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救世主的我落网了》止汶

71、无面

　　“谢辞”的手和杀了老院长的那个贵族很相似，同样的养尊处优又干净，留着同样较长的指甲，又带着同样的丝线磨痕。

　　赵高其实很早就怀疑“谢辞”与杀了老院长那个男人的关系，不过一直没有关键性证据。

　　假设这是真的，又有什么意义呢？在他面前演一演？

　　外面的天色在永夜的黑雾中无比昏暗，顶层病房走廊的惨状血腥至极，惨白的灯光也扑闪扑闪的，赵高越走越觉得慌，还是忍不住靠近前方轮椅上的巫辞，“谢辞先生…这些是他们干的吗？”

　　“虽然我很不想这么告诉您，但您猜对了，赵医生。”巫辞拍拍他的腿示意他蹲下一点，伸手抹去他额头上的血迹，轻声安慰，“但不必恐惧，他们暂时不会对我们动手。”

　　他的声音太过低哑柔和，像刚受过什么巨大苦难却依旧为了来救他和辛西娅强撑着。

　　那惨白的皮肤和没有血色的唇配合那沉静温和的表情是那样纯净无害，那身单薄白袍的袖口沁满了血，显得巫辞越发病弱。

　　赵高再如何也无法把这模样的巫辞与院长室那个表面儒雅得体却如同凶兽般具有压迫感的冷冽男人联系在一起。

　　他逐渐放缓了心神，为自己对巫辞的怀疑而感到愧疚，“谢辞先生，我之前在…在院长室看到了杀死老院长新上任的那个院长，他好像称呼您为圣阁下……”

　　杀人凶手.巫辞像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那样愣了愣，诧异地问，“院长阁下…被杀了？”

　　人有一种特质，一个人没有退路的时候什么都觉得可以撑，但只要来一个人温柔一点问：“你怎么？”

　　那么，人的情绪就会泄洪一样无法控制。

　　赵高处于这种状况的开头阶段，见到一个可以诉说的对象，于是他说着说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不太想让巫辞看见，偷偷偏过头抹掉，“那男人，是个贵族…看起来身份很高……”

　　作为普通人，必须要寻找社会认同感，还要学会趁虚而入，见缝插针地安慰他人，营造自己好人的形象。

　　所以巫辞总是在当好人，演技出神入化，犹如呼吸般自如，导致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嗯，不对…呼吸般自如是假的，和他的共情一样虚假，因为他没有潜意识，是他的意识傀儡在帮他呼吸。

　　嘴角依然温和上翘的巫辞忍住自己鳄鱼的眼泪，虚假地共情着，察觉了却很体贴地假装不知道赵高在哭，只是轻轻拍了拍赵高，解开绑住他手腕的绳子，“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别难过，医生，我亲爱的医生，院长先生想必也不希望你们难过。”

　　受骗的赵高一下子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哽咽地告状，“院长先生被虐杀了…整个人被切成了网格一样的碎肉块，牙齿也被敲掉了，眼球还被挖了……就堆在院长办公室的沙发后面，那时候那个男人还若无其事的喝茶……”

　　对呀对呀，他对我动手后我就开始扯线，网格肉块还都一样大小呢，规整得不得了，我还用它堆了个金字塔。

　　“我了解了，场面很艺术…啊，不对，我是说很惨烈。”巫辞不太在意地改口道。

　　赵高没有察觉他话的漏洞，哽咽地小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报了您的名字那个男人就放过我了，他还对着其他医生说，‘是你们圣阁下的人。’”

　　“那家伙算是我亲戚吧…至于圣阁下？他人的谬赞罢了，不过是替神传播福音，我更愿人称我为牧羊人。”巫辞笑着说。

　　“您在病院…很久了？”赵高试探着问。

　　“…我是这所病院的主任医师。”

　　“哈？”

　　“您很惊奇吗？亲爱的医生？难道我不像？”

　　赵高连忙摆手，“不，不是…只是，既然是主治医师，那我之前见到您的时候，您又为何被绑在病床上？病历标签上…还说您有精神问题？”

　　巫辞微笑，“嗯，您问这个？是被医闹了哦。”

　　“医闹？！”赵高感觉自己被忽悠了。医闹还能闹出精神问题？

　　“亲爱的医生，我没骗您，我从不说谎。”巫辞摇摇头笑着说，“我以前是绞盘战争的随军军医，明明把谢和的腿治好了，陛下却派了一队军队把我压来精神科。”

　　谢和将军？陛下？医闹就是陛下派军队？这程度也太高了吧？

　　“谢和将军？是那个在资源紧缺的情况下用少量兵力把其他两个联合起来的帝国都打服，最后却被那位异族的海妖皇后为了签和平协议处决的谢和将军？您怎么治的？”

　　“哦，据说是我和他玩虐恋情深，在他之前一不小心被俘虏的时候去敌营打断他的腿不让他回来，一连去了七次，杀了七个敌军主帅，七进七出，风雨无阻，陛下说我脑子有病。”

　　涉及到人类的英雄谢和将军，赵高已经不想质疑真假了，只想辩论质问，“先不说虐恋情深是什么鬼，您有那七进七出的本事，为什么要打断谢和将军的腿啊！你还不让他自己回来！”

　　巫辞笑容不变，“据说他是我弟弟，所以是骨科，我们两个腿总得断一个…至于为什么留他在那里？我让他去和海妖学学怎么以色侍人不行吗？”

　　“您别开玩笑了……用不着这么想方设法的安慰我…您看起来完全就是个真正的病人嘛，明明可以自己走还幻想自己腿断了坐轮椅。”

　　赵高碎碎念的自我说服，“说不定就是因为您爱乱传教才被安上了其他精神毛病。”

　　他说到这儿无奈地摆摆手，忽然感觉巫辞这么开个玩笑，自己难受的心情就好多了。

　　巫辞倒是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

　　这些全是他从这所病院的老资历医生那儿听来的，他是真没开玩笑，怎么赵高就不信呢？

　　他堂堂一个唯一真神，难不成还会睁眼说瞎话？

　　巫辞将手肘放在轮椅的扶手上，撑起自己的下巴，有些委屈地歪歪头，“好吧，不说了，带我去你宿舍一趟吧，赵医生。”

　　赵高帮他推轮椅，下意识开口问，“去宿舍干嘛？”

　　巫辞回头望了望，发现他已经推着轮椅下了楼梯、还走了一大段距离，且后方没有任何人跟踪以后抓住了赵高的手腕，“去拿一支蜡烛，你见过的，辛西娅小姐将蜡烛藏在医生您的宿舍了。”

　　“那只深红色的蜡烛？为什么要去拿那只蜡烛？”赵高不解。

　　巫辞嘴角的笑容越发真诚，“您看过那只蜡烛的画面吗？我亲爱的医生。”

　　“您也知道？”赵高连忙道，“那只蜡烛好像被加入了什么致幻药物，刚点燃时还没什么，凑近了闻到药味，脑子里就会有一些幻觉。

　　我看到有个没有脸的人被抓进监狱里每天受折磨，他却一直反思是自己哪里有问题，犯了什么错，一直想尽办法将功折罪，想为人类和社会做出贡献。

　　他为抓他的人做事，回答一些他根本就不知道的问题，还配合了一些奇怪的人体实验，自愿交出身上的器官。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就是感觉，哪怕他很痛苦，他也是充满希望的。

　　对了！还有他小时候！看他的经历好像是专门培养出来的特工还是什么的？否则我真想不通为什么他们得什么都会，每天的日常让居然是被吊起来用枪扫射…他好像还乐在其中的样子。”

　　日常被吊起来.乐在其中.巫辞：……

　　他沉默片刻，问，“你没有看到他的脸吗？也没有听过其他人喊他的名字？”

　　“没…没有，别人喊他名字的时候都听不清，脸也空白一片。”

　　这样啊…巫辞陷入沉思。

　　无面，五官空白，听起来与他手上的那些牌的牌面的无面人很像。

　　牌组上的无面人是他？

　　辛西娅和他点燃欢梦之烛都可以看清被提取者的欢乐之梦，赵高为什么看不清他的脸？还听不清名字？

　　装的？还是真的？

　　赵高的手腕被他捏得有些重，抽痛的皱起眉头问，“谢辞先生？您怎么了？是这些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快些过去吧。”巫辞扔开他的手，表情肉眼可见地冷淡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失血太过惨白，赵高只当他累了，哦了一声便听话的带他到宿舍，十分顺利的在床板的边角找到了那只烧了之后还剩大半截的蜡烛。

　　宿舍空荡荡的，明明已经快要到晚上，赵高的医生同事却都没有回来。

　　呜——！

　　广播传来一声尖啸。

　　［已到达夜晚，请呆在病房或宿舍内不要外出，不要在深夜游荡］

　　“我们要出去吗？老院长先生说过夜间出去很不安全…我那天也看见了，有那个……”赵高听见广播就砰的一声关上门，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才扒着门支支吾吾道，“就是那些……”

　　【发现特殊物品：巫辞的欢梦之烛】

　　【自痛苦胸膛诞生的欢乐之梦，凝结着受难者被剥夺的欢乐，于黑暗中燃烧，化为灰烬，混合受难者血液制成欢梦之烛。

　　点燃欢梦之烛，可恢复受难者人性，可死亡的受难者，又如何见到烛火燃烧？

　　——救主，我们受难的救主，祂在弥留之际是否还会想要将我们拯救？】

　　【点燃时驱散黑暗与负面效果，因特殊原因非该烛所属受难者也可在烛火持续期间大量恢复正面情感与人性。
　　除非达成隐藏特殊条件，否则该烛所属受难者无法真正点燃蜡烛。

　　该烛所属受难者在蜡烛燃尽之时将恢复所有人性(特殊物品，主线完成后可带离副本)】

　　其他人可以点，他本人却无法真正点燃蜡烛？什么意思？故意找茬儿？

　　巫辞将蜡烛塞进袖中，接下赵高的话，“同事都变成了活尸？”

　　“您知道？”

　　“亲爱的医生，您该知道我是主任医师，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在这所病院呆的时间比您多？”

　　“那我们不要出去了吧？”

　　“抱歉，您可能不能如愿。”巫辞轻声叹息，“这样说吧，我得出去看看，您若是想，也可以留在这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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