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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


  •   话说老梁赶着水牛颤巍巍地从别院出发,刚到阳陵郡就遇上了出门办事的夏家本家的家仆。那家仆说夏穆渊带回来的马匹有几匹生病了,所以两人这才被耽搁了行程,又说让老梁等一等,早则一天,晚则两日,夏穆渊就该回府了。

      老梁得知夏穆渊现在就右扶风附近,在心里一合计,自己往那边赶说不定还可以在半路遇上夏穆渊等人,于是辞别了那名家仆,扬起长鞭继续上路。老牛脖子上串着一个铃铛,一路上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这日晌午老梁在官道上看到了几个衙役,其中一个嗓门极大,脾气也不好,老远就叫他停下牛车,又问他有没有见过形迹可疑的女子。

      老梁回答没有,又说自己有要紧事要赶紧离开。那衙役一听向他投来怀疑的目光,最后一一查了他的过所,又问他是从哪里来的,要到那里去,前前后后耽搁了许多时间,这让老梁颇为不满。

      老梁停在一条分岔路口处,看着天色已晚,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拍拍大水牛的脑袋道:“这边路不好走,辛苦你了!咱们得在天亮前赶到右扶风!”他驱使水牛离开官道,走上了一条蜿蜒的小路。

      “云雾峰的大雾真是名不虚传!”老梁望着浓郁得一丈外不可见人的大雾,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敬畏,“要不是老梁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还真不敢在夜里走这条道。”

      “来,大胆走便是!”他鼓励似的拍拍水牛的屁股。

      “哎?那是什么?”老梁心里暗忖,眯着眼睛望向路边,“粉色的花?”

      水牛似乎知道老梁的心思,脚步也放慢了。

      老梁虽然腿脚不便,但是眼神却不差,不然也不会敢在夜晚赶路。

      “啊!是一个人!”老梁看清楚了:那分明是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女子,一动不动地躺在路边,身边散落着许多碎石。

      老梁仰头往上看了看,透过雾气隐约辨认出有不少向外伸展的树叶,树叶之下一些突出的石壁若隐若现。

      难道是从山崖上掉下来的?老梁将缰绳套在附近一棵树上,刚想上前查看,忽地想起方才几名衙役在追捕犯人,眼前这名女子深夜出现在荒郊野岭,又穿着奇装异服,怕不正是逃脱的女犯!

      老梁探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解开缰绳,上了牛车,“走走走!咱们当没看见!”

      叮当声急促了一些,渐渐远去。那个侧卧着的粉衣女子很快消失在一人一牛视线里。

      不消半刻,那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又悠扬起来,逐渐又大了起来。

      老梁坐在牛车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像是对老水牛说话,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也不知道她伤势如何,她若是在这里躺一晚上,只怕不被官府发现就被狼叼走了。”

      “我先把她救了,然后再转交给官府,你说可好?”老梁说道。

      老牛抖抖尾巴,晃了晃脑袋,“哞——”

      老梁认可地点点头,挪动身体走向了那个粉色的身影。

      小暑过后,夜晚变得短暂,当叮叮当当的铃铛声来到右扶风时,群星已经隐匿了身影,朝阳也酝酿着起身。

      远远听到马匹的嘶鸣声,老梁知道自己没有来错地方。他望着在牛车上昏睡的女子,催促水牛加快脚步。

      马场四周都有侍卫把守,很快有人发现了老梁,“是谁?哎?老梁,你怎么来了?”

      “是我是我!我有要紧事禀告老爷!”老梁说着摸了摸怀里的那封温热的信,那侍卫一听赶紧领着老梁往客栈的正堂走,“你且等一等,老爷还没起......”

      话音未落,爽朗的笑声响起,“老梁?你怎么来了?”

      这些从异国带回来的良驹大都会被卖到官府,夏穆渊不便出面,便全权交给四海以及其余手下处理。这几日买卖已经商定,夏穆渊归心似箭,起了个大早准备启程回府。

      夏穆渊看了老梁带来的信后,沉吟了片刻,抬头问道:“听说你半路救了一个女子?”

      “没错,我怀疑那名女子就是官府追捕的逃犯,我方才已经和一个侍卫兄弟说了,他已经出发去找衙役去了。”老梁拱手回道。

      “来人,派人去截住那名侍卫!快去!”夏穆渊高喊道,一名侍卫应声而出,骑上最好的骏马追赶而去。

      老梁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老爷,这,这?”

      “带我去看看那名女子。”夏穆渊收起信,说道。

      老梁带着夏穆渊来到牛棚,那只大水牛正在吃草,板车被卸在一边,那名女子就躺在板车上。

      “我原本想用绳索绑一下她的手脚的,可是一看,唉,她的手腕和脚脖子就没有一块完好的肉了......”老梁说起自己发现粉衣女子的场景,有些于心不忍。

      “脸上这些细细碎碎的伤痕,我估摸着是从山崖摔下来的时候被剐蹭到的,看样子应该是树枝?也得亏有那些树托着,不然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哪里还有全尸?”

      “老爷您是不知道,那山崖陡峭得很,从上往下,几乎是直的,一路都是些尖的钝的石头,老奴探出她的鼻息的时候都觉得惊奇极了,这姑娘是真的命大!”老梁叹道。

      “没有外伤,”就是怕有看不见的致命内伤,夏嘉年将人抱回房间,吩咐道,“请医者过来。”

      老爷对这名女子似乎很是上心,难道他认识这名女子?老梁将心中的疑惑说出。

      “很是面生,我不认识她。”夏穆渊转身回道,但他有一种直觉,信上要找的人就是她。

      站在他对面的老梁突然睁大了眼睛。只见那名粉衣女子从床上缓缓坐起,看着两人问道:“你们是谁?”

      医者前来诊治的时候,老梁想起了那封信,问是否要传信给夏嘉年。

      屏风后的对话传了过来。

      “你是哪家的姑娘?”

      女子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开口了。

      医者悄然“啊”了一声,想起夏穆渊的嘱咐,接着问了几个问题。

      接下来白瑾瑶的回答不仅让医者感到讶异,连夏穆渊和老梁都惊诧了。

      “信是要传的,告诉他人已经找到了......但是......”夏穆渊摇头道,“叫他自己来看吧。”

      两个月后。

      “玉儿!玉儿!快下来!”孙大娘望着秋千上的人,心儿也跟着那个秋千一上一下的,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这样胆战心惊是什么时候了。

      等到白瑾瑶终于玩够了从秋千跳下来时,孙大娘的心也落回了远处。她忍不住抱怨起老梁,“都怪你,好好的给她搭什么秋千?万一摔着了,还得花钱给她请医者!”

      老梁嘿嘿笑两声,“玉儿,把草拿过去给老牛。”

      他看着白瑾瑶走远了,扯着孙大娘到一旁说道,“躺了一个月才有些人气,她想玩就让她玩去呗!还是小孩子呐!”

      “再说了,唉——”他叹了口气,“瑾瑶——玉儿,老爷也嘱咐我要好好照看着,等到少爷回来再做打算。”

      孙大娘受不了他一副忧愁的样子,显得自己好像就格外冷漠无情似的,她皱眉叉腰打断了老梁,“行了行了,不过是说你两句,又在这里和我长篇大论!被她听到了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原来那日白瑾瑶被老梁救回来之后,就被安置在别院中养伤。为了避免引起怀疑,白瑾瑶化名为玉儿,对外只说她是老梁的表侄女。

      “别伸手进水缸!晚上又与我哭说伤口痒痛!”孙大娘突然叫起来,老梁一看,原来是白瑾瑶贪水凉正在试探搅弄水缸的井水。听到孙大娘的训话,白瑾瑶咯咯笑着一溜烟跑了,水面溅起的水花落到吃草的水牛身上,水牛抬头“哞哞”叫了两声,脖子的铃铛叮叮当当响了两声。

      “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也是好的。”老梁咧嘴笑了一下,感慨道。

      “老梁,你要去哪儿啊?”白瑾瑶看着老梁在牛棚解绳索,问道。

      “今早有信儿来,说我家公子押着俘虏进京了。”老梁欢快地说,“我去集市买些吃食回来,万一省得公子回来没东西吃。”

      夏嘉年太尉之位被削后,太尉府自然也被官府收了回去。以夏嘉年的财力,在京城再购置房屋自然不是难事。然而夏嘉年却没如其他人看热闹的愿,直接搬到了灞水边上的宅子。

      白瑾瑶知道老梁口中的是公子是夏嘉年,这两个月她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那我也去!”她从那棵大槐树上探出头来,又惹来孙大娘的一顿骂,“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天不摔你都不长记性!你不能去,你快下来将公子房里的床铺搬出来晒晒!”

      “啊——?”白瑾瑶不太情愿,但是想着吃别人的用别人的还住别人的,只好乖乖地认命。

      老梁本来安排白瑾瑶住在宽敞些的耳房,但是白瑾瑶瑶觉得自己一个人住没意思,故而跟住老梁和孙大娘一同住在后罩房。

      白瑾瑶绕过耳房,走过廊子,最后来到了正房。

      轻轻一推门,只见堂前摆放着一个流云舞龙的屏风,横梁上的帷幔卷起,墨灰色的帷幔上随着门口吹进的风轻轻摆动,就像沉静的水面泛起了波纹。屏风后是放置着一张宛席和一张凭几,边上的一张矮案摆放着一个圆形的熏炉。

      走进几步,还能嗅到佩兰和杜衡淡淡的清香。看来孙大娘平时没少过来熏香驱蚊。

      最引人注目就是一个黑漆朱纹的兵器架,兵器架的长木板上有三排弯形托架,第二排托架上放着一把带剑鞘的长剑。

      长剑剑鞘通体漆黑,那是一种浓厚内敛的黑。薄薄的剑鞘贴着剑身,剑身流畅优美,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

      干净利落,沉稳但却没有丝毫死板之气。

      这样才是最适合他的,若是多了其余的东西,反而是一种累赘。

      透过这把剑,白瑾瑶似乎窥视到了这把剑的主人。

      尽管四下无人,白瑾瑶还是没有勇气去碰那长剑。

      “玉儿——去将柜子里的几套夏衣拿出来再晒一晒!”外面传来孙大娘的叫声。

      “知道了!”白瑾瑶的思绪被打断,收回那双被擒住的眼睛,走向一边的高高的漆木柜子。

      “他真的很喜欢黑色啊。”白瑾瑶叹道,放眼望去,玄色、玄青、墨灰......大半的衣服都是黑色的。

      白瑾瑶坏笑道:“他的衣服该不会都没有洗吧?”反正也没有人会发现。

      鼻尖靠近衣裳,她鼻翼动动,闻了一下。没有意想中的汗臭味和霉臭味,反而有一股干净的淡淡香气,好像是佩兰?不太确定?再闻一下。

      她忍不住将头埋进柔软的衣服中,又轻轻吸了一口气。

      她拉起自己的领子闻了一下,一阵青草树叶被揉碎的味道。她对衣服的主人是既羡慕又嫉妒,“唉,不能比不能比,人比人,气死人了。”

      她将衣服捧出时,不慎碰到里侧一个箱笼,她双手空不出来,就用额头顶了一下,想将箱子顶回原位。

      “铛!”

      看着倒下来的箱笼,白瑾瑶一时不知道是自己更无奈,还是箱子更无奈。

      她只好将手上的衣服放在一张长榻上,继而收拾跌开的箱笼。

      突然,白瑾瑶眼睛一亮,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一张素净的手帕。这张手帕比自己的手巴掌大一些,绣着两只玲珑的梅花鹿,梅花鹿一卧一立,栩栩如生。

      白瑾瑶如获至宝,将手帕迎着阳光细细地看,嘴角忍不住咧了开来。

      原来威震朝野的夏将军心里住了一位可人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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