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正》芸豆湿菇

12、情书

　　她紧了紧身上肥大的披肩。又有一个人进来了，带来了刺骨的冷气。她头也不抬，只是盯着鞋上白色的鞋带。说实话，她不喜欢女人的披肩，她喜欢球鞋。

　　“鲁晓幽小姐！”

　　她站起身，走向诊疗室。

　　“鲁晓幽小姐是吧。”说话的人带着口罩，低头看着资料，她的名字便是从上面得来的。虽然看不见脸，但那明亮的熟悉的眸子令她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情感。

　　她微微点点头，坐在那人对面，腼腆地笑着，左边脸颊露出一个大大的酒窝。
　　“我是。”她轻轻地回答。

　　“你的牙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痛的？”那人的眼睛有些弧度，大概是在微笑吧。

　　“嗯，大概，大概是半个月前吧！”她习惯性地嘟着嘴说道。

　　她听从着那人的指示，乖乖地张开嘴，乖乖地咬住模具，甚至在钻她小巧的牙齿时她也没说一句话，没多叫一个字。大概是被那人的温柔的眼神麻醉了吧，又或者是神秘而令人期待的面庞，再或者是捉摸不透的心。

　　“好了。下次再来是半个月后。也就是12月2日。”那人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他们的身高相差无几。

　　她走出诊疗室，一名护士赠给她一张医院的宣传画册。她把目光锁定在一个男人的照片上：有弧度的明亮的眼神，似曾相识的神情。她又将目光向下移了一步：赵中明，首席牙科医师，世刚私立医科大学毕业。本来心如止水的心此刻竟泛着涟漪，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吗？

　　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她起床很晚。

　　“昨天真的好累啊！”她自言自语。

　　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昨天收集的令她劳累的资料，取出昨天匆忙买的面包，咬了一口，是香肠夹心。她快步走进卫生间，将嘴里未吞下的面包全吐了。

　　“真恶心。”不知何时开始讨厌吃肉了，她又习惯性地嘟起嘴。

　　这时，门铃响了。

　　“有信！”邮递员放下信便离开了。

　　她熟练地拆开信。

　　晓幽：

　　收到我的信有些惊喜吧！我并没有打电话，而是选择了写信，没有违背我们的约定吧！你觉得这样浪漫吗？

　　明明昨天才与你分离，但还是不能忍受没有你的日子。身边的一切都会令我想起你。

　　今天在医院，我发现护士长戴了一个与我送你的一模一样的手镯。我承认这与之前她戴的很像，相信没有人能很快注意到这两者的差别，但是我不一样。你是知道的，小时候的我经常一个人在家里的花园里玩，那时的我根本不懂得交流，也没有陌生人会跟一个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小孩交流，所以我学会了观察，观察身边的每一个人。我有时甚至很得意，心里想我虽然嘴巴很笨但是我的眼睛确实明亮的如湖水一般。你也说过你是因为我的眼睛才爱上我的。我更为此骄傲了。

　　啊，手镯，被你丢到哪里了？你肯定记不清了。你说过你会很快厌倦，但是我不会。我又把你丢掉的手镯捡了回来。那上面有你的味道，对我来说是无比珍贵的宝物。

　　我给你的钱应该还可以维持你的生活吧！所以请不要在去那里了，什么时候不够了，我会再给你的。

　　最后，我爱你。

　　中明

　　她摸摸手腕上的手镯，看着信封上的寄信人的姓名：赵中明。此时她的心中浮现一个人的相貌：深深的眉毛，细长的眼睛，挺直的鼻粱，薄薄的嘴唇，高高的个头，以及比女性还瘦弱身体。

　　“这个人，是他吗？”但随即她又轻轻摇了摇头，否定这个“赵中明”的形象，“但是……”她喝了一大口白开水，很快又进入了睡眠状态。

　　“有您的信！”她打开门，邮递员比昨天多了一个笑容。

　　“谢谢。”她的眼睛并未对着邮递员，而是停滞在了信封上的寄信人姓名上：赵中明。

　　晓幽：

　　昨天的信受到了吗？因为在同一个城市，我想信应该会很快到达你那里吧！

　　想对你说的话太多了，但一提起笔却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你也是经常因为我的沉默而生气吧！那时的我真的很害怕你会离开我，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你。但是每一次都是你主动原谅了我，然后我们又开开心心的购物，为你买一切你喜欢的东西。我觉得只要为了你，我死了也值得。

　　妈妈最近承诺如果我能顺利成为医师便给我一笔钱。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买只属于我们的房子，然后结婚，过上世界上最幸福的生活。你不喜欢安静的生活，我会陪你到你喜欢的任何地方去。虽然有时候我会很惧怕在我不熟悉的人面前说笑，但是因为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还有，我已经学会了喝酒，以后我可以在你开心与不开心的时候陪你喝。你就不用在到那种吵吵闹闹的酒吧去了。

　　对了，我的实习在前天开始了。还是有些紧张。大家都说我过于冷漠，并且在背地里说着我那显赫的身世。我怎样都是无所谓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读懂我的心，除了你。我只对你一个人敞开心扉就足够了。

　　最近睡眠还好吗？你常说受不了一觉醒来床上只有一个人的孤独，但请忍受一下吧，我会很快成为医师，然后就永远不跟你分离。

　　最后，我爱你。

　　中明

　　她又把信放回信封，与昨天收到的信放在了一起。

　　“医师”这个词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他，现在已经成功了。不可思议。”她自嘲似的嘟起嘴。

　　这时她无意中望见镜中的自己，头发已经留到了肩膀了。然后神经的摸摸自己直挺的鼻子，喃喃：“已经不适合现在的我了。”

　　第三天，她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晓幽：

　　今天经过了一个酒吧，因为是白天，所以还是关着门。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我们初次见面的情景。在夜幕中，你轻轻地把手放进我的口袋，然后温柔地对我说：“一看你就是被捧在云端的少爷，喂，你不怕寂寞吗？”我吃惊了，你一眼看穿了我。不，比起吃惊我感到的更多是幸福，我终于遇见世界上唯一的温暖了。

　　那一夜，我完全抛弃了父母的若有若无的温暖，完全把自己的灵魂交给了你。你口中还留着淡淡的烟草的清香，你的一切令我沉醉。

　　我承认，我很任性，看到你与其他男人缠绵我会怒火中烧，这时你对我的冷漠会让我有自杀的冲动。我想要冲上去把你抢回来，但我牢记着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不会打扰你工作的。但我还是在与你独处时不满的嘟起嘴，每当这时你都会给我轻轻的一吻，狡猾的我开始了不断向你索取这种幸福，让你甜甜的唇膏的味道滑过我迟钝的舌尖。

　　你说你喜欢我的相貌，特别是眼睛。接着你皱着眉使劲用手指挖着我的酒窝，说男生有酒窝太可爱了，不够成熟。但随后又顽皮的把头顶着我的胸膛，说你喜欢我的可爱。我除了感激上天把你赐给我别无他法，只有更爱你。

　　医院一切都好，虽然我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行为使我成为边缘人，但还是有个人会主动与我交谈。我们的交谈根本不能让我感到任何兴奋反而让我更加想你了。

　　你读信很辛苦了吧！不再占用你的时间了。

　　最后，我爱你。

　　中明

　　桌上放着一排信，一共十三封。同样的收信人，同样的寄信人。

　　她不想去深入思考什么，只是贪婪的沉醉在这样的浪漫之中。此时的她正以女孩子的心情享受着这神秘的爱的滋润，并且满心期待着下一个爱的表白的到来。

　　“叮呤！”她快速打开门，冲邮递员笑笑。

　　“今天也是同一个人啊！”邮递员大概嗅到了信中爱的味道。

　　“是啊！谢谢您！”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信。

　　晓幽：

　　我对不起你。

　　今天，有人向我表白了。她说她爱我。我想她肯定是疯了。她说她见到我的第一眼便无法自拔。听着她的感受简直与我当时初次见你时的感觉一模一样。但是我还是继续冰冷地对她说我只爱你一个人。她却说你只爱我的钱。她还把我们之间的承诺说成你被妈妈收买而离开我的借口。我是不会相信她说的话的，我一直都知道你是爱我的，你不会是那种人的。你与我不通电话的约定只是为了让我更好实现我们的梦想，我知道的，我是深深地知道的。她冷笑着我的愚蠢。对，我是愚蠢，但不是对你无法释怀，而是一开始与她的交往！她还在继续侮辱着你，没有了你的吻，我的愤怒无法释放，我顺手拿起桌上的手术刀，向她刺去。

　　你不用担心，不要害怕。我的办公室平时根本就没有人来。所以我冷静地处理了尸体。没想到我第一次在爸爸的医院使用手术刀竟是为了解尸！但是为了你我不会放弃的。

　　明天我回去找你，然后我们远走高飞。等着我。

　　最后，我爱你。

　　中明

　　她读完信，手指颤抖着，静静的蹲下身，一言不发。恶心感又一次令她无法呼吸。

　　12月2日。复诊的日子。

　　昨晚她兴奋地写着什么，一夜未睡。但奇怪的是一向贪睡的她今天不感到丝毫的倦意，相反倒有种快要解脱的快感。

　　她打开冰箱，一个鲜活的物体映入他如湖水般清澈的眼中。温柔都集中在那物体上。她关上冰箱的门，看了看表，6：28。

　　她站在一扇陌生的门前，开门的是个男人。他并没有她想象的英俊与孱弱。

　　“请问你找谁？”只是男人的眼睛里也有着湖水的明亮。

　　“中明！”她轻声唤着对方的名字。

　　男人一愣，“对，我是赵中明，请问你是？”

　　“鲁晓幽，我是鲁晓幽啊！”她有些幽怨的望着赵中明。

　　“鲁晓幽……”男人微微低下头，皱起眉头，嘴抿成一条线，脸上平平的，没有酒窝的痕迹。突然，男人抬起头，“你是今天来复诊的病人吧！现在还没到上班的时间，请到医……”

　　“为什么要离开我？”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

　　“什……什么？”男人微微张开了嘴，满脸写着惊讶。

　　“是谁？”屋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听到声音的她顿时面如土灰，颤抖的说：“那个人不是被你杀了吗？你从不会骗我的！你已经杀了她不是吗？”

　　“小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男人愤怒的想要关上门。

　　“我……我……”她从皮包中取出一样东西，猛得朝男人撞去。

　　男人胃一缩，捂住腹部，鲜红的血液顿时浸透了他的手。

　　“啊！”尖叫声叫醒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我打开苏定递给我的报纸，巨大的标题映入眼帘：

　　医学富豪之子为爱变性？！连杀两人终于落网

　　著名医学教授赵世刚之子日前涉嫌谋杀两人以及一人杀人未遂。

　　据被刺杀的当事人（巧合的是该男子也叫赵中明）称刺杀自己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是之前只见过一面的病人。而据警方的身份鉴定，此女子确为赵世刚之子赵中明。

　　警方调查发现赵中明早在半年之前便已经做了变性手术，并且化名为一鲁姓女子。此外在赵中明现在的家中还搜查到一个女人的头颅。法医鉴定死亡时间应该为半年之前，死者姓鲁。而凶手极有可能是赵中明。在其家中还有未处理过的信件，警方推测，赵中明还涉嫌了另一起谋杀。

　　赵世刚迟迟未与媒体见面。

　　此案还在调查中，但就目前的调查恐怕会对赵世刚的私人医学院以及病院产生不小的影响。

　　“和我的梦对上了。”苏定的眼神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对，好像是这样的。”我抬头微笑地望着他。

　　“那，他们会变成那个吗？”他轻声说。

　　“不知道。”我无法给苏定一个肯定的答案，毕竟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那个赵中明居然去做了变性手术！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为情杀人呢。”苏定缩缩肩膀。

　　“每个人的心都是不同的。即使是同一个人，也会因为看似意想不到事所牵绊而迷失自己。”我感叹的说。

　　“对，赵中明就是迷失了自我才会假扮鲁晓幽而走上自我毁灭的。”苏定很少用这种严肃的口吻说。

　　“在我看来，赵中明发现自已依赖的人不再真正属于自己时，心情一定异常兴奋。这种兴奋并非是愤怒，而是因为有了个可以取而代之的理由而活跃的心情。再加上他可能之前还杀了一个人。这样的刺激对于一个人神经的冲击是不可小觑的。”我的话没有任何感情。

　　“你是说赵中明想取代鲁晓幽？”苏定不解地问。

　　我顿了两秒钟，习惯性的摸摸手腕上的小铃铛，说：“我不会读人的心理，所以只是猜测着赵中明对鲁晓幽的爱已经到了极限，如果还能再多的话只能取而代之，让自己与她融为一体，在同一个灵魂中，在依赖与被依赖的两个角色中不断转化，这样可以满足他自身极度的自卑感与孤独感。”

　　苏定抓抓头发，摇摇头说：“怎么会有这么极端的爱啊！”

　　我望着窗外，声音不禁从我的口中流出：“这是身在豪门之中的孤独感吧！一直被所有人捧在云端，虽然可以俯视一切，但是灵魂却是有着比寒冰还冷的孤独。他与生俱来的冷傲气质与无法与人沟通的自卑感不仅不被父母所理解与重视，反而被他们排斥的更远了。他与父母的蓝天不是同一片。或者说他渴望的并不是蓝天，而是土地，哪怕是坟墓！这时烟花出现了，她真实、绚烂而温暖，但是一旦靠得太近便会弄得自己遍体鳞伤。”

　　“木云兄，你会有那种感觉吗？”我知道苏定想到了我的身世。

　　“偶尔吧！”我叹了一口气。在他们姐弟面前我不想隐瞒什么。

　　“那你更喜欢云端？”苏定小心翼翼地问我。

　　“完全不！”我望见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然后轻松地转过身，冲苏定一笑，“我有恐高症啊！傻瓜！”

　　“仲木云！你怎么又在我家！又想教坏我弟弟吗？”苏楚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越来越近。

　　“楚姐，是我叫木云兄来的！”苏定替我分辨。

　　我向有些疲惫的苏楚淡淡的一笑。轻轻拉起了她的手。

　　“您的信！”邮递员放弃按门铃，直接喊了起来。

　　“大概出门了吧！”他看看手表，8:42。

　　晓幽：

　　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收到这封信了。你的头颅正在我的怀中熟睡。

　　你实在不应该在我的面前说那样重的话。妈妈给了你钱，我同样也给了你呀！你说你已经厌倦我了，就像那个手镯一样，但是你忘了，我总是把你不再喜欢的东西重新收集起来。瞧，我自己来找你了。

　　你看起来还是那么有精神，虽然头发颜色变成了我所惧怕的鲜红色，但还是不会减少我对你的爱。你总是给我你的背影，我渴望着你注意到我的不满而再次给我轻轻的一吻。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你丢到我脸上的信件掉在地上的声响。我蹲下身，把信一封一封的捡起，这些信未被拆封，崭新得就像刚刚写的一样。

　　你说着冷漠的话，你越是冷漠我越是渴望你的温暖。有一瞬间，我居然感觉到我就是你，你那么爱我，快要让我窒息，我的灵魂早已与你融为了一体！

　　你的鲜血使我爱上了鲜红色，是你改变了我的一切。

　　此时的你任何时候都可以收到我的信了。

　　最后，我爱……你。

　　中明

　　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