职业生涯等着她，一想到过个生日就离退休更近一年，她多少也有点儿宽慰。
　　过了今天，就还有二十五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回来了啊，嘉嘉。”韩震从外面回来的比韩珂嘉还晚半小时，手里还提溜着个鸟笼子。
　　韩震从退休开始就养起了鸟，这也有八年了。韩珂嘉不喜欢鸟儿，哪怕她爸说这东西通人性，也能听懂人说话。
　　“啊，回来了爸，你又拎着这笼子走多远啊，累不累啊？”
　　她家离人民公园挺近，走过去差不多十分钟，她能猜到她爸一般都去哪里。
　　“不累，那才几步道儿。”

　　韩震对韩珂嘉的耐心似乎比对那只鸟儿少了不少，说起来现在那鸟儿每天陪他的时间可比韩珂嘉要长，气的韩珂嘉她妈都直嚷嚷，说让他和那破鸟一起出去过。
　　韩震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把那鸟给拾掇拾掇，然后才去厨房帮忙，和大多数的本地男人不一样，他进厨房的次数可是多到数不过来。
　　韩珂嘉不会做饭，进了厨房也是帮倒忙，她的最高记录是洗仨盘子能碎俩。

　　“华芝，今儿做什么好吃的？”韩震一进厨房，就主动揽了活儿。
　　华芝是韩珂嘉她妈的名字，她妈姓吴，并不姓柯，她好多同学都问过她名字是不是取自父母两个人的姓氏，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至于为什么叫珂嘉，好像也挺随意。是她爸翻了字典翻出来的，这俩字都寓意着美好。

　　吴华芝白了一眼刚进厨房的韩震，“还舍得回来啊，不知道的以为你回来住店的。”
　　有时候韩震一出去遛鸟就是一天，其实也不单单是遛鸟，他走到哪儿就把鸟笼子往树上一挂，开始和其他老头儿下棋，有时候中午饭都忘了吃。

　　“哪的事儿，我就是今天碰着老李，多说了几句，他说他儿子和咱闺女同岁，孙子都能打酱油了，我气不过。”
　　“你气不过啥，你生孩子生得晚怪谁？”
　　“好么，这又赖我身上来了。”
　　“不是你么？说啥一开始不要孩子，可倒好，三十多了开始着急。”吴华芝说着说着，又想起了什么来，“这闺女还不都是随你，长这么大，自己一点儿都不知道着急。”
　　“行，你说啥都行。”韩震没脾气地应着。
　　“不是，怎么着，我还说的不对？”
　　“我没说你不对。”
　　韩震把几样菜洗好切了，虽然嘴上没停，他手下的活儿也没停。
　　“那我说随你，你还在那儿嘟囔？”
　　“哎呀，这我不认不行，认了还认出错儿了？”

　　俩人针对谁该为韩珂嘉年过三十还不着急成家立业负责这事儿争执了快十分钟，最后是由韩珂嘉出面调停。
　　“我快饿死了，亲爹亲妈。”
　　她垮着一张脸，皱着眉头，可怜兮兮地趴在厨房推拉玻璃门前眨巴眼睛，样子把吴华芝都都笑了，“快出去呆着去，饭好了叫你。”

　　韩珂嘉从厨房退出来，回到沙发上躺倒，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各工作群，这会儿功夫就有十几条新消息提醒。
　　她习惯性屏蔽所有的群聊消息，一般也就是群主发通知圈所有人才提醒，别人再回复就不会一次次提示。
　　她点开单位的工作群，看了一遍要求，很快也回复了“收到”。

　　其实她特别讨厌微信群这种东西，更准确的说是讨厌那种下了班不分黑白的通知。
　　今天的倒还行，不需要你马上做什么，最多算是个提示，有那种大半夜直接布置任务给你的，让第二天九点完成。
　　要是你没及时回复，人家就会在群里单点你的名字，再不行就直接打你电话通知你，躲都躲不开。

　　晚餐是清炒虾仁、鱼香肉丝、素什锦，还烧了条鱼，几乎都是韩珂嘉爱吃的。
　　当地的自然环境也养成了人们喜食水产品的风俗习惯，讲求季节性、抢先吃鲜，食螃蟹能从五一延续到过年。不过韩珂嘉最爱吃的还是河蟹，每逢金秋时节，便是河蟹最肥美的时候，雌蟹黄满，雄蟹膏足，只是这会儿还没到时候。
　　韩震还给她准备了生日蛋糕，说三十岁算是个里程碑，怎么着也得纪念一下。

　　晚饭过后，韩珂嘉主动去刷了碗，韩震和吴华芝两个人在客厅看电视。
　　这种场景，韩珂嘉很喜欢。
　　她选择回河海也是因为这一点，在苏州那段日子，她自己一个人租房子也挺孤单。

　　洗了碗，她又用稍稍有点烫的水洗了几遍手，她讨厌刷碗时产生的油腻感，虽然用了洗洁精，但是还是会觉得那种感觉包裹住你的整只手，甩也甩不掉，冲洗好几遍才能干净。

　　韩震到了八点就差不多要洗漱睡觉了，吴华芝会晚一点，但也不会超过九点，两个人的生活作息十分规律，这就极为凸显了韩珂嘉的颠倒“黑白”。
　　其实韩珂嘉睡的也不算晚，她每天八点半就得到单位签到，不到七点也就起床了，只是她睡眠时间短，晚上睡觉要超过十二点，有时候是一两点。

　　她下了班的业余时间喜欢坐在电脑前打游戏，这游戏她也玩了挺多年，是回了河海上了班才又捡起来的，她觉得单位工作的压抑极为需要一个出口宣泄，要不也得像好多同事郁闷出结节。
　　提起这回事，韩珂嘉觉得也挺可怕的，她听单位同事聊天的时候提起来，现在好多小姑娘二十出头的年纪就长了结节，虽然大夫说良性的不要紧，可毕竟在身体里长了东西，谁也不能不怕。
　　前两天她单位体检的时候，头部核磁查出了信号影，给她吓得够呛，后来去了医院又做了加强版的，大夫说可能是她体检那地方的设备不行，压根没有事儿，为了表示庆祝，她充了大几百块给游戏里的人物买了皮肤。

　　“嘉嘉，你来……”
　　韩珂嘉坐的是单个沙发，韩震回了房间，吴华芝身边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韩珂嘉走过去，在旁边隔了点儿空坐下，“怎么了妈？”
　　吴华芝打开茶几上放着的眼镜盒，拿了副眼镜换上，她有好几副眼镜，看东西的距离决定了她需要戴哪一副。换眼镜盒里的那副金丝框的，说明她要看的东西挺细致。

　　韩珂嘉凑近了，才看清吴华芝要给她看的东西是什么。
　　是一份PDF格式的个人简历。
　　不知道是不是怕被人篡改，没用word。
　　不用猜，韩珂嘉都知道这应该是谁的。

　　吴华芝一手拿着手机，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把手机里的文档放大。
　　因为放大后，手机屏幕不能把所有字显示全，她还左右来回拨动着，看得那叫一个认真。

　　“妈，你这筛简历呢？”
　　“我转给你，你看看，这孩子挺优秀的。”
　　不难看出，吴华芝真是挺满意。

　　“我不看。”韩珂嘉也不是赌气，她真是觉得现在的相亲市场越来越有秩序了，弄得她更没有兴趣。
　　“嘿你这孩子，人家考虑多周到啊，从小学到高中，再从大学到现在，一段段经历捋得可细了。”
　　“妈，我是找男朋友，又不是HR，我看他简历做的好不好有啥用？”
　　“你也弄一个去，我给你刘阿姨发过去。”
　　“……”

　　吴华芝看她没反应，推了推韩珂嘉，催促道：“去呀，快点儿。”
　　“我才不弄，这整的算是什么事儿啊。”
　　韩珂嘉说完话，就拿起桌面上洗好的苹果，啃了起来，给吴华芝看的更生气了。
　　“你这丫头，好说歹说都不成是吧？就非得气死我，是不是？”

　　又开始了。
　　韩珂嘉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韩珂嘉，跟你说话呢，没听着？”
　　吴华芝毕竟有二三十年的从教经验，嗓门儿高起来还真挺有威慑力。

　　韩珂嘉仿佛回到了高中时期，她们班历史老师也是这种急脾气，生气起来提溜着本儿书就从讲台三步并两步地走到犯错的人面前，气得脸涨得通红，对着人就是一番深入的思想教育，隔壁班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还没等韩珂嘉起身反抗，她爸就从卧室被吵了出来。
　　“大晚上的，吵什么吵，也不怕邻居都听见。”
　　韩震说话声音不大，是来劝架的，这么多年他也没大声儿跟家里说过话。可这会儿出来无疑就是来抗雷的，吴华芝的火力顿时被吸引过去。

　　“你说你天天就知道睡睡睡，睡醒了起来就整你那只破鸟儿，闺女的事儿也不管，多大个人了也嫁不出去，你也不操心……”
　　韩震一声不吭地耷拉脑袋听，他也刚睡着不一会儿，现在还迷糊着。
　　吴华芝是场控，只有她才能决定这场单方面的指责什么时候结束。
　　“韩珂嘉真是随了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什么都不往心里去！”
　　吴华芝嗓门儿高，说话语速还快，韩震压根儿也插不进去嘴。

　　韩珂嘉看着她爹帮他顶雷，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吴华芝可能是说累了，转身去厨房倒杯水，韩珂嘉刚想说点儿什么转移一下吴华芝的注意力，韩震就走到她身边跟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回去。
　　韩珂嘉顿时对韩震的崇敬又多了几分。
　　敢于一人直面发起火来的吴华芝，可谓是真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