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咒高RPG中极限求生》燕墨

100、白鸟不飞（下）

　　真奈美开车开得挺稳，夏油杰在车后座轻声安慰双胞胎姐妹：“……等见到硝子姐姐，尽量不要说话，她应该会治好你们身上的伤，这样你们就能变得健康。”
　　“好的夏油大人。”美美子点头，菜菜子也点头，“没问题夏油大人。”
　　“夏油大人听起来还挺好的，”你在副驾驶座上听着觉得好笑，夏油杰纠正过可以叫哥哥或者直接叫姓氏，名字也行，但双胞胎坚持，也就随便她们了。“像神明一样。”
　　“对。”菜菜子朝你说，她跟你说话时声音还有点抖，数次对你察言观色之后大概确定了你不会凶她们，也稍微敢跟你搭话了。
　　“然后我带她们去甜品店等着？你们想吃香蕉船吗？”你书包里除了地图还有旅游手册购物推荐什么的，新宿这里好店又多，完全可以找一个没什么人的……
　　双胞胎的反应是紧紧抓住夏油杰的上衣衣角往他身上靠过去。
　　“懂了，我打包买回来。”你看她们的样子就明白了，转向开车的真奈美：“麻烦你了。”
　　“几个月前我可没想过现在不仅有了高薪工作还有了自己的新车。”真奈美穿着职业西装，打扮得相当利落。“今天游客很多呢。”
　　“我打算以后的生活中离人群远一点，”夏油杰说，手臂搭在窗框边，随手揉着眉心。“看着恶心。”
　　“烂人是这样的。”你任务中看过的烂人也太多了，虽然没想过要杀死那帮烂人，但对于夏油杰就这么敢想敢干的行动派……也没什么可说的，说了也不能让死人复活。
　　后视镜里夏油杰眉眼间那种紧绷感舒展开了，静静望着窗外的行人，之前你在任务间隙见过许多次他那种思索和困扰的表情，总体来说五条悟思考任务以外的事更少，硝子压力大的时候烟酒一起上不过状态还不错，你……你事情太多分身乏术，可能忙起来就没空想太多。
　　“以后你就打算换这个发型了吗？”你这次跟夏油杰还有双胞胎见面时发现他把一半头发放了下来，绑了半丸子头，长发披在肩膀上，看着比以前松弛许多，配上全黑的衣着也显得气场沉静。
　　“漫画里不是经常这样吗？主角心境发生变化的时候会换个造型。”夏油杰回答，“现在的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诅咒师什么的还是狂妄一点更好吧？”
　　“半丸子头也挺好看的，不过这不就跟我的发型撞了一半吗。”你们说话时的氛围其实没变，你感觉除了杰做下的那些事外，他本人其实也没多少变化。你几乎一直绑公主头，跟半丸子头的区别就是耳边两侧会编发攒到脑后再编或者绑起来，要不是发色显眼乍一看真跟夏油杰现在的发型区别不大。
　　“你想换吗？”夏油杰问，和后视镜里你的视线对上。
　　“我还没确定，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这倒是真的，你也很头痛。“不过我这个发型一旦淋到很多血的话就很难洗，这也是个麻烦。”
　　“血迹变干后会比你的发色暗一些。”夏油杰说。
　　在离约定地点差不多一条街的地方，夏油杰下了车，暂时还不能暴露你们仍有联系这件事。你看着他弯腰朝双胞胎挥了挥手，菜菜子美美子也贴着车窗挥手。“很快就好了，最多半小时吧？”你推测了一下约定的时间和治疗需要的时间，不过夏油杰还要买些生活必需品，有些私人用品什么的大概还是会用更熟悉的牌子，这种细节就不是代购办事的真奈美会知道的了。“治好了就打电话给他。”
　　家入硝子在约定的酒店房间等着，你拍了张真奈美的照片给她，让真奈美领着紧张的（还戴着小帽子穿长袖外套伪装的）双胞胎进入酒店房间进行治疗，而你自己坐在副驾驶座上留意周围——倒不是你不能跟上去，最好还是不要冒可能会被摄像头拍到的风险跟她们同时出现。
　　你在车内展开购物清单，有些儿童用品最好还是去大商场买，一些零食什么的倒是可以去大型超市买，跟真奈美分开行动的话效率更高……
　　没十分钟真奈美就带着双胞胎出来了，脸上有笑容，双胞胎上车就迫不及待地脱掉帽子外套给你展示身上消失的红肿发炎的旧伤口，你拍了她们俩照片发给夏油杰，问他现在在哪。
　　家入硝子：你在哪
　　你：马上跟真奈美分开去买小孩用的东西
　　X：XXX商场地下一层
　　家入硝子：在附近见个面吧
　　你：行
　　你：让真奈美带双胞胎在附近等你吧
　　你：我等会儿给你硝子的位置
　　X：[OK]
　　因为要买东西你就约了个有比较大童装玩具区的附近商场，你正在看儿童泳装的时候被硝子拍了肩膀：“喂。”
　　“嗨——你怎么穿校服？”你穿校服是因为等一下还有任务，硝子不用救人的时候出来逛街跟歌姬都是穿漂亮常服的。
　　“懒得换了，万一治疗时身上溅到血很难洗啊。”家入硝子的黑眼圈还是很明显，“现在买泳装是不是太早了。”
　　“这两个孩子身上虐待的痕迹很重吧。”你拿起来一件嫩黄色波点带裙边小泳装，“这个是不是很可爱！”
　　“那另一个就买蓝色吧。”硝子指向同款不同色的另一件，“还有严重营养不良，头发都很干枯。”
　　“能养好的，我都养了那么多女孩子了不差这两个。”你把小泳装放入购物车，又拿了儿童泳镜，“游泳圈得买两个吧？真奈美说等后面有钱了租那种带泳池的大别墅。”
　　“你外婆家的别墅也能挖泳池，现在就给她们买充气泳池吧，水位也浅。”家入硝子摸了摸口袋，商场里禁烟。你听到她说别墅的时候其实心跳加速了几秒，但又随着后续对话缓和下来：“要抽烟还是在外面找找吸烟区吧。”
　　“我记得附近有一个类似的吸烟区。”硝子摸着口袋里的烟盒，“还是没有夏油的消息？”
　　“我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杀双亲。”你岔开了话题，硝子也是很敏锐的，撒谎不如切换到你能说真话的话题。“我猜如果搞不明白他的杀人动机，就猜不到他会藏在哪里——能藏起来的地方太多了。”
　　“这倒是，”硝子又跟着你在儿童零食区选了些吃的，“杀村民那里感觉像是泄愤，但杀死父母我也不能理解啊。”
　　“但我觉得杰还活着，”你虽然不明白，“也不像要认罪的样子。”
　　“认罪的话，应该就在那个村子的入口等着你过去了吧？”家入硝子看着你拎着购物篮去结账，“照顾双胞胎不要急躁，她们的身体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一开始不要让她们吃太多有营养的食物，可能会吸收不了。”
　　“好的记住了。”你记下了。
　　“你也小心点。”硝子朝你挥手道别，你悄悄放出一段【线】勾在了硝子的鞋跟上，在商场里的人群中这点咒力完全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然后发消息给夏油杰大致方位。
　　你：你到朝向XX街十字路口的出口那里，地上有线
　　两分钟后夏油杰回复：看到了，切断吧
　　你把那团特意放置在商场入口的线团切断了，乍一看是跟个蝇头差不多的咒力水平，夏油杰只要低头就能发现那个线团，再根据线团的延长走向就能找到硝子。至于他们要谈什么就不关你的事了，估计是不会打起来。
　　*
　　你做完了下午的任务，晚上抵达预约好的酒店。
　　真奈美订了你隔壁的家庭间，然后住原本给你的房间，你开门进去的时候夏油杰已经吃完了便当，双胞胎正在吃每人一份的豪华香蕉船，吃得脸上都沾到了。
　　“你们俩吃晚饭了吗？”你看了香蕉船的分量觉得对小孩来说有点大了。
　　“吃了一点。”菜菜子朝你比出了很小的范围，美美子把香蕉船朝自己面前又拉近了一点。
　　“伤都痊愈了可以庆祝一下。”夏油杰正在翻几份报纸，光看新闻版也能找出近期可能出现的咒灵动向，但那些偏远村落就比较难了，如果他在窗之中有熟悉的人可能还能接到一些消息，高等级的强悍咒灵有不少都在相对闭塞的地方。
　　你把便当放在桌上打开，随手扒拉一份报纸边看边吃，差不多是跟双胞胎同时吃完的。夏油杰放下报纸带她们洗手洗脸，你收拾餐盒，打开电视给她们看动画片。
　　家庭房间里一般都提供电视沙发还有小型餐桌，双胞胎很快被电视吸引了注意力，你跟夏油杰各自倒了杯饮料在餐桌边坐下。
　　“这架势总觉得应该要配啤酒啊，那种成年人式的长谈的前奏。”你对着饮料觉得有点好笑，“跟硝子谈了什么？”
　　“没必要，喝酒通常是放松神经用的，我现在不需要放松。”夏油杰说话口吻很轻快，“也没什么，意料之中吧。”
　　“那你倒是说？”你喝了一口饮料，这好像是混合果汁新品，有点酸了。
　　“硝子问我有没有被冤枉，她都跟悟看过现场了。”夏油杰的手指随意地敲着玻璃杯壁，“没人能仿造我的咒力残秽吧？”在酒店柔和的灯光下他看上去和平时一样，只除了卸下了某种负担。“硝子还问了为什么，我想她是问我什么要杀人。”
　　你朝他做出了‘请’的手势，这也是你的疑问，但之前各种事太多了以至于你都没跟他好好聊过这种事。
　　“我说，‘我要创造只有术师的世界’。”夏油杰继续说下去，接着摊开双手，“硝子说我在闹别扭，觉得没人会理解自己，然后她打电话给了悟。”
　　“悟过来——等等他今天不在新宿啊？”你倒是不知道这个，原来杰跟悟见上面了？
　　“我猜是他的瞬移练习成功了，还没到一分钟。”夏油杰形容当时的场景，“啪地一下就出现了。”
　　“我在未来也看到过，那一招真的很厉害。”你记得五条老师瞬移时类似音爆的声响。
　　“悟问我，是不是要杀了咒术师以外的所有人，双亲也不例外，”夏油杰继续说下去，你感觉有差不多的疑问，“悟还说，杀光非术师创造只有术师的世界绝对不可能。”
　　“等等，等等，我觉得我缺失了一些线索，就算我是个侦探也不能从这些细节中推理出全貌。”你抬手让他暂停，夏油杰唇角有短暂的微笑弧度，不过他举起杯子遮掩住了。“从头说起，‘杀光普通人创造只有咒术师的世界’，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普通人被杀完了就能成功？”
　　“不愧是小舞，很容易沟通呢。”夏油杰喝了点饮料放下杯子，“时间得往前推一些，那个时候灰原还活着——我们做过的任务太多了，你对这些任务怎么看？”
　　“有各种各样问题的人创造出诅咒，然后事情失控之后找咒术师来收拾烂摊子，救火队员，但咒力版。”你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夏油杰。
　　“任务中那些垃圾呢？那些就像一辈子没进化成人类的固执的猴子呢？”夏油杰问。
　　“没救了，这个世界上有不少人确实就是那个样子的。”说到这个你也有很多槽能吐，更别提你穿越之前上网看到的种种脑残现象，“有的人怎么说……他们的认知就那么点了，你试图告诉他们世界不是这个德行，他们不光不听还会曲解你的意思，扭曲成符合自己想法的东西——顺带一提这个在我的祖国也超多，另外就是这种智障大部分都是对自己特别自信的男人，看全球犯罪率也能看得出来。”
　　“身为男人我不会反驳这个，我这种性别确实更加冲动一些。”夏油杰点点头。
　　“要教育他们‘时代进步了你们那套很烂’需要很长时间，还有他们跟污染源一样会感染部分女性的脑子，当然这就是另一种层面的问题暂时跟咒术界没太大关联。”你又喝了口饮料，“这个真的有点太酸了。”你用【线】去开酒店小冰箱拿出瓶汽水，杰表示自己不用换。“如果教育了还不听，那就打一顿，至少他们会畏惧强者，屈从久了他们就会自然地把强者的话奉为真理。”说着你觉得有点好笑，“这种操作放在家庭关系就是家暴了，社会的缩影啊。”
　　夏油杰再次点头，“我想这件事已经很久了，”他看着你的眼睛，“普通人的负面情绪产生诅咒，但他们又看不到诅咒的存在——除非他们陷入生命危险。”
　　“对，”你对这一点也有印象。“危急时刻的人体潜能……嗯？”
　　“非术师是可以看到诅咒的。”夏油杰确定。
　　“是。”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都市传说和万物有灵的梗。
　　“那天碰到灰原，随便聊了几句后我问他还能不能干得下去咒术师，他说‘尽力做自己能做到的事就很不错’，这句话挺好。”夏油杰继续摸着玻璃杯壁，室温逐渐让低温饮料的温度提升，杯壁上凝出水珠，他在用手指慢慢抹掉这些水汽。“九十九由基来了高专。”
　　“九十九……”你在各种回忆里扒拉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位是先成为特级的厉害女人。“她来高专干嘛？她不是不做咒术界下发的任务吗？”
　　“她说自己和高专的理念不同，高专——也可以说咒术界做的都是对症疗法，而她想做原因疗法。”夏油杰仔细解释，“不是狩猎咒灵，而是创造一个不会产生咒灵的世界。”
　　“……我觉得还能调查一下为什么全世界只有日本才这么多诅咒，这里简直是诅咒之大混战好吗。”你听到这里又想吐槽了。
　　“这是要解决的问题之一。”夏油杰说，神情专注，“创造没有咒灵的世界——要么去除全人类的咒力，要么让全人类都能控制咒力。”
　　“要么所以人都没有咒力，不会产生诅咒也就不会被诅咒杀死。”你试着理解这两个答案，“要么全人类都能看到咒力——看到是一切的前提，人们知道这样那样会出问题，就像法律一样，知道它存在，就会想办法自我约束。”
　　“这是你的理解？”夏油杰看起来觉得你这个想法不错，不过他还是继续把先前的细节解释完毕。“前者差不多就像伏黑甚尔，天与咒缚，丧失咒力换得远超一般人水平的肉|体|强悍程度，但天与咒缚数量很少；后者则是非术师与咒术师的区别，咒术师的咒力在本人|体|内流转，几乎不会泄露——也就是说，全人类都成为咒术师的话，”
　　“——就不会产生诅咒。”你理解了，“她这个想法没问题。”
　　“是，但我当时还没决定好要怎么做。”夏油杰皱起眉，“你还记得理子那时候的事吧？那群鼓掌的信徒。”
　　“恶，不要让我想起来啊。”你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
　　“你能想象那群人成为咒术师吗？”夏油杰追问。
　　“别，太恶心了。”你感觉自己的脸皱成了表情包，“咒术师里的垃圾已经够让人受罪了，那种脑残还是当普通人吧。”
　　“那么，把非术师斩尽杀绝——”夏油杰慢慢说出这句。
　　“杀不完，”你也是会玩游戏的人，之前跟五条夏油一起打寂静岭和死魂曲，活人成为怪物，怪物也是活人，在游戏里完全可以杀杀杀，而杀人是有严格道德与法律界限的。“杀一辈子也杀不完。”
　　“是，”夏油杰点头，“九十九说那可能是最简单的，不断给非术师分层，迫使他们为了活下去而适应成为术师，运用恐惧和危机感促使他们进化。”
　　“这是可行的，就像大逃杀。”你指出这个观点的可能性。“但是这个规模太大了，一两个强悍咒术师没办法做到。”
　　“这是当然。”夏油杰说，向后靠进矮矮的椅背里。“咒术师的人生很像马拉松，在祓除咒灵的路上疲于奔命，运气不好就像灰原和七海，辅助监督也不能幸免。”他举起双手做出了天平般的高低变化，“非术师中像盘星教信徒还有那些村民一样的人，真的有保护和拯救的必要？如果咒术师为保护这样的人而死呢？”
　　你倒是想起了动画剧情，时间过了这么久也只剩下记住关键剧情点了，刚开始有一段‘咒胎戴天’的剧情是在少年院，类似于少管所的地方吧，关押少年罪犯，虎杖伏黑钉崎去救人并与敌人激战——有个死者也是杀人的少年犯，然后剧情是什么来着……你倒是记得虎杖和伏黑为此吵了一架，然后两面宿傩大爷出场秒杀，宿傩用虎杖的生命威胁伏黑……
　　总之是很草的剧情，当然冲击力也很强，信息量很大，你此刻想起这段应该也是下意识感觉有相似之处……怎么说呢，感觉救烂人吧心里呕得慌，不救人吧又觉得不对劲，救好人但自己可能为此死亡的话要不要救，是一场必输结局的马拉松是否又能真正全情投入堂堂参战。
　　“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可能性，”夏油杰端起杯子喝掉了最后一点酸果汁，也皱了皱表情，“确实有点太酸，还以为我的味觉已经坏了。”他伸长胳膊拿过你开瓶的汽水给自己倒了半杯，“从现在开始你才正要做出选择，决定让哪一边成为自己的真意。”
　　“九十九说的？”
　　“对，”夏油杰喝了口汽水舔过嘴唇，表情舒缓多了。“另外还有件事，小舞，你已经用了两次【回溯】对吧？”
　　“嗯？”话题怎么扯到这上面了，你点点头：“我会找个时间准备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救一次灰原。”
　　“那么我有个猜测，”夏油杰再次倾身向前，眼神确定无疑。“你在至少十一年后的未来，一次都没有见过灰原和我。”
　　你一时间没有说话，夏油杰抬手下了个帐，透明的，纯粹做隔音用，双胞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正在跟着动画剧情激动地抱着抱枕和娃娃。
　　“你无意中说漏过，未来的悟是‘最强’，如果未来我们三个都是最强，你不可能在聊天中错过这个细节。”夏油杰继续说了下去，“就算咒灵多到爆，七海还是抽时间去见你了，灰原如果还活着，至少会发个消息给你，再加上未来手机传照片更容易，不可能你回去几次都没有一点联络。”他竖起一根手指，“在灰原死后我差不多已经有50%确定了这件事，而让我完全确定的，是你这一次的【回溯】也没能救回灰原。”
　　“当时可以说是我的失误，还有在未来——”你刚要说动画里夏油杰身边围绕着特级咒灵还穿着袈裟，脑门上一道缝线的样子明明就还活着……等一下这是能剧透的吗？夏油杰观察你的表情：“你的脸暴露了。”
　　“不要在这种时候突然读别人的表情变化啊！”你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左手手腕突然轻微痛了一下，“好家伙这也被判定成伤害吗。”
　　夏油杰左手手腕的束缚咒符也短暂地浮现了半秒，“应该是判定为伤害的意图。”
　　“看来这就是如果我真心想杀了你就会死的束缚。”你摸了摸手腕皮肤，“像被拍了一下。”
　　“如果我没猜错，我应该没被他们特意提起过。”夏油杰笑了，“这不就是伏地魔吗。”
　　你回忆了几次时间跳跃，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是，只有七海提到灰原，或者在介绍大家的对话中会提到，但你——他们都说你很忙。”
　　“那我大概率已经死了，”夏油杰笑着说，“按咒术界的处刑人标准，大概会是悟来杀死我吧？毕竟我们之间下了‘束缚’。”
　　“别想那么远的事，未来还没那么确定呢。”你现在感觉到这一切的疲惫和痛苦了，难怪夜蛾老师那个表情。“话说我还没问过你父母的事，是你告诉我要离开一晚上的那天吧。”
　　夏油杰点头。“我的父母是普通人，既然我已经决定了道路，双亲自然也不能例外。我下手很快的，他们看到了咒灵，但没能被激发成为咒术师，去世的途中应该没有多少痛苦。”说到这他的微笑更明显了，“悟也问了这个，说这是无意义的杀生。”
　　可能因为这并不是你亲自经历的事，听夏油杰叙述像在听故事，对于故事而言自然是跌宕起伏杀人放火都可以，此刻的不同则是这个故事绝对真实。你的脑子里倒没有那种‘什么你杀了人你这个混蛋’之类的愤怒情绪，可能因为真正谈起这事时已经过去了好些天，足以让你的大脑冷静下来分析夏油杰的行为动机。
　　“……但对你来说是有意义的。”你推测。
　　“未来的悟还掌握了领域，对吧？”夏油杰又提出了新的问题，在此时此刻，隐瞒也没什么必要了，你点头：“叫【无量空处】，差不多就是可以把大量信息流强行塞进对手脑子里让对方脑子停转……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
　　“嗯……应该相当于悟自己的六眼所接收到的信息量吧？悟很聪明，知道的东西也很多。”夏油杰确认了，再次端起杯子喝汽水。“悟说我在做那种不可能实现的事——真傲慢啊，悟就办得到吧。”
　　“用领域让大量普通人脑子里被灌输咒术的知识……吗？”你真的思考起了可行性，“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你是不是也这么跟他说了？”
　　“我的术式是吞下诅咒然后为我自己所用，简单来说相当于‘借用’和‘操纵’，悟的术式却是能够释放和影响他人，如果我有悟的力量，这种荒诞的理想实现起来应该更容易吧？”夏油杰向你解释，“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测，悟当时情绪上头，我猜他已经接到了要杀我的指令了。”
　　“他不会的，”你说，“我当时脑子都停转了，悟的脑子再怎么好也不可能马上对你下手。”
　　“不过那是有意义的，”夏油杰再次向你示意双手的天平，“我选择了‘杀普通人’，悟选择了‘暂时不杀我’，那都是有意义的，动手是我自己的选择，小舞，没有借口，没有药物影响，没有一时情绪过载导致失去理智。”
　　“没有冲动杀人？”你看着他的眼睛。
　　“就像那些喝醉酒只打老婆不打上司的猴子一样，这是我的选择。”夏油杰回答，脸上毫无迟疑。“从现在起，这就是我选择的道路。”
　　“那么，”你往后靠进椅背里，“你是个反派了，夏油杰。”
　　夏油杰点头认可，“诅咒师，其实诅咒师跟咒术师也没什么区别。”他朝双胞胎那边看了一眼，两个小女孩已经看睡着了，他撤消了隔音的帐。你们俩一个关电视一个用薄毯盖住双胞胎，她们暂时还坚持要待在能看到杰的地方才会睡着。
　　“我想向你要一个承诺。”收拾完杯子饮料后，你们在垂着百叶窗的酒店阳台吹风，这倒也能保证附近闲着的路人或者高楼住户不会发现他，夏油杰对你这么说。“这就不需要束缚了，是一个口头承诺，但我觉得你会同意的。”
　　“说吧。”你开始思考接下来怎么把这一堆破事跟五条悟还有硝子他们透露一点，这种双面夹击的日子可真的不太好过——严格来说你自己也没有借口，你甚至没有第一时间给夏油杰一巴掌，像电视剧里那样对做错事的某个人来一下之类的举动也没有。
　　可能那也是你潜意识的选择，还是不找借口为自己开脱吧。
　　“根据你的两次【回溯】推测，我想过去是可以改变的。”夏油杰胳膊搭在酒店窗边，夜风透过百叶窗间隙吹动你们的头发。“我们改变了悟的想法，理子还是死了，你去救七海灰原的时候差不多损失了三分之一的血，当时的情况一定相当凶险。”
　　“啊这就别提了……堪称我一生的耻辱。”你捂住脸。
　　“如果救人的生命这么容易，那这个咒灵一定会是御三家争抢的对象。”夏油杰看着你，“我想这个【回溯】需要极大的代价，但你还没偿付，所以——”他再次向你伸出左手，稍稍推高的衣袖下，皮肤里藏着以全部咒力和性命达成的‘束缚’。“下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启动【回溯】的时候，小舞。”
　　你把手拍在了他手上，你们像达成盟约那样互相握了握。
　　“到那个时候，不论你出于什么原因启动【回溯】，”夏油杰平静地说，“你都不要尝试去救我了。”
　　“——这是你的选择？”你手指还能感觉到他的脉搏在稳定地跳动。
　　“这是我选择的真意。”夏油杰回答。
　　*
　　七天后孔时雨发消息告知你，夏油杰接手了盘星教，决定以盘星教为以后的活动据点。
　　“就像诅咒师的出道活动一样。”夏油杰的新手机号码这么发给你。
　　“反派堂堂登场是吧！你最好是先从垃圾中的垃圾开始下手。”你回复。
　　“会先从无药可救的猴子下手的。”夏油杰这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