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也不好做》白日看水

3、第 3 章

　　汪明霞找了女儿一夜，早已筋疲力尽，天还没亮就起来给卧床的林仲煎药，服侍完丈夫吃完药，她给奄奄一息的林仲掖好被子，忧心忡忡往着天空，坐立不安。

　　林家从原来的府邸搬了出来，买家讨价还价咬得厉害，汪明霞急着出手给林仲看病，一咬牙卖了一百两银子，除去买各种名贵药材的钱，剩下的只够在城外租了一间茅屋。

　　“心儿，你在哪里？到底在哪里？”汪明霞想起下落不明的女儿，又忍不住大哭起来。

　　“回来了，千心回来了。”米大婶拉着千心进门，朝汪明霞喊道。

　　汪明霞先是一愣，眼睛闪过惊喜，一把将季翩搂到怀里，她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心儿，你去哪了，娘找了你很久，还以为你——”

　　季翩被陌生人这么搂着，心里很不自在，她推开汪明霞，道：“那个…娘，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你被这么羞辱，娘害怕你想不开。”

　　季翩看着汪明霞红肿的眼睛，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既然用了林千心的身体，那就顺便替她照顾好两位老人吧。

　　她露出一个笑容，道：“我有什么想不开的，以后我还得照顾爹娘呢。”

　　汪明霞表情有些怪异，她轻声道：“你，你怎么了？”

　　她这才察觉到，林千心和以前有些许不同，她虽然笑着，眉宇间却是高不可攀的淡然，一举一动姿态都优雅好看。

　　回来的女儿，熟悉又陌生。

　　“你……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汪明霞神情恍惚。

　　季翩不动声色：“哪里不一样？”

　　汪明霞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形容，她想了想道：“和那些士族家的女儿很像。”

　　汪明霞没见过世面，也没读过书，不知道那种陌生感来自高高在上的皇宫。

　　季翩找了个借口：“整日和慕容涵厮混在一起，难免染上些习气。”

　　她往屋内望了一眼：“爹好些了么？”

　　一想到这，汪明霞叹了口气：“药又要吃完了，我想出去当个帮工，结果都看慕容家的脸色。”

　　季翩淡淡道：“药的事情交给我，您在家照顾好爹。”

　　看着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汪明霞眉头紧锁。

　　她拿出身上汪母给的二文钱，去城中的玉茗阁喝了一下午茶。

　　“你听说了没，最近慕容家和宋家竞争得激烈，昨日慕容家吞并了宋家孤兰街西面的两间铺子。”

　　“再这样下去，真要慕容家一家独大了。”

　　“宋家现在焦头烂额，听说连醉香楼都要保不住了。”

　　醉香楼是金陵最大的歌舞坊，也是宋家主要收入来源之一，金陵商贾众多，醉香楼就成了晚上谈生意的好去处，晚上的醉香楼纸醉金迷，迷住了金陵城的夜晚。

　　有个人唏嘘道：“慕容家在醉香楼对面开了一家晚香楼，从醉香楼挖了一半人去。”

　　另有一个附和道：“我也听说了，据说新上任的少东家手段狠毒，不给宋家留一点儿退路。”

　　季翩在茶肆听了一下午坊间谈资，将金陵复杂的家族关系了解了差不多，她看了一眼天色，正是华灯初上时间。

　　晚香楼屹立在醉香楼对面，慕容家财大气粗，和醉香楼相比，晚香楼更金碧辉煌，连水果都是从西域运来的。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姑娘更放得开。

　　孤兰街漂浮着胭脂水粉的香气，烟花巷柳是夜晚活动的好去处。醉香楼从一个月前，流水就比以前少了一半，近几日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老板最近脸上笑容全无，他在醉香楼入了股，每个月拿分成，这个月拿的钱连去鹤居喝壶女儿红都不够。

　　“都这个点了，还这么点人。”老板在大厅扫了一眼，又看了眼对面的晚香楼。

　　晚香楼门口的人络绎不绝，穿着大胆的姑娘在门口摇着手绢招揽客人，薄如蝉翼的纱衣掩着玲珑曲线的好身材。

　　老板叹了口气：“逸雪到了那边，也变成那样了。”

　　蕊儿道：“我听姐妹说，晚香楼给的月钱比咱们这高一倍，所以要求也多。”

　　老板摇了摇头道：“真正的原因你我心知肚明，慕容家那小子确实有两下子。”

　　蕊儿还想再说什么，老板摆了摆手。

　　“老板，是否缺人。”

　　老板回过头来，一脸莫名其妙。

　　蕊儿认出她是谁，在老板耳边小声解释。

　　季翩微微一笑：“我听醉香楼缺人，就过来应聘。”

　　老板上下看了她一眼，冷笑：“林姑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一个慕容涵不要的人，若是醉香楼收留了她，岂不被人耻笑。

　　季翩从容一笑，缓缓道来：“听闻老板曾花重金购舞谱，却还是没留住客人的心。”

　　老板眉心一皱，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季翩道：“我这里有一支舞，愿意低价卖给老板。”

　　老板围着她转了一圈：“不自量力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好。”

　　季翩道：“我可以先跳一段，您再决定买与不买。”

　　老板一甩袖子：“胡闹，林姑娘轻便吧。”

　　蕊儿眉头轻蹙：“不如让林姑娘画下来，让咱们姑娘跳一遍看行不行。”

　　老板目光不定，一甩袖子转身而去。

　　蕊儿轻轻一笑：“林姑娘，请随我来。”

　　季翩没想到林千心在金陵城有这么大的名气，到了人人皆知的地步，虽然这名声是不好的名声。

　　季翩不一会儿就画好了，蕊儿在她画时就一直静静看着，直到画完她微微一笑：“这支舞是林姑娘自己编的么？”

　　季翩点头：“这世间绝无第二份。”

　　蕊儿痛快道：“开个价吧。”

　　季翩伸手比划了个数字。

　　蕊儿犹豫：“这……”

　　季翩自信道：“和你们将来的收益比，这点钱不算什么。”

　　蕊儿还在犹豫，虽说老板把她当作得力助手，但她毕竟不是真的老板，一下拿出这么大一笔开支，内心十分挣扎。

　　季翩气定神闲，耐心地等待蕊儿答复。

　　片刻后，蕊儿咬咬牙道：“先给你一半定金。”

　　“好。”

　　拿到钱后，季翩马上按照药方去抓药，匆忙回家给汪母煎好药后，服侍林仲服下。

　　一天天喝下去，病却迟迟未见好转，季翩凝视林父枯黄的脸色，迟疑道：“郎中靠谱么？”

　　汪母无奈道：“医者仁心，就算我们家再怎么被针对，总不能在这上面动手脚。”

　　季翩想起林千心的种种，宽慰道：“娘多虑了，我是担心郎中医术不精，这样拖下去，恐耽误病情。”

　　季翩写的那支舞谱是她根据西域舞曲改编而来，更符合中原人审美，渐渐地，醉香楼客人又多了起来。

　　老板看完一天的账本，眼珠一转，生了一条妙计。

　　晚香楼是慕容家给少公子拿来练手的家业，慕容涵对此也很上心，本以为吃掉醉香楼已经板上钉钉，没想到最近醉香楼有起死回生之势。

　　“怎么回事，打听出来了么？”

　　陶月英亲自给他泡茶，上好的雨前龙井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慕容涵摇着扇子，漫不经心道：“这点事都打听不出来？”

　　陶月英赶紧道：“听说醉香楼新上了一支舞，引了一批人去看。”

　　慕容涵摇扇的手一顿，不咸不淡道：“醉香楼会编舞的舞娘不是都跑光了？”

　　陶月英道：“是从外面采购的。”

　　慕容涵轻笑：“金陵城还有人有这种本事，我怎么不知？”

　　陶月英神色闪烁，低头给慕容涵倒茶。

　　慕容涵轻佻地用扇子抬起陶月英下巴，逼她看着自己：“月英，你在隐瞒我些什么呢？”

　　陶月英脸颊飞上红云，她尽力克制住心跳，道：“听人说，是从林千心那里买的。”

　　慕容涵收回扇子，目光轻蔑：“那草包不会跳舞。”

　　陶月英低眉不语。

　　再见到季翩时，老板已经换了一副面孔，他殷勤道：“林姑娘，请坐。”

　　季翩不动声色道：“我来拿另一半酬劳。”

　　老板朝蕊儿使了个眼色，蕊儿抱过来一个木匣，里面的银钱比预估多了很多。

　　季翩淡淡道：“老板，这是何意？”

　　老板道：“我们想和姑娘长期合作。”

　　鱼已上钩，季翩给自己加码，她将木匣推回对面：“我现在已经不是这个价格了。”

　　老板是老江湖了，知道这姑娘有趁火打劫的意思，他笑道：“自然，我们愿意再加二十两银子。”

　　季翩摇了摇头。

　　老板心中暗骂她不满足，面色却笑得和蔼可亲：“再加十两，不能再多了。”

　　季翩轻笑：“这几天三百两银子您都赚得不止。”

　　老板不死心：“这已经是最好的价格了，你出去打听打听，没有谁家，”他似是想到什么略一停顿“而且你只提供了这一支舞，谁知道以后水平如何呢？”

　　季翩道：“你说得不错。”

　　老板大喜：“那我们……”

　　季翩望了一眼晚香楼：“我是应该出去打听打听。”

　　老板一声冷笑：“你以为对面肯收你的舞谱吗？”

　　季翩反问：“为什么不呢？”

　　老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林姑娘心里有数。”

　　季翩淡笑：“放下私人恩怨，谁又会和钱过不去呢？”

　　老板意识到自己掉进了季翩的陷阱，他无奈道：“林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一个丫鬟进来道：“慕容公子来了。”

　　老板对丫鬟摆了摆手，转身对季翩道：“林姑娘是否要去看看自己老情人。”

　　老板是想要自己难堪，借此降低价钱，季翩略一思索，道：“我若与慕容涵见面，那便是直接交易了，老板确定让我过去？”

　　谈判就是一场心理战，老板被她一说，变得有些犹豫。

　　林千心抓住机会道：“是慕容涵和我的私人恩怨大，还是慕容家与宋家的竞争大？我自认比不得宋家。”

　　老板一咬牙：“行。”

　　与此同时，一个轻快的脚步声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