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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盐官案(四)+身世 ...

  •   多走几步儿,这便是到了,一行人身穿名贵绣金线丝绸袍,那是叫火光给照的流光溢彩。

      这暗道的尽头可是个天坛一般的所在,净是些雕栏玉砌,上了台阶,顶端好似个倒扣的坛底儿,上头修了一圈的白玉栏杆,环形墙壁上插着一圈燃烧得正旺的炬火,此地可能深入地下,也可能延伸到山岭之中,这大殿——暂且称之为大殿中,灯火通明,一尘不染,那白玉所雕之物也必然名贵,在火光之下仍旧圆润柔和。

      “乌矞。”

      “哎,老爷.......不是,堂主。”

      乌矞自知说错了话儿,急忙地改口了。

      “你可知道,编入血鹤堂,当了血鹤内卫,为何不能再叫带姓氏的名字了?”

      帝青正正的站在乌矞眼跟前儿问道。

      “不知,真,不知道。”

      乌矞见身边环着一圈子人,心里有点犯怵。

      “做大事的人,都得懂得绝处逢生罢,”帝青背着手在这偌大的环形白雕栏的高处儿溜达,仿佛陷入沉思,眼睛也不再盯着众人了,“血鹤堂之中有百十名内卫,只靠着飞鸽传书布局做事儿,既没有见过我,也没有来过凤凰寺,即使其中有内卫反水告密,也只能知道送出书信之人叫帝青,或是坤灵。”

      “血鹤堂就是一座扎根的山水庙堂,越是剿杀,越是在地下恣意生长。”

      “这是大景朝,留给本堂主的最后一片净土。”

      “您是,从一开始就做了血鹤堂的堂主么?”

      乌矞越听越糊涂,那是还不知道万珩翊就叫帝青之时,在万府中曾提起过此事。

      “正是。”

      帝青不怒反笑。

      就是这一笑,整的乌矞又起一身鸡皮疙瘩,这人一笑,没憋好屁。

      不是,什么没憋好屁,乌矞心跳的更是有些抖,这玩意儿一笑就要坏事。

      草,他不吃人罢?

      “血鹤堂是景允帝留给本堂主的,那时用以密查谋反的贼臣,到了本堂主的手中,才是有些变味儿了,那景文帝终其一生都在清剿血鹤内卫,甚至从锦衣卫抓出大大半来株连九族,都没能毁了这巨大的根基。”

      三厂一卫一内阁,本是内厂的血鹤堂,因为将堂主之位授予万珩翊,才变成了内卫,并称二厂二卫一内阁。

      “子承父业,既然血鹤堂是景允帝的心血,景文帝为何要清剿?”

      乌矞接着问道。

      “因为,景文帝根本不是我父皇的儿子,他是篡位而来。”

      帝青一开口,把好不容易敢与他正常交流的乌矞又给吓懵了。

      “什么——?!”

      “您,您是......”

      乌矞嘴里那“太子”俩字儿,就是硬憋着出不来,他也不知道为何想说是太子,尽管在此之前也并没人明说帝青的具体身份。

      可他就是觉得,虽然自己并不会看帝王相什么的玄学东西,可帝青的长相貌美绝罕,超凡脱俗,媚目含威,就连周身的气度,也绝非是一般人。

      另一与他样貌、气度相称却不足之人,也便是那个大理寺卿了。

      怎么可能,先前为何没有往此处多想些?

      乌矞有让自己心里头冒出来的念头给吓着了,世上果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儿?

      乌矞正胡思乱想,眼跟前儿忽而一个飘动的影子闪过,抬头一看,帝青刚从不远处走过,正对着自己,又与坤灵对视一眼,从袖口中扽出一卷裱了边儿的宣纸,看大小应该是人像。

      峦岫个儿高,过去将卷轴给接过来,俩人搭着手慢慢儿往下延展,一个肤白,五官清秀的黄袍之人便缓缓地出现在乌矞的眼前儿。

      画上题款为万三郎。

      生怕乌矞看不清,帝青抬起白细的右手,将面具从脸上缓缓摘下。

      “像,但.......”

      乌矞将话说到此便停住了。

      五官有些像,但是那画上的皇帝,没有自家主子生得貌美。

      记忆中倒是有个人,与画上之人有八分像,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那这个呢?”

      帝青看的出此像不足以说服乌矞,紧接着又从另一个袖口中抽出新一卷子的卷轴,递给沧渊。

      此物打开后,乌矞登时半张着嘴僵在原地。

      画上是一女子,身上珠翠宝饰琳琅满目,一对桃花儿眼,里头装着浓情蜜意,丹唇一点,唇角微扬,眉目含情。

      令乌矞大睁着眼逃无可逃的,原是那帝青长得与画上人,怕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眉眼的弧度都完全契合。

      这下,他心里定死了,自家主子就是太子,甚至猜到,或许是因为景允帝强立自家主子为太子,才出了景文帝造反夺位一事。

      因为上头题款,写的是旻贵妃,仔细看来,上头还有一行小字:

      赠吾爱,旻贵妃万娇。

      在大景朝中,贵妃的儿子不算嫡子,皇后的儿子才叫嫡子,而皇帝与皇后的姻亲大多为家族相携,并不恩爱,而皇后的势力也有朝堂中臣子的拥护,若是有嫡子而不立,此事生变也是可能的。

      不对。

      乌矞看看举着画的俩人往那一杵,动也不动的举着画儿,忽而想起方才帝青说的话:

      “景文帝根本不是父皇的儿子。”

      邪门!他心中推演出的事儿算是折了,都不是血亲,这皇位是怎么丢的?

      “乌矞。”

      坤灵不知何时站在了皇帝像的边上,在乌矞的注视下,同样缓缓摘下面具。

      草,乌矞一拍大腿。

      就他妈说了这帝青不怎么像皇帝,可记忆中总有个人极像先皇来着。

      就是他,血鹤堂副堂主坤灵,大理寺卿沈丹虞。

      原来自己眼中的主子和他的至交,是同父异母的手足。

      “说到此处,你了解的已经够多了。”

      几个人将卷轴轻柔的卷起,分放在那帝青的两只袖子里。

      “你只要知道,本堂主为什么丧心病狂的想要复国,为了本堂主的母亲旻贵妃,和副堂主的母亲,内阁群辅沈濡嫡女,淑妃。”

      “景文帝的皇位,本该是本堂主的,若不是父皇早有预料,将我二人改归母姓,托付给自家娘家照料,世上那里还有万珩翊,哪里还有血鹤堂堂主帝青。”

      众人漠然,尤其是坤灵,面无表情,拳头却攥得狠呢。

      “走罢,从此处原路返回,还要接着判了那盐官案。”

      “是。”

      众人围成一圈,帝青站中间儿,众星捧月般的齐声称是。

      ...........

      发红的炉子上架着个铜壶,里头正烧着些水,万珩翊一边打理自个儿,一边盯着水。

      “渡云,你那师爷还睡着。”

      沈丹虞将昨日换下的几件儿丝绸大袍用布裹了十几层,才安心的填了箱子底儿。

      “睡罢,他与咱们又不是顺路的。”

      万珩翊满不在乎的整理中衣领子,没事儿就抽空看看院子里一撇一划拉走道儿的公鸡。

      “你倒是乐得轻巧,这么早便把私事儿都说了,你就没顾及些后果么?”

      沈丹虞埋怨道。

      “后果?有什么后果?”

      万珩翊仍旧不以为意,倒是那个沈丹虞,从救了关川骛那日起,就打心里不怎么稀罕他。

      “我就不明白了,你什么心眼子没有,为何偏偏在路上捡了他,还直接纳入万府,我从前可没跟你缠斗过这些事儿啊,昨儿你便将事情一字不差的都给抖落了,倒也不问我愿不愿意。”

      “本来此前那些事儿倒是无所谓,这人嘴不甜,脑袋也没那么灵光,我都可以不往心里去,在那大牢里,竟然给自己谋了个官儿做,真是,闻所未闻。”

      沈丹虞提起这事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与你佯装了那么久的同僚,结果你自己便都说了?”

      “这事儿许是怪我,身子不妥帖,不争气。”

      万珩翊将住持一早儿放的茶碗端到沈丹虞跟前儿。

      “水刚烧的才沏茶,你喝些,我就说呢,平日里少见你发牢骚,原来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是么?”

      万珩翊一笑。

      “我那日救他,也是有些因果的缘分,况且此人气度不凡,绝不像是思路闭塞之人,他有大用处,信我。”

      “什么因果的缘分?”

      沈丹虞停了手,也不再收拾了,就是单看着万珩翊,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样儿来。

      “你不信,也没法跟你解释,许是今后你能明白,走罢,收拾些换件儿衣服,咱们到知府那儿先去看看。”

      万珩翊早已经整理好了领子,套上一件薄大氅,等着沈丹虞动弹。

      “你昨儿不说,是叫那关川骛去找知府么?”

      “不妥,”万珩翊摇摇头,“他还不懂这种江湖案子应该怎么办,你我即使去了,那知府也顶不了个屁大的用处。”

      “这种事儿上,他们比谁都精明,知道自己一旦去办案,就是惹了天大的麻烦,所以你我就是去了,也是被他推出来。”

      “他不敢。”

      沈丹虞觉得万珩翊又说些无稽之谈,那个知府敢推脱内阁首辅的事儿?

      “他不敢?”

      万珩翊将摊在炕上的卷宗拿来,放在沈丹虞的眼前,指着一行字儿:

      “看见没,上头明明白白儿的写着,‘虚高账本,增添盐课,尤其是商贾,脚夫,还有些闲散的壮汉’,这闲散的壮汉,不就是官府称强梁的黑话儿么?”

      “那是何瑛棋找倒霉。”

      沈丹虞仍旧未领悟万珩翊所说的关键点。

      “是啊,何瑛棋确实找了倒霉,而且也真的倒霉了,他死的后果就是,他的案子根本无人敢办,从县令、仵作倒手,到了知府这,他怕是也不敢接这个烫手山芋啊。”

      “你惹了官儿,朝中大员下来巡案,你和稀泥,装傻充愣的,顶多贬官,再不济就像徐清林似的,罢官了之后做个员外嘛,日日有余钱,安宁度日。”

      万珩翊说着,就变了脸色。

      “若是非要去查个水落石出,不一定在哪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人就悄无声息的没了,强梁虽未到大行其道之日,也绝非你想的那么简单。”

      “竟有这么严重么?”

      沈丹虞虽是血鹤内卫统领,也曾走南闯北的巡官,破获了不少大案,却根本对万珩翊所描述的江湖凶险有着丝毫的概念。

      “你可知道你每次深入险境,还能好好儿的回来,却是为何?”

      沈丹虞摇头。

      “因为你是朝廷大员,内外多少卫队保你平安,他们是地方官儿,品级差了一级,便是一顺天府一地方之天壤之别,你当然不知道。”

      “算了,我本也不了解这些破事儿,你那师爷还睡着,你我骑马同去,找个村民带路罢。”

      “好。”

      万珩翊提前收拾好,便喊来这凤凰寺中为数不多的小和尚,叫他们去找个村民,带到溪洲知府的路。

      小和尚出去的着急,叫门槛给绊了一跤,“哎哟”一声,转圈儿摔了个四仰八叉地。

      “当啷。”

      声响不大,但也不至于不被腰佩者忽视。

      小和尚自觉丢人,身上东西掉了也不知道,就是一味的往前跑,好似是故意躲着谁发了疯的跑。

      奇怪。

      万珩翊本想看看小和尚是否摔伤了,结果一眼就瞅见了那块如玉的物件儿。

      “这是何物?”

      “玉佩?”

      沈丹虞也凑近了看。

      “这玉质甚好,小和尚若是不偷不抢,能有这样料子的玉佩?”

      “上头有字!”

      万珩翊拿起玉来在手中翻看,笼着阴影儿。

      “这写的是.......”

      “白虎会。”

      沈丹虞抢先一步看出来。

      “这江湖门派的名字,好生耳熟。”

      万珩翊皱起眉。

      “我曾听过白虎会的名号,绝不止一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盐官案(四)+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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