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规》阿九王兄

7、突击的帮手

　　“我看它倒了，想扶一把。”裴其星说完，迎着简莛的臭脸，有点后悔解释这么一句。
　　简莛左眼近视400度，右眼近乎失明，站在五米之外，只能模糊描绘出裴其星的轮廓，知道是他，但看不清他。
　　男孩子是有自尊的，他才不在乎裴其星是不是偷他的狗，他只关心裴其星看到了多少，有没有看到在简白平手下毫无抵抗力的自己。
　　抽烟喝酒放荡不羁又怎样，回家还不是要被人打就被人打。
　　简莛闷声不吭，一手拎着笼子，一手拽着狗回家。

　　裴其星识相地往反方向走，一刻都没有停顿。
　　方才他看见简莛手上的眼镜，心想他眼睛是近视吗？多少度？
　　在学校，简莛从来都不戴眼镜的。

　　第二天上学，裴其星踩着早读课的铃声进教室，在门口和钟小清打了个照面，他手里拿着老面包啃了一口，还问裴其星要不要吃。
　　刘元也提着茶杯走来，他心情不错，慈祥地把第一第二名催进班。
　　“都赶紧把书拿出来读，干什么呢一个个的。”刘元在讲台上来回走一圈，一眼看过去，发现他们班第一第二竟然坐在班级后头，想着是不是要换座位了。
　　“都把嘴张开，我看谁不张嘴，大点声。”
　　班级在他的监督下响起了朗朗读书声，不一会，整栋楼传出少年们蓬勃的朝气。

　　周一下午第三节是体育课，前二十分钟体育老师组织跑圈和男女生1000米和800米跑，后二十分钟自由活动。
　　结束后，朝树去小卖铺买了三瓶水，给了简莛和常遇。
　　他们仨在体育场旁的树下乘凉，太阳底下，体育委员组织了几名男同学打篮球。
　　九月的太阳依然毒辣，热气蒸得汗如雨下。
　　朝树猛喝一大口水，发出一声满足的感叹；他拧好瓶盖，随意一瞥，看见裴其星和一帮人勾肩搭背地走在一起。
　　他福至心灵，问了句：“简莛，那天晚上在酒吧发生什么事了？”朝树当时只顾着帮简莛，并不了解当时的情况，后来问了常遇，也只知道裴其星似乎是和酒吧里的人起了冲突发生争执。
　　但这其中和简莛有什么关系，他俩都不清楚。
　　简莛脑海里裴其星那截腰一闪而过，含糊其辞道：“都是同班同学，看到人被欺负了，上去帮一把。”
　　“这样啊。”朝树勉强接受这个说法，不过也给他提了个醒。“其实帮助同学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只是他是裴其星，就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吧，小心哪天被成川找上麻烦，你不知道，咱们班体委好像就是不小心惹了他，然后被成川打了。”
　　“什么时候的事？”常遇头一次听说这事。
　　“就开学前几天吧，我朋友说的，他也是听来的。”朝树砸吧了嘴，说：“林毅还挺生气的。”
　　被人打了能不生气么。
　　“成川和裴其星到底什么关系？”常遇问。
　　“不清楚，他俩好像关系挺好的，但有时候好像不怎么好；我记得上学期有次看见成川和裴其星走在一起，裴其星很不情愿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情况。”朝树说，顺口问简莛：“你知道他俩吗？简莛。”
　　简莛云淡风轻，无所谓地说：“不知道。”他从兜里掏出烟盒，夹了根烟，对他俩说：“我去抽根烟。”
　　中学生抽烟不在少数，但简莛也不想搞得目中无人、光明正大，还是找了个角落去烟雾缭绕。
　　他走到另一边的主席台，躲在大棚的庇荫下，靠着栏杆，掏出打火机。

　　“你真去表白了啊？”一个轻盈的女声从下面传来，简莛顿住了点火的手。
　　“是啊。”声音稍微低沉的女声说。
　　“结果呢？怎么样？”

　　寥寥几句，简莛大概知道是女孩表白喜欢男孩的事，他无意偷听，正准备走，却听见了裴其星的名字。
　　“说啊，裴其星答应了吗？”那女生问，似乎很为她着急。
　　体育场主席台后面是小片竹林，杂草丛生，平时没什么人来；简莛往大棚里缩了缩。
　　过了好一会，表白的女生才说：“没同意啊。”她声音有些沮丧，低沉中带了些难过。
　　“我靠，不同意就不同意，谁稀罕啊，以后有更好的。”
　　“你也别难过，喜欢一个混混有什么好的，整天装来装去，不就长得好看，说真的，裴其星那一身的纹身我真觉得丑。”
　　下面是朋友一顿安慰，说白了就是天涯何处无芳草，高中生还是要以学业为主的聒噪话。
　　“我知道。”再开口时，女生的声音染了哭腔，“其实还好吧，裴……他私下找了我，给我送了块巧克力，说谢谢我。”
　　“啊？他还有脸来找你，还跟你说谢谢？是不是还说你人其实很好啊？！”
　　“没有吧……他很礼貌来着，说希望不要影响我学习。”
　　“呸，装好人，送什么巧克力，没种……你要吃巧克力我不会给你买啊，要他的破巧克力，不会在里面下|毒了吧，卧槽。”
　　“……”
　　“反正你也别难过了，我请你喝奶茶，多加芋圆和珍珠，还有辣条！”
　　“……好。”

　　好一会，下面没什么动静了，应该是那两个女生走了。
　　烟还夹在手里没点，简莛却没了瘾。
　　两个女生说的话他听见了，不知道为什么，当听见裴其星拒绝女生的时候，他几乎是不可遏制地想到朝树说的事儿。
　　裴其星和男生牵手的事儿。
　　他喜欢男生也在简莛的脑海里下了定论，所以不喜欢你是正常的。

　　不过裴其星送女孩巧克力道谢这做法倒让他觉得挺意外的，说实在的，裴其星给简莛的印象跟大多数同学一样，冷漠不近人情，简单概括就是装。
　　这么装的一个人，居然还会给女孩送巧克力表示感谢，还是私下里。
　　要么他是别有用心，要么……
　　裴其星没有大家想的那样坏。

　　简莛站在大棚里发呆，树荫下朝树向他大喊，让他下来。
　　简莛掏出手机在仨人群里发了个消息，说他先上个厕所；于是三两步下了主席台，往厕所走。
　　刚跳下最后一个台阶，便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闷响，他回头看了眼。
　　主席台下是体育器材室，还有体育老师的办公室，再往里是地下室。

　　什么动静？他想。
　　也就在那停了一会，又听见一声响。
　　好像器材室的门也动了下。
　　简莛往里边的办公室看了下，心道，这老师都不在里面吗？
　　鬼使神差的，他走了进去，站在器材室门口，仔细听了听。
　　果然，一阵轰响从里面传来，门再次被撞得一晃。
　　有人在打架？
　　简莛转身要走，忽然想起刚才在树荫下乘凉的时候，看见裴其星和几个人簇拥着走在一起，然后就不见了。
　　他们去哪儿了？会在里面吗？
　　群殴？裴其星打他们，还是他们打裴其星？

　　就在此时，门再次被撞响，因为站的近，简莛隐约听见一声闷哼，下意识的，他敲了敲门。
　　里面动静没了，简莛又敲了几下，连续比较急。
　　门里不出声，他也不出声，只一个劲儿地敲门。
　　过了差不多十几秒，门开了，裴其星背对着简莛，面前站了四个人。

　　裴其星回头看见简莛，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来帮这几个人打自己的，于是稍微对他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这四个人里，有个人简莛认识，林毅的朋友，剩下的估计是校外的，不知道怎么混进学校的。

　　“简莛？有事儿？”因为认识但不熟，讲话也不怎么客气。
　　裴其星不动声色地垂了垂眸，看起来不是来帮架的。
　　简莛伸手指了指门，说：“路过，看见门动的厉害，看看情况。”

　　认识简莛的人还没说话，另一个人开口道：“没你的事，赶快滚。”反正他不认识简莛，说话也不怎么客气。
　　刚好，简莛也不认识他，说话更没必要客气。
　　“你哪里的？在我们学校打人，有病吧。”
　　“你说谁有病啊。”
　　简莛走到裴其星身边，顺手把他往后拨了拨，说：“哦，说你们呢。”他不介意重复一遍道。
　　“你TM——”
　　脏话刚露出一个音，简莛抬脚给了离他最近一人一脚。

　　下面的情况就比较司空见惯且暴力勿视了，两人对四人，因为练过，所以打了胜架，只不过场子太小，简莛的眼镜被打坏了。
　　眼镜腿掉了，镜片也碎了。

　　回班级的路上，裴其星都在找合适的话先开这个口，他昨天还说没在学校见过简莛戴眼镜，今天就看到了。
　　“那个，”裴其星斟酌道：“你眼镜坏了吧，我赔你一个。”
　　他跟在简莛身后，目光盯着他裤子上的灰尘。
　　器材室说好听点是器材室，没什么人用，基本就是堆杂物的，灰尘满天飞；刚刚打架也打得火，俩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沾了灰。

　　“行啊。”稀奇地，简莛没拒绝，他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裴其星，然后不由自主地盯上他的耳朵。
　　耳洞清晰可见，但没戴耳环。
　　“我叫简莛。”他说。
　　裴其星怔愣一下，说：“我叫——”
　　“不叫那个。”简莛补了下半句话。
　　裴其星不说话了。

　　简莛说着走了两步，“下午放学去配眼镜？”
　　裴其星盯他后背盯得出神，听见他说话，无声点头，忽发觉他看不见，说道：“好。”

　　下午的烈阳拉长了两个人的影子，一前一后。
　　热浪推在身后，打散了少年们各自的心思。