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渊》根秋Ong慕

95、柳巷狐妖

　　百里池和离亦瑄直接将二小姐带回了家。二小姐情况很不好，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原本身子就是积弱不堪的，今晚这么一折腾，淋了一场大雨，怕是新病旧疾一起发，够得受了。

　　还好，救她的是正阳门医道双修的师姐妹二人，应该能保住她的命。

　　“王妈，烧热水。”

　　离亦瑄一把将家里的门推开，百里池就抱着二小姐急急忙忙地往浴室跑去。

　　需要尽快让她泡上热水澡，尽快回些体温。

　　百里池摸了摸二小姐的脉搏，已经极为微弱了。

　　王妈，离亦瑄，百里池三人一阵忙乎，用光了离亦瑄和王妈两家所有的大锅和炉子，终于将热水装满了浴缸。

　　王妈留在浴室帮二小姐沐浴。

　　百里池回到房间收拾自己的药箱，把银针，艾灸，酒精统统消毒，整理妥当。接着，便开始打坐，让自己自身真气充盈。

　　离亦瑄也回到自己房间，将多年前师父青鹤道长留给自己保命的丹药瓶拿出来，选了一个能续命续气的珍贵药丸，回到百里池房间准备好。

　　待二小姐终于从热水里回了温度，王妈便为二小姐换上了干爽的衣物。离亦瑄王妈二人合力将早已昏迷不醒的二小姐抱到了百里池房间里。

　　“王妈，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

　　离亦瑄关了门，房内只有她们师姐妹二人和脸色苍白的二小姐。

　　“师姐，我准备好了。”

　　百里池收了一口气，内蓄丹田。

　　离亦瑄将二小姐扶上了床，帮她支撑着身子坐好，方便百里池从背后为她续真气治疗心脉，回暖脏腑，凝聚精神。

　　整整耗费了一炷香的时间，二小姐面色才终于有了些许的气色。

　　“好了，小池。”

　　离亦瑄点住了二小姐的膻中穴，封住了真气内循的入口。百里池再输下去，她自己也得残了。

　　百里池收了功法，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下来，嘴唇都有些发青了。

　　“小池，你去洗个热水澡，缓一缓，这里我来。”

　　离亦瑄也不等百里池再推脱，自己拿起银针为二小姐通穴位，毕竟是掌门首徒，这些看家本领还是手到擒来的。

　　一连好几日，师姐妹二人都在百里池的小房间为二小姐渡气，针灸，熬药，可是，二小姐始终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刚要见好一些，情况又急剧恶化。

　　百里池有些自责，若是师父在这，一定能妙手回春，自己还是火候不到。

　　离亦瑄倒是觉得奇怪，师妹每日将体内充盈的真气渡给二小姐，可这人却像个漏水的竹篮，体内什么也留不住。离亦瑄反复检查检查了药方，跟百里池讨论了许久，终于，有一天离亦瑄明白了一个原因：二小姐恐怕是一心求死，没有了生的念想了。

　　“小池，让我来。”

　　离亦瑄叫开了还在认真研究气血心脉穴位的百里池，师妹这么个研究法，也拉不回一个求死之人。

　　“嗯嗯……”

　　离亦瑄清了清嗓子，坐在了二小姐的床边，认真地端详着这个一直昏迷不醒的人。

　　“你长得的确是白皙娟秀，好一张美人脸，欸，可惜了，却是个将死之人。”

　　一旁手拿银针的百里池还没有明白师姐的用意，见师姐如此说话，对方虽然看不见，听不见，却也是不好的，连忙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师姐的胳膊，示意不要这样说了。

　　离亦瑄对百里池摇了摇手。

　　“我听师父说，人的五官是相通的，意识不灭，活着的时候不灭，昏迷的时候不灭，死后也不会灭。我说的话，我相信二小姐能听到。”

　　离亦瑄顿了一顿，接着道。

　　“我明白你想见你心里的那个人。欸，可惜，别人不肯见你……的确，这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离亦瑄看着这个面色苍白若纸的女人，靠近她的耳边，缓缓地道：

　　“不过嘛，我要是你，我就算死也非得扯着对方问清楚，为何不肯见我。要不然，去了黄泉路，老娘也是不甘心的。”

　　一旁的百里池听得是云里雾里的，师姐为何突然对着二小姐说这么一番话。

　　离亦瑄继续道：

　　“若二小姐还想再见到那个人，我离亦瑄帮你打保票，一定让你见到为止。若二小姐不想见，那也罢了，我离亦瑄也就不再留你。”

　　说完，离亦瑄站起来，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病弱女子，转头对百里池道：

　　“施针吧。”

　　如此这般，百里池每日照旧为二小姐渡气，反复研究药方的比配，忙着拿脉针灸。离亦瑄倒是每日翻了些话本子出来，在二小姐床头念叨一些生死离别的句子，一会儿又拿来二小姐宝贝的那个画册，对里面叫媚娘的人，品论一番。

　　百里池再愚钝也还是弄明白了师姐的用意，自己医病，师姐医心。

　　的确，这番之后，二小姐的情况明显好转，身体也不再是漏水的竹篮，用的药，渡的气，都能缓缓的存在体内，不再泄失。

　　一周有余的时间，二小姐终于是缓缓苏醒了。百里池知道，她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这天，二小姐伸手拉住了床旁的离亦瑄，努力地想要说些什么，轻轻地张了张嘴。离亦瑄好似懂得唇语一般回复道：

　　“行了，知道啦。会带你去见她的。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是人，是鬼？嗯？”

　　离亦瑄给二小姐递来一面镜子，让二小姐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已经憔悴的何藩模样了。

　　镜子里的女人，徒有一张精美恬静的脸蛋，却毫无血色，苍白的样子活像个纸片人。

　　离亦瑄拿走了镜子。

　　“放心吧……你好好养自己的身体，过些日子，再打扮打扮，咱美美地去见她，可以吧。”

　　离亦瑄给了二小姐一个离开死亡，努力活下去的理由。

　　女子都爱美不是？尤其在心上之人面前，怎么舍得让心上之人看到自己这番半人半鬼的样子。

　　逐渐的，二小姐恢复了气血，也能下床走走了。

　　百里池发现，其实，二小姐也不是一个冰冷无情的人。身子渐好的日子里，还能帮王妈在厨房搭个手，偶尔还能帮王妈去楼上天台晾晒一些衣物，照料一下天台的花木盆栽，收拾些碗筷，叠一叠衣物。不再对旁人冷漠，还常常对百里池她们点头，展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以示谢意。只是，可能是天生不能言语的原因，二小姐始终还是一个喜欢安静独处的人。大部分的时候，还是爱留在房间，独自看着画册发呆。

　　今日离亦瑄特意带着百里池去百货商场逛了一圈，选了好些化妆品和几套男装西服，衬衣，西服背心，绅士礼帽，披风，怀表和皮夹。

　　二人把东西大包小包地拎回了家。

　　“喏，这个。”

　　离亦瑄将一大包东西交给二小姐。

　　二小姐疑惑的打开包裹，这下更是没明白离亦瑄的意思，为何里面全是男装呢？

　　“不是朝思暮想地要去见那个人？”

　　离亦瑄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支烟，悠哉栽地卖起了关子。

　　听到离亦瑄这么说，二小姐知道，离亦瑄答应她的事情，要实现了吧。

　　“你看你这娇弱的样子，嗯，谁都能一眼认出你，还怎么进去？”

　　离亦瑄从购物袋里拿出两套小西服，道：

　　“我们三个绝色的女人，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是着实太招人眼目了。我想过了，全部穿男装去。这件，你的。染染，这件，你的。”

　　离亦瑄和百里池商量过了。目前，二小姐身体恢复得不错了，应该是时候，再回到月雅阁，探一探那个粉色狐妖的底细了。

　　三日之后，入夜十分，上海滩的灯红酒绿摇曳于风中，霓虹闪烁不停，像是这繁华尘世里，男男女女们驿动的心。

　　柳巷，上海滩的烟花之地，更是夜归人驻足之所，流连忘返于酒与金钱之间，各自寻觅着他人残破的灵魂或者身体，填补着自己内心空空如也的躯壳。

　　空气中，弥散着香烟，雪茄，红酒，干白，女人的香水味，男人的古龙味，还有那些飘散于风中，暧昧不明的味道。

　　三辆黄包车停在了柳巷入口，下来三位西服笔挺的青年公子。

　　三位公子身着剪裁精致的西服，脚上穿着锃亮的皮鞋，怀表链挂在西服外套的的兜里面，胸前西服上兜里放了一块叠成了三角形的口袋方巾，头上都带着礼帽。

　　三人公子默契的朝着柳巷深处走去。

　　为首的公子抬起左手，手腕上是一块银色的名贵瑞士机器表，看了一眼时间。这样简简单单的潇洒举动又给公子平添了几分贵气。

　　流连于柳巷的人，手里没有几钱是不行的，所以，自然这街道上，往来的商贾老板自是众多。但有眼力劲儿的各家酒楼茶肆的老板伙计都知道，这三位公子，倜傥不凡，绝非一般人，都使劲的吆喝，却又不敢上前硬拉生扯，怕惹恼了贵客。

　　果然，三位贵公子最后还是停在了柳巷深处最为奢华的一处楼宇前。三层高的大楼上，漆金的牌匾上书三个字：月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