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九章 ...
-
回到肃国公府,何嬷嬷吩咐人端着面盆走入房中请苏云湄净手,外面下人们把皇上赏赐的东西一一搬入院中。
瞧着院中大大小小的箱子,苏云湄颇为高兴:“妤儿可起身了?要是起了,让她过来瞧瞧她皇舅舅赏赐的东西。”
何嬷嬷低头递给苏云湄手帕,半天没接话。
“嬷嬷可听见我说什么?”苏云湄擦拭着双手,看向神色恹恹的何嬷嬷。
何嬷嬷一惊:“啊?”
苏云湄轻叹气,把手帕重新放回她手中:“我说,让妤儿过来开箱子。”
她绕过何嬷嬷坐在塌上,伸手去拿碟子里的瓜子,自顾自嗑起来。
“夫人....”何嬷嬷转身手里攥着手帕,踌躇几分后,小心道:“那个...姑娘她...她不在府里。”
苏云湄紧盯着她,问:“不在府里,那她在哪儿?”
“姑娘被薛家姑娘带出府,说是去逛花灯会。”
苏云湄双眸忽的瞪大,怒气冲天:“胡闹!!!”
这身子还未成好,怎能出府....
远在东市成衣铺的沈初妤自然是不知府中苏云湄的怒气,此时的她正被薛婉婉硬拉着当试衣丫头。
沈初妤站在幕帘后,眼看着薛婉婉拿了一件又一件衣服,见她都不满意,有些不耐烦问:“你到底要选什么样的衣服,怎的每一件都不喜?”
“要选好看又不张扬的衣服。”薛婉婉手里正拿着件当月新款,仔细左右瞧了瞧。
沈初妤往她身前摆满的衣服上瞟:“这些衣服都很好看。”
这些衣服清雅素净,花色样式简单大方,连料子都属上乘。她是真不知是哪里不合这位大小姐的眼。
说来也稀奇,今日她在房里待得好好的,突然闯进一女子二话不说抓着她胳膊就往外跑,竟还挡住了跪下阻止的一众奴仆。
等她上了马车,她才知道眼前这个咋咋呼呼的女子,是薛老将军的嫡孙女,薛婉婉。
而她也是‘沈初妤’在病中时唯一的朋友。
可书中并未提及有关薛婉婉的事,这下该如何是好?
沈初妤皱着眉头,撅起嘴,满脑子浆糊。
“这件也不好看。”薛婉婉拿着衣服在她身上比划,摇头道:“病秧子,你是身体不好,不是眼神不好。”
“.......”
沈初妤顿住,尬笑两声,您可真会怼人。
到最后,薛婉婉给她选了身粉色衣裙,上面点缀着白色花朵,穿在她身上很是显小,她心想自己已经21岁还要穿这种粉粉嫩嫩的颜色,还真是应了四大爷那句“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她一巴掌拍到脑门上,真是作死!
换好衣服后,她撩开幕帘走出来,就见薛婉婉身穿一袭男子长袍正坐在椅上悠哉喝茶。
沈初妤眨了眨眼,神色诧异走到她身前:“你怎么穿这身?”
为什么自己穿女装,她却可以穿这么帅气的男装。
“你这身挺好看的。”薛婉婉在她身上看了几眼,点评道。
她觉得沈初妤年纪小,皮肤也白很适合穿粉色衣裙,再说了她一个小姑娘做什么整日穿素色衣服,白白缺了这份天真活泼。
沈初妤单手叉腰,气急:“不是让你评判我衣服好不好看,是在问你,为什么不让我穿男装?”
她还傻傻站在哪儿被人摆弄许久,原本女装就被男装要麻烦许多,还穿的如此多,这腰还收的死紧,差点没把她给勒死。
“你个小不点穿什么男装。”薛婉婉起身独自拍了拍衣袍,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帏帽,轻飘飘说了声:“走了。”
见她离开,沈初妤气的哼了好几声。
这人莫不是眼神不好,单从外貌上来说她是小,可论心里年龄她可是很成熟的。
沈初妤蹬蹬脚,着急跟了出去,刚出店铺,就被薛婉婉拉住戴起了帏帽。
帏帽是白色的,戴在她头上刚刚好,从里看出去有种白雾蒙蒙的感觉,反正不怎么舒服。
沈初妤很是不舒服的撩开帏帽:“你早说要戴这个,我就用不着梳妆装扮。”
“你原先不最喜欢梳妆打扮的吗?怎的生了场病竟连喜欢的事都忘了。”她操着手,吊儿郎当的守着沈初妤整理帏帽。
沈初妤常年待在家,能做的也就这小儿家事。
从晨间开始的起床梳妆,给长辈请安,刺绣,再到晡时的抚琴作画,品茶看书。这就是沈初妤一天要做的事,可比起其他,沈初妤好似更喜欢在妆容上花时间。
从前,薛婉婉到她院子闲玩时,常常见着她画着精致漂亮的妆容坐在秋千上安静看书,远远看去,就像画本子里瞧见的神仙妹妹。
薛婉婉常常想,要是沈初妤不是体弱,那么临安城仙女的名号怕不是旁人的!
听她话,沈初妤稍稍呆滞了几分。
“我,我就是,就是身体还没好,梳妆又用太久时辰了,有些累了。”
她透过帏帽去瞧,见薛婉婉双手环抱在胸前,亮色眼眸里是怀疑。
“哎呦,这会儿子确实有些累。”她捂着胸口,难掩难受样:“这心口怎的开始疼了.......”
“喔。”可薛婉婉像是没听见一般,只喔了声便打发了她。
沈初妤瞪大眼睛,满眼错愕。
敢情她装病解释就得了个喔字,这姑娘还真是惜字如金。
今儿逛的地方是临安城最热闹的街道,临安东市商铺破多,光酒楼就有五家,更别提街边商贩,杂货店铺更是数不胜数。
要说这最有人气,最热闹的,脂粉味最足的地方莫过于眼前这家,名为仙乐坊的妓馆。
瞧着眼前一个个穿着妖艳,笑脸迎客,举手投足间尽显女子娇柔妩媚的美女们,沈初妤眼睛都瞪直了。
她猛地撩起帏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这会子倒是懂了,为什么以前会有那么多人流连于烟花之地,谁不爱美人呢?
沈初妤撇撇嘴,抬脚就要进去。她倒要看看这仙乐坊会不会像电视里演绎的那般.....
活色生香。
可没等她走出去半步,手腕就被人强势牵制住。
“做什么?”薛婉婉握住她手腕,厉声道。
又抬头看了眼牌匾上写着的仙乐坊三个大字,眼里就止不住的嫌弃。她潜意识里认为,进这种地方的男人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初妤反而一本正经回答:“进去看看啊!”
她把沈初妤拉到一边,小声说:“这是男人进去玩乐的地方,你个姑娘家进去做什么?”
“玩啊!”沈初妤说的理直气壮。
“......”
霎时,薛婉婉险些被沈初妤的天真给气晕过去。
眼瞧着进去的人越来越多,姑娘们的热情也增长迅速,沈初妤那凑热闹的心便再也忍受不住,挣脱她就想往里冲。
“他们能进去,凭什么我们不能进去。”沈初妤一副做长辈姿态,拍拍她肩:“不要性别歧视。”
“.......”
说完,沈初妤就头也不回走了进去。
当然了,身后还跟着个脸色冷清,满眼鄙夷的小公子,薛婉婉。
刚到门口,身边立马迎上来四五个打扮漂亮的女子,漂亮是漂亮,但是身上的脂粉味真的冲鼻的很。
沈初妤很是不客气的捂着鼻子咳嗽好一阵。
“哎呦,这谁家小娘子来咱这地方?”
听声是个娇柔造作的,这声音还嗲的不像话。
闻声看过去,打扮还算得体,她一来身边姑娘立马规矩起来,站在一旁只顾扇着扇子,逗着取乐。
辛娘子上下打量了沈初妤,是个标致美人,但年龄太小身板也不行,瞧着还是个处子。
她又含笑打趣着沈初妤:“莫不是,来寻小郎君的。”
“哈哈哈哈”周围姑娘听后笑得合不拢嘴。
说得还挺对,这地方也只有男子来,倘若真有女子前来,也只能是来抓正在床榻上快活的自家男人了。
薛婉婉听着,紧皱眉头很是不爽,这些个出卖自己身体去搏男人一笑的女子,她一贯是看不过的。
谁知,沈初妤听后非但不生气,反而顺着她话说下去。
她眉眼微微上扬,镇定自若的回答:“不是来寻郎君的,是寻漂亮小娘子的。”
“喔。”辛娘子来了兴趣,扭着腰看着身后这一众姑娘:“不知姑娘想要哪位小娘子。”
对于沈初妤这种人,她像是见怪不怪。男人都有断袖之癖,还不能让女人爱漂亮小娘子吗?
沈初妤环视一圈,觉得这些人乍得看上去确实挺漂亮的,可看久了,却有些审美疲劳,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这还真印证了十王爷在评价嬛嬛跳舞时的话‘美则美矣,毫无新意。’
沈初出抿了抿唇,上前拉过辛娘子,乖巧问道:“姐姐,您这儿有包房吗?”
经过这短短对话,沈初妤倒也明了眼前这人的身份,想来是这仙乐坊的管事。
辛娘子眉眼含笑,转而看向乖巧的沈初妤,心中忽的萌生了一种怜爱,轻声细语道:“当然有,就看姑娘给多少银子了。”
沈初妤听后,想也没想就从钱袋里随便拿了一张银票出来,给到她:“够吗?”
五百两银票直直放在她手里。
辛娘子眼眸瞬间亮了,立马点头道:“够了够了,姑娘大方。”
“快请姑娘上去。”她把银票揣进兜里,招呼着其他人腾出位置,请她二人上楼。
见她变了个脸色,沈烟雨同薛婉婉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沈初妤低头笑了下,还真是有钱能使人变脸。
等上了楼,沈初妤才了然这仙乐坊有三层高,而且每层有每层的特色。
这第一层就是普通的吃食不过是有美女作陪,这就有点像酒吧陪酒;第二层就是男女欢好寻欢作乐,这点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些管不住下半身的臭男人;这第三层嘛,就有点高级了,并不是什么寻常作陪,能在这儿作陪的女子要么乐伎舞技高超解得了闷,要么是嘴巴严实不会乱说话的。
听到这儿,沈初妤便了然,这第三层来的人多半是临安城内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辛娘子还说,第三层的姑娘是艺伎并不陪客睡。
这不,在第三层最里那间名为乐正雅间内,正坐着两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屋内只有两名男子,他们并未叫姑娘作陪,房里陈设摆件大方得体,入屋时,先看着的是画有竹影图像的屏风,绕过屏风便能瞧见桌椅,一旁还摆着乐器,茶水器具,晃眼一看还分辨不出这是仙乐坊还是寻常酒楼。
其中一男人站在窗前,手肘靠着窗沿,嘴里叼着像是稻草杆子的东西,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瞧。
“喝茶吗?”这时,另一男子出声问他。
堂前正坐着位安静做茶之人,他身穿一袭深青色,眉眼如月,看起来没有半分戾气,倒是一副温润公子样。
殊不知这副外表下,是冷血,狠毒,阴郁。
萧家在朝廷上做的都是文官,可偏偏这萧家长孙却做了这大理寺少卿。
怪不得旁人都说,这百年世家的萧家竟养出了位刽子手,真真是白辱了这书香世家的名号。
大理寺少卿,萧元琢。
窗前二流子站相的谢无初回头,懒散道:“不是云华我可不喝。”
萧元琢手拿盏茶放在对面,淡声道:“是云腴。”
对方随意啧了声,吐了嘴里叼着的稻草,走了过去:“那我免为尝一尝。”
如此吊儿郎当,恣意做派的家伙,是谢将军的儿子,谢无初。
谢无初这些年虽说没有跟着父兄出征作战,但在军营里也很能说的上话,现下正任神机营校尉一职。
他细细品上一口,此茶味苦又涩,喝过之后只得三字,不好喝。
谢无初把茶推远,看了眼正起劲的萧元琢,嫌弃摇头。
“这几日,为着查合阳赈灾款一事朝廷上下忙得不可开交。”谢无初单手撑着下巴,说着:“你倒好,有闲功夫找这一雅处,品茶赏画,还有美人儿作陪。”
“什么美人儿?”萧元琢抿上一口茶,抬眼瞪他:“可别乱扣帽子。”
谢无初不怒反笑,打趣道:“说真的,这地方来过几回啊?”
他是知道萧元琢这人的,除了审案子,杀人,就没见他有旁的乐趣,这次却破天荒的来了这等活色生香的仙乐坊。
萧元琢淡声:“没你次数多。”
对上他那杀人般的眼神,谢无初耸了耸肩:“我也头一回。”
萧元琢不信。
头一回来,竟能惹得众多小娘子环上他的手,嗲声嗲气叫上谢大人表字。
说头一回,谁信?
萧元琢哼笑一声,伸手摆弄茶炉里的炭火。
忽的想起,这几日不见薛婉婉身影,谢无初便饶有兴趣问他:“最近怎没同你未婚妻在一处,你这般冷落她,不怕她跟你闹?”
萧元琢给他添茶的手一顿,这茶还没倒,手就给收了回来。
冷声冷气道:“不怕。”
他把茶壶放在火炉上煨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炭火:“我同她的婚事不过是长辈们的决定,我可没同意。”
“你就可劲嘴硬。”谢元初白他一眼,翘着腿靠着椅子:“我看啊,要是这未婚妻被你给作没了,有你哭的。”
萧元琢无所谓笑了声,抬眼看他:“管好你自己,你这个将要议亲的三流痞子。”
说起议亲,谢无初心中咯噔一下,又仰头灌下苦茶:“萧大人说的是。”
这议亲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谢无初也不例外。
他又被茶苦了下,十分嫌弃皱起眉头,又听见外面吵闹不堪,烦躁问:“外头什么声音?吵半天了。”
这声响可见是越来越大,先开始只是女子哭泣,这到后来便伴随着打斗的声音,是越听越不对。
萧元琢也觉得不对劲,向外吼道:“来人啊!”
“客官什么吩咐?”
小二走了进来,站在门口不远处,弓着身子,脸上带着标准笑容。
谢无初问他:“外面怎么回事?”
小二笑笑打着哈哈:“不过是两方客人们为了一艺伎争吵,没什么大事,二位客官尽管在这儿品茶聊天。”
他们这儿是出了名的乐坊,有名的艺伎也都在此,男人们为了那么一点自尊心上赶着去抢自己喜欢的艺伎也是常有的事。
这人说话也在理,用不着在意。
谢无初笑笑:“行吧,你出去。”
小二还没走远,萧元琢身边暗卫便急忙跑了进来:“主子不好了。”
“说。”萧元琢看他一眼,很是平静。
来人看了看萧元琢脸色,小心说道:“外面打架的,是...是薛姑娘。”
“......”
听见熟悉的名字,萧元琢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在他手上,他面上却毫无反应,只是低头擦拭。
谢无初猛地站起来,吃惊道:“你说是谁?薛婉婉?”
他又看向正在擦手的萧元琢,还以为他不在乎,只见他脸色一沉,拿起放在身旁的剑就冲了出去。
见人走了,谢无初急忙跟了上去,路过时,还有些不相信,问:“打架的真是你家未来夫人。”
“正是。”
谢无初张大嘴还是觉得惊奇,这倒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