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哭》涂瑰

7、第 7 章

　　被保温袋砸到的脚吃完小龙虾就不痛了，季薇睡一觉起来才发现，指甲盖里竟瘀了血。

　　正好不用出门。

　　雨季里南江天气总是阴沉沉的，还好有烘干机，能让洗过的纺织品芳香柔软。

　　终于不用打卡上班了，她可以整天待在家里，裹着又软又香的毯子到处移动，不想动了就放肆地躺着，什么也不干。除了吃外卖，就靠程沐风带好吃的加餐。

　　她爱吃的那些馆子，几乎都是小时候程沐风带着去的。喜欢什么口味什么菜色，连父母都没有哥哥了解得多。

　　办的那张停车卡还真一点没浪费。她都没想到程沐风真的这么常来,一周能跑三四趟。

　　虽然都只是下班顺路来给她带个晚饭，但见面次数多了，以往相处的松弛感很快就找了回来。

　　毕竟从小就一起生活，话题随便起个头就聊不完，只要愿意，熟络要比生分简单太多。

　　其实这样也好，季薇想。毕竟她都把全部家当物流运回来了，最少也会在南江待一年。
　　家人们都住得这么近，刻意保持客气反而奇怪，还是亲切点更好。

　　毕竟是一家人嘛……一家人。

　　周末难得有半晌晴天。程沐风从广州出差回来，接她出去一起吃午饭，顺便逛了趟超市。大包小包的，刚把她送进家门，外面就又下起了雨。

　　前同事线上叫她一起打游戏，程沐风正好留下来凑了个排位赛。一场结束就散了，留下他俩接着玩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不知怎么又说起那年去露营，遇到的山蚊子可真厉害啊，居然咬得她进了医院。听到医生的诊断小伙伴个个都一脸震惊加懵圈，难以置信，居然还有人对蚊子过敏的。

　　季薇说，“你还记不记得干爸骂你的时候说你什么？”

　　“记得啊。”程沐风波澜不惊地复述，“‘就这么一个妹妹，上点心吧别给玩死了’。你还记得自己在旁边接的什么吗？”

　　“不记得诶，我说什么了？”
　　“‘点心？什么点心？’”
　　“……”

　　现在想想还是很有意思。恰好游戏角色又被人蹲死了一回，季薇躺在沙发上没心没肺地笑。

　　“对了。”她跟程沐风说，“我想给我妈买套房子，在南江。”

　　程沐风还没死呢，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一边给她报仇一边嗯了一声，“钱够花？”

　　“够，”季薇叹气，“不是钱的事。就是想着要用我自己赚的钱给她买才有意义嘛，所以今年才说的。可她不要。”

　　听起来只是小女孩长大了想表达孝心，也不是什么紧迫的急需。
　　她们母女俩的事儿，程沐风没多问，“好了，上来。”

　　“哦。”

　　她玩的游戏角色是辅助，复活之后跳到程沐风身上，大招技能是可以变成他的盾。

　　平时不怎么玩辅助，刚刚轮到她补位才选了这个。盾被破了她会掉下来，所以得时刻关注着那截金色的血条，被围攻时还有点紧张。

　　但程沐风压根没给她掉下来的机会，杀穿四人的包围把她放在安全的塔底下，顺手还捡了血包。视野一拉，发现旁边草丛里还蹲着个不敢救队友的。

　　狗狗祟祟。他回头把漏网之鱼也补死，又顺手拿了个五杀。

　　“易如反掌。”季薇大悦。

　　这场开局是很明显的逆风，赢下来之后，她说要奖励mvp优秀的表现，给程沐风送了个皮肤。

　　把程沐风逗笑了。

　　虽然接手了家里的生意，他自己的公司也没落下，这几年国内外两头跑，很少再打开游戏。里面新出的皮肤也都不认识，他滑动屏幕看了两眼，问，“为什么送我这个？”

　　终于轮到她装个大的了。

　　季薇指了指屏幕上的皮肤，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哦，这个是我设计的。”

　　她大学主修油画，学院派的，跟游戏没关联。原画和角色设计是自己跟课程学的，没想到一不小心靠兴趣爱好端住饭碗了，吃得还不错。

　　程沐风挑眉，就让她装过瘾，“这么厉害。”

　　“一般一般。”她假装谦虚，实际上已经开心得抿出一对梨涡，藏都藏不住的。

　　没得意几秒，想起心酸往事，又忍不住诉苦，“当时被毙了好几轮，改得我都快不长头发了，再不给过我真的会气死。”

　　“那么辛苦，”程沐风说，“为什么还一定要留在上海？”

　　他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季薇却认真起来。

　　毕业后这几年家里一直都在催她回来，只有程沐风没表过态。她就知道，只有这个哥哥心里是支持她的。

　　“我小时候就觉得，你想干什么干什么，还都能干好，特别酷。”她说。

　　想学习就能冲到年级第一，不想学了打游戏也能轻松打到国标。就连出国都不用经过他爸同意，自己申请到学校背个包就走。

　　程达明是想把他往部队里送的，断学费生活费逼着他回家，他都没妥协。大学里和同学一起做初创公司，本科没毕业就拿到风投，完全就奔着留在墨尔本发展做的规划。

　　后来他居然自愿回国，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了。对向来不受待见的老父亲来说，纯属意外之喜。

　　“做自己想做的事还总能做好，很厉害的。所以我也想像你一样，”她顿了顿，“像你一样……自由。”

　　因为有个超酷的哥哥，她也从小就想当个酷女孩。

　　酷女孩当然是要自己探索世界的，哪儿能一遇到困难转头就往家里跑。

　　程沐风不作声地听完，笑了一下，“我也没你说的那么自由。”

　　季薇深表怀疑。

　　哪里不自由？他现在比以前本事还大呢，还有什么事情是会被干涉的。

　　她想了一阵，恍然道，“怪不得你总赖在我这儿，是不是怕回家被.干爸催着去相亲啊？”

　　“……”

　　程沐风有点敷衍，“没有合适的相什么。”

　　“不会吧……条件合适的应该不难找啊，估计是你看起来太凶了，一看就不会哄女孩子高兴。”
　　她倒是八卦得津津有味，“生起气来吓得我都不敢睡觉，小时候我就知道，你以后肯定不好找老婆。”

　　“……”

　　“别装。”程沐风淡淡道，“你真怕过我生气吗？”

　　季薇愣了一下，又听见他问，“安顿好了，接下来想干什么？”

　　接下来……除了休息一阵子，似乎没什么具体规划。她想了会儿说，“可能养只猫吧。”

　　一个人在上海时，她时不时就会去同事家撸猫，路过猫咖也常光顾。但可能潜意识里她就觉得自己不会永远留在上海，所以没动过养猫的念头。

　　现在她回家了，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在南江一直待下去，但觉得也到了可以考虑养猫的时候。

　　“行，算我的。”程沐风说，“就当是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他一点不意外，好像知道这是早晚的事。

　　季薇喜欢猫，上小学时还捡过一只流浪猫，是只很可爱的橘猫，取了个名字叫季一朵。

　　既然有了名字，就是要当成宝贝，当作家庭成员养活的。但那是一只病猫，身上又是猫藓又是猫瘟，状态很不好。

　　季薇花了很多时间照顾，带着它一趟趟往宠物医院跑，打针喂药。可惜到最后，季一朵还是没活过一个月。

　　她难过了很久，那年过生日的愿望就是想再养一只猫，刚说完又立刻改口不要了，推说自己要上初中课业太忙没时间照顾。

　　其实她成绩很好，应付初中课程没什么难度。她只是害怕了，怕自己养不好，怕会再经历一次失去。

　　“真的假的？”

　　她怀疑自己是先前拍马屁拍到点上了。可爱小猫说送就送。

　　不过程沐风向来都很大方。她故意道，“那我要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猫。一般可爱的不行，我要养就养最可爱的。”

　　“知道了。”

　　似乎没发觉这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程沐风轻描淡写地接下，“那就给你找全世界最可爱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