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后孤成了敌国皇后》江上吟风

16、秦淮

　　怡红楼的伙计见到我来，立刻眉开眼笑，把我请到了三楼雅间。

　　我坐在包间里，往窗边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秦淮河，向内可以看酒楼中央戏台上的歌舞表演，当真十分惬意。

　　只是，上次我的师妹柳梦嫣说她要去杭州游玩一番，现在不在江宁。所以，没人与我对饮，也有些让人惆怅。

　　于是，一个人喝酒看戏了一会儿后，我走出房门，到了三楼的环形平台上。在这里往中间看戏能看得更清楚，最重要的是偶尔可以见到认识的人。

　　果然，不多时，侧旁一间房里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看到我后惊异道：“师姐，你终于得空了！”

　　“梦嫣？你不是要去杭州吗，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也十分诧异。

　　“还没去，被一件好玩的事绊住了。”柳梦嫣扬眉一笑，继续道：“最近有一个有趣的玩意风靡江宁城，不知道师姐可有耳闻？”

　　“是什么？”

　　“闽南那边根据牌九创造的另一种玩法，麻雀牌。”

　　“听说了，但没玩过。”我有些意外，这么快它就已经悄然风靡全城了吗。

　　“这个不能在外面聚众以钱做注，会被认为是赌博，在自家还是可以的。不然我们回家？”柳梦嫣压低声音，一脸神秘道。

　　“不去，我好不容易出来，可懒得再回家。”我断然拒绝。

　　“好吧。”柳梦嫣一皱眉，随即想到了主意：“有办法，去怡红楼少掌柜那里，这也算是在家中与友人一起打牌。”

　　“……”我十分好笑，今天她是一定要拉我玩这个牌吗。

　　很快，我们就到了怡红楼内院的某个房间，平时不对外开放的酒楼主人起居处。

　　怡红楼少掌柜江挽月这两年来和我们也混得熟了，于是我们三个凑在一起，加上从前认识的某个酒友一起组了个牌局。在狐朋狗友的传授下，我很快学会了麻雀牌的打法。

　　于是，我总算知道了那些东西南北的文字以及奇怪的麻雀图案有什么用。上手几把后，我不由得大为赞叹，这比推牌九好玩多了。

　　难怪秦牧几个人沉迷其中，不惜冒着风险来我宫里求我。不知道西洋的什么扑克牌，是不是也如雀牌一般给人惊喜。

　　时间飞速流逝，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经降临了。

　　“这么快就天黑了？”某一刻，我抬起头看看窗外，诧异道。

　　“对，没事的，以前在夜市里玩得还少吗？”柳梦嫣说道。

　　“这倒也是。”我点点头，那一瞬间的不安略消了下去。

　　夜市自宋而始，至今繁华不息，大城镇甚至为它改了宵禁的规矩。

　　现在，街上依然灯火通明，游人如织。不论建康还是金陵、江宁时代，这里都是一等一纸醉金迷的世界。

　　李云倾之前说过，如果不方便的话，我晚上也可以歇在宫外。既然如此，今夜就不回宫了。

　　“柳姐姐家里有人等了吗。”江挽月笑道，随即优雅地打出了一枚牌，仿佛这不是在打牌，而是下棋。

　　“怎么这么说？”

　　“以前天色渐晚时，可从来见不到柳姐姐面露忐忑。”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挽月果然明察秋毫。”

　　柳梦嫣诧异看了我一眼，看起来并不知道宫里的最新情况。想来也是，这几天她恐怕要么忙着打牌，要么忙药铺的事，我不出宫她就很少去我的府邸。

　　夜深时，我们终于打得尽兴，离开内院回到楼上。又看了一会儿秦淮河上的歌舞表演后，我便直接在酒楼歇下。

　　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玩了什么，竟只觉得脑袋空空。果然沉迷博戏不好，玩时欲罢不能，一旦脱离，便觉脑海中水过无痕，不过如此。

　　而此刻，李云倾不在身边，我竟然有点不习惯。虽然朝夕相处只有短短几天，但我意外地有些想念她。

　　而且，我还是有点心虚，虽然她说过我可以在外面过夜，但此时她应该是想让我多陪伴她的吧……也不知我回宫后，她会不会生气。

　　这样胡思乱想着，我逐渐睡去。第二天，泛舟秦淮河上时，我有些心不在焉，这下连柳梦嫣都做不到无视了。

　　“师姐，南朝皇帝不让你在外面玩得太过分了吗？”柳梦嫣同情道。

　　“那倒没有。”我否定道，心想我和李云倾的事可以告诉她，不过要想想怎么开口。

　　“从一个深宫到另一个深宫，何苦。”柳梦嫣显然不信，依然惋惜道。

　　“江北的深宫的确压抑，现在的深宫未必是牢笼。”我浅笑道，饮了一口茶。

　　柳梦嫣皱眉，随即恍然大悟道：“你该不会看上了她的嫔妃？”

　　“咳咳。”我立刻呛了起来，连忙努力顺气。

　　“姐姐你糊涂啊，就算南朝皇帝给你再多特权，你也不能……”柳梦嫣痛心疾首。

　　“我看上她的妃子干什么？就不能……”我气得险些背过气去，然而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

　　“谁？”柳梦嫣一边给我敲背顺气，一边问外面。

　　“两位柳姑娘，外面有一个李云昭李小姐，说她是灼华小姐的朋友。请问是否让她过来？”船上随侍伙计在门外说道。

　　由于我们包了这条船，其他人不可以随便上来。但我们的朋友造访，伙计还是要问一问的。

　　我愣住了，随即起身道：“快请。”

　　“好嘞。”

　　“李云昭？”柳梦嫣思量了一下，便诧异道：“陛下？”

　　“嗯。”我点点头，这下柳梦嫣彻底惊住了。

　　李云倾名字里的“云”字，平日用到的时候太多，因此她登基后便昭告天下，不管地名还是人名，都不用避讳她的名字。

　　现如今皇室在与民同乐方面做得越来越好，百姓也见怪不怪了，于是高呼陛下圣明。就算有人觉得南朝和宋一样，专爱研究花架子，但不可否认花架子很得民心。

　　我走向门外，柳梦嫣也跟上我。开了舱门后，只见另一条船果然正在并靠过来，李云倾站在船头微笑看着我，郑怡在她侧后方侍立。

　　看来，她的船上护卫会很严密，而不是和我这边一样除了我和柳梦嫣两人，便只有商家的侍者。那么，我该过去找她才是。

　　“梦嫣，看来今天不能陪你玩了。”我开口道。

　　“好，我懂。”柳梦嫣露出了揶揄的表情。

　　于是，我脚尖轻点，跃上船舷，再一个借力，到了对面船上。

　　微微踉跄之下，李云倾扶住我，我低头笑道：“云昭这么忙，怎么有空出来？”

　　她愣了愣，随即也浅笑道：“想见到某个人，便总是能挤出时间的。”

　　我有些好笑，如果是在北朝，我们足以是昏君和祸水的组合了。

　　我转过身，只见我来时的船上，柳梦嫣也调整好了状态，双手齐额行了揖礼。

　　“李姐姐。礼数不周，还望见谅。”柳梦嫣直起身后从容道，她从前也经常见我的父皇，并不怯场。

　　“无妨。梦嫣，我记得你。”李云倾含笑点头。

　　柳梦嫣这才又有些诧异，随即浅笑道：“多谢记挂。”说罢，又以赞叹的眼神看向我。

　　“那你自己玩或者找几个朋友来吧，尽管点歌舞杂戏，我请客。”我扬声道。

　　“好。那我先去别处了，告辞。”柳梦嫣笑着拱手，便转身回舱。

　　两条船渐渐拉开了距离，我与李云倾并肩而立，有风吹过，临近正午的阳光便显得不那么灼热。

　　秦淮河畔，喧嚣的人声传到这边便弱了下去，仿佛只是人间烟火的幕景。河上，其他船只的丝竹之声隐隐传来，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李云倾所在的画舫比我原来的船大了不少，此刻我们所在的甲板便十分宽敞。郑怡很快退了下去，偌大的船头便只有我们二人。

　　“昭华，我这次出来，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李云倾正色道。

　　“什么事？”

　　“我想挖一条地道，从皇宫福宁殿直通你的府邸。”

　　“地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若有所思，这样直通宫外的隐秘地道，用来应付非常时刻的危机的确不错。

　　就算来日叛党逼宫造反，皇帝也有退路。当然，参与密道事宜的所有人都必须是可靠的，宫外出口的守卫也要和皇宫一样周密。

　　这样算来，出口在我的府邸相当合适。

　　“那你同意了？”李云倾欣喜道。

　　“我的府邸都是你给的，当然不需要我同意，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好笑道。

　　李云倾不说话了，似乎开始计划要怎么挖成密道，面上略带神往之色。我有些奇怪，再一思索之下，忽然意识到什么。

　　“怎么不是挖到你的潜邸？那边都是你的人，而且熟门熟路。”我看着李云倾，总算明白她在神往什么了。

　　“你那边也很好啊，而且一举两得……”李云倾心虚道，但眼神却很坚定。

　　我不由得笑了出来，看来当我出宫的时候，夜间可能会看到李云倾从某个角落冒出来，出现在我的府邸。

　　“好。这件事需做得隐秘，我这边就对外宣称，挖一个荷花池？”我提议道，到时候匠人与泥土车来来往往，也不显得奇怪。

　　“嗯，辛苦你这边了。你可以住到我的潜邸，免得被吵到。”李云倾严肃道，却掩不住那一丝窃喜的意味。

　　“好，我知道了。”我微微点头，心中却在思量，住到潜邸跟回宫没什么区别，还不如晚上抽空回宫。

　　“本来今天没想出来打扰你，但此时你我一同泛舟河上，游玩一番，回来便开始挖荷塘比较妥当。顺便让他们知道，我对你盛宠已极，大兴土木也不为过。”

　　“陛下果然思虑周全。”我看着她，只觉得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在蔓延。

　　“怎么不叫云昭了？对了，我这个名字取得怎么样？”她说到后面又扬眉浅笑，似在邀功。

　　“好听。”我含笑道。

　　“那是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