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长安！》一只稳如老狗的猫

141、相州之战（三）

　　史思明称帝之后，本来也以为官军会针对自己做出一些动作，却不想肃宗居然在后面出昏招，硬是让一个什么也不懂的鱼朝恩把绝佳战机一点点耽搁掉了。史思明顿时心中大喜，立刻派出精兵，直取官军粮道。
　　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战事再急，也得吃饱饭啊。对于围困相州的这二十余万官军而言，粮草就是他们的命脉，而史思明将粮道这么一截，就是截断了他们生命的保障。
　　于是，郭子仪、李光弼坐不住了，季广琛、王思礼也坐不住了，冷月和李嗣业更坐不住了，因为在这二十多万人中，他们手里攥的粮草最少。
　　怎么办？只能想办法再抢回来。但是……
　　“史思明老奸巨猾，粮道的拦截点都设在距离魏州很近的地方，只要咱们派兵抢夺，势必得与叛军主力交锋，相州久围不下，哪里有多余的兵马在这里折腾？！”李嗣业手下一名将领愤然道。
　　另一名将领也怨气冲天：“如果咱们一开始就听李光弼将军的计策打过去了，即便不能拿下魏州，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鱼朝恩这小子，钻营误国着实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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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一连数日，从早到晚，营中都能不时听到这样的声音。冷月不想跟他们一起做无能为力的狂叫，多数时间只是沉默着，眉头却越陷越深，以致渐渐茶饭不思，夜不安寝。
　　苏文远和裴十一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按道理来说，他们俩一个作为副将一个作为爱侣，合该在这种时候陪着冷月，竟也时常外出不见人影。他们又何尝不发愁呢？
　　终于，在一个寒风凄紧，天色阴沉的黄昏……

　　苏文远完成了当日要做的事，见天还没有黑透，便弄了些马草，寻思着给踏雪加点餐。自从粮道被叛军截断大部分，人吃饭都得省了又省，何况是马。
　　说是马草，其实不过些不怎么好的入药草，以及营区周遭丛生的杂草。苏文远知道，眼下人和马吃饭都困难，便将这些士兵们白天清理营地时拔下来的杂草堆成一小堆，筛干净了土喂给踏雪。
　　虽然不是上等马草，却也远远强过那些干料，踏雪吃得自然舒坦，吭哧吭哧打着响鼻。
　　苏文远就站在边上听。他一边给踏雪梳理着毛发，一边心有所思地时不时看一下周围。
　　渐渐地，他的动作慢了下来，滞了有片晌工夫，忽然受惊一般冲出马厩，往冷月军帐奔去。

　　“冷月！冷月！裴十一在不在？”还没进帐门，苏文远先把声音送了过来，冷月急忙从椅子上起身，就见苏文远火急火燎地冲进军帐。
　　“裴十一在不在？”他焦急又问。
　　却见冷月一脸茫然：“你找裴十一做什么，出了什么事？”
　　苏文远：“我刚才喂踏雪，发现炎月不见了，我怕裴十一骑着它去突袭叛军。”
　　一听这话，冷月心头一颤，登时出却一身惊汗。她疾行至帐门口，召来士兵一问，被回禀裴十一确然带队出了营，便再也坐不住，提了龙吟就往踏雪那边去。
　　苏文远在后面紧追：“地图！”
　　“离大营最近的据点只有一个，她肯定去了那里。”冷月早已让附近的情况烂熟于胸，地图要不要意义着实不大。她一边跑，一边回头朝苏文远喊道：“我现下带人过去，你和其他医士到营门口接应，准备救人！”
　　苏文远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在这个瞬间，冷月的话令他感到强烈的不安与恐慌。但他也深知，此刻绝不能顾念那些软绵绵的儿女情长，哪怕惊惧入骨，忧心如焚。
　　苏文远举着地图的手慢慢垂下至身侧，一个声音极小的“好”字，从嗓子眼儿里拖拖拉拉地跑出，将他的低落情绪渲染至深……

　　裴十一这次的私自行动，其实不能算作冲动。早在几日前，她就派人盯着这处据点了，不仅掌握了敌人具体的兵力、粮草、将领等情况，还把敌我交战中可能出现的问题做了推演，可谓知己知彼。
　　训练备战强度大，人和马都要吃饭，战争随时又可能起来，老这么勒着腰带过肯定不行，裴十一迫不得已打起这个据点的主意。
　　麻雀虽小也是肉，裴十一目测过，这个据点存的粮草，对于围困相州的二十万人马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冷月来说，却足够应急。所以她并不打算抢回粮食以后让李嗣业知道。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裴十一端的没想到自己运气这般不好，居然在距离据点只剩几里路的地方，跟叛军精骑打了个出其不意的照面。
　　这下，叛军蒙了，裴十一也蒙了，且不说从大营到据点之间仍然属于官军的地盘，也不论这些叛军出现在此时此地的原因，单说他们出现时的样子，大摇大摆如入无人之境，就让人觉得煞是奇怪。
　　莫不是……裴十一看了一眼叛军来的方向，一股寒意刹时从脚底沿着脊梁骨窜了上来，因为她担心史思明已经发动了攻击，东北方向的守军很可能已经……
　　想到这里，她立时改了计划，决定先将这一队也不知是先遣队还是诱饵的叛军截在这里。但这样做，势必会有大危险，那便是几里外据点的叛军听到声音可能会赶来支援，又或者紧随其后的叛军主力赶到。而无论哪一种，对裴十一而言，都是万分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