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念念 ...
-
“怎么，怎么就走了呢？”老梁还是很震惊，那天白瑾瑶回来之后，他就觉得有些什么不一样了。“女郎，你才好起来，不用急着走啊。”
白瑾瑶的行囊很简单，毕竟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她的，她看着为自己担心的孙大娘和老梁，心中泛起暖意，郑重地行了大礼，“瑾瑶在此叩谢二老。”
“哎哟，要不得要不得。”老梁赶紧拦住白瑾瑶，“说起来，真正救了女郎的是将军和老爷，这样真是折煞我了！”
白瑾瑶看看空无一人的庭院，他没有来。
“将军一早就进宫去了，女郎再等等吧，啊？”孙大娘道。说起来，夏嘉年和白瑾瑶已经有好几日没有碰面了。
“不了，艾草已经找好了客栈，我也是时候去和她会合了。”白瑾瑶道。
“虽说有艾草与你作伴，但毕竟是两个女儿家，我还是放心不下。”老梁道，卞大夫前些日子去了长陵出诊，现在白瑾瑶好了起来，正想着在外头找个落脚点，艾草也准备去找卞大夫，正好结伴而行。
“等你们出发，我再送你们一程。”老梁道。说话间两人将白瑾瑶送出别院。
“叮铃铃——铃铃——”老牛晃晃脑袋，低头嚼着青草。今天的别院似乎格外清净。
孙大娘从厨房端出饭菜，招呼老梁吃饭。老梁钻进厨房端出碗筷，等到摆开时才发现拿多一份碗筷。“唉——”老梁叹了口气，“女郎走了，我还怪不习惯的。”
“谁说不是呢？”孙大娘也跟着惋惜，“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性格也好，总是和和气气的。”
“突然走了，这别院感觉也空落落的。”
夏嘉年的心也空落落的。他听着皇帝和几位臣子的夸夸其谈，有些心不在焉，偏偏皇帝还点了他名，“夏将军，你觉得方才廷尉所言如何？”
夏嘉年抬起眼，梭巡一圈，道：“赐爵府一事，百害而无一利。”
“这，夏将军，非常时期须非常手段，夏将军也不要一杆子打死嘛。”有人说道。
“是啊是啊。”三三两两的大臣应道。
权宜之计、变通之法、不得已为之......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真是一帮乌合之众。
夏嘉年忽然从心底生出一股烦躁。这永盛帝和先帝没什么两样，两父子都是一副德行。既要自己处处卖力，又不敢让自己掌握实权，只是永盛帝做得尤为过火。呆在边疆担心自己拥兵自重，召回朝堂又忌惮自己引起党争。
前几日他借刺客受伤一事告假，皇帝果然坐不住了，三番两次派人催促他上朝。
夏嘉年将祖父的教诲铭记于心，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只是他不禁想，如今君不像君，臣还能是臣吗？自己如日中天的时候尚且没有动过心思，如今这小子却日日提防，夜夜警惕，未免太过可笑。
皇帝下颌的肉隐隐抽搐了一下，宽袖下的双手握拳，想要斥责夏嘉年却又有些忌惮。
气氛有点僵。
“夏将军看上去脸色不佳，是不是伤还没有好全？”有人接了一句。
“嗯，没什么事臣先告退了。”夏嘉年做辑，心道今天这些人的脸格外让人生厌，脸上也流露出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身后的永盛帝显然没想到夏嘉年会这样不给他面子，狠狠锤了一下龙椅。“你......!”
祖父教导自己喜怒不形于色，只是今日他或许真的累了。他无心再去应酬，在一片惊异的眼光中退出大殿。
双喜显然也没想到夏嘉年会这么快出来，以往都是要处理公务到戌时的。“将军，是回军营还是别院？”
夏嘉年不答反问，“白瑾瑶搬去哪儿了？”
“将军放心，女郎已经在福临客栈落脚了。”双喜道。
那确实挺放心的，夏嘉年点点头。
“忙了一天你也饿了，我们今天直接去客栈吃些东西吧。”夏嘉年翻身上马。
双喜回答得义正严词，“这算什么？属下还不......”
夏嘉年一个眼风扫过来，双喜只能僵硬地摸了摸自己肚子，“还，挺饿的。”
“走吧。”夏嘉年一夹马肚，率先出发。
两人回到灞陵的时候天幕已经暗了，不少商铺已经关门，只有几个食肆还亮着灯。
经过一家店铺时，夏嘉年听见有人在讨价还价。
“一百二十两银子，不能少了，您看呐，”一名头戴黑色束巾的男子捏着一只镯子，在灯罩下轻轻转动，“看，都是上好的玛瑙。”显然是店家。
夏嘉年抬头一看，匾额上写着：昌隆典当。
镯子上红玛瑙发出绚烂的光晕，那星星点点的光斑落到镯子精美的鎏金流云上，灯下另一人发出啧啧赞美声。
夏嘉年心念一动，他认得这个镯子。
“这镯子是还可以，但是你看，”那客人指着镯子某一处，“这里有几道划痕，显然是上一任主人留下的。虽说不影响穿戴，但毕竟是个瑕疵品。”
“我看，就这个数吧。”那客人比了个“八”的手势。
“我也要打烊了，一人退一步，这个数，如何？”店家比了一个“九”的手势，“长长久久，好吧？”
两人都是说价的好手，都觉得自己捡了便宜，三言两语间一笔生意已经谈妥了。
“且慢！”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一黑一白的高头大马已来到面前。
“这位大哥，能否将这个镯子卖给我？”白马上的人指了指客人怀里的东西。
那客人回头，上下打量一番，看出对方身份不一般，想吊吊胃口。“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淘到的。”他料定对方肯定会叫住自己，然后自己再加高价卖出去。
黑马上的人料想是个侍卫，只见他喝了一声，牵马拦住了客人的去路。
那客人被唬了一跳，那侍卫已是人高马大，而那骑白马的男子还要比他高半头。客人的眼前慢慢被一阵阴影笼罩，他用手捂住怀里的镯子，自己都没发现指人的手指开始哆嗦，“你想做什么？”
店家也听见动静了，跑了出来。客人向店家投去求救的目光。
“砰！”店铺的门关得干净利落。
那人在离客人两步处站定，眸色沉沉，“这个镯子对我来说很重要。”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那客人却好像听出了“你要钱还是要命的”的威胁。
客人既想要保住镯子也不想缺胳膊少腿，吞了吞口水道：“重要，有多重要？”
对面的人沉思了一下，眸色沉沉地摸向了自己的腰侧，突然动作定格了一下。糟糕，身上没带钱啊。
这番动作落到客人眼里，却别有意味：这是要亮家伙了？他吓得腿都软了，刚想求饶，耳边传来天籁之音。
“大哥，你行个方便。”身后的侍卫往客人手上塞了一个布袋。
客人的眼睛一亮，这质感、这重量、这声响！他感到自己受惊的心受到了极大的抚慰。那客人如释重负，他就是个淘货的商贩，这镯子拿来也是准备卖出去的，这镯子虽然好看，但终究是有瑕疵，能以这个价钱卖出是他求之不得的。
夏嘉年拿了镯子，轻咳两声，问双喜，“走吧，客栈在哪儿？”
双喜愣了一下指了指斜对面的一家店，夏嘉年抬头一看，几个吹得飘飘摇摇的灯笼下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正含笑看着自己。他的左右两侧站着两个跑堂的伙计；再往后看是两个还掌着勺的厨娘，显然是刚从厨房跑出来。
该不会......夏嘉年往上一看，住客们倚在窗户旁好奇地往下张望。当然，也不是所有亮着灯的房间都有人张望，在这其中，一扇匆忙掩上的窗户就尤为显眼。
双喜在心里默默摇头，腹诽道：将军你也有糊涂的时候，我又怎么会随身带这么多银两啊。
“爹。”夏嘉年叫了一声。
夏穆渊还是第一次在自己儿子脸上读到了“尴尬”两字，他抚掌大笑，“这客栈开了十几年，你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今天定要和你好好尝尝店里的拿手好菜。”
夏嘉年脸上的不自在愈加明显，夏穆渊心里明镜似的，却还是不慌不忙地吩咐摆上饭菜，“今天我们爷俩好好聊聊。”俨然一副要和夏嘉年秉烛夜谈的样子。
月儿高高挂，路上的脚步声也变得稀疏，偶尔传来某户人家的孩童嬉笑声和大人的说话声。
福临客栈里，店里的伙计也得了空闲，围在桌后听夏穆渊讲在大宛的经历的趣事。
大伙儿听得入神，桌上那壶酒大半进了夏嘉年的肚子。
酒过三巡，夏嘉年的眼神忍不住好几次偏向楼上的某个角落。
有人在后厨喊：“人都跑哪去啦？快给二楼己字号的客人上菜！”
两个伙计听得正起劲，你推推我，我推推你，都不愿起身。掌柜将托盘放在其中一张桌子上，叉腰道：“小兔崽子......！”
“我去吧。”夏嘉年起身的动作有一瞬间的虚浮，捧起那个托盘。
“唉哟，公子，这怎么好......”
“老李你也来歇会，就让他去吧。”夏穆渊充满慈爱地看了一眼儿子，笑得别有深意。
“公子，还是我来吧。”双喜起身。
一个身影噔噔噔地跑下楼梯，“哦，双喜你在这儿呢，我刚好有些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双喜问。
“很重要的事！”艾草道，回头看看夏嘉年已经上了楼梯。
“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双喜问，抬头一看夏嘉年快到二楼了，下意识地想跟过去。
艾草也看到了，咧嘴笑笑，心满意足的样子，看到双喜要走马上扯住他的手。双喜习惯性地一个反绞，痛得艾草啊啊叫，另一手胡乱往双喜脸上招呼，“你这死脑筋怎么回事？”
“笃笃——”两声敲门声响起。楼下静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白瑾瑶打开门，看到夏嘉年端端正正站着，手里捧着一个托盘。
“你的晚膳。”夏嘉年大步跨入房，淡淡的酒味随着他的动作飘入白瑾瑶的鼻尖。
“可是，我没有叫这个......将军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夏嘉年已经将托盘放在桌上，“没错，你这里是什么房？”
白瑾瑶看了一眼门前的牌匾，确认道：“这是三楼的乙字号。”
“唔，没错，就是这儿。”夏嘉年似乎没有走的意思。
白瑾瑶不欲与他在这个问题上拉扯，准备叫人将托盘收走。手碰到托盘的一瞬间，一双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作者有话说第69章 念念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