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两棵枣树 ...
-
谢小言定睛看了看，“这不我刚刚拿牛肉的那个盘子么？”他端起来闻了闻，李游感到一阵反胃。
“哥，不怕，这是牛肉、牛眼睛，还有一根牛……”
“住嘴！”
“我是想说，还有一根牛腿。”
“那叫条，谢小言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见什么都没有之后，谢小言只好依依不舍地丢下那肉，拿起了一根黄瓜，和李游回屋去了。
李游把厨房找到的一盒火柴揣到了兜里，又将那盏油灯给提在了手里。
刚从厨房出来，谢小言就像一只八爪鱼似的缠住了李游的胳膊。
“游哥，我怕。”
“你别抖了，你哥哥我抖得比你还厉害。”要不是刚刚在厨房里亲眼见识过这家伙的彪，此时李游还真能信了这楚楚可怜的小样儿。
“谢小言，你以前力气就这么大吗？”李游好奇。
“啊？我力气大吗？我妈总说我长得跟棵豆芽菜似的，风一吹就倒。”
你风一吹就倒？那得是多少级的台风？
李游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谢小言说着话，既壮壮胆，也保持着一直联系，免得像刚刚来的时候那样，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的人就被奇怪的东西给替换了。
堂屋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谢小言却悄悄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墙角的脸盆架子。
不看不知道，这么顺着一看，李游的魂差点吓没了。
这是一个老式脸盆架，上面带镜子的那种。镜子正对着女生睡的那间屋子，照出了里屋桌子前，坐着的一个红衣女子，披头散发的背影，像是在梳妆打扮。
今天来的几个女生里，没有穿红衣服的呀！
“咚！”地一声，一抹绿色的抛物线在李游眼前划过，谢小言将手中的黄瓜扔出了手榴弹的架势，直冲着里屋那红衣女子砸过去。再定睛一看，镜子里什么影子都没有了，只空余下里屋桌子的样子，还有贴在墙上的挂历、奖状。
“去看看！”谢小言拔腿就要起身。李游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得一起跟着过去。
屋里和之前一样，几个女孩子挤在一张炕上，桌子前并没有坐着什么红衣女子。
李游不禁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谢小言却悄悄凑近他耳边，“没有没有发现，文晓莉旁边多了一个人？”
李游一愣，哪里多一个人了？不都是两个人盖一床被子么？正好一对、两对、三……不对啊！女生应该是有五个人，哪里来的第六个？
李游猛然反应过来，刚刚睡觉前，文晓莉不想和别人挤一床被子，所以接过谢小言还过去的被子后，被她一个人霸占了，她的两个同伴挤了一床；林然和另一个大姐睡在一起。所以应该是两对加一，落单的那个应该就是文晓莉，可现在眼面前却睡了六个人！跟文晓莉睡在一起的人是谁？
“咯咯咯！”一声凄厉的鸡叫打破了寂静，在黑暗中格外刺耳。
“他妈的！大半夜的谁家的鸡没拴好？”隔壁房间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隐约听到有人拉灯绳。
“快来人哪！”
是隔壁房间传来的！李游和谢小言赶忙往另一个屋跑。
刘明等几个人已经起来了，也顾不上形象什么的了。
床上靠边的两个人翻着白眼，脸色煞白，长大嘴巴，刘明仗着胆子过去试探了下，哭丧着脸沙哑着嗓子，“都没气了。”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都是假的，都是恶作剧，我要回家！我要报警！”一个中年男人显然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啊！”女生那边也发出了尖叫声。
和李游心中的不好预感差不多，文晓莉死了。
她的脖子上有一道一道的血痕，像是被很细的东西给割断了气管，还在往外汩汩冒血，头还和剩下没割断的半边脖子耷拉连着。其中一个女孩子已经吓昏了过去，另一个吓哭了。同伴就这样惨死在自己旁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一定不是人干的！这屋里闹鬼！”
“到现在才发现闹鬼么？”刘明半是嘲讽半是自嘲。“都先冷静，大家先聚在一起，尸体都不要动，也不要慌。”
其他人也平复了下心情，尽量收敛点情绪，穿好衣服聚到了堂屋当中。
“方强刚刚跑出去了……怎么办？”有人问了一句，但出了这种事，谁也没有打算跑出去找。屋子里已经够恐怖的了，外面还不知道有什么未知的恐怖。
鸡叫三更天，很快的，村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鸡叫声。天也渐渐蒙蒙亮了。
就这么强撑着到了早上，天大亮了起来。大门口却传来了狗叫声。
是村长过来了。
“我说，昨天不是告诉过你们吗？没事不要乱跑，山里有狼。和你们一起的那个朋友，被狼咬死了，一大早山上的老猎户发现的。你们看看，是他的东西不？”
村长丢过来一截带血的背包带。
刘明脸色很难看，他是记得的，这人叫方强，来的时候这个腰包就不离身，连昨晚睡觉都没拿下来。似乎里面有钱，生怕被别人抢走似的。
村长自顾自喃喃自语，“这下坏喽，大川回来可怎么办喜事？你们快出去出去！我要带人把屋子清理一下。你们去村子里转转吧，不要走远啊，等屋里收拾好，我会找人去叫你们。”
李游朝门外看看，果然围绕着这座小院子的白雾已经退了。几个人赶忙从周大川家出来，现在那里是命案现场，谁都不愿意回想刚刚文晓莉的死状。
雾退了一部分，能看清周围几间村舍，但再往远处看去，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看来昨天刘明和林然说的话是对的。
刚刚那个村长在屋子里的时候叮嘱让他们不要走远，等屋子打扫干净了，会找人去叫他们。这话明摆着也是一条重要信息，也许这个短暂的离开，也是有条件的，稍有不慎就会跟屋子里那四人一样下场。
可为什么偏偏是文晓莉那几个人呢？他们昨天有什么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
“你在想什么？”谢小言走了过来。
李游看看他，对这个大部分情况下还挺镇定又有礼貌的男孩很有好感。
“我在思考，如果这屋里有鬼的话，为什么偏偏选中文晓莉他们三个。”
谢小言听了这话，也蹙了蹙眉，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得出了他的推断：“可能……他们长得都比较难看吧。”
李游：……
“今天凌晨谢小言起来去厨房拿吃的，我也跟着醒了，我们看到文晓莉她们的屋子里，背对着这边坐着一个红衣服女的，好像在照镜子梳头发。”
刘明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汗毛直竖，“不会是贞子吧？”
“文晓莉、还有你们屋里那两个人，也都是瞪圆了眼睛、张大嘴巴伸着舌头，你说这样子像不像吊死鬼？”
被这么一提醒，刘明还真想起来了，的确有点像。
“吊死鬼怕什么？”
“怕什么？”刘明眨巴眨巴眼睛。
李游轻笑一声，一把揪住了谢小言的一小撮头发。
谢小言生气了，“干嘛拉人家头发？杀千刀的死鬼！”
刘明：……这俩人是在打情骂俏？“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谢小言扭脸对刘明莞尔一笑，“废话！昨天晚上都‘坦诚相见’了，还说什么熟不熟的话？”
刘明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你可拉倒吧！昨天晚上要是和你睡一个被窝的是我，你也不会管我叫死鬼！”
谢小言：……
李游：……
“我说，什么时候被叫做‘死鬼’也成了令人羡慕的对象了？此情此景，咱能换个吉利点的称呼不？”
“那我叫你小游游好了。”
李游：……
林然眼看着话题越跑越远，出手将这三个人从爪哇国拉了回来，“你刚刚说的那女鬼怕什么？”
李游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个“二”。
“剪子？”林然惊讶，“就算管用，上哪里弄？”
李游努努嘴，“这不眼面前现成的就一个村子么？”
“跟这些人借啊？”林然和另外三个女的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这个村子有问题，单单是昨天送饭菜来的那俩村妇还有村长，看起来就够可怕的了。要张口问她们借东西，简直比登天还难。
“死都不怕，还怕借东西么？”
谢小言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嗯，我也赞成小游游的话，但这需要一个有社交牛逼症的人去做。”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上了谢小言。
谢小言：……“都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没有社交牛逼症。”
李游轻轻拍了拍谢小言的肩膀，“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几个人分头行动，去借剪刀。
李游敲开了离得最近的一户人家大门。
“还是你来问吧，我社恐。”谢小言胆怯地躲到了李游的身后，目光无限柔弱。
李游心里骂道：你他么少给我装林妹妹！明明骨子里是个鲁智深！
当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李游后悔了。
就在他的正前方，三只体型壮硕的大黑犬龇着牙，目露凶光朝门外扑了过来。几个女生当场被吓得尖叫一声朝后躲去。
李游连躲都来不及躲，没有料想中的被恶犬扑身，李游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这三只大黑狗全都拴着很粗的大铁链，铁链的另一端迁在一个孩童的手中。那孩童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在村口玩耍的那个，后来被碎花小褂的村妇喊回家去吃饭。
原来这便是那村妇的家。
很难想象，这么粗的铁链，那头还拴着三只体型那么大的狗，就如同三根棉绳一样地在那赤脚孩童的手中把玩。而那三只大犬被那小娃手中的绳子轻轻拉了拉，就都乖乖地坐在了他的脚边，但依旧目露凶光等着门口的来人。
鬼，李游是真怕；可恶犬，他更怕。
被鬼吃了，他大不了也变成鬼，到时候还说不好谁更恶呢！可若被恶犬咬死了，李游觉得自己就算变成了鬼，那也是个怕狗的鬼。
李游仗着胆子，尽量挤出一丝和蔼可亲的笑容，“小朋友，你妈妈呢？”
小孩同他妈妈一样，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嘴咧到耳朵根。
“做饭去了。”
“那你家里有没有剪刀啊？能不能借两把给哥哥？”
“有。”小孩点点头，笑眯眯道：“但我不借给你。”
嘿！这小屁孩说话还真是干气人！李游气得想吐血。
李游感觉自己身后的衣服被人轻轻拽了拽。
他微微回头，看见躲在他背后的“谢黛玉”，纤长的食指指了指最靠墙边的一只大黑狗，正趴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啃着什么东西。李游定睛一看：那哪里是什么大骨头，那分明是一小段手臂，那袖子上的花纹很眼熟，是咖啡色的格子，这不是凌晨吓疯了跑出去、村长说被狼叼去那人身上穿的么？
难道说被狼叼去，其实就是这三只大犬？
“谢小言我们换一家……”李游刚扭头准备打退堂鼓，谢小言已经捋起了袖子，露出两截山药似的小细胳膊。“游哥，要我说，直接抢吧！”
不说还好，那小胖娃娃登时嚎啕大哭起来，“都欺负宝宝！”
那三只大黑犬听到小主人发号的“命令”，当即窜了起来。
李游心里一凉：完了！跑呗！
轰！
一棵树就这么轰然倒在他们面前，压塌了半边屋子和土墙。
“你……”
谢小言一脸歉意，“不好意思，我本来想打点枣子吃吃，我太饿了。”
李游：“这个季节没有枣子，而且这也不是枣树。”
谢小言：“骚瑞~”
胖娃娃阴沉着脸，该被说骚瑞的人是他才对！塌了的是他家的房子啊！
李游听见了极为尖锐的一声哭叫，那声音就像小时候在教室上课，老师不小心用指甲划到了黑板的声音，觉得心脏都要死机了。
“妈妈！”
是那胖娃娃发出的声音。
轰！
又一棵树轰然倒在他们面前，压塌了另半边屋子和土墙。
谢小言一脸歉意，“不好意思，我还是太饿了，我想刚刚那棵不是，这棵应该是吧！”
李游：“刚刚跟你说了，这个季节没有枣子，而且这棵也不是枣树。”
谢小言：“骚瑞~”
李游看见那三只大黑犬不动声色地瞧了瞧倒了的两棵树，又瞧了瞧谢小言，嗷呜一声乖乖溜到了墙角边。
“小娃娃，能不能借你家剪子用用啊？”
小胖娃的头点得像拨浪鼓，擦擦口水从泥巴地上爬起来，麻溜地奔向唯一没塌的一间屋里。
李游将拿到的剪子自己留了一把，给了刘明一把，给了林然一把。他拿着其中一把仔细端详，“这是把家里剪花木的剪子也借给我们了？”不过李游更加惊讶的是，这个谢小言竟然还是个怪力boy！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两棵枣树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