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哪里不对劲》渔子酱酱

18、第18章

　　施央皱眉道：“什么意思？”

　　魔修道：“为了答谢你们带我来见尤衍真，你们又不想要我的修炼方法，我便告诉你们一些其他的，可能对你们有用的信息。”

　　他被绑着动作不了，艰难地用下巴点点袁翘的尸体：“袁翘是自缢而死，我亲手埋的。你们看尸体的脖子，上面一点勒痕都没有。哦，用尤衍真的专业术语来说，这不叫尸体，叫傀儡壳子。非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也只能说，这是他做过的无数个傀儡壳子中，最完美的一个。”

　　施央扒拉开袁翘的脖子，光滑平整，果然没有任何痕迹。

　　楚云寂道：“凭什么信你？”

　　魔修一脸不屑，“实话我说了，你们爱信不信。”

　　尤衍真一脚踹翻离他最近的一个弟子，“不是说没有人进过墓穴吗！”

　　那弟子委屈的要命：“不是我说的啊宗主，是穆关师叔说的。”

　　“管他是谁说的！”尤衍真怒目圆瞪，“把锁魂灯还给我！”

　　施央这才注意到穆关并不在场，不详的预感快速从她脑海中划过。不过她没多想，将锁魂灯拿的死紧，尤衍真再怎么用法力也吸不过去。

　　魔修在一旁看的嘎嘎乐，笑得整张脸都扭曲了，表现的极其明显，只要尤衍真不高兴，他就高兴。尤衍真恼羞成怒，道：“你笑个屁，袁瑶为什么死，还不是因为你们月霜国狗贼背誓在先。”

　　顿时，魔修气的满脸通红，对尤衍真破口大骂：“谁是狗贼？你们青桑国该死！你也好意思说阿瑶，好意思提袁翘？我真后悔，应该最先弄死你！”

　　楚云寂混乱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尤衍真道：“他没跟你们说？哦，男子汉大丈夫时晏不好意思呗。月霜国式微，弱肉强食，自然要被青桑国吞并。他们月霜国国君昏庸无能，国库空虚，无可用之才，被打的节节溃败，最后青桑国国君提出只要月霜国割让二十座城池，再进献两位公主，就不打的他们灭国。”

　　“谁知道他们表面答应的好好的，却在两位公主的送亲队伍里混进去一队刺客，准备行刺月霜国国君和国师。不料行刺之前被发现了。他们背信在先，国君自然不能吃这个亏，当即屠了他们十座城池，以儆效尤，让月霜国不要再耍小花样。时晏将军，你打仗打不过，行刺被发现，干啥啥不行，怎么还好意思活着？”

　　魔修，也就是尤衍真口中的时晏，月霜国曾经的将军，咬牙切齿道：“我为什么不好意思活着？在其位谋其职，我问心无愧。倒是你，为了夺得袁翘费尽心思，逼死阿瑶来胁迫袁翘就范，屠我月霜十城，手上沾满无数人的鲜血，还有脸修道？你这种人居然都能当宗主，我看修真界迟早要完。”

　　楚云寂做了个“停”的手势，道：“二位自爆可以，互骂也可以，但是别带我修真界其他宗门，好吗？”

　　尤衍真和时晏同时啐了他一口，异口同声道：“闭嘴！”

　　太初门弟子十分迷糊：“原来他们两边认识啊。”

　　尤衍真一仰脖子，道：“好一个在其位谋其职，你可以为了月霜国行刺我，我作为月霜国国师就不能杀你们了？做人别太双标。”

　　时晏哈哈道：“怪不得袁翘宁愿死也不想跟你在一块儿，哈哈哈。”

　　他们你一眼我一语自爆之后，施央大概捋明白了。五百年前青桑国和月霜国打仗，月霜国输了，割让城池进献公主，时晏伪装成送亲队伍，想要伺机行刺月霜国国君和当时的国师尤衍真，不料计划败露。尤衍真便下令屠城来震慑月霜国，同时让四公主袁瑶跳下城墙来威胁五公主袁翘，若是袁翘不从，下场就会和她姐姐类似，结果袁翘直接自我了断。
　　战争告一段落，时晏作为四公主的追随者，得知此消息自然是痛苦不堪，堕入魔道，修炼之后来找国师尤衍真报仇，杀掉青芜宗弟子，想把尤衍真留到最后，不料意外翻车；
　　尤衍真则在战争结束之后带走了袁翘的魂魄，修傀儡之术，创立青芜宗，制作袁翘的傀儡壳子每日作陪，对外称这是自己的爱徒，实际上只是一具制作精良，足以以假乱真的傀儡。

　　尤衍真也哈哈道：“我好歹还有阿翘的魂魄，还有同她一模一样的傀儡，五百年来她日日夜夜都陪着我，对我上心的很。你有什么？袁瑶的骨灰？我亲眼看她掉下去的，骨头都碎了，捡都捡不起来。”

　　“对对对。”时晏疯狂点头，“你操纵一个傀儡，操纵她爱你，操纵她对你好，每天沉浸在自己造出来的幻想里好玩儿吗？你怎么不做一个你爹的傀儡，是因为不孝吗。”

　　楚云寂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尤衍真喜欢袁翘，时晏喜欢袁瑶，袁翘和袁瑶是姐妹，要是他们两对都成了，这两个正恨不能把对方骂入土的岂不就是连襟关系？”

　　施央汗道：“大师兄你可别说了，再说袁翘都要跳起来打你了。”

　　楚云寂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颇为不妥，连忙对锁魂灯拜了拜：“袁翘姑娘，无意冒犯，莫要放在心上。”

　　兰渚道：“师姐，他们在这儿骂了好久了，什么时候把他们都抓起来？”

　　施央便问楚云寂：“大师兄，什么时候动手？”

　　楚云寂好久没看过如此精彩的大戏，手里就差一把瓜子，道：“现在吧，小师弟看着魔修时晏和锁魂灯，我拿尤衍真，剩下的青芜宗弟子就交给小师妹你了。”

　　他们光明正大分工。反正青芜宗的宗门大阵已经被太初门震的渣都不剩，一个金丹期修士，配一堆练气期修士，捉起来跟玩儿一样。

　　唯一麻烦的大概是要将他们全部押送至仙督峰。魔修可以就地斩首，不过青芜宗怎么说也是仙门之一，他们不能直接动手，而是要由仙督峰审判之后再决定是去是留。

　　施央剑才出一寸，尤衍真盯着她嘿嘿道：“别着急，我有一份大礼给你。”

　　施央额角血管一跳：“你说什么？”

　　兰渚立刻紧张地直起身子。

　　这时，穆关的声音突然从后背响起。“宗主，找，找到了。”

　　众人齐齐回头，看清穆关手里抓着的人时，施央三人俱是倒吸一口凉气。

　　季漓漓和她的小孙女被五花大绑，拖行而至。

　　施央眸中顿时泛出血色。

　　她的声音变得和剑一样冰冷：“你敢动她们。”

　　尤衍真似乎已经是疯魔了：“你敢拿我的锁魂灯，我为什么不能动她们俩？果然我在你们师姐弟身上留个心眼是对的。”

　　楚云寂也意识到事态不好。他再笑不出来，正色道：“尤宗主，五百年前乃前尘往事，你犯下的一切罪孽仍有可恕。但是你现在用手无寸铁的百姓的性命来要挟，就是把路走窄了——不，是断了你自己的所有后路。”

　　修真之人极其看重百姓。他们大多是普通百姓出身，修道的目的不光只是为了长生不老，更是为了从妖魔手中庇佑百姓。所以施央在入宗门之前杀过一个人，这么多年来始终让长衡宗上下避而远之——除了领她入门的大师兄。

　　眼下尤衍真竟然堂而皇之的拿百姓性命来要挟他们。

　　楚云寂总结道：“你这么做同妖魔有何区别！”

　　时晏一个回旋镖扎他身上：“你们骂就骂，可别带上我，我可没有害过百姓性命，也没拿他们的命来要挟你们。”

　　楚云寂气的踢了他一脚。“闭嘴吧你。”

　　见施央眸中杀气腾腾，兰渚急忙道：“你把她们放了，我去替她们。她们不过是普通百姓，而且一个年岁已高，本来就活不了几年；一个年幼，还没来得及培养出感情……”

　　季漓漓一身干净的衣服已经在地上滚得稀脏，她口被封住，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施央，然后冲她摇了摇头。

　　尤衍真道：“你们师姐弟口里没一句真话。我有两个要求，一，把我放了，并且从此不追究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第二，把锁魂灯给我。”

　　施央道：“你做梦。”

　　一声清冷剑音，施央的佩剑已然出鞘，在夜色中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尤衍真根本不信：“别吓唬人了，你不能杀我。你们这些大宗门的根本没杀过人。”

　　施央森然道：“你别说，我还真杀过。”

　　楚云寂冷汗直下：“小师妹，你冷静，切莫冲动，我想想办法，肯定有办法救她们俩。”

　　尤衍真道：“那就看是你办法想的快，还是穆关的刀快了。”

　　说罢，穆关手中寒光一闪，一柄锃亮短刀横在季漓漓脖子上。施央就是真的要杀他，也得投鼠忌器。

　　时晏啧啧道：“真不愧是你啊尤衍真，几百年过去了，依然干不出什么有品的事儿。”

　　施央已经看不清周边的人。周身的血液在季漓漓出现的那一刻，全部开始往头上涌。双眼仿佛蒙上了一层血雾。但她不觉得气愤，亦不感到绝望，反倒是冷静，出奇的冷静。

　　穆关整个人在她看来变成了在长衡宗练剑时的靶子。心底在飞速计算，模拟着待会儿从哪儿能最快挑断穆关的两条手筋，如何一剑让他死的最快。

　　兰渚第一次从施央眼中看到这种情绪。上一世，她浑身是血的死去时，也没有露出过这种神情。

　　他突然想到，施央给过他的回答。“如果你杀了我，我或许可以原谅；但如果你动漓漓一根手指，给我死。”

　　他虽不能理解，但是面前的施央让他害怕。

　　突然，手腕被猛地一撞。紧接着，手上一空。

　　时晏趁他们的注意力全都不在自己身上，一个暴起，猛地撞向兰渚。

　　他笑得扭曲而阴森，已经完全疯魔：“哈哈哈，想要锁魂灯，做梦去吧！你想要的东西，我要让你一个也拿不到！”

　　语毕，时晏周身猛然爆发出极其强横有力的魔气。那魔气浓重的几乎要凝成实体，杀孽带来的力量散发出的血腥气息让在场之人无不作呕。他用力一挣，束魔网便断成数截。时晏足尖一点，飞至半空。

　　他朝锁魂灯的方向一抓，锁魂灯便径直向他飞去。

　　楚云寂脸色大变：“他在献祭！”

　　献祭，魔族特有的仪式。他们将自己的魂魄，□□，修为……全部献祭给魔尊，得到短时间内能量的急剧膨胀，去杀想要杀的人，报未了的仇。

　　由于付出的代价极为庞大，他们得到的力量也非同小可。在短暂的膨胀之后，便会如一缕青烟消散在世间，甚至不能再投胎转世进入轮回，因为他们的魂魄也被献祭了出去。

　　楚云寂连忙去抢夺锁魂灯。可他现在的力量已经不能够轻松拿住时晏。他有些后悔，该坚持让荆壬语来的，他们两个合力或许能敌过时晏。

　　在时晏抓取锁魂灯的瞬间，施央飞身而出，拔剑迎面对上穆关。同时，她的身体分出一个淡淡的残影，朝相反的方向刺去，剑芒直指尤衍真。

　　兰渚急道：“师姐！”

　　时晏魔气膨胀时，有部分魔气似乎感受到他体内魔骨的存在，紧紧贴着他转，似乎想要找缝隙钻进他体内，壮大魔骨。兰渚调动灵力，拼命抵挡，用灵力将魔骨完全包围，不让侵袭入体的魔气沾染上魔骨。

　　疼，钻心的疼。

　　可是大抵，不会有师姐此刻心痛。他瞥了眼施央，一个箭步上前，抬手握住了她的剑。好在太初门几个终于反应过来，蜂拥而上，挡住施央分出的元神，五花大绑了尤衍真和青芜宗的其他弟子。

　　要是施央真在这儿杀了穆关，她恐怕真的要被逐出修真界了。

　　时晏哈哈大笑起来，双臂张开，攥紧五指。登时，尤衍真、穆关……全部青芜宗的人都被一团魔气扼住咽喉，原地拎了起来。

　　穆关本就只有筑基期的修为，施央的剑虽未刺进他体内，被兰渚拦了下来，率先到的剑意却是拦不住的，已然将他重伤。再被时晏一提溜，短刀顿时脱了手。

　　兰渚抱住季漓漓和她孙女往外一滚。

　　时晏仰天长笑：“屠你宗门上下，毁你所爱之人魂魄，尤衍真，你就是我给阿瑶准备的最后一个祭品！”

　　尤衍真死命挣扎，徒劳蹬着双腿：“你，你疯了……”

　　时晏举起锁魂灯，凝出一枚魔钉，当着尤衍真的面，让他看清楚，装载袁翘魂魄的锁魂灯是如何被魔钉彻底摧毁的。

　　突然间，青芜宗附近腾起点点银白。

　　如萤火虫，漂浮在去往青芜宗破败不堪的山路上。

　　众人仔细一看，那不是萤火虫，而是一朵一朵盛开的莲花状河灯。

　　莲花河灯之下，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一步步朝他们走近。

　　太初门弟子率先反应过来，“这是……鬼修还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