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翅几番寒暑》东水逆流

55、进度

　　魔域这个地方，是真的不如凡间。阿满总算是体会到女魃为何那么想要逃离魔界了。

　　这里终日暗无天日，当血月升起后，整个世界是血红色的海洋，血月落下去，这儿就没有了自然光线，每个地方都是灰扑扑的。大多数魔人在黑暗中也可以视物，但总有一小撮视力不佳的。所有魔人居住的地方都会出现烛火，在血月下去后，魔人主动将烛火点上，整个主城区灯火通明，亮若明堂。

　　先前血月高照时，大多数的魔人都在家中修炼，等血月下去后，街上摆摊的小贩开始多了起来。
　　公子郎氏领着阿满走在宽大的城道上，他准备给阿满找一下停止“呼哈”声音的解药。好在这里的魔人都爱吃一些奇奇怪怪改变嗓音的药丸，所以解药是满大街都有卖的。

　　只不过……
　　“这位小兄弟，你是不是没钱啊？”蹲在地摊旁边顶着俩牛角的魔人瞪着一双黑青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公子郎氏。他一直看摊子前面这两个人形迹可疑，在那里挑选半天还没付款。

　　公子郎氏手中拿着解药，抬起清冷的眸子淡淡看一眼阿满。

　　“……？”
　　阿满心下浮现出不好的预感，不会吧不会吧，真的没钱了？

　　是真的身无分文。公子郎氏先前手里的魔币全拿去打尖住店了，现在手里一个子儿都没有。他带着歉意对阿满摇摇头。
　　得，我再呼哈两天吧。阿满扶额，看来还要想办法搞点魔币才行。

　　魔人见公子郎氏还没有讨钱的动作，他一把夺下公子郎氏手里的解药，“没钱的穷逼不要摸我的东西，滚远点！”这魔人的爪子很锐利，拍到公子郎氏手上的时候，瞬间手背就见血了。
　　魔人惊讶看着眼前蹲在地上的男人被自己打了一下后，居然就直接趴在了地上，他有些怀疑地抬起爪子喃喃：“我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阿满本来都打算不要这解药，他一听魔人骂三郎，再看三郎的出血的手背，怒发冲冠，瞬间脑海中就被愤怒的情绪占领。
　　喉间呼哈呼哈的声音猛地变大，身上的黑气开始沸腾肆虐。趴在地上假寐的公子郎氏感觉到不对劲，一抬头发现不好，阿满不只是背上冒出了黑气，他浑身各处都有，黑气环绕在阿满身边，似乎不听他的使唤。

　　大步上前，阿满顺手抽出地摊上一把利刃，将其猛地插到魔人前面，他抬起病态诡异的笑颜，直接吓破了魔人的胆子。
　　妈的，今天倒了什么霉惹上了这样的人物。魔人明显没猜出来阿满的身份，仅仅凭借他身上浓厚的黑气猜测他实力应当不弱，再看他矫健的身手……

　　魔人默默把刚刚抢回来的解药献上，哭唧唧，“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阿满眼中血丝泛出，他刚想抬手了解这个让三郎受伤的魔人，脚却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他低头看去，公子郎氏右手抓紧了他的脚踝。

　　“松手！我要杀了他！”阿满怒容冲着公子郎氏。
　　不太对，他的情绪不对。为何阿满这么易怒？就因为自己受伤了？

　　公子郎氏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抓住他胳膊，“我没事儿，他都免费送我们药了，我们赶紧走吧。”
　　阿满挣脱公子郎氏的手，他转过头去面向那魔人时，脸上又带上危险的笑意，“你刚刚是哪只爪子摸了三郎的？”他拔出插在泥土里的利刃，扔到魔人脚下，漫不经心擦擦手指头，道：“哪知摸了就剁了哪只吧。”

　　魔人惊恐地看着他，“我、我不是故意的。”他要是早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小魔身上魔气这么多，肯定亲自把解药送上去啊！现在搞得他两难，撕破脸皮又打不过，剁手他以后就是个人人嫌弃的残疾魔了。
　　咬咬牙，搏一搏，万一能逃脱呢。魔人顺从地捡起地上的利刃，趁其不备，迅速朝阿满刺去。如此出其不意的速度让公子郎氏愣了愣，他心一紧，阿满现在是凡人，身手不灵敏，肯定要被刺中。如此想着，他急忙上前要替阿满挡。

　　哪知阿满冷哼抬手，直接抓住那魔人的手，徒手将他掰骨折。公子郎氏身形停在原地，他朝阿满看去，阿满恹色的脸上出现一股诡异的满足笑容，再仔细一看，魔人身上的黑气一丝一缕顺着和阿满接触的地方流向阿满。
　　……魔，这不是最原始的魔的进食方式吗？

　　公子郎氏心底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只有魔才会在血月下很舒服啊。他不敢让阿满再多吸食，上前一掌拍晕阿满。
　　阿满单薄的身躯倒在他怀中，虚弱的牛角魔人捂着自己骨折的手臂感恩地看了公子郎氏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其实还挺对不住那魔人的，受了这无妄之灾。公子郎氏抬起自己的手背，上面根本没有伤口，刚刚那血还有他趴在地上都是骗人的，想要骗一瓶解药罢了。
　　没想到让阿满当了真，还不知道激发了什么，搞得浑身黑气，不过等阿满晕倒后他周身的黑气也很快被他吸入体内。公子郎氏去摊子上翻了翻，找到那解药给阿满喂下去。

　　现在阿满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从没有听说过这种情况，一个凡人修成仙后褪去仙籍，结果到了魔界又变成了一个另外性格的魔。这世上从来没有人可以同时拥有仙力和魔力，难道阿满有特殊体质吗？
　　一阵清脆的坠牌声响起，公子郎氏神色一冷，是主城区的魔人巡逻小队来了，一定是刚刚那个逃走的魔引来的。说来还是他俩理亏，公子郎氏背起阿满，穿梭在周遭小巷，躲避坠牌的声音。

　　很快，他将后面的魔人甩远，背上的阿满也醒了。
　　“你怎么背着我？”

　　“你刚刚晕了，有魔人在找我们，我背着你跑这儿了。”
　　“哦，晕了？怎么会晕倒？”阿满摸着自己发痛的脖子，嘟囔着哪个缺德的人冲着他脖子砸了一下？

　　缺德的公子郎氏沉默片刻，没回这个问题，“你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嗯，我就记得我看到你手背流血了，后面的就没啥影响了……哎，让我看看你的手，那个魔人下手没轻没重的，怎么能把你的手给划伤呢！”阿满挣扎着下来，拿起刚刚看着受伤的那只手，他却看到一只完美无瑕的长手。

　　阿满呆滞了一下，揉揉眼睛，“哎，我刚刚眼花了吗？还好没受伤，多好看的手啊，要是多几道伤疤……那也不丑。”
　　“你就记得看到我手受伤了，后来的事情你不记得了？”

　　“后来还有什么事情？”阿满富含水光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公子郎氏，他后续还做了什么事情吗？真的好奇怪，当时看到三郎受伤后，整个大脑就失去了意识。
　　公子郎氏被他眼睛看化，心底发软，用手摸摸阿满的脑袋，“没事儿，后来那个魔人将解药送给我们了，我也喂给你吃了。”

　　“哎，真的哎！我都没有注意到我喉咙里粗粗的声音没了！”阿满笑着跳着，他睡了一觉后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精力，“那个魔人可真是个好魔，居然还送我们解药。”
　　公子郎氏：“……是个好魔。”

　　“刚刚我没受伤，变出点血吓那魔人的，你要相信我，我不会随便受伤的。”公子郎氏有种预感，阿满是因为看到他受伤才性情大变的。为了安抚好阿满，他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再开这种玩笑去骗别人了。
　　两人还在路的角落里聊着，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声柔媚的女声，“阿满！”

　　“嗯？有人叫我。”两人转过身望去，一个身姿妖娆的红衣女子慢步走过来，她身上的衣衫如火般在空中燃烧着，周围的温度一下子升高不少。她的身后还跟着一支小队伍，队伍里的魔人面带银白色无表情面具，个个腰间系着银白色的坠牌，随风发出清脆的声音。
　　阿满望着那陌生的面容，心底涌起熟悉的感觉，猛地，他大喊：“女魃！”

　　“我没想到你居然也来了，你现在这是……不当仙人改当凡人换换口味？”女魃收了周身的高温，和阿满谈笑。
　　阿满摸摸鼻子，“哎，过段时间口味又要换回去了。你本来的长相很好看哎！不过你怎么刚好出现在这儿啊？”

　　女魃一听阿满夸她，笑得花枝乱颤，转眼一看阿满身后的公子郎氏神色有些凝重。

　　公子郎氏心忖原来刚刚一直追着他们的魔人是女魃带来的，她看着是直奔他俩而来，不过女魃是怎么知道他们来魔域了？还没等他问，女魃心思通透，便先说：“主城区别说进个人了，就算进个蚊子，圣尊都能感觉到的。他听说老朋友来了，就喊我出来接。”
　　“老朋友？是说三郎你吗？”阿满凑过去笑眯眯问公子郎氏，“你什么时候和魔族圣尊交上朋友了，我都不知道！”

　　公子郎氏拍拍他的头，用眼神示意让他乖一些，然后抬头问女魃：“接……圣尊现在要见我们吗？可是我们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

　　女魃有些震惊看着阿满在公子郎氏面前撒娇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阿满，不由得张开了嘴，又觉得不太礼貌把嘴巴闭上。但那眼神一直在他俩身上打量，“来魔域就是来到老娘的地盘了，我罩着你俩啊，有什么事儿，跟我去主殿，我帮你们！”

　　明晃晃的目光落在阿满脸上，偏偏阿满还没觉得有啥奇怪，他懒洋洋斜靠在公子郎氏身上，“也行，我俩现在身无分文，明天的住宿钱都没有了，今晚晚饭都没着落啊，我一个凡人是要吃三餐的！”
　　“行，一定给你安排魔域最好吃的东西！”女魃信誓旦旦。

　　女魃走过去拉着阿满走在最前面，确定后面的公子郎氏和魔人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后，她才一脸坏笑问道：“你现在……嗯？”女魃下巴朝着公子郎氏扬一扬。
　　“嗯？”嗯什么？阿满皱眉，她下巴抽筋了？

　　“啧，你和公子郎氏，现在什么进度啊？”女魃气，贴着他耳朵问道。
　　“哦，我俩成婚了，现在我是他夫君。”阿满淡笑，原来是问这个，又不是不能说的秘密，干嘛要偷偷摸摸问。他现在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和三郎是伴侣呢。

　　女魃立马站直，被吓到变了音色，“成婚？！”她以为最多说确定关系之类的，没想到是成婚这种暴击的词儿。
　　妈呀，进度直接拉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