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渊》根秋Ong慕

62、东方戏院

　　“白染。”

　　离亦瑄打算叫回自己这个已经气场全无的傻师妹。别怕啊，不就是个权倾上海滩的格格嘛，就算她是个吸血女妖，我们师姐妹二人也能过上几招。

　　“哟，离大探长，您这大费周章地装扮一番，不会是就为了来寻找个小队员吧？我这可马上要登场了。咱们是不是还有正经事要安排呢”

　　这个妖媚的公子黎墨，居然这次真的还点了正题。

　　不错，下一场快开场了。

　　据消息，革命党人可能会在混在人群中伺机出手。无论他们这次的目标是谁，巡捕房今日的任务是确保袁家和格格的安全。

　　“我离亦瑄自然会带队保护袁家公子和显瑄格格。”

　　宫女亦瑄依旧气势十足。离亦瑄昂着头打量对面这位翘着兰花指，声音柔媚的男子。

　　“可这位是？”

　　离亦瑄转头问身侧的袁家公子袁克文。言下之意，既然上头下了红头指令，我离亦瑄自然是会负责袁家和肃亲王府的周全，只是，这位兰花指，您又是哪位？不相干的人，我可没有功夫管。

　　“这位公子是袁家的上宾。”

　　袁克文自然知道离亦瑄的意思，连忙对离亦瑄解释，但主子黎墨的身份可不是自己这个属下能说清的。

　　“我的工作就是护住袁家公子和显瑄格格的周全，至于其他人嘛，无论是哪条道上请到的戏子，我离亦瑄可不奉陪。”

　　离亦瑄是真讨厌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还妖里妖气的。

　　“你，你说谁是戏子……”

　　公子黎墨刚还拿着眉笔对着镜子画着自己眉梢眼角，听了离亦瑄的话，搁下眉笔，转身就准备开启吵架模式。

　　“黎墨。”

　　还是显瑄开口了。能两个字制止公子黎墨的人，全场也就只有显瑄了。

　　闹着要亲自上场演戏，在上海滩搞出那么大动静的人是你。马上要开第二场戏，妆还有一半没化的也是你，还不快闭嘴。

　　显瑄一声制止，黎墨也不再斗嘴，向着离亦瑄翻了个妖媚的白眼，转了身，拿起眉笔继续勾眉上妆。

　　哼！

　　离亦瑄也回了他一个白眼，转了身，几步踏步走到另一个化妆桌前，取下自己头上那个粉粉吊吊的发钗。

　　实在是太丑了。

　　“白染，你也去上易个妆，方便等会儿的行事。”

　　离亦瑄对百里池吩咐道。等会儿，袁家公子和这个叫黎墨的妖媚男子会如期登台，上演今日的最后一出折子戏《牡丹亭.游园惊梦》。

　　为了方便暗中行事，百里池现在穿着这身巡捕制服是不合适的，太过显眼了。

　　离亦瑄走向前，拽着百里池，把百里池拖到身侧几个挂衣架旁。嗯？选那件好呢？

　　公子，王爷，驸马，皇帝，皇后，公主，将军，才子，小姐……

　　凭什么这边的戏服这么好看！

　　百里池到没有什么想法，不就是戏服而已嘛，随便哪套，无所谓的。

　　百里池自然不知道师姐为何左选右选，挑不出来。

　　因为，师姐很想自己重新换一套了。

　　嗯，这件皇后戏服才合适我嘛，美得倾覆天下，美得盛世繁华，美得江山如画。

　　看着师姐对着这套锦绣华贵的皇后服两眼发光，百里池心道不好，以为是师姐想让自己穿上。虽说哪套都无所谓的，但是，自己穿皇后服也太不合适了吧，不是要低调隐蔽暗中护卫嘛……

　　“这件。”

　　不知道什么时候，显瑄已经走到百里池身后。

　　显瑄倾身上前，伸手越过百里池的肩侧，从挂衣架上取了一款大红色的驸马服。

　　离亦瑄顺手就接过了这套大红色状元爷驸马服，提了起来，掰正了百里池高挑纤瘦的身板儿，比了比。

　　真的是好看。

　　“嗯，这件是不错。”

　　离亦瑄也同意，百里池穿上这件驸马服，应该是绝了。

　　百里池转头看向显瑄。

　　显瑄站在身侧，略微高出百里池半个头的高度，这么近的距离，百里池微微仰头，刚好撞进了显瑄的眼眸中。

　　百里池之前是习惯默默跟在身后，所以，没有觉得距离太近会有多么压制。

　　这突如其来的正面仰头凝视，对上了显瑄那双静渊凝灼的琥珀色双眸。

　　百里池愣了一瞬，慌忙收起了自己抬眼的目光，急急忙忙转身，拿起那套驸马戏服跑去一旁的换衣间。

　　等百里池从换衣间出来的时候，离大探长正在要挟着两位戏班最资深的化妆师傅给自己的眼角眉眼改妆，务必要达到，艳冠天下，睥睨无双。

　　两位老师傅拿着眉笔粉扑，认认真真地，提心吊胆地左勾右画。在梨园行浸染了这么多年，今日也是头一回为一位粉衣宫女化了一个秦淮绝代的妆。

　　但是两位老师傅是不敢抱怨的，只要眼前这个姑奶奶能满意，就算她要穿着宫女服上一个黑脸张飞妆，咱不也得认真画嘛。

　　这边袁克文和黎墨已经换好了戏服，化好了妆。下一场戏是《牡丹亭》里的一出折子戏《游园惊梦》。袁克文是生角儿，饰演的是书生柳梦梅。公子黎墨是旦角儿，饰演南安太守的独女杜丽娘。

　　百里池穿着大红色驸马服从换衣间走出来。

　　虽然都料到百里池的扮相应该是很好，但戏装穿上身一看，当场的众人还是被惊艳到了。

　　这就是女驸马该有的样子：身若君子，面若冠玉，眉宇涵剑，眸若辰星，明目皓齿，脸颜的俊朗间又带着女子特有的白皙温柔。

　　连两位忙着为离大探长勾眉的戏妆师傅都忍不住停下了眉笔。真真是好一位佳人绝代，这可是寻遍梨园界上下也很难找出来的俊美佳人。这两位老画师一生也辗转了很多戏班，见过的女驸马，要么太过刚烈外放，要么太过娇媚女气，要么太过老成持重，要么太过幼稚轻慢。

　　这位巡捕姑娘可真真生的天生丽质，气若凝脂，确实好看，确实好看。

　　百里池从换衣间出来后就发现房间的众人都定定地看着自己。

　　欸，就说这套戏服穿身上是太浮夸了吧。早知道要换戏装，就应早早地去对面大房间换一个兵卒装，小厮装，丫鬟书童也行啊。

　　百里池顶着众人的目光，走到一个空闲的化妆台前。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还是尽快上了戏妆要紧，这样，再尴尬也看不到自己的真实面目，更不会发现自己害羞的面红耳赤。

　　化妆台上，倒是样样物件都齐备。

　　头饰有女子的白玉笄，珠钗，金簪，华胜，流苏步摇，竹篦，钿花等等，男子的玉冠，梁冠，小冠，云巾，葛巾等等。还有各式的首饰，璎珞，玉坠耳环，金银戒指，公子玉佩，女子手镯，和各式的香囊吊坠。

　　这台上的化妆品更是让平日素颜惯了的百里池眼花缭乱，有胭脂，腮红，水粉，额黄，黛粉，珍珠粉，眉笔，口脂和唇红。

　　百里池看着眼前这一桌的东西，真是不知从何下手，平日里看师姐也每日在梳妆台前捣鼓各种小瓶小罐，现下才意识到原来上妆是这么复杂的。

　　百里池苦巴巴地望向师姐离亦瑄。

　　可现在的离亦瑄自己哪里还顾得上百里池。刚刚才修好了眉毛和眼角，这鼻翼的留白又显得寡淡娇弱了，等留白补好，这唇线也得改啊，谁见过这眉眼带水凤视九霄的眉宇，只配了一个淡粉偏薄都唇色。不行，得改！

　　这下是苦了两位化妆师傅，才放下眉笔又拿起了胭脂和唇脂，在离大探长的指导下，胭脂水粉黛笔满脸飞舞。

　　师姐不得空，百里池犹犹豫豫地拿起了一支眉笔。

　　嗯……是不是，画粗点就算？

　　这时，从百里池身后，走近了一个人。

　　百里池抬头一看，从梳妆台的镜子看去，身后站着的人正是显瑄。

　　显瑄伸手，握住了百里池刚拿起的眉笔。

　　“给我。”

　　百里池愣愣呆呆地想把眉笔给显瑄，发现原来自己的手还被对方握住的，抽也抽不开。

　　显瑄松开了手，将百里池手中的眉笔抽走，把百里池的身子掰侧了一个方向，正对着自己。

　　显瑄用食指尖轻轻地勾起百里池的下巴，静静地看着百里池的脸。百里池微微仰头，一眼便看进了显瑄深渊一般的双眸。

　　上戏妆的步骤特别繁琐，首先是拍彩，也就是给面容打底，一方面是调整肤色，一方面是保护皮肤。百里池的皮肤本就细白，只需要薄薄一层粉底即可。接着是拍红，显瑄用手指轻轻地抬着百里池的下颚尖，将面红轻轻地拍上百里池的轮廓，特别是鼻梁和颧骨，一下一下轻轻地。

　　实在是太近了，百里池无法继续睁着眼直视面前一脸认真，一丝不苟给自己上妆的显瑄。

　　百里池闭了眼。

　　感觉粉扑在脸上，轻轻微微地，柔柔软软地，一下一下地，游走于额头，眉弯，眼角，耳鬓，脸颊，鼻翼，鼻尖，唇瓣和下巴。粉扑柔柔地，痒痒酥酥地。

　　百里池不敢睁眼了。

　　接着是定妆粉和腮红，之后才是用眉笔勾勒眼眉的弧线。

　　最后，显瑄用指腹沾了些许朱红色的唇脂，将指腹按到百里池的唇瓣，轻轻勾勒，缓缓浅涂。

　　百里池感觉到显瑄指腹贴上了自己的唇，像触电一般，整个人都像被电流划过一般。

　　百里池一惊之下，睁开了双眼，正好看见显瑄微微低了头，正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给自己上最后定妆的胭脂唇脂。

　　显瑄的眼眸深邃沉静如夜如宸。

　　显瑄的长发，松松卷卷的随性的倾搭过来，刚好流泻一般覆上了百里池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