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咒高RPG中极限求生》燕墨

96、产土神事件（上）

　　2007年8月，天气相当热。
　　你在旁边准备好记录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抬起手。
　　“准备上了——”两人说完就丢，一只笔和一块橡皮朝着五条悟扔过来，像丢到一面有点弹性的墙壁上一样弹开了。
　　“嗯，能行。”五条悟伸手抓住笔与橡皮。
　　“确实能行，我看到了，位置很近呢。”你站得近，从旁观角度能清晰地看到被弹开的瞬间。
　　“唔刚才那是啥？”硝子问出声。
　　“自动选择术式对象？”夏油杰反应过来看向你，“是你之前说的那个——”
　　“对，”五条悟先回答了，“我把之前的手动挡改成自动挡了，不光咒力强弱，还能从质量，速度，形状来甄别物体的危险度。”
　　他比划了一堆细节，从分子到物理学什么的，总之你听不懂。
　　“如果连毒物都能筛选就好了，不过现在还很难。”五条悟形容那种微小的分子结构，整个人都相当兴奋。“这样就能用最小限度的能量几乎不间断地释放无下限咒术。”
　　“未来好像是能做到，但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成功的。”你以未来五条老师的水平给予判断。
　　“反正有小舞你这边的预言，老子只需要继续努力研究就可以啦！”五条悟拍了拍你。
　　“片刻不停地使用会烧坏脑子啊。”家入硝子提醒，“你现在每次反转术式都挺累的。”
　　“也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持续发动反转术式啦，”五条悟回答，“持续提供新鲜的大脑哦——以前一直在做的省略掌印的步骤已经很完美了，还有在练习分别同时发动复数的【赫】与【苍】，今后的课题是领域和长距离瞬移吧。”说着他又看向你。
　　“能做到瞬移和领域展开，”你记得动画情节，打起来还挺惊天动地的。“同时发动复数的术式我不知道啦，又没见过，但你在高专乱跑全靠瞬移。”
　　“嘿嘿，”五条悟听到自己能搞定就更开心了，“以高专为起点事先设好没有障碍物的路线应该就可以实现，硝子借我实验用的小白鼠。”
　　“欸——”硝子反对，“小白鼠上次已经被你搞死一批了，培育出新的还要花时间啦！”
　　“就跟灰原的术式一样，中间有阻碍的话你会撞墙是吧。”你想象了一下五条悟瞬移途中撞破许多面墙，“这不就是漫画里那种很多面墙上都被砸出一个人体的形状吗！”
　　“瞬移的同时还得开无下限吧。”硝子吐槽，“不然撞完墙还得自己治自己。”
　　“怎么说得好像老子肯定会撞墙一样！”五条悟猛揉硝子的短发，被硝子一巴掌扇开。
　　夏油杰看着在思考什么，没提出什么评论。
　　“嗯……杰是不是瘦了点？”五条悟看向他，“没事吧？”
　　他这么一说你也觉得夏油杰的脸比之前显得瘦了，不过你们个子长得快身上显得瘦也正常，“你也瘦了啊你婴儿肥都少了。”你戳五条悟的脸颊，手感都没有以前好了。
　　“这倒是，感觉脸比起以前确实肉要少一点，这就是成长期吗。”家入硝子也捏了捏自己的脸，然后伸手过来捏你的脸，你配合地探头过去被捏。
　　“苦夏罢了，”夏油杰回答，还在他的思绪里没走出来，一般这种情况等杰思考完毕他就会把结论告知你们然后大家一起商量，可能是看五条悟的术式进展也在思考咒灵操术的精进。“没事。”
　　“凉面吃多了？”五条悟从口袋里摸出一卷糖开始剥。
　　“你天天吃糖还能瘦这就离谱。”家入硝子伸手，五条悟也剥了一颗放她手里。
　　“可能是因为前段时间太忙了吧，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也睡不好。”你之前简直忙得脚不沾地，但经过数次三人加一堆咒术师合作后，总算把两面宿傩的手指们全封印了，确实有几个被老头子们安置在了某些中学里面，听到这消息时五条悟拍桌大笑说未来还是有些东西不会变的，你说那一届哦不两届都是很好的小孩反正比我们最强这一届靠谱很多，差点被五条悟追着打。
　　然后三年级的夏天来了，全！是！单！人！任！务！路程之遥远加复杂还有任务之奇葩超出想象，你还去过几次偏远村落祓除诅咒，较为闭塞落后的地方诅咒也可能长得很奇葩，你就见到过两只攻击方式相当奇怪的一级，捆了丢给夏油杰了，杰也表示没见过，但战力+2
　　单人任务过程确实无聊了些，路程往往又很长，你还是带上了一些书本杂志什么的打发时间，少年jump看得断断续续，车站的可选杂志有限，游戏你也真的好久没打了。
　　社畜生涯真的好没劲——有一次你在辅助监督的车后座里瘫着抱怨。
　　确实是这样呢。开车的辅助监督也跟着叹气，不过你至少薪水比辅助监督高许多。
　　有时候你返回高专替换一些行李装备，或者难得的一天假期休整一会，还能看到五条悟或者夏油杰快步从长长的石阶走下来奔赴任务现场，或者你下台阶赶往任务现场看到五条或夏油爬上高专长阶，匆匆见上一面就彼此擦身而过。
　　双方对话也从一开始的“嚯浑身都是泥水嘛”“你滚”“这次任务屁事超多的下次跟你讲”“我跟你说他妈|的去石川那边XX山区一定要多带毛巾雨衣根本没用”之类的没营养垃圾话逐渐变成社畜式的“回来了？”“你哪儿”“熊野/福岛/高知/长崎/各种地名”“拿着（伴手礼）路上吃”“谢了”……
　　……听着就很没劲，但等夏天结束就好了。
　　*
　　——你推开硝子医疗室兼停尸间的门，感觉里面浓郁的消毒水味和冷气温度直接让你抖了一抖。
　　不锈钢台子上盖着白布的尸体轮廓……太小了，简直不像接近成年男性的尸体。
　　“……现在先休息吧，七海。”夏油杰说，手指还搭在白布的边缘。“任务交给悟处理了。”
　　你这才看到七海眼睛上盖着什么，七海的眼睛……
　　“……干脆全部交给那个人不好吗？”七海这句话很轻，听着却像是咬着牙挤出来的。他整个人靠坐在墙边，看上去精疲力竭，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校服上的血腥味消毒水都盖不住。
　　——‘提醒过去的我保护双眼好了’
　　你突然想起之前连跪两次在原本时间线和七海建人的唯一一次见面，成年的七海建人当然很帅，在聚餐桌边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夹式护目镜片，你仍记得当时他脸上的一点点微笑。
　　原来七海的眼睛就是在这一次任务中受伤的，灰原……牺牲了。
　　“是产土神。”夏油杰在轻推着你走出医疗室外时解释，脸上神情有些空洞与茫然，“是个一级。”
　　“他们的任务不都是二级吗？”你对两个学弟的水平很有数，两人合力打二级诅咒基本可以做到无伤，毕竟也差不多到一级术师的水平了，但咒灵等级就是只有特级才能打一级诅咒，想要一级咒术师干掉一级诅咒那就得人海战术。
　　但一级诅咒绝不是七海和灰原两个人能祓除的水平。
　　“应该是辅助监督和窗的判断出错……”夏油杰揉了揉眉骨，你也意识到他比之前瘦得更明显了，连你自己在任务间隙冲澡的时候都察觉手腕之类的骨节比以往更突出。其实除了任务强度更大数量上更密集，休整时间不够外，你感觉比起去年和这一年的上半年……心里压着什么东西，咒术师当到现在也经历了不少事，从新手到轻松祓除高阶诅咒，但任务中与受害者的交流往往让你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妈|的有些事情是无解的。
　　能解决的事情早就解决了，或者花点时间金钱也解决了，剩下的全是没法做到的事，做不了的事，做了也会失败的事。
　　也不是没有受害者的家人扑上来朝你哭喊为什么不来得再早一点，或者喊着既然非常厉害为什么不能把人救回来，有些受害者直接就在咒灵攻击中整个人都被污染了，硝子都救不回来。这种时候你总是说不出话，辅助监督上来拦人不停鞠躬道歉，你站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最终转身就走，多呆一秒都觉得喘不过气，根本顾不上礼节。
　　你回到自己房间时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只在按亮房间里的灯时才发现自己站在房间门口。
　　一级的产土神，是你们之中大部分都会头痛的神袛系。
　　你将系统背包中的剑取出来，剑身像听懂你的心声一样在剧烈震颤着，你握了握剑柄与剑身，感觉手心里紧张地出着汗……调出了许久没看的游戏界面，剧情章节竟然已经进入了【第五章：玉折】，你都没发现是什么时候完成第四章的，可能是之前任务连着任务忙得忽略了游戏提示音。
　　一级……一级诅咒的水平在70到95级左右，你用【回溯】这个技能会导致咒力体力砍半，时间上也得卡准，咒力减半后回复也需要时间，否则就算是你也打不过。
　　你数了一下目前系统背包里面的急救用品，启动了【回溯】，时间定在了【今天早上】。脚下和头顶上都涌现大量史莱姆式的翻涌半液体半固体，魔法阵，咒语，巨大的眼球睁开看向你。
　　……你被噗地一声吐进了自己房间里，在地板上摔得背和肩膀都很痛。
　　但你一看时间就发现不对劲——只提前了六小时，这时候你还在外面做任务！赶紧冲出去找人问七海灰原的任务地点然后赶路，路程挺远，催着辅助监督开快车甚至还闯了红灯，但辅助监督一听是个一级也已经完全警惕起来了，你开着数据面板数着缓慢回升的咒力数值，一半咒力绝对不够打一级，而六小时……可能是上次跟夏油杰一同回溯，两个人一人分到六小时时间，但你一个人回到过去怎么看都该是拉长到24小时吧！
　　第一万次后悔当初选了地狱难度。
　　赶路就花了快两小时，中途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五条悟跟夏油杰让他们马上滚过来要出大事，那里不仅是个偏远小镇，诅咒区处于地势较低的小型山谷凹陷，附近还没多少建筑——这又是一个糟糕信号，宽敞的周边环境会导致诅咒要么长得很大要么杀伤力比较棘手，而城市里那种狭窄的空间感容易出速度极快又能自我分解成小块或条状的烦人家伙。你从车上冲下来时门都没关，而山谷凹陷内竟然没有帐，咒力残秽四处逃窜，树林间的枝叶灌木簌簌响得像有狂风猛冲向下。
　　你抽出震颤的长剑朝那涌动得超过两层楼高的咒力冲过去——辅助监督不在，很有可能也遭遇了不幸，而你——
　　——很久没有感受过强大诅咒给你的压制感了。
　　那种脊背都要缩起来的颤抖，本能地确定自己打不过对面那一大坨怪东西，手心出的冷汗足以让剑柄打滑，而你几乎是一脚踏进陷阱——
　　产土神来自于什么奇怪信仰你不清楚，但像水波一样涌动翻滚着地面的泥土草皮，地下埋着的管道电线，死去的宠物尸骨带着腐肉朝你冲来，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类尸骨……怎么还有被草草埋葬的尸体来着！
　　放眼望去四处都是这诅咒的痕迹，妈|的|你一时间竟然看不出它本体是什么，你所在的整条长街加十字路口中心周围的建筑居然有一半差不多荒废了，角落还有个差不多半腐朽的神社——更糟糕的信号。
　　一脚把人类尸骨踹到其他方向，你深入诅咒区中心，随便往哪看都是高危警报：Lv.93
　　……这是一级诅咒里的顶尖水平，七海灰原倒血霉。
　　找不到这家伙的具体形状就找不到本体，没看到本体就找不到诅咒的核心，但既然这个破咒灵已经把帐给爆掉了，那应该就是那种直到感受到咒术师踏入陷阱才冒头的混账家伙。
　　土地神的基础位置当然是地面或者地下，你就算把这一片土地都翻过来也得把七海灰原拖出危险。双手握紧剑柄直刺地面，你的咒力电击一向很有效果。
　　‘来吧，给我点buff加成。’你在心里说，剑刃给予你回应般的微光。‘来点神剑的祝福——‘建御雷’！’
　　这一击几乎清空了你剩下的90%以上的咒力，地面被轰鸣连绵不断的雷暴大面积击中，大块的泥土草皮腾空而起，水泥地面迸裂飞向各个方向，电线杆断成几截互相错位，树根从泥土中被扯出大半，两三层建筑墙面出现裂缝——你看到七海和灰原了！他们差不多是被水泥和土地给像流沙一样扯进了地面以下，还活着！
　　七海建人抓着那把砍刀的右手跟左手一样鲜血淋漓，大概是在地下挣扎着想要爬出来的结果，这种没什么确定外表形状的诅咒最难打，神袛类中这一款的又相当多，每次打这种都得费不少时间。你看到七海建人右半边脸连同金发上都是血和土，大概是被划伤了，而且他的左脚脚踝的扭曲角度应该是骨折——灰原情况好一些只有右臂骨折，身上有些较深的割伤与擦伤，两人都还清醒且在苦撑，立刻在四周的混乱中找到了对方的位置。你剩下的咒力足够维持他们临时悬空离地面远点，【绳】以最快的速度朝他们冲过去。
　　可能是你的暴击激怒了这个诅咒，咒力从地下成型涌现的速度快得你感觉时间似乎在同一刻被它变慢拉长了许多倍，那个瞬间像在你的视网膜上灼烧，涌动的产土神诅咒生出了利齿与大口咬住了流血更多的七海建人，尖牙咬合的瞬间灰原发出的痛叫让你耳朵连带着整个人跟着一震，七海重重砸在至少十米外几块水泥路面和钢筋混合的碎块上，短刀从手中摔落，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太快了，那一瞬间发生得太快了，你几乎要松开手里的剑柄冲过去，马上就要触到两人的【绳】突然消失不见——你被腰腹的剧痛唤醒，这产土神新生的尖牙巨嘴咬进了你的腹腔和大腿，血在你脚下迅速汇聚。
　　史莱姆开始在你脚下涌动起伏，现在不行！绝对不行，你的愤怒与恐惧不断形成新的咒力，剑身上咒力闪电噼啪作响，你全力将剑尖又往地面以下压了压，用力时牵扯到腰腹的痛苦让你抖得差点握不住剑柄。七海建人拖着骨折的脚连摔带爬地冲到灰原雄身边，产土神将他的身体咬断后直接甩了出去，灰原雄几乎是摔在七海面前的，血像一整桶打翻的红色颜料那样泼洒得到处都是。
　　七海建人摸索着抓住灰原雄迅速流失血色的手，四周仍像大地震那样轰鸣震动，你被史莱姆诅咒吞没了。
　　你重重砸在——脊柱撞上了什么硬物，即使腹腔开了一个大口子这一撞也非常疼，然后你才摔在地面上，紧接着是熟悉的硝子的咒力涌入，这次治疗大概花了一些时间，你感觉自己短暂昏迷了几秒又醒过来，这过程重复了至少三次。
　　有水淋在你脸上，你勉强睁开眼睛，感觉自己是清醒的，但没什么力气。家入硝子披着长发还有黑眼圈的脸俯视着你，正在给你擦脸：“怎么还能直接撞塌洗手池的。”
　　“灰……原……”你试着去抓她的袖口，但手几乎抬不起来。
　　家入硝子平静的表情里流露出一些情绪。“灰原死了是吗？！”你想这么问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但她大概知道你在说什么，点点头。
　　你的大脑里一时间什么都没想到，硝子将你挣扎的手放好：“你在这里呆一会儿别乱跑，现在外面很危险——”她犹豫了一下，你对危险的感知多少接管了一些大脑运作，看了一下周围……这里不是高专，硝子身后是洗手间的隔间。
　　……你怎么直接从陌生洗手间天花板掉下来砸到硝子眼前，可能刚才她正在洗手，难怪你后背疼，撞塌洗手池这种事概率也太低了。
　　“外面……”你哑着嗓子问。
　　“这里是涩谷，”家入硝子解释，“现在出了点事……”
　　“两面宿傩吗咳咳咳……”你猜应该是原作动画中这个问题，弹幕有剧透过后面就接涩谷事变，但你还没看漫画不知道剧情走向。
　　硝子接了点水给你润喉，让你靠坐在墙边休息，被你撞塌的洗手池水龙头爆裂，地面上已经积聚了一滩水。
　　“是这样，也不是。”家入硝子在你身边蹲下，“有人在涩谷这边下了个半径差不多400m的帐，只允许普通人进入，现在五条跟其他咒术师在想办法救里面的非术师。”
　　难怪硝子会在附近待命了。
　　“伤亡……”你喉咙好一点了，扯着硝子袖子的手也没力气。
　　“先管你自己吧。”硝子在你脑门上弹了一下。
　　“好痛。”你有点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刚刚被反转术式治好的躯体还在隐隐作痛。“快去救人吧。”你催促硝子。
　　“你现在别乱动。”家入硝子叮嘱哪些骨骼肌肉现在还很脆弱需要点时间，拍了拍你的脸颊，有点像个无言的安慰，起身走出洗手间去救其他咒术师。
　　洗手间里安静下来，你旁边的水龙头还在往外喷水，估计能在水把这里淹没之前先抵达你咒力缓慢回升到足以返回先前的时间点，只需要等待就够了，也不知道这次返回是直接返回高专宿舍房间还是产土神那边的破坏现场，而且你的剑好像也丢在那里了，估计是当时你的手松开了剑柄，不知道上面神剑的祝福能不能撑得久一点。
　　但至少现在，或许只有现在，你可以在扑簌簌的水声中用满是血迹的双手掩脸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