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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火焰冲天,从一簇火苗直到烧红了半边天,一群小太监宫女在火场外拎着一桶桶冰水朝火上浇,可无奈火势太大,灭了这边那边又烧起来了。
      “不行,火太大了,”一个宫女拎着水桶被大火熏得后退几步,一桶水随即倒了多半出来。
      “王爷呢?王爷出来了吗?”一个总管模样的太监跳着脚朝里张望。
      “出来了,出来了,”方才倒了半桶水的宫女拎着桶刚想再去打水,转头就见几个太监裹挟着一个人从火里冲了出来。
      “王爷,”总管太监忙迎了过去。
      怀煜王爷仍在昏迷中,就着几个太监的搀扶,怀煜王爷勉强靠在其中一个太监身上。
      “快将王爷移到偏殿去,”总管太监试了试怀煜王爷的鼻息,不由松了一口气,急忙让人扶着怀煜王爷朝一边去。
      然而就在众人未注意的角落,另有一个着青衣服饰的瘦高年轻太监的目光正死死盯着怀煜王爷的方向。
      火光乍现,将他阴郁的脸庞映照的透彻分明。
      他轻轻迈动步子,踩着地板上溢出的水渍缓缓朝怀煜王爷走去,火焰炸裂的噼啪声声将他脚下咯吱咯吱的水的声音掩了过去。
      一群匆忙焦急扑火的人群,谁也没注意他,只除了被大黑猫引来的腾婴。
      怀煜王爷被人搀着朝偏殿去,高瘦的青衣太监紧随在后,火光渐远,暗夜又近,他手腕处银光闪烁,露出一截锋芒之匕。
      眼瞧着与怀煜王爷还有一丈远的距离,他手腕上翻,就在他要加快步伐,想一下撞上去的时候,却被背后斜刺里一双手拉住了衣角。
      他骤然转身,寒芒闪过,他手中的匕首一下横在了来人的脖间。
      “是我,阿不,”虽刻意压低却仍是轻柔的舒缓的不骄不躁的声音。
      “阿姐,”瘦高太监正是阿不,就在他将匕首放在来人脖间的那一刻,便已发现了腾婴。
      所以他慌忙收了匕首,只看了一眼腾婴身上的穿着,见腾婴仍是白日来阙阑宫时的穿着,他唯恐别人认出腾婴,忙将腾婴护在了身后朝一旁黑暗处退去。
      两人来到一处隐蔽的假山后,阿不将腾婴上下打量了一遍,才长舒了一口气,问道:“阿姐,你还好吧?”
      “我很好,阿不,”腾婴见阿不担忧的神色,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安好,目光忽然郑重了几分,问阿不道:“阿不,你想做什么?”
      阿不避过眼,并不看腾婴,“没什么,阿姐。”
      “你手中的这是什么?”腾婴有些生气,一把扯过阿不的手,露出他袖中半截匕首,“你是不是想杀了怀煜王爷?”
      阿不忽垂了眸子,撇过眼,“阿姐,他若活着会对你不利的。”
      腾婴皱了皱眉,敏锐的发觉了阿不话里的另外意思,“今日阙阑宫发生的事你都听说了?你怎会知道的?”
      阿不历来不肯在腾婴面前撒谎,但他又不愿如实回答腾婴的问题,只默然不语。
      腾婴见他这模样,心中已将方才猜测作了准。
      她知阿不固执的性子,更是明白阿不将她的安危看的比他自己的性命都要重,于是也不一味劝阿不,只伸手拉了阿不的手,郑重的对阿不道:“阿不,你听我说,你不能杀怀煜王爷,至少不是现在。”
      阿不仍不肯应声,腾婴叹了口气,“阿不,我有办法的,即便怀煜王爷醒了来,他亦不敢动我。”
      阿不想了想,抬眼见腾婴朝他点头,迟疑的问腾婴,“阿姐是想。。。。。。”
      “对,”腾婴朝四周张望,见所有人仍围在火场边,知这阙阑宫的大火一时半会是灭不了的,也知这火必然已经惊动了皇上,太后,还有。。。荆不言。
      她也明白,他们若不趁着眼下忙乱之际逃离阙阑宫,等火势被控制住,再想离开已是晚了。
      可即便如此,他们仍不能从正门走,因为从正门,他们会正巧与太后,皇上那边来的人撞上。
      这边想罢,腾婴遂拉着阿不正准备还朝右后门去。
      可就在两人刚从假山后转出,暗地里却不知从哪个角落忽然窜出一个小太监,见到两人,那太监也愣了神,但不过刹那,小太监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呵斥道:“你们是谁?”
      还不待腾婴与阿不近前,那太监一眼便认出了腾婴身上的衣衫并非阙阑宫的宫女,他嘴一张一合,一道尖利的喊叫声便传了出来,“快来人啊,抓刺客啊。”
      很显然,小太监已将腾婴与阿不看做了贼人,毕竟在这阙阑宫里,不请自来,无论是谁,都有可能对怀煜王爷不利。
      小太监这样想没错,可惜的是,只怪他们如今所在之处距离正殿与偏殿方向都较远,他这一嗓子虽尖利,但到底并未惊动远处的人。
      小太监见状拔腿便要去叫人,可阿不岂会给他离开的机会。
      只见寒芒闪过,阿不手中的匕首便插进了小太监的胸口。
      “阿不,”腾婴想阻止,却已不及。
      小太监须臾倒地,临死前,还指着腾婴的方向,“你,你是。。。。。。”
      “去死,”阿不一下拔出匕首又噗嗤捅了进去,并不断踢着小太监的身体,恶狠狠的说道:“让你多话。”
      腾婴怔怔看着阿不的背影,忽然闭上了眼,心中惊涛翻滚,既心酸又难过,她知道,阿不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全都是因为她。
      入宫为奴十二年,本都该她面对的一切磨难和困苦,全是阿不挡在了她的前头,护着她,照顾她,替她与人周旋,可原本这一切都该是她这个姐姐做的。
      腾婴睁眼,目光趋于平静,她上前拉住近乎疯狂的阿不,“阿不,阿不,他已经死了。”
      阿不被腾婴这一扯也回了几分神,但他望着自己手中匕首上沾染的鲜血,见那血顺着自己的手又滴落到小太监身上,又看见腾婴拉着他袖角的手,洁白又细弱,他的神色忽然晦暗。
      他在阿姐面前,从来都知心听话乖顺,可为何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让阿姐看到了他暴虐残忍的另一面呢?
      他心中虽懊恼,却也不悔,为了阿姐,他可做任何事,遑论杀人。
      若是阿姐为安,他甚至可以自己去死。
      这一念头闪过,他胸中又升起了几分悲凉之意,阿姐总说自己连累了他,可若是以后他的身份暴露。。。。。。
      到底谁连累谁还说不准呢。
      他这边想法未歇,正是黯然神伤之际,却突然听到一道细微的响动,似乎就在他们身后。
      阿不心道不好,忙回身去看腾婴,映入眼帘的却是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腾婴被人挟持了,而挟持的人却是一名金威卫。
      金威卫年纪不大,二十多岁的模样,眼梢微吊,目光阴狠,他外头衣衫尚整,只下衣角却露在外面,松松垮垮的,像是刚小解完。
      此刻,他正一只手掐着腾婴的脖子,另一只手反握着腾婴的两只臂膀。
      “是你杀了他?”
      金威卫斜了眼地上的小太监尸体,狞笑着问阿不。
      阿不冷笑一声,“我说不是你信?”
      “自然。。。不信,”金威卫冷哼道:“我不管你是谁,也不问你来这做什么,因为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杀我的人,你既杀了我的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的人?”阿不心下一慌,根本无暇深思金威卫话中的意思,只一双眼死死盯住金威卫掐在腾婴脖间的手,“你若敢杀了她,我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吆喝,”这金威卫从前是跟着常青的,历来跋扈惯了的,今日还是头一回听人对他发狠,难免觉得有几分意思。
      且他上下将阿不打量,见阿不身条细长,借着远远的一丝亮光,隐约能看出阿不眉清目秀极为鲜嫩,他目光里不自觉带出几分贪婪来。
      “不杀她也可以,”金威卫掐着腾婴的手松了松,又低头看了几眼腾婴的穿着打扮,不由发出几道极为得意的笑声,“原来是永巷的人啊。”
      他已认出了腾婴,他还以为腾婴与阿不都已握在了他的手掌心,会任他摆布。
      他以为他手中挟持的是一个娇弱女人,无力与他对抗。
      可他却不知,眼下这女子白日刚经历一场危险,夜里又看见了一次杀戮。
      血腥虽不好闻,但却在迫不得已之下是必要的手段。
      尤其令她不能忍受的是男人那句:“杀了我的人。。。”
      还有男人对阿不打量的眼神,其中的意味令她不寒而栗。
      既然阿不可为她杀人,那她又为何不可为阿不杀一次人呢?
      且眼前这个男人虽身为金威卫,但却只纵享乐的男人是多么该死。
      腾婴望着阿不的眸光悠长又坚定,她与阿不说到底是同一类人。
      那就是,谁威胁了他们心中最重要的人,都可杀之。
      她朝阿不笑了笑,被紧紧掣肘的双手在背后忽然动了动,就在刹那之间,她指尖突然多出了两枚银针,其中一枚细长的银针猝不及防之下刺到了金威卫的右手腕上。
      先是一痛又是一麻,那金威卫只觉右手忽然使不上力了。
      就在他左手握右手,正是惊异之际,忽觉喉间也似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待他发觉时,为时已晚,他捂着喉咙处,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一个声音。
      他大睁着双眼,怆然倒退,想跑却踉跄倒地。
      再然后,他蜷缩着身躯发抖,不过一会便没了动静。
      暗夜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腾婴垂眼望着自己的双手,阿不却欣慰的看着腾婴。
      “阿姐,他该死,”阿不对腾婴道。
      “我知道,”腾婴对阿不笑了笑,目光里夹杂着释然,“只是我从没想过有一日,我会用这双救人的手做杀人的事。”
      阿不还要宽慰腾婴,却被腾婴制止了。
      “将他们二人先藏起来,我们快点离开,”眼下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他们做这么多就是为了离开此地。
      “好,”阿不忙应了,立即弯腰将金威卫与小太监二人的尸体拉进假山后面。
      阙阑宫中原来被火光照亮的半边天也渐渐暗了下去,夜色正浓,腾婴与阿不悄无声息的离了去。
      然而当两人消失的那一刻,他们却不知,假山的阴影处正有一人缓慢踱了出来。
      他笼在一片虚无的黑暗里,双手背在身后,似松似柏,笔直站立良久,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最后才低低笑道:“师妹,你怕是不知这才是真正的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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