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平行世界的你[鱿鱼游戏]》不洗脸也帅

15、鱿鱼游戏十四

　　趁着无人在意的空隙，周始走到那个因露出真实脸孔而被负责人枪杀掉的年轻管理者的尸体边上，弯腰捡起了那张象征着管理者身份的印有四方形图案的黑色面罩。

　　潜入无人岛已经快要两天，周始已经大致弄清楚了这里的阶级秩序，以及各个阶级所担任的角色。所佩戴面罩上的图案是圆形的人是最低阶层的劳工，他们主要负责后勤事务，包括烹煮食物、搬运和处理尸体等。所佩戴面罩上的图案是三角形的人是中间阶层的士兵，他们拥有行使武力的权限，身上经常佩戴手提轻机枪，主要负责枪决遭到淘汰的游戏参与者、维持秩序和确保游戏顺利进行。而所佩戴面罩上的图案是四方形的人则是劳工和士兵的管理者，他们一般负责指挥劳工和士兵，同时也负责控制所有监视器。如今捡到可以假冒管理者的四方形图案面罩，周始自然不会错失这个机会。

　　在费力将外观和礼物盒子一样的棺材搬运进到焚化厂后，周始便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给自己换上了那个印有四方形图案的黑色面罩。面罩刚换好还没来得及转身，周始就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出声质问道，“你站在那里不工作在干什么呢？”

　　周始闻言转过身看向那个出声质问他的人。在周始看清对方面罩上的图案是三角形的时候，同时对方也看清了他面罩上的图案是象征着管理者身份的四方形。

　　方才还在质问怀疑他的士兵立刻道歉，“对不起。您来焚化厂是有什么事吗？”

　　焚化厂确实不该是总是指挥劳工和士兵的管理者来的地方。周始想不出合适的理由，便不去想，“你忘记规则了吗？”他刻意冷下声音道，“在上级问话之前，下级不能先开口说话。”

　　闻言刚刚开口的那个士兵立刻退到一边，没再吭声。

　　就在周始走出焚化厂想要去探查其他的地方时，广播声突然响了起来，“稍后即将开始进行特别游戏，管理者，士兵和劳工请迅速移动到指定位置。”周始没有接到指令，不知道指定位置是哪里。他的视线从一个个行动有序快速前往电梯的士兵身上掠过，而后在做出判断后快步走进了那个唯一一个只有佩戴手提轻机枪的士兵却没有管理者的升降电梯。

　　所谓的特别游戏指的是游戏参与者之间的自相残杀游戏。自愿被绑架到无人岛进行生死游戏的人都是现实社会金钱战争中的失败者，他们陷入了游戏框架，默认了只有参加游戏的其他人都死了，自己才能最终获得奖金的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因此灯光熄灭后他们彼此之间便展开了鲜血淋漓的残酷生存竞争。不见光的深沉黑暗里他们所有人如同出笼的野兽一样互相撕咬，堕落污浊，肆无忌惮，潜藏在人性本质里的恶在这一刻无所遁形。

　　周始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在游戏参与者们减员到适合第二天拔河游戏的参加人数时和佩戴手提轻机枪的士兵们去结束他们的自相残杀，以确保隔天的拔河游戏可以顺利进行。

　　在游戏参与者们的集体宿舍门被士兵打开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内斗便宣告结束。宿舍的水泥地上满是淋漓的鲜血和尸体，之前绑到岛上来的两百多个游戏参与者在经过一轮椪糖游戏，又经过一轮自相残杀后，现在平安生存下来的人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人。

　　在其他人拿着电子仪器清点因死亡而遭到淘汰的游戏参与者的时候，周始便用眼睛在一具具死掉的尸体以及一个个鲜活的玩家中试着去寻找他日思夜想的那张脸孔。遍寻无果，周始在抬脚经过编号为456的成奇勋身后的时候轻声问他，“456号，你们之中有人叫黄仁昊吗？”

　　成奇勋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得愣了一下。他虽然不知道站在玩家对立面的管理者为什么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但他还是马上就如实回答了，“我不知道，我们这些参与游戏的人互相不知道彼此的姓名。”

　　周始无功而返。

　　他重新回到属于29号劳工的房间，而后在统一断电后将头埋进被子里。他再次在备忘录里记录下自己新的一天里的所见所闻：图形，阶级，面具领袖，枪杀，暴动，协助杀人。他想到他找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丝毫线索的黄仁昊，心中一阵发沉。还活着的游戏参与者里没有黄仁昊，那么死去的游戏参与者里会有他吗？对方真的还活着吗？

　　就在他要往最坏的那个结果想的时候，从隔壁28号房间突然传至耳边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从隔壁传来的咳嗽声有长有短，错落有致，像是蕴含了某种隐藏的规律。周始心下一动，当即参照摩斯密码翻译起来。翻译出来的结果是28号劳工约29号劳工见面的具体信息。

　　隔天周始重新戴上了那个属于29号的印有圆圈图案的面罩，再次充当劳工。以队列进行比赛的拔河游戏结束后总数为八十人的游戏参赛者死掉了整整一半，有四十具尸体需要让最底层的劳工处理，周始便在搬运尸体的时候按照约定和28号劳工会了面。

　　周始在28号劳工的指示下和他一起将那个做了十字记号的礼物盒造型的棺材推进了特定的焚化炉，然后在从焚化厂回往宿舍的路上跟着28号劳工一起站在了队伍的最后。随着“今天的工作都结束了，请所有的劳工回到自己的宿舍”的广播声响起，走在前方的劳工们都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周始和28号劳工却趁此机会远远地缀在后头，而后他们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一齐掉头往相反的方向走。

　　黑暗中周始跟着28号劳工一声不吭地往前走。前行的道路很是错综复杂，周始跟着对方走了大概十分钟才停在了一扇粉红色的门前。28号劳工在粉色门前停下脚步，而后掏出钥匙打开门，门后不是房间，而是一条深长陡峭的秘密阶梯通道。

　　秘密阶梯通道里没有安装监控，28号劳工终于得以说话。他打着手电筒一边缓步走下阶梯一边询问，“29号，昨天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没有来？”

　　周始沉默了一秒，道，“抱歉。”

　　“抱歉？！”听到这话28号劳工倏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嗓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怒气，“那些士兵们都说信不过你，要把你杀掉，是我阻止了他们！我是在报答上次潜水时你救了我一命的恩情！”说着他举起手中的手电筒直直地往周始的脸上照，语气中满是警告的意味，“你再敢这样的话，你就只能出局了！”

　　周始被强烈的手电筒灯光照得有一瞬间的眼花。他没再出声，只是沉默地跟在仍沉浸在怒气中的28号劳工的身后往下走。

　　秘密阶梯通道走到底后，接着眼前出现了一道铁门。周始跟着28号劳工进门，却在抬脚准备踏入的时候被一个戴着印有三角形图案面罩的士兵给拦在了门口，“29号？你终于舍得来了啊。”

　　见士兵的语气非常不善，带着周始来的28号劳工立刻出声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已经警告过他了。”

　　“警告？！”听了28号劳工的话士兵忍不住冷哼一声，“因为他我们昨天都没能顺利交货，你觉得光是警告一下就行了吗？”

　　28号劳工闻言也跟着冷哼了一声，他语气嘲讽地说道，“不然你们自己去送货啊。你以为在这里要找到我们这种擅长潜水的人很容易吗？”

　　虽然还没有踏进房门，但短短两分钟内周始已然得出了这些因为某种共同利益而勾结在一起的人彼此之间并不团结和睦的结论。

　　被28号劳工的话切中要害，拦在门口的士兵终于妥协，“29号，今天的送货不要出差错。”

　　周始闻言点头，这才终于被对方放进房间。

　　四周都是石壁的房间被改造成了简易的手术室，正中央放了张可调整的手术台，立在手术台旁边的照明手术灯是整个房间的光源。周始虽看不清那具躺在手术台上的尸体的脸孔，却能看清那个玩家编号为111的中年男人是怎么用手术刀将那具尸体开膛破肚的。对方的动作看起来轻巧而娴熟，他在拿手术刀划开尸体肚腹的时候动作流畅得就像是拿笔在纸张上画线一样。周始可以很轻易地判断出他本身具有很丰富的医疗经验。

　　从周始进门起就一直站在手术台边上给111号玩家做助手的另一个士兵的话立刻证实了周始的猜想。“喂，蒙古大夫，你动作快一点，赶紧把要摘除的器官赶快摘除。动作再这么慢下去的话船就要开走了，赶不上交货时间的话我们今天就白费功夫了。”

　　被侮辱为‘蒙古大夫’的111号玩家闻言冷声道，“不是叫我蒙古大夫么，那么有本事的话你们自己来啊？”

　　“因为医疗事故害死人的蒙古大夫自尊心这么高的吗？”刚才站在门口阻拦周始进房间的士兵站在手术台旁边冷嘲热讽道，“你要是真那么厉害的话上次怎么会把要交货的眼球弄坏掉害得我被买家骂个半死？！蒙古大夫，不必要的自尊心在这里给我收一收。”

　　111号玩家手上的动作不停，他顺着手术刀刚刚划出来的刀痕将尸体胸腹处的皮肤像是剥葡萄那样剥开，而后将手伸入其中割掉一个肾脏放进密封袋里。他抬起胳膊动作粗鲁地擦了一下溅在嘴唇上的血，而后冷声反驳道，“那次是因为你们失误把没死的人放到手术台上了不是吗？！明明是你们自己没做好事情，现在却要怪到我头上？”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咬牙说道，“都是因为你们没确认好，那个没死的人在手术中间醒过来了一直挣扎才把事情搞砸了啊！”

　　闻言刚才甩锅指责111号玩家的士兵立刻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行了行了，吵什么吵，随便说你两句你还来劲了。还想不想靠我们提前知道下一轮游戏的内容了？我们快要没有时间了，船就要到了，你动作快点！”

　　111号玩家强忍住怒气没再开口，低着头继续摘除器官。

　　此时给111号玩家做助手的那个士兵忍不住接过了话茬，“说实话那次还真是可怕啊。我那个时候真的给吓得差点尿了裤子。我本来以为那是尸体来着，结果那具尸体却突然像僵尸一样跳起来了，还一只眼珠掉出来挂在脸上那样直直地盯着我看，真是吓死我了！昨天晚上我还梦到了那个僵尸直勾勾地盯着我看的那个场景呢。”

　　刚指责完111号玩家的士兵也跟着说道，“唉，那些玩一二三木头人输掉的人全部都是被狙击手射杀的，他们身体里也没什么可以拿的东西。那个僵尸还算是外表看起来比较完好的。但是，不仅人不可貌相，尸体也不可貌相啊。我那天为了送货差点死掉，但结果那个僵尸竟然只有一颗肾害得我连钱都没有收齐，真是倒霉死了。”

　　“那个僵尸只有一颗肾难道是我的错吗？”111号玩家没忍住反驳了一句，“抱怨归抱怨，但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看着我说？那个僵尸的身体里本来就只有一颗肾好吗！”

　　听到他们说那具尸体里只有一颗肾，周始骤然感觉自己腰腹上的那处手术伤疤撕裂似的疼了起来。属于黄仁昊的那颗肾脏此时正在他的身体里调节运行，像是他的第二颗心脏那样勃勃鼓动，明明身体再健康不过，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拿着刀子把心脏上的活肉给硬生生地剜掉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