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沈落书

53、大雪

　　那场大雪足足的下了好多天，这雪一直不见停，南城早已取了武忠旭的头颅，可是他却没有马上回邺京。

　　江南水患在入冬时已治理妥当，齐王在回邺京的途中遭遇了逮人袭击受了伤，因伤势严重，便一直在王府里养伤。

　　圣上的病情急剧恶化，太医院的太医们整日守在圣上身边，宫中已经被豫王的人马接管，圣上的皇子公主们都被挡在了宫门外。

　　镇守在外的兵马都在蠢蠢欲动，宫中全是豫王的人马，想必宫变就在今晚。

　　三更时分，宫里敲响了丧钟，这是皇上殡天的钟声，宫中有皇帝的禁卫军，但两军对峙，豫王一身黑色战甲站在青砖瓦砾间，大雪将这肃穆的皇宫包围。

　　禁卫军统领指着豫王问道：“圣上殡天，豫王这时候带兵包围皇宫，其意欲何为？”

　　“本王要做什么，不需要向你解释，如今皇宫到处都是本王的人，识相的话就让开！”

　　“我等追随的是圣上，王爷若是想要进去，先过了我等这关！”

　　禁卫军直接由圣上管辖，他们效忠的是圣上，如今皇帝殡天新皇还未登基，他们自然是不会听从一个王爷的安排。

　　南城手里的长箭直接射中了禁卫军统领的左胸，南城的眼中看不到任何的感情，他现在所要保护的人是豫王，他要为他铺平去往九五之尊的道路。

　　血腥在这一刻四散开来，死在南城手上的禁卫军不计其数，宫中的宫女太监们都在忙着逃命，豫王的人马一路直逼圣上寝宫。

　　豫王要夺权，他首先要做的便是找到立遗嘱的圣旨，他得到消息，圣上身边的赵公公手里有一封圣旨，他必须要抓住赵公公。

　　赵得全的手里确实有皇帝立储的遗诏，圣上传位于十七皇子，十七皇子虽然才五岁，但是圣上还立了齐王为摄政王，让齐王辅佐十七皇子登基。

　　豫王手里的暗卫已经控制住了朝中的大臣，这些大臣们为了家里亲眷的安危，定会支持他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

　　权利的更替是踏着鲜血而来的，既然想要得到那至高无上的宝座，那就得踏着森森白骨前行。

　　赵得全拿着圣上的圣旨想要从密道出去找齐王，可是缺被南城堵在了长乐宫中，南城手里的长剑在滴血，那血滴答滴答的，落在了厚厚的雪绒地毯上，晕开了一片涟漪。

　　“杜驸马，你这样做可对得起圣上？”

　　“赵公公，把圣旨交出来！”

　　赵得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散乱的白发也捋到了耳后，“圣上没有圣旨交给老奴，让杜驸马失望了！”

　　南城染了雪的靛蓝色对襟长衫的衣摆上沾染着鲜血，在灯光的照耀下异常的刺眼。

　　南城向身后的士兵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进屋去搜，他必须要将立储的圣旨找到。

　　南城收了剑，转身对身边的侍卫说道：“圣旨找到后交到豫王那，赵得全不能留！”

　　那侍卫点了点头，南城转身离开，与此同时，李含烟和安心因为交不起租金被房东赶了出来，她现在身子孱弱，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只能先让自己委屈一段时间，等她生下了孩子，她便要给自己和孩子挣一份家业，她才不要她的孩子跟着她一起吃苦呢？

　　安心扶着她找了一处干草铺就得地方坐了下来，她们现在暂时住在破庙里，安心已经在找其他能住的房子了，这几日李含烟的肚子也有些疼，想必这孩子怕是要提前出来了。

　　南城怎能不担心她，她派出去保护她的人说跟丢了，他们也不知道公主去了哪里，这下南城急的晚上一直睡不着，他屋里的灯一直燃到白天，他也是一坐就是一整夜。

　　圣上下葬到了昭陵，国丧期间众人一律身穿丧服，新帝登基，朝中有些大臣们不服，他直接下令处死，豫王以雷霆手段镇压了前朝，齐王在这个时候却选择了明哲保身，这么多年，他一直和肃王不对付，却没有发现豫王才是件事情里的受益者。

　　齐王这么精明的一个人竟然没有发现豫王的野心，可想而知他隐藏的有多深。

　　豫王登基称帝，李诗然被封为了锦瑜公主，一时间她成了邺京所有世家子弟们都想攀附的女子，可是这位公主却唯独对杜南城上了心。

　　她知道南城在豫王手下当值，她也知道他若是回府，必定会经过崇义宫边的池塘，所以她经常会在崇义宫的池塘边闲坐。

　　南城下值后准备回府，却在回府的路上遇到了锦瑜公主，他弯腰行了侍卫礼后便准备要离开，在他转身的时候却被李诗然叫住了。

　　“杜统领为何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和我说？我记得我从未得罪过杜统领！”

　　南城转身单膝跪地，他抱拳说道：“公主严重了！”

　　李诗然淡淡的笑了笑，她既然看上了他，那她便一定要嫁给他，“杜统领对我如此的冷淡，可是为了那位在逃的永安公主？”

　　“她是臣的妻子，妻子走丢了，做夫君的自是担心！”

　　这个答案虽是伤人心，但总比欺骗她的谎言要好听一些，“你当她是你的妻子，可是她当你是她的夫君了吗？她为何突然离开，杜统领恐怕比我更清楚吧！”

　　南城依旧笔直的跪着，他本就少言寡语，李诗然说的没错，李含烟因何离开，他最是清楚不过了。

　　“公主要是没有什么事，臣就先退下了！”

　　南城转身离去时微风掀起了他脚下的衣摆，翩然而过的衣摆似是翩翩公子孑然而生，又像是暗夜里走出来的孤煞，落寞而又孤寂。

　　李诗然怎会让他轻易的就离开，南城走了几步后，飘然轻魅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本宫所喜欢的东西，要是本宫得不到，就算是亲手毁了他，也容不得她人惦记！”

　　南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李诗然说这话的意思他不是不明白，可是他的心里早已经住进去了一个人，再也住不下其她的人了。

　　李诗然看着南城决绝的背影，她的心里自是不舒服，她到底输在了哪里？李含烟就算是离开了，但南城的心里依然有她李含烟的地位，她怎能输给她。

　　“公主，下雪了，我们该回去了！”她的贴身侍女在她身后催促她回去，而她似乎是没有听见般痴迷的看着南城消失的背影。

　　在一刹那间的心动或许只是心动，可若是心动变成了势在必得，那结果是不尽人意的心灰意冷。

　　这场大雪下了足足有一天，李含烟在早上起来时就感觉到肚子有些不舒服，她以为是受了凉，所以就没有在意，等到了晚上的时候，羊水便破了，这孩子是早产，她疼的满头大汗，安心吓的不知道该干什么！

　　李含烟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大喊大叫，她要节省体力，她嘱咐安心道：“安心，烧些热水，再找些干净的布，要快！”

　　安心干赶紧去烧水，顺便找了些干净的衣服用剪子剪开，李含烟躺在干草上，嘴角都被她咬出了血。

　　因为是头胎，她生的很艰难，南城似乎是感觉到了李含烟所受的痛苦，他整夜的在书房里走动。

　　在破晓的时候，她艰难的生下了一个女孩，这个小女孩生下来时身子就孱弱，在加上是早产，出生时哭声又很微弱，李含烟一度以为她又可能活不下来了。

　　孩子平安的生下来了，她也累的睡了过去，安心简单的给她清洗了一下身体，她们虽然暂时在破庙里落脚，但是爱干净的生活习惯不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改变。

　　安心抱着小小的女孩，心里也是一阵的酸楚，她的公主平平安安的生了一位小郡主，而且这位小郡主长的很像公主小时候。

　　“小郡主，你阿娘拼尽全力生下了你，你可要平平安安的长大！”那小姑娘似乎是听懂了，她睁着眼睛向安心点了一下头，这可把安心高心坏了。

　　南城猛的起身，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他看到李含烟在大学纷飞的夜里艰难的生下了孩子，她脸色苍白，身下的鲜血怎么止也止不住，他想拉住李含烟的手，想和她说一说话，可是他怎么也拉不住，他眼睁睁的看着李含烟和孩子在他的面前消失。

　　等到睁开眼后，他才发现这是一场梦，可梦里的一切都太过于真实，让他一度以为他最爱的人真的离他远去了！

　　他揉了揉发麻的腿，这几个月里除了公室，他几乎都待在书房里，他不敢回去，他怕见到阿爹失望的眼神，又怕回到他和李含烟的屋子，那里有她身上的芳香，也有他们在一起时的所有甜蜜，他怕见到，又想见到！

　　“烟儿，你现在在哪里？我没有去找你，你可会怪我！”他自言自语的说着等说完后又低头笑着，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下来，“你怎么可能不怪我！你要是不怪我，又怎么可能离开呢！”

　　他如今这个样子，这才是令杜公最但心的时候，他怕南城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